燼硯昭明 擒魔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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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魔斷音
鼓陣被破,狄軍的總攻勢頭為之一滯!尤其是那些被鼓聲激發的狂熱狄兵,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攻勢明顯放緩,甚至出現了混亂。
祭壇上,被衛鋒死死纏住的霍驚雲,感受著鼓陣的崩潰和地脈能量的暴走,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怨毒!“不——!我的鼓陣!!”他發出淒厲的尖叫,狀若瘋魔!枯瘦的身體爆發出詭異的力量,竟將魁梧的衛鋒震開!
他怨毒的目光瞬間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在鐵門關瞭望塔上那個撫琴的青衣身影!“是你!焦尾琴!沈硯!小雜種!你竟敢壞我大事!!”他認出了那琴!認出了那破他鼓陣的音律!
電光石火間,霍驚雲眼中驟然迸射出瘋狂的光芒!他喉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身體如繃斷的弓弦般猛然彈起!
動作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他手中不知何時竟扣住了一柄精巧的淬毒□□,對準遠處的沈硯,用儘畢生之力,狠狠扣下了懸刀!
“咻——!”
毒弩箭化作一道幽綠的死亡流光,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沈硯察覺時已然太遲——他已耗儘了心神,防備正是最鬆懈的一刻!沈硯隻來得及身體一偏,隻見在他肋下劃開一道血口!
霍驚雲不再戀戰,身形如鬼魅般向後急退,袖中灑出一片腥臭的毒粉逼退追兵,竟要趁亂逃走!
“想跑?!”衛鋒不顧肋下劇痛,怒吼著再次撲上!剩餘的死士也悍不畏死地圍攏過來!
瞭望塔上,沈硯在鼓陣崩潰的瞬間,心神一鬆,強提的內力再也壓製不住,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陣陣發黑,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鎮魂曲》的餘音嫋嫋消散。
“先生!”一直守護在側、緊張關注戰局的林燼親衛驚呼。
就在沈硯即將摔倒的刹那,一隻沾滿血汙和硝煙、卻異常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林燼!他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渾身浴血,甲冑破碎多處,臉上沾滿黑灰,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他剛剛從爆破點亡命衝回關內,第一時間就衝上了瞭望塔!
“沈先生!”林燼的聲音帶著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看著沈硯蒼白如紙的臉和嘴角刺目的鮮血,心頭如同被重錘擊中!若非沈硯牽製主鼓者,他的爆破不可能成功!若非沈硯最後那精神一刺,衛鋒已死!這琴師,是在用命為北境搏這一線生機!
“我冇事。”沈硯強撐著睜開眼,虛弱地搖搖頭,目光卻焦急地投向混亂的狄營祭壇方向,“主鼓者不能放走他是”
話音未落,林燼已然明瞭!他眼中殺機爆射!將沈硯小心地交給親衛:“看好先生!”隨即抓起塔樓上一把強弓,搭上一支特製的三棱破甲重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此刻,霍驚雲剛剛擺脫衛鋒等人的糾纏,身形躍起,正要借混亂遁入人群!
“嘣——!”
弓弦震響!重箭撕裂空氣,帶著林燼滔天的怒火和無雙的箭術,如同死神的召喚,精準無比地射向霍驚雲的右腿膝彎!
“噗嗤!”血光迸濺!
“啊——!”霍驚雲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身體如同折翅的烏鴉,從半空中重重栽落!衛鋒等人一擁而上,死死將其按住!
“押回來!”林燼放下弓,聲音冷冽如冰。他看也不看被擒的霍驚雲,轉身快步回到沈硯身邊。
沈硯看著林燼那雷霆一箭,看著他浴血歸來第一時間扶住自己,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關切與焦急一種久違的、帶著酸楚的暖流,悄然淌過心間。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化作一陣劇烈的咳嗽。
“彆說話!”林燼半跪下來,毫不避諱地用手背擦去沈硯嘴角的血跡,動作有些笨拙,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軍醫!快傳軍醫!”
“將軍!狄軍還在攻城!”親衛焦急提醒。雖然鼓陣被破,但狄軍的兵力優勢仍在,總攻並未停止!
林燼猛地擡頭,望向關外依舊洶湧的狄軍人潮,眼中燃燒起熊熊戰火!他輕輕將沈硯交給趕上來的軍醫,抓起倚在一旁的玄鐵重槍,大步走向垛口。
他的背影在烽火硝煙中挺立如鬆,染血的披風獵獵作響。他舉起重槍,聲震四野:
“將士們!魔音已破!狄狗伎倆用儘!賀帥在看著我們!死去的兄弟在看著我們!我們的身後,是家園父老!”
“拿起你們的刀槍!隨我——”
“殺——!”
“殺!殺!殺!”關牆上,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被壓抑已久的血性與仇恨,如同火山般噴發!北境殘軍,在林燼的帶領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與攻城的狄軍展開了慘烈至極的肉搏!
沈硯靠在親衛身上,看著林燼在箭雨中揮舞重槍、浴血奮戰的背影,聽著那響徹雲霄的喊殺聲。疲憊、傷痛、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他掙紮著坐直身體,對軍醫道:“扶我去琴邊。”
“先生!您不能再”
“扶我!”沈硯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重新盤膝坐在焦尾琴前。這一次,他冇有彈奏殺伐之音,也冇有彈奏《鎮魂曲》。指尖流淌出的,是一曲低沉、雄渾、充滿不屈意誌的旋律——《大漠孤煙》!這是北境流傳甚廣的戍邊戰歌!
琴音不高亢,卻如同沉穩的心跳,如同厚重的基石,融入震天的喊殺聲中。它不直接殺敵,卻彷彿為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注入了一股堅韌的力量,撫平著激戰後的狂躁與恐懼,堅定著他們守衛家園的信念!如同無形的戰旗,飄揚在烽火連天的鐵門關上!
激戰持續到日落。狄軍在主帥阿史那摩暴怒的咆哮中,終於丟下無數屍體,如同退潮般撤去。鐵門關,這座浴血的雄關,依舊牢牢掌握在北境軍手中!
殘陽如血,映照著關城上下的屍山血海。
林燼拄著玄鐵槍,站在垛口,劇烈地喘息著。他的玄甲幾乎被血染透,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看著退去的狄軍,眼中冇有喜悅,隻有無儘的疲憊與沉重。
他轉身,大步走向瞭望塔。
塔樓角落,沈硯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他靠在焦尾琴旁,臉色蒼白如雪,嘴角血跡未乾。軍醫正緊張地為他施針喂藥。
林燼蹲下身,看著沈硯那毫無血色的臉,眉頭緊鎖。他的目光落在沈硯因虛弱而微微敞開的衣襟處,那裡,似乎有一道陳舊的、猙獰的傷疤邊緣隱約可見
林燼的心猛地一跳!這傷疤的位置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左胸,那裡同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舊傷!是當年王府大火中
一個荒誕卻無比強烈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林燼混亂疲憊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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