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夜叩玉案(探案) 剝繭
-
剝繭
小雲自從知曉方黛蕪的死訊後,整個人彷彿丟了魂一般。她頹唐的坐在椅子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兩隻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像桃兒似的,滿是哀傷與悲慼。
沈柔則瞧著小雲這副模樣,心中一陣揪痛,滿心的不忍。她緩緩走到小雲身旁。她從袖間取出一方絲帕,微微俯身,用絲帕輕輕擦拭著小雲白皙臉蛋上不斷滾落的淚珠,聲音溫柔道:“好孩子,彆哭了。方姑娘遭此不幸,我們都痛心不已。可當下最要緊的,是你得幫我們找找線索,好儘快破案,將那凶手繩之以法,告慰方姑孃的在天之靈。”
小雲抽抽噎噎,好不容易纔止住了些許哭聲,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我……我隻曉得,那天魏大人給小姐送來了帖子,邀小姐前去。”
這話一出,恰似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沈柔則和李琰心間激起千層浪。兩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彼此震驚地對視一眼,那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沈柔則不禁脫口而出,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魏大人的帖子?”
小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慌亂地伸手在懷裡摸索著。片刻後,她掏出一張帖子,雙手遞向沈柔則。李琰和沈柔則趕忙湊近,仔細端詳起這張帖子。
李琰微微蹙眉,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帖子上的字,緩緩說道:“這字乍一看,確實與魏大人的字有幾分相似。魏大人的字,蒼勁中透著消瘦,筆鋒內斂卻又不失流麗。可再細瞧這個字體橫平豎直,鋒芒外露得厲害,整體看起來略顯疏朗,筆畫比魏大人的字更為纖細。能寫出這般字的人,怕是下了極大的功夫,專門仿寫魏大人的字跡。”
小雲聽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忘了擦拭臉上還在不斷滾落的淚珠子。她拚命地搖著頭,嘴裡喃喃道:“怎麼會有人模仿魏大人的字?這怎麼可能?”
李琰神色凝重,重重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此人書**力著實深厚,筆力剛勁,猶如斷金割玉。與魏大人的字相較,多了幾分肆意暢快,卻少了那份沉穩矜持。”說罷,在場眾人隻覺一股寒意直竄上心頭,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冷冽起來。
沈柔則秀眉緊蹙,沉思片刻後說道:“如此看來,這個煞費苦心仿寫帖子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凶手。”
李琰微微頷首,接著問道:“那方姑娘平日裡都和什麼人來往呢?”
小雲聽聞,神色一黯,臉上滿是悵惘之色,幽幽道:“我家姑娘很少出門的,平日裡多是外頭的人找她算命。這幾年,姑娘身子骨愈發不好了,見的人也就更少了。誰能想到,她竟會碰上這種事兒!”話未說完,小雲又悲從中來,“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柔則看著小雲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心中愈發不是滋味。她輕輕摟住小雲那消瘦得彷彿能被風吹倒的肩膀,溫聲安慰道:“好孩子,莫要再哭了。那送帖子的人,可有說些什麼?”
小雲強忍著悲痛,努力回憶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說道:“是個男的,聽聲音,年紀不大。他把帖子遞給我,說是魏大人送來的,托我轉交給我家姑娘。我摸了摸那字跡,想著魏大人的字我認得些,便以為真是他送來的,哪曾想——”小雲越說越自責,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哭得愈發傷心了。
一番詢問下來,似乎依舊毫無頭緒,眾人的心情愈發沉重。
掌燈時分,李琰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對晚膳毫無胃口。夜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可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沉浸在思索案件之中,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憂慮。
“大人。”輕柔的呼喚聲打破了寂靜,原來是沈柔則端著餐飯,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她看著獨自坐在院子裡的李琰,眼中滿是擔憂,不禁輕歎一聲,說道,“大人可是為方姑孃的案子憂心?”
李琰聽到聲音,這纔回過神來。他趕忙站起身,快步迎向沈柔則,雙手接過餐盤,說道:“讓你費心了。”兩人並肩走進房間。
沈柔則走進房間後,徑直走向琉璃燈。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燃燈芯。刹那間,柔和的燈光亮起,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她柔和的麵孔。
“大人,身體要緊,您若是不吃不喝,如何能行?”沈柔則一邊擺放著碗筷,一邊輕聲勸道。
李琰看著沈柔則,淺淺一笑,那笑容裡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說道:“坪洲府的這些事,實在是棘手。被盜的物資雖說找到了,可幕後之人卻依舊毫無蹤影。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與造假銀票的人,大概率是同一夥人所為,這夥人利慾薰心勢力很大,而兩位製台大人的案子還毫無頭緒,如今又添了方姑娘這樁命案!”
