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海棠離舊港 011
維港的夜色被霓虹浸染成一片迷離的紫紅,中環金融街的摩天大樓如同巨大的金屬森林,將璀璨燈火投射在海麵上。
蘭桂坊的喧囂才剛剛開始,但鐘泊禮已經在這家會員製酒吧的角落裡坐了三個小時。
他麵前的威士忌杯裡,冰塊早已融化殆儘,就像他對這段婚姻最後的期待。
酒保第三次過來詢問是否需要續杯時,他隻是擺了擺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機螢幕。
那是狗仔剛剛發來的照片,曲若棠與顧商白在IFC頂樓餐廳共進晚餐,窗外是整個港島的繁華夜景。
“鐘生,一個人喝悶酒?”
一個穿著騷包粉西裝的紈絝子弟湊近,身上濃烈的古龍水味道令人不適。
“聽說你最近忙著陪大肚婆?要不要叫幾個妹妹出來喝一杯?我認識幾個港大的新鮮人,保證乾淨……”
“滾。”鐘泊禮頭也不抬,聲音冷得像冰。
打發走那人,他又點了一杯威士忌。
金黃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讓他想起七年前在佛羅裡達的海灘。
曲若棠赤腳踩在沙灘上,手裡捧著那顆她親手采摘的海螺珠,陽光下她的笑容比鑽石還要璀璨。
那時的他們,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走到這般田地?
手機不停震動,是陳芝芝一次又一次的催促。
女人的直覺敏銳,何況她正在孕中,更是情緒敏感,最近一旦見不到鐘泊禮,便不停試探查崗。
“泊禮,你在哪裡?寶寶今天踢我了,你什麼時候回來陪我們?”
鐘泊禮煩躁地關掉對話方塊,即便想到孩子,他也沒了過去那種期待和耐心。
他的眼前好像不斷重演著白天那一幕。
顧商白低頭與曲若棠耳語時,她唇角那抹久違的淺笑。
這畫麵比杯中烈酒更灼喉,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發痛。
他猛地灌儘杯中殘酒,抓起車鑰匙衝出了酒吧。
半小時後,半島酒店宴會廳外的露天平台正在舉行南灣專案的慶功酒會。
香檳塔折射著維港流光,穿著定製禮服的商界名流們舉杯交談,空氣中彌漫著奢侈的香水味和虛偽的寒暄。
曲若棠一襲墨綠色緞麵長裙,正與顧商白站在欄杆旁低聲交談。
晚風拂過她的發梢,頸間那串珍珠項鏈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個資料模型還要優化。”顧商白將平板電腦轉向她,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發絲。
“不過已經比鐘氏去年那個專案的效率高出20%。不得不說,曲總在可持續發展領域的遠見,令人佩服。”
就在這時,鐘泊禮帶著一身酒氣闖入,不由分說揪住顧商白的衣領就是一拳。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碰她?”
水晶杯摔碎的脆響驚動了全場。
顧商白擦著嘴角血漬,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突然輕笑。
“鐘生真是情深義重,離婚了還要乾涉前妻的正常社交。”
“不過你那位陳小姐,此刻是不是正在淺水灣拿著你的副卡,給她那個住劏房的前男友轉賬?”
他刻意用粵語揚聲道。
“我要是你,就趕緊去查查孕期周數對不對得上,彆等孩子生了才發現要驗DNA!”
曲若棠立即示意保鏢隔開人群,然後快步上前扶住顧商白。
再轉頭對鐘泊禮冷聲道:“你要發瘋回淺水灣發,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說完她扶著顧商白去了休息室,親手拿過醫藥箱幫他處理傷口。
顧商白捱了打卻笑意吟吟,還玩笑說自己賺到了。
曲若棠並不搭腔,隻是眨了眨眼,突然問:“你剛剛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顧商白輕咳一聲,視線漂移,組織著語言。
“你被蛇咬傷上報紙那次,我覺得事情蹊蹺,就擅自查了查。”
“湊巧查到是陳芝芝買通了一個女傭放的蛇,而且她每個月都會向一個深水埗的賬戶轉錢。”
顧商白取出手機調出資料。
“更巧的是,上個月有人看見她在旺角街市,和一個男人在燒臘店後巷拉扯。”
照片裡,穿著香奈兒套裝的陳芝芝正把信封塞給一個穿廉價襯衫的年輕男人。
曲若棠沉默地看著照片,心裡五味雜陳。
她想起陳芝芝剛進鐘氏時的青澀模樣,那個曾經憑借實力拿到獎學金的女孩,終究還是被港島浮華吞噬。
而鐘泊禮,恐怕這次也是狠狠栽了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