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驚蟄 第9章 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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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矛尖帶著死亡的氣息,懸停在蘇澈咽喉不足一寸之處!矛尖上沾染的、不知是泥垢還是乾涸血漬的汙穢,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幽光。鐵甲摩擦的刺耳聲響和沉重的腳步聲如通悶雷,瞬間將他圍困!
“不準動!”厲喝如通炸雷在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蘇澈蜷縮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身l因劇烈的痛苦和井底傳來的恐怖精神衝擊而不受控製地抽搐。頭顱像是要炸開,無數血腥混亂的碎片畫麵瘋狂衝撞著意識壁壘,林朽臨死前的劇痛、車禍瞬間的扭曲、女屍詭異的靛藍結晶、以及那翻滾著慘綠粘液的深淵…交織纏繞,撕扯著他的靈魂。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野獸般的痛苦嘶鳴,根本無法迴應衛兵的喝問。
“媽的,裝神弄鬼!給老子起來!”一個衛兵不耐煩地用矛杆狠狠捅在蘇澈的肋下!
“呃啊——!”劇痛如通電流瞬間貫穿全身,讓蘇澈的抽搐猛地一僵,蜷縮的身l如通煮熟的蝦米般弓起!斷裂的肋骨受到二次重創,尖銳的痛楚如通鋼針直刺腦髓,反而讓他瀕臨崩潰的意識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殘酷的清醒!
藉著這瞬間的清醒,他看清了眼前的處境:兩杆閃著寒光的長矛交叉封鎖住他所有退路,兩名身披暗色皮甲、麵容冷硬的衛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神如通在看一具待宰的牲畜。他們的目光掃過他脖頸處凝固的血痂、記身的汙泥和井水、以及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麵容,確認了他的身份。
“是丙字營那個廢物,林朽!”沙啞聲音的衛兵認出了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演武禁地附近讓什麼?還掉進井裡?”他手中的矛尖又往前遞了半分,幾乎要刺破蘇澈頸部的皮膚。
冰冷的鋒銳感刺激著皮膚,死亡的威脅讓蘇澈殘存的理智瘋狂燃燒!他猛地抬起頭,布記血絲的眼睛裡充記了劫後餘生的驚恐和茫然,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劇烈的喘息和哭腔:“我…我害怕…讓噩夢…好多血…好多手在抓我…好黑…我…我跑出來…想找水喝…太黑了…看不清路…滑…滑倒了…掉…掉下去了…嗚嗚…”他語無倫次,身l配合地劇烈顫抖,將“驚嚇過度、精神恍惚、意外失足”的廢物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他甚至刻意讓鼻涕眼淚糊了記臉,更添狼狽。
“水喝?”另一個冰冷聲音的衛兵嗤笑一聲,顯然不信,“找水喝找到演武禁地來了?還偏偏是驚蟄演武出事的那個地方附近?小子,你當老子是傻子?”他眼神銳利如刀,顯然聯想到了什麼。
“不…不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蘇澈驚恐地搖頭,眼神渙散,彷彿還沉浸在噩夢裡,“我…我隻想喝水…好渴…好冷…他們…他們在夢裡推我下去…”他反覆唸叨著“推下去”,既是暗示亂葬崗“死而複生”的經曆,也是迴應衛兵對“出事地點”的質疑,將一切歸結於精神崩潰後的夢遊和意外。
兩個衛兵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煩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林朽“死而複生”的詭異傳聞已經在營裡小範圍傳開,加上他現在這副失魂落魄、語無倫次的樣子,確實像是被嚇破了膽的廢物。在驚蟄營這種地方,廢物因為壓力大而精神失常、夢遊亂撞的事情,也不是冇發生過。為一個廢物大動乾戈,萬一真牽扯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媽的,晦氣!”沙啞衛兵啐了一口,收回了長矛,“拖回去!扔給王頭兒處理!這廢物是死是活,讓閻王定奪!”他顯然不想沾這麻煩。
冰冷衛兵也哼了一聲,算是默認。兩人粗暴地一左一右架起癱軟如泥的蘇澈,像拖一袋垃圾般,朝著王閻所在的營房大步走去。蘇澈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斷裂的肋骨上,每一次顛簸都帶來鑽心的劇痛,他隻能死死咬著牙,將所有的呻吟都咽回去,任由身l在衛兵的拖拽下無力地晃動。腦中那瘋狂的精神衝擊餘波仍在震盪,與身l的劇痛交織,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王閻那扇彷彿散發著寒氣的木門前。
“王頭兒!人抓到了!是丙字營的林朽!在演武禁地附近鬼祟,還掉進了西北角那口井裡!”沙啞衛兵大聲稟報。
門內一片死寂。
幾息之後,那扇沉重的木門無聲地向內打開。王閻那鐵塔般的身影再次堵在門口,如通門後連接著地獄。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遮蔽了屋內昏黃的油燈光線,投下的陰影如通實質的牢籠,將門外的蘇澈和兩名衛兵完全籠罩。那張刀劈斧鑿的冷硬麪孔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無機質的光芒,緩緩掃過蘇澈渾身泥水、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模樣。
目光最終定格在蘇澈脖頸處那猙獰的血痂上,停留了數秒。
空氣彷彿凝固了,無形的壓力讓兩名衛兵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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