沈柔則靜靜地聽著李琰的話,待他說完,才體貼地將碗筷擺放整齊,溫聲道:“大人不必太過憂心。有些事情,並非能立刻水落石出。這般棘手的案子,隻要我們耐心抽繭剝絲,定能查出真相。隻是方姑娘當初給我們展示預言之時,誰能料到,她竟成了被害者。這命運,實在是難以捉摸。”
李琰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凝重道:“更讓人費解的是,方姑娘為何會在屋子裡喊叫魏大人要殺她?”
沈柔則微微點頭,神色同樣凝重,說道:“我和靈兒姐姐確實聽見了她的喊叫,可奇怪的是,並未聽見魏大人的聲音。若說……”她說到此處,眉宇間緊緊蹙起,神色緊張,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若說當時屋子裡隻有她一個人呢?”
李琰擡眸看向沈柔則,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微微點頭道:“我也有過這般猜想,是不是方黛蕪有意嫁禍給魏大人。可她似乎並冇有理由這麼做,而且凶手又是如何在你和霍清靈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呢?”
沈柔則聽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種感覺就像一根刺,紮在心頭,揮之不去。到底是哪裡不對呢?她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當天的情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猛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眼神中帶著震驚與恍然大悟,直直地看向李琰,說道:“王爺,如果凶手當時就在那裡呢?”
李琰聽到這話,驚愕地看向沈柔則,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彷彿碰撞出了火花。一時間,房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燭火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
沈柔則咬住櫻唇搖搖頭,她不敢去想她的猜測。
李琰彷彿給了她勇氣似的點頭道:“阿則,如果按照你的猜測的話,那此人心機之深沉絕非你我能夠想象。”
沈柔則搖頭道:“可是——”
李琰道:“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阿福和曹雍去調查細枝末節,冇多久就會有線索。”
第二日,李琰派人把小雲邀入府中。
蕭逸不解道:“小雲不是審問完了嗎?”
李琰道:“蕭兄有所不知,小雲已經認出了送信的人,我害怕凶手對她痛下殺手所以把她請進來,一方麵好好照拂,一方麵能夠好好保護。”
蕭逸不可置通道:“送信是何人?”
李琰隱秘一笑道:“此案還有一些細節還需要證據,蕭大人不妨稍等一下。”
蕭逸急切道:“可是魏大人不是凶手到底會是誰?”
李琰歎道:“所以說小雲的證言很重要。”
夜幕如濃稠的墨。
風聲在庭院間呼嘯而過,吹得樹木沙沙作響。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如鬼魅般迅速閃過,朝著小雲的屋子奔去。黑影的動作敏捷而輕盈,在黑暗中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事先有所防備,根本難以察覺。
黑影來到小雲的窗前,先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屋內的動靜,確認無異後,輕輕撬開窗戶,翻身躍進屋內。黑影剛一落地,床榻之上本在鼾睡的小雲如猛虎撲食般躍起,手中的武器朝著黑影狠狠刺去。黑影顯然冇有料到屋內會有埋伏,慌亂之中隻能倉促抵擋。一番激烈的搏鬥後,‘小雲’瞅準時機,重重地擊傷了黑影。黑影吃痛,發出一聲悶哼,身體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倒在地。燈火瞬間被點亮,強光瞬間充斥整個房間,照亮了黑影的麵容。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霍清靈!此刻的霍清靈,髮絲淩亂,眼神中滿是驚恐與憤怒,哪裡還有平日裡溫婉柔弱的模樣。更讓人震驚的是,她行動自如,根本不像是個殘疾人!
蕭逸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的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霍清靈,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霍清靈緩緩站起身,臉上的神情變得陰沉而猙獰。她冷冷地掃視著周圍的人,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好啊,你們竟然設下圈套等著我。冇錯,我根本就冇有殘疾,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裝,。”
沈柔則雖然早已猜到可是看著滿是戾色的霍清靈還是忍不住呢喃道:“靈兒姐姐。”
李琰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霍清靈:“霍清靈,到了現在,你也不必再狡辯。我們已經查明,你纔是殺死方黛蕪的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