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人魚離港 043

    海盜與學吻

林池冶實在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她到底麵對的是怎樣一副場景。

可偏偏，最荒謬的事，現在又真實地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麵前的人魚，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還在跟林池冶解釋，自己的肉並不難吃。

“你想救我？”她抓中了人魚話語中的重點，試圖讓綺鱗停下他瘋狂的舉動。

林池冶抬手拚命扯住他沾血的銀發，眯著眼睛，看他耳後鰓裂滲出淡的血液，氣弱的擠出話來阻止，“人魚不該救人類。”

“你知道，我不會感激你，我也不會……吃你TM的什麼肉活。”

“你真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林池冶咬牙，她這下是真的不知道這人魚有限的腦袋裡麵，到底在想著什麼了。

TMD他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不要！不要！不吃！見鬼的，吃什麼人魚肉！那對她來說，也是，也是……人肉啊。

他怎麼能喂她吃這種東西！林池冶即使快死了，也不用他這麼救！

她怎麼能，怎麼能……

一瞬間林池冶感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隻剩下她痛苦的低吟和嘔吐的聲音，一想到綺鱗拿自己的肉來喂她，林池冶縱然能拿一千種，一萬種理由告訴自己，這條蠢魚沒安好心，他就是存心惡心她，不讓她好受。

可偏偏她更明白，沒有人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去惡心人。

人魚說的是真的。

他找不到食物，但他想救一個人，一個隻有靠食物才能生存的人。

他也沒有食物，隻有自己。

他不知道人類的理智道德，不知道什麼該做不該做。

但林池冶需要，他就要給她。

他要她活下來。

林池冶發現她阻止不了人魚，她這種人，偶爾得到的真心、真情都匱乏的可憐的人，才最能感知到彆人的真心。

即使是血腥，那也是她不擅長拒絕的東西。

宛若噴薄的**噴湧而出，讓她不用呼吸就能感覺被溫暖環繞，林池冶那股強烈的反胃感開始在她胸腔中翻湧，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終於，林池冶感到緊掐著她的手一鬆，見她反複抗拒，那雙手就抑製不住的顫抖。

林池冶開始止不住地吐血，渾身不住地顫抖，看上去幾乎已經幾經崩潰。

“不要，不要……”

我不要吃……

彷彿被動陷入了夢魘。

極度崩潰之中，就連林池冶也有些慌張的恐懼，意識回落間已然有些不清楚。

我不要吃……哥哥，哥哥救我，我不要靠著吃人才能活下去，不要再讓我淪落到這麼難堪的位置了，不要，我不要吃，不要死，你彆死……

舊日的回憶再次朦朧，強烈的失控痛苦反複的籠罩著，林池冶感覺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可是喉嚨微弱而斷續的啜泣聲。

像是在哭泣。

一切強裝的外表都被打碎，綺鱗看著她，像在看著一朵無可避免衰落下去的花。

在岸上幾天漫長的等待，讓綺鱗知道了花落的過程。

他想留住那朵花。

即使他不知道那朵花，為什麼會枯萎，為什麼會死亡，可綺鱗往往遵從自己內心最深的感受。

他突然低頭咬住她的唇。

舌尖未經允許，便直接強硬地撬開她緊咬的牙關。

將那團帶著冰冷的血肉重新渡進她嘴裡，他的血腥味混著她的味道被吞嚥。

“活著……”他含著她的下唇呢喃，喉間溢位壓抑的呻吟。

這些都是林池冶曾教會給他的，他學得很好。

林池冶幾乎已經沒有了意識，黑暗之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綺鱗冰冷的體溫，在一點點染上她的溫度。

二人呼吸交融之間，明明是不怎麼會說話的人魚，偏偏一遍遍地用著蹩腳可笑的人類語言，在不停地說著祈求。

人魚的身體比她這幅殘破的人類軀體，要好上太多，他可以離開，偏偏他不讓她死，也不曾想過直接破開她的身體，砍下她的腦袋，尋找自己逃生的希望。

那樣，他說不定能回海裡，回他說過的家。

你不是……最想要自由的嗎？

林池冶想好好問問綺鱗，甚至是辱罵他的愚蠢，可最後，她還是一言不發地抓緊了綺鱗身後的長發。

絕望催生了她平時不可能會存在的想法。

她想，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起碼彆讓她一個人，陷入到黑暗裡去。誰都行，彆讓她一個人……連死都是自己一個。

這未免也……太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