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痕 第1章 得罪

    -

天元肇啟，邊陲有胡騎窺疆；魔教勢微，江湖無妖氛肆虐。然修真諸宗遁世不出，人間疾苦如覆盆不見曦月。

陽安城愈發繁華了！一名布衣少年按劍而立，鬥笠壓低，遮住半張麵孔，唯見下頜微揚，望向城樓處那碩大牌匾。“陽安城”三字竟是以整塊玉雕成，惹得他不禁低歎。

城門下，入城者多是慕名而來的江湖遊俠，風塵仆仆；出城者卻俱是華蓋寶馬的達官顯貴，意氣昂揚。

這城池看似太平，實則—暗流已生。

“掌櫃的，揀好酒好菜上來！”

少年在路邊攤旁落座，不多時酒菜齊備，他摘下鬥笠，露出清瘦麵容，低頭便是狼吞虎嚥，顯是餓了許久。

正吃間，長街儘頭馬蹄聲驟起，數騎衛兵縱馬馳至對街小店門前。為首一人翻身下馬，闖入門中，不多時便拽出一名素衣女子，厲聲喝道：“你已拖欠東門許家二公子多日，二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不快跟我們走！”

那女子容顏清麗，此時卻是淚痕記麵，被拽得一踉蹌撲倒在地，泣道：“求諸位寬限幾日……家父病重，離不得人照料啊！”

群衛卻絲毫不容情，反手一擰，便要將她拖向身後馬車上。

“喂！”

一粒石子破空而來，正中衛兵隊長的額角。使他吃痛捂額，怒目環視，厲聲喝道：我等替許二公子讓事，何人阻攔？

“君子動口不動手，抓著女子不放，不是給你們家公子丟臉嗎？”少年雙手環胸，看著那衛兵道。

頓時，周圍議論聲四起，帶頭衛兵臉氣的通紅，隨即問道：敢問姓氏？

少年穩步上前，雙手抱拳：“在下蕭沐雨。”

在得知眼前少年姓氏後，帶頭衛兵便收起刀鞘道：

“撤”

待衛兵遠去，蕭沐雨快步上前，伸手虛扶那名癱坐在地的女子，溫聲道：“姑娘可還安好？”見她衣衫在拉扯間已顯破損，他當即解下外袍，輕輕披於其肩。

女子低首斂衽，聲若蚊蚋：“多謝公子。”

蕭沐雨擺手道：“路見不平，本該如此。姑娘不必掛懷。”

“小女方冉，”她抬眼時淚痕未乾，“今日蒙公子相救，恩情難忘……奈何家中貧寒，無財為報，實在羞愧。”

見她語帶哽咽，蕭沐雨忙道：“相助不過舉手之勞，何談償還？”

方冉卻固執搖頭：“恩情不還，於心難安。”

僵持片刻，蕭沐雨終是無奈一笑：“既如此……瞧姑娘店中所陳衣物皆針腳細密，想必精於女紅。若蒙不棄，為在下縫製一件常服，便算兩清，可好？”

方冉這才頷首，將外袍雙手奉還，輕聲道：“衣裳製成後，妾身會置於店中，靜侯公子來取。”二人彆過。

東門許家宅府內傳出花瓶被砸碎的聲音，隨後便傳出一聲怒斥“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我要你們有何用？”府內一群衛兵跪趴著，頭也不敢抬，生怕眼前這位主子一言不合就殺了他們。“說！”聽著許二公子聲音中的憤怒，帶頭的衛兵長顫顫巍巍的說道：“許二爺，我…我們本能將那女子給您帶回來的，可…可誰知道一個男子出手助，簡直是不將許二爺您的威嚴放在眼裡！”許二公子聽到這皺起眉頭問道：“你可知那是何人？”衛兵長如實回答道：“我當時問了那人姓甚，名曰蕭沐雨”

蕭

沐

雨。許二公子念著這個名字，將手中的扇子折斷，對手下吩咐道：“知道應當如何讓嗎？”

夜深人靜，蕭沐雨推開名為“淮府”的大門。

月華如水，映照記院荒蕪。他穿過及膝雜草，停在那株枯萎的桃樹下。孤墳靜立，碑上“淮方錦月”四字已被風雨蝕得模糊。

少年俯身，以袖輕拭碑上塵泥，動作溫柔如拭珍寶。

“娘……”才喚一聲，便已哽咽。淚水在月色下泛著微光，他卻倔強地仰起頭。

“爹也走了。”他喉結滾動，聲音破碎，“自您離世後，爹帶我遠避清河縣……以為如此便能護我周全。”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誰知鬼肅權爪牙終至！爹為護我，自毀容貌，才未遭識破……”

語至此處，他猛然握緊劍柄，骨節錚白。良久，終是緩緩鬆開。

“娘放心。”他拭去淚痕，唇角揚起淺淡笑意，“孩兒必以仇人之血，祭您與爹在天之靈。”

鄭重三拜後，少年轉身冇入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