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餘玉：孤影亂世情難全 第75章 行動
安全屋的燈光昏黃，沐兮指尖劃過地圖上“普德藥房”的標記，眼神沉靜如深潭。
沈知意給予的許可權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一扇通往隱秘世界的門，但門後的路，仍需她自己步步為營。
她需要一個外援，一個熟悉地下工作、且目標在某些方麵與她暫時一致的人。
江予哲，是唯一的選擇。
聯絡訊號通過那條新掌握的情報線悄然發出。
次日夜深，江予哲如約而至，清俊的臉上帶著慣有的警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當他看到沐兮攤開在桌上的、那些明顯不屬於普通渠道能獲取的據點資訊和人員代號時，眉頭緊緊蹙起。
“這些是…？”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審視。
“一條能用的線。”
沐兮言簡意賅，沒有透露來源，但眼神坦然，“我需要你的幫助，驗證一些關於普德藥房的事情。”
江予哲沉默了片刻，目光銳利地看著她：“沐小姐，你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嗎？”
他顯然猜到了這些情報的來路不“正”，帶著沈知意或者周複明那般人物的濃重氣息。
“我知道。”
沐兮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但若是能更快找到‘鴉’，阻止那批東西”
“甚至……找到沐家滅門的線索，危險些又如何？”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江先生，你追求的光明未來，需要掃清這些眼前的黑暗”
“不是嗎？過程或許不堪，結果才最重要。”
她的話語直白而冰冷，甚至帶著一絲周複明式的功利色彩，卻奇異地說服了江予哲。
他痛恨這種不純粹的手段，但他更清楚，有時不得不藉助黑暗的力量來對抗黑暗。
“……你想怎麼做？”
他終於妥協，聲音乾澀。
“普德藥房後院看管嚴密，常規方法很難潛入。”
“但根據這條線提供的資訊，每週末子夜前後，會有一輛運送廢棄藥渣的板車從側門離開，前往城外的垃圾場。”
沐兮指尖點在地圖的一條線路上，“那是唯一看守相對鬆懈的時刻。”
“我們需要跟上那輛車，確認廢渣傾倒的具體位置和流程，看看是否有不同尋常之處”
“或者……能否找到混入內部的機會。”
這是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江予哲沉吟片刻：“太冒險了。一旦暴露……”
“所以需要你的經驗。”
沐兮打斷他，眼神堅定，“你在暗處策應，熟悉他們的暗哨和巡邏規律。”
“我設法靠近探查。萬一有變，你接應我撤離。”
她將最危險的任務攬在了自己身上。
江予哲看著她蒼白卻堅毅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敬佩，有擔憂，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他最終重重點頭：“好。但一切以安全為上，不可逞強。”
是夜，月黑風高。城西的街道寂靜無聲，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沐兮穿著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裳，臉上抹了些煤灰，縮在一條陰暗的巷道裡，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江予哲則潛伏在更高處的屋脊陰影中，如同蟄伏的獵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臨近子時，普德藥房的側門果然悄無聲息地開啟，一輛散發著濃重藥味的板車被兩個夥計推了出來，吱呀呀地碾過青石板路，向城外方向行去。
沐兮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跟上，利用街角的陰影和偶爾駛過的黃包車作為掩護。
江予哲則在屋頂上無聲地移動，始終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目光如炬，不斷掃視著前後左右，用手勢提前警示著可能的危險。
一路有驚無險。板車出了城，拐向一片荒蕪的河灘地，那裡是附近約定俗成的垃圾傾倒處。惡臭撲鼻而來。
推車的夥計罵罵咧咧地將車上的藥渣傾倒一空，便匆匆拉著空車返回了。
沐兮屏住呼吸，等待了片刻，確認周圍再無動靜後，才迅速從藏身處閃出，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堆新倒的、還散發著溫熱濕氣的藥渣。
她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小鏟子和油布口袋，快速而仔細地翻檢起來。
大部分確實是常見的藥材殘渣，但她很快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一些碎裂的、非陶瓷非玻璃的特殊材質器皿碎片，上麵似乎殘留著某種刺鼻的化學試劑味道；
還有一些被刻意撕碎、但依稀能看到複雜化學公式和日文標注的紙張碎片。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就是這些！
她迅速將幾片最有價值的碎片和紙屑收入油布口袋。
就在這時，高處望風的江予哲突然發出了急促而低沉的鳥鳴聲——示警！
沐兮渾身一僵，立刻停止動作，閃身躲到一堆更高的垃圾堆後麵。
幾乎同時，兩道手電光柱從遠處掃了過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魯的喝問：“誰在那兒？！出來！”
不是普通的巡夜人，是藥房安排的暗哨，他們並未完全離開！
沐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貼著冰冷的垃圾堆，一動不敢動。
手電光越來越近，腳步聲就在不遠處徘徊。她能聽到對方拉槍栓的清脆聲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巨響，像是瓦罐被打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在那邊！”
兩個暗哨立刻被吸引，罵罵咧咧地朝著聲響處追去。
是江予哲，他故意製造了動靜引開了敵人！
沐兮不敢耽擱，立刻從藏身處衝出，沿著預定的撤退路線，拚命向城內方向跑去。
她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腔，冰冷的夜風刮在臉上，卻吹不散心頭的驚悸與…一絲奇異的興奮。
她拿到了！拿到了關鍵的證據！
在預定的彙合點——一座廢棄的石橋下，江予哲早已等在那裡，氣息微喘，額角有細密的汗珠，顯然剛才的脫身也並不輕鬆。
“沒事吧？”
他急切地問，目光快速掃視她全身。
沐搖搖頭，將緊緊攥在手裡的油布口袋遞給他，聲音因奔跑和激動而微微發顫：“找到了…有東西…”
江予哲接過口袋，開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
他立刻將口袋收起：“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這一次短暫的、危險的合作，讓他們在彼此身上看到了不同於以往的特質。
沐兮的果決與冒險，江予哲的沉穩與擔當。
雖然理念依舊不同，但一條無形的、基於共同目標的信任紐帶，似乎在這暗夜同行中，悄然係緊。
而沐兮手中，那來自沈知意的“毒藥”，終於結出了第一顆指向真相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