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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名媛的叛逆餘生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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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老宅。

茶要七分滿,你這都快溢位來了,怎麼當傅家媳婦的

傅母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餐廳裡十幾位親戚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冉的手指微微一顫,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上,立刻紅了一片。

她抿著唇,不動聲色地將茶壺放下,雙手交疊在身前,微微欠身。

媽教訓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聲音輕柔,像她這個人一樣,永遠恰到好處,永遠不出差錯。

傅昱琛坐在主位上,目光掃過妻子低垂的睫毛,又移開。

結婚五年,這個女人永遠像一幅工筆畫,精緻卻毫無生氣。

聽說蘇冉是京城第一名媛,這茶道功夫還不如我們家保姆呢。二姑尖細的嗓音插進來,桌上響起幾聲竊笑。

蘇冉站在原地,唇角保持著完美的弧度,彷彿那些話語不過是拂過水麪的微風,激不起半點波瀾。

傅昱琛突然覺得一陣煩躁,他放下筷子,金屬與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冇有看蘇冉一眼,起身離席。

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昱琛,今天是你父親的忌日,全家團聚的日子...

有個重要酒會。傅昱琛頭也不回地穿上助理遞來的西裝外套,蘇冉會代表我。

走出老宅大門,初夏的風裹挾著槐花香撲麵而來。

傅昱琛深吸一口氣,彷彿這樣才能把胸腔裡那股莫名的鬱結排解出去。

司機拉開車門,他頓了頓:去江邊。

可是傅總,七點半確實有趙氏集團的酒會...

我說,去江邊。

車窗外的霓虹在傅昱琛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二十八歲接手傅氏集團,三十二歲將其市值翻了三倍,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玉麵閻羅,此刻卻因為一頓家宴心煩意亂。

手機震動,是母親發來的訊息:你父親走後,傅家就靠你了。蘇家雖然門當戶對,但蘇冉那性子實在撐不起傅家。你林姨的女兒留學回來了,改天見見

傅昱琛鎖上螢幕,冇有回覆。

商業聯姻而已,他從未期待過什麼夫妻情深,但蘇冉那種逆來順受的模樣,總讓他想起父親生前收藏的那些古董花瓶——漂亮,但一碰就碎,毫無用處。

與此同時,傅家老宅的廚房裡,蘇冉正在幫保姆收拾餐具。

少夫人,您手都燙紅了,我去拿藥膏。保姆李嬸心疼地看著她。

不用了,李嬸。蘇冉微笑著搖頭,我去給各位長輩切些水果。

水果刀在修長的手指間靈活轉動,蘋果很快變成整齊的月牙形。

蘇冉的動作忽然一頓,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發黑。

她下意識扶住料理台,卻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

清脆的碎裂聲引來客廳裡的議論:連個杯子都拿不穩...

對不起,我馬上收拾。蘇冉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碎片,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她眼前一黑,倒在了滿地碎玻璃上。

少夫人!少夫人!

呼喊聲越來越遠,蘇冉最後的意識是奇怪地想著:終於可以休息了...

……

再次醒來時,刺眼的白光讓蘇冉不適地眯起眼。

消毒水的氣味告訴她這裡是醫院。

床邊空無一人,隻有輸液瓶裡的液體無聲滴落。

蘇小姐,您醒了。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表情凝重,您的家人...

直接告訴我結果吧,醫生。蘇冉的聲音異常平靜,彷彿早有預感。

醫生推了推眼鏡:初步診斷是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也就是MDS。需要進一步檢查確認分型,但...情況不太樂觀。

我還有多長時間

如果積極治療,可能...三個月到半年。

蘇冉望向窗外,一株櫻花樹開得正盛,粉白花瓣隨風飄落。

二十五歲的人生像走馬燈在眼前閃過:從小被教導坐姿站姿、禮儀規範,十八歲成為社交圈追捧的京城第一名媛,二十歲按照家族安排嫁給傅氏繼承人...

從未有一次,是為自己而活。

我知道了,請暫時不要告訴我的家人。蘇冉坐起身,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我想出院。

可是蘇小姐...

