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九萬裡 第614章 有些顧慮
祁作翎小心地點點頭,
“賢弟為我擔心,我自是明白的。
我的心思是做好生意。這些城主府的事,當然還是少問。
既然賢弟說得如此懇切,你許的喏,我自然得信。”
方後來點點頭,“祁兄明白就好,此事,本來不需要你摻和。
但是,這事與你還有莫大好處,更需要藉助你在大邑都城的關係。
所以,我想著還是與你商議。”方後來小聲道。
祁作翎笑笑,“即便沒有好處,隻要能幫到賢弟,我豈會推辭?”
聽他這話,方後來心裡著實多了幾分感動,“祁兄待我如親兄弟,也不枉我去城主府為祁兄,求了這麼一個機會。”
“為我?”
“不錯!祁家如今與吳王關係密切,祁兄是不是也一直擔心著,城主府會拿捏你的錯處?”
祁作翎立刻臉色淩重,稍稍點頭。
“所以,我在城主府裡,一力擔保,若祁家能促成建寺的事,且不要主動在平川犯上作亂。
即便吳王以後真的反了,城主也答應,整個祁家絕不會受吳王牽連。
非但如此,還可以讓祁家在平川城,繼續穩做商會頭把交椅。
以後,平川的各大府衙對祁家隻有助力,不會刁難。”
方後來說這些,本是好意。
但祁作翎聽著,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因為從方後來這話裡,也不難聽出,城主府已經盯著他了。
城主那個妖女,惡名遠播。
他尚在大邑的時候,就曾聽說過她的事。
如今在城內,經常親眼目睹城主府外牆上,不斷掛出屍首,便早已心驚膽寒。
她的話,能信?
何況,還有可能是個假的。
當年,為了完成大邑皇商打通大燕商路的任務,他明知凶險,依然咬牙來到平川。
好在當年的平川城主,雖然手段毒辣,但掌管平川初始,一直勵精圖治遏製官吏,對四國商人一視同仁,還不斷廣開商路,他才得以立足。
之後,為讓豐總管更加滿意,進而為祁家三房謀一個好出路,他是拚命想辦法,在大邑、平川、大燕三國奔波。
一路走來,受了不計其數的白眼冷語,祁家商鋪都一一笑臉相迎,規模才日漸強盛,祁家三房在大邑祁家儘管不受待見,可也遠遠好過之前。
如今,為了更好替端孝太後打理財資,他不得已投靠了吳王。
雖然一直以來,吳王對祁家確實也很不錯。
但他卻沒想吳王與城主不和也就算了,寧可陷全城於兵禍之中,也要殺了城主奪權?這可不是祁家願意看到的。
眼看著,吳王謀反的跡象日益明顯,他明白糊塗中,被吳王暗中驅使著,間接參與了一點。
他打算賺了鴻都門學宮這最後一筆偌大的銀子之後,回去除了向豐總管報賬,還會按照方後來的提醒,留在大邑都城。
一直拖個半年左右,看看吳王與城主誰占了上風,然後再做打算。
若是說實話,他如今心裡其實希望吳王能占上風,那祁家在平川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但是,若吳王占了上風,意味著不止城主得死,就連整個平川城都會落入七連城那幫賊寇手裡,平川三城必定生靈塗炭。
這其中他認為,自己多少得擔著一些乾係,心裡惴惴不安。
大邑聖教北蟬寺的教義中,雖然不忌殺戮,但也有慈悲的一麵。
他年幼在北蟬寺受教那麼些年,因為不喜歡也不擅長練武,所以殺戮之心未曾養成,但向善之念倒是有了不少。
一想到平川城破,那可預見的慘狀,於心實在不忍。
此次若順利回到大邑,自然要去方丈那裡靜修幾個月,苦頌經書,消弭罪業。
但不管怎樣,他是大邑人,是祁家人,他做不到捨己幫助平川人,首先想的還是自保!
適才,方後來說的清楚,如今若是能促成建寺,城主允諾既往不咎,還有賞賜。
那也就是說,無論吳王與城主哪個敗了,祁家都可以安然無虞?
這可是至關重要的資訊!
意味著他依舊可以保留大邑往平川、再往大燕的這條利潤豐厚的商路?而且是得到城主府大力支援的商路,堪比皇商待遇!
隻要商路通暢,祁家三房,就能得豐總管照顧,繼續列入大邑皇商。
“城主的話可信?”祁作翎手上有些發抖,“她當真肯既往不咎?”
“我可作保。”方後來認真點頭,又重複一遍,
“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代表不了城主府。
但城主那個人,你也知道,怎麼會為此事見你?更不會親自許諾既往不咎。一切都不過是我口頭承諾。”
他見祁作翎還在猶豫,深深拱手一禮,“隻能請祁兄,先信我這一次。”
祁作翎的手抖得更厲害,勉強將方後來扶住。
“賢弟,我自見你之日起,就沒見你如此認真過,”祁作翎隻覺著喉口發乾,彷彿背上負了千斤重擔,
“為救我,千金蛇藥談笑間便隨手贈出;為救大珂寨,更不惜被匪人抓上山去;為救允兒,即便麵對吳王,也敢拔刀。
如今麵對北蟬寺高手,依然是冷眼厲聲,毫不客氣。
足見你遇事有仁義,更不膽怯。”
“但今日,為了促成建寺,卻對我小心再小心囑咐,還彎腰行禮拜托,”
祁作翎拽著方後來的胳膊,“我雖然不明白為何,但想來,建寺一事,恐怕是牽扯巨大。”
方後來誠懇地看向他:“祁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真心存顧慮,可以不應下來。
此事作罷,我斷然不會怪祁兄,城主府也不會怪你。”
“要說顧慮,我自然有不少。”祁作翎歎息一聲,坐在桌邊,自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下。
方後來看他喝水的手,微微抖著,便知,如他這般聰明人,我隻需略點幾句,他就知道事關重大。
“但我既然是商人,當然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不然也不會在當年,做那第一個來到此的大邑人。
我深知顧慮的事太多,那什麼都辦不成!
更何況,城主給我開出的條件,著實難以讓人拒絕。”
方後來不明白,“那方纔”
祁作翎又嚥了一下口中水,一字一句道,
“我並非不信賢弟。我方纔顧慮的,其實是允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