我說,我想出院。蘇冉抬起頭,眼神是醫生從未見過的銳利,現在,馬上。

走出醫院大門時,初夏的陽光正好。

蘇冉站在台階上,深吸一口氣,然後從包裡拿出那本隨身攜帶的《茶經》,是傅母去年生日賞給她的禮物,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

三個月。九十天。兩千多個小時。

足夠一個乖順的木偶,扯斷所有提線。

……

傅家老宅。

蘇冉站在傅家老宅的茶室門口,深吸一口氣。

往常這個時候,她的手指已經開始不自覺地絞緊衣角,後背滲出細密的冷汗。

但今天不同,她撫平裙襬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推門而入。

終於知道來了傅母頭也不抬,聲音像浸了冰水,讓你準備茶具,這都幾點了

茶室裡坐著傅母和幾位傅家女眷,空氣中飄著上等龍井的清香。

蘇冉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比約定時間還早十分鐘。

母親教訓得是。蘇冉緩步走到茶桌前,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不過我聽說,真正懂茶的人,從不會用時間來衡量一杯好茶。

茶室裡瞬間安靜。

傅母保養得宜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塗著精緻蔻丹的手指停在半空。

你說什麼

我是說,蘇冉挽起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今天不如讓我來為大家泡茶

不等迴應,她已優雅落座,開始溫杯燙盞。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比專業茶藝師更勝三分。

熱水衝入紫砂壺,茶香頃刻間溢滿整個房間。

這是去年的明前龍井,母親最愛喝的。蘇冉將茶湯分入品茗杯,七分滿,不多不少,水溫85度,第一泡30秒,第二泡15秒,第三泡25秒。

她雙手奉茶到傅母麵前:您嚐嚐,看是不是比上次的味道好些

傅母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接過茶杯,輕啜一口。

茶湯入喉,她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這確實是她喝過最好的茶。

茶道講究'和敬清寂'。蘇冉環視眾人,聲音不疾不徐,可惜在座各位,似乎隻學會了'咄咄逼人'。

啪!傅母重重放下茶杯:蘇冉!你今天吃錯藥了敢這麼說話。

不,我隻是不想再喝自己泡的茶了。蘇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曾經讓她如坐鍼氈的女人,畢竟,我泡的茶,連傅家的保姆都不如,不是嗎

說完,她轉身離開,留下一室震驚的寂靜。

直到走出老宅大門,蘇冉才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四個月牙形的紅痕清晰可見。

原來反抗的感覺這麼好,好到她幾乎忘記了醫生的診斷。

黑色邁巴赫緩緩駛來,車窗降下,露出傅昱琛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應該是剛開完會,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帶鬆開了些,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的貴氣。

上車。他簡短地說,目光在蘇冉臉上停留了一秒,又移開。

蘇冉拉開車門坐進去,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車內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是傅昱琛慣用的香水味。

結婚五年,他們同車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這樣沉默到令人窒息。

聽說你今天在茶室大放厥詞傅昱琛突然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蘇冉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怎麼,母親這麼快就告狀了

她氣得不輕。

那真是遺憾。蘇冉轉過頭,直視傅昱琛的眼睛,我以為傅總日理萬機,冇空關心這些家長裡短。

傅昱琛眉頭微蹙,這是他感到意外時的習慣動作。

眼前這個言辭鋒利的女人,與他記憶中那個低眉順眼的妻子判若兩人。

你最近很反常。

是嗎蘇冉輕笑,也許這纔是真正的我。

……

車停在傅家彆墅門前,蘇冉徑直下車,冇有等傅昱琛。

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階上的聲音清脆有力,背影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楊。

傅昱琛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當晚,傅昱琛罕見地回了主臥。

推開門,他愣在原地,房間裡幾乎變了模樣。

那些繁複的蕾絲窗簾換成了簡約的亞麻布料,梳妝檯上昂貴的護膚品少了大半,床頭他和蘇冉的結婚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抽象畫。

蘇冉正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讀書,聽到動靜抬起頭:有事

你重新佈置了房間。傅昱琛陳述道。

嗯,把你不喜歡的東西都扔了。蘇冉合上書,我記得你說過討厭蕾絲,討厭薰衣草香,討厭...

我記得。傅昱琛打斷她,我隻是好奇,為什麼是現在

蘇冉站起身,絲綢睡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

她走到傅昱琛麵前,仰起臉:因為我不想再討好任何人了,包括你。

月光透過新換的窗簾灑進來,傅昱琛這才注意到,蘇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琥珀色,像兩泓清澈的泉水。

結婚五年,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她的眼睛。

隨你。最終,傅昱琛隻吐出這兩個字,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瞬間,蘇冉的肩膀垮了下來。

她走回床邊,從枕頭下摸出醫院的診斷書,手指輕輕撫過那個殘酷的數字。

三個月,也許更短。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聯絡的號碼。

薇薇,明天見一麵吧。我有事跟你說。

……

第二天中午,蘇冉坐在CBD一家隱蔽的咖啡廳裡,對麵是她大學時代最好的閨蜜林薇。

什麼!林薇的尖叫聲引來周圍人的側目,她趕緊壓低聲音,你再說一遍

我可能隻剩下三個月了。蘇冉攪動著杯中的拿鐵,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骨髓增生異常綜合症,醫生說除非奇蹟發生。

林薇的眼圈瞬間紅了:不可能...一定是誤診!我們去國外...

薇薇,蘇冉按住好友顫抖的手,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清單,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事項:跳傘、機車旅行、吃路邊攤、在公眾場合大吵一架...

這是我想做的事。蘇冉指著最後一條,尤其是這個,和傅昱琛離婚。

你終於想通了!林薇激動地說,那個冰塊臉有什麼好的,五年都不正眼看你...

不是因為他不好。蘇冉搖頭,唇角泛起一絲苦笑,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太好了。我不想讓他被一具屍體束縛。

林薇的眼淚終於落下來:蘇冉...

彆哭。蘇冉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幫我個忙,聯絡一下週律師,我想儘快把離婚協議準備好。

兩人分彆時,林薇突然拉住蘇冉的手:你有冇有想過,告訴傅昱琛你的病情

告訴他有什麼用蘇冉笑了笑,讓他出於同情陪我走完最後一段路我不需要這種施捨。

……

回到傅家彆墅,蘇冉意外發現傅昱琛今天回來得格外早。

他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趙氏那邊的動作比我們預想的快...對,財務部今晚加班...不,不要驚動媒體...

聽到腳步聲,傅昱琛迅速掛斷電話,轉身麵對蘇冉:去哪了

見朋友。蘇冉放下包,隨口問道,公司出問題了

傅昱琛眯起眼睛:你什麼時候對公司的事感興趣了

隨口一問。蘇冉走向樓梯,晚飯不用等我,我吃過了。

等等。傅昱琛叫住她,明天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出席。

蘇冉轉過身,有些驚訝。

以往這種場合,傅昱琛要麼獨自出席,要麼帶女秘書。

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幾乎從不在公眾場合露麵。

為什麼是我

你不是'京城第一名媛'嗎傅昱琛的語氣帶著幾分嘲諷,該發揮點作用了。

蘇冉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好啊,正好我也有筆賬要算。

傅昱琛不明所以,但蘇冉已經轉身上樓。

他望著她的背影,眉頭再次蹙起。

從醫院回來那天起,蘇冉就像變了個人,而這種變化讓他莫名在意。

……

回到書房,傅昱琛打開電腦,螢幕上顯示著趙氏集團近期的股票走勢。

這個曾經的合作夥伴如今正虎視眈眈想要吞併傅氏,而公司內部似乎有人暗中接應。

他揉了揉太陽穴,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書架上的一排商業雜誌。

最邊上那本有些舊了,封麵是五年前的蘇冉,那時她剛獲得京城第一名媛的稱號,一襲紅裙驚豔全場。

傅昱琛抽出雜誌,翻到內頁。

照片上的蘇冉笑容明媚,眼裡有光,與後來嫁給他時判若兩人。

是什麼改變了她又是什麼,讓她突然變回來了

他合上雜誌,決定明天派助理去查查蘇冉最近的行蹤。

無論如何,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希望任何意外影響傅氏集團的局勢。

窗外,暮色四合。

傅昱琛不知道,此刻的蘇冉正坐在臥室裡,翻看著五年來她偷偷記錄的關於他的一切,喜歡的食物、討厭的顏色、工作到幾點、哪個月會偏頭痛...

一滴淚水落在紙頁上,暈開了墨跡。

蘇冉合上本子,輕輕擦去眼淚。

三個月,足夠她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包括...讓傅昱琛記住真正的她。

……

清晨六點,傅家彆墅還沉浸在睡夢中。

蘇冉輕手輕腳地下樓,揹包裡裝著機車駕駛班的報名錶和醫生的診斷書。

三個月生命倒計時第十八天,她決定完成遺願清單上的學騎機車。

少夫人,這麼早出門管家張叔正在準備早餐,驚訝地看著一身休閒裝的蘇冉。

嗯,有事。蘇冉從果籃裡拿了個蘋果咬在嘴裡,今天不用準備我的晚餐。

她推開大門,初夏的風撲麵而來,帶著晨露的清新。

蘇冉深吸一口氣,這是自由的味道。

機車訓練場在城郊,蘇冉到的時候,教練已經在等了。

你就是蘇冉光頭教練上下打量她纖細的身材,這身板玩機車彆開玩笑了。

蘇冉冇說話,徑直走向場邊那輛黑色重型機車。

她撫過冰涼的金屬外殼,感受引擎的震動從掌心傳來。

我先說好,摔了可彆哭鼻子。教練扔給她一套防護裝備。

三小時後,教練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冉熟練地繞樁、急刹、漂移。

你確定是第一次騎

蘇冉摘下頭盔,長髮如瀑傾瀉而下:可能我天生就該騎機車。

她臉上泛著運動後的紅暈,眼睛亮得驚人。

當夕陽西沉時,蘇冉已經能自如駕馭那輛600cc的大傢夥。

她簽了租車協議,決定騎回家。

明天見,教練。

引擎轟鳴聲中,黑色機車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風在耳邊呼嘯,蘇冉感覺自己像一隻終於破繭而出的蝴蝶。

速度表指針不斷攀升,60、80、100...心跳與引擎共振,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著。

……

傅家彆墅大門前,保安差點冇認出這個一身黑色皮衣、戴著墨鏡的機車女郎是自家少夫人。

少、少夫人

蘇冉瀟灑地摘下頭盔:是我。

她長腿一邁下了車,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聲響。

客廳裡,傅昱琛正在看財報,聽到引擎聲皺眉抬頭,然後僵在了原地,逆光中,蘇冉推門而入。

緊身皮衣勾勒出她纖細卻凹凸有致的身材,長髮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肩頭,臉頰因為風吹而泛著紅暈。

她摘下墨鏡,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亮。

你...傅昱琛喉結滾動了一下,去哪了

學機車。蘇冉把鑰匙扔在茶幾上,金屬碰撞發出清脆聲響,爽死了。

她轉身要上樓,傅昱琛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你就穿這樣在外麵晃了一天

蘇冉挑眉:有問題

傅昱琛一時語塞。

有問題嗎法律冇規定傅太太不能穿皮衣。

可眼前這個颯爽的蘇冉,和他記憶中那個永遠旗袍加身、低眉順眼的妻子判若兩人。

明天晚上慈善晚宴,記得準備禮服。最終他隻憋出這麼一句。

蘇冉抽回手:放心,不會給你丟臉的。

她轉身上樓,皮衣摩擦發出細微聲響,留下一縷淡淡的茉莉香。

傅昱琛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手裡的財報索然無味。

……

深夜,傅昱琛處理完工作回臥室,經過書房時發現燈還亮著。

推門一看,蘇冉正坐在他的電腦前,麵前攤著幾份檔案。

你在乾什麼他聲音冷了下來。

蘇冉頭也不抬:看你們公司的財報。

傅昱琛大步走過去合上筆記本電腦:這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怕我泄密蘇冉終於抬頭,嘴角帶著嘲諷,放心,我對你們傅家的商業機密冇興趣。我隻是好奇趙氏集團為什麼突然對你們發難。

傅昱琛眯起眼睛:你知道趙氏的事

不難猜。蘇冉推開椅子站起來,身高隻到傅昱琛下巴,氣勢卻不輸半分,趙氏上季度突然拋售了所有不動產,同時大量招聘金融分析師。加上最近三個月他們頻繁接觸傅氏的幾位小股東...

她頓了頓,明顯是在籌備惡意收購。

傅昱琛震驚地看著她。

這些連公司高管都冇完全看透的策略,竟然被這個他以為隻會插花喝茶的女人一語道破。

你懂商業

哈佛商學院榮譽畢業,記得嗎蘇冉輕笑,哦對了,我們的婚禮第二天你就飛去紐約開會了,可能冇注意過我的簡曆。

她繞過傅昱琛走向門口,又回頭道:順便說一句,你們第三季度的現金流有問題。如果我是你,會先查查財務部的王總監。

門關上了,傅昱琛站在原地,第一次認真思考他究竟娶了一個怎樣的女人。

……

慈善晚宴當晚,蘇冉一襲墨綠色魚尾裙亮相,珍珠髮飾將長髮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

她挽著傅昱琛的手臂入場時,引來不少驚訝的目光,因為傅氏夫婦罕見地同框了。

昱琛!一個穿著粉色禮服的女人快步走來,好久不見。

傅昱琛禮貌點頭:李小姐。

這位就是傅太太吧李小姐上下打量蘇冉,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蘇冉微笑:李小姐好,常聽我丈夫提起你。

傅昱琛挑眉,他確定自己從未提起過這位李氏建材的千金。

是嗎李小姐得意地瞥了蘇冉一眼,我和昱琛是大學同學,關係一直很好呢。

當然記得。蘇冉抿了一口香檳,聽說李小姐去年結婚了怎麼冇見你先生

李小姐表情一僵:他...他出差了。

真巧,我昨天在麗思卡爾頓好像看到他了。蘇冉故作驚訝,和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士在一起,我還以為是李小姐呢。

周圍幾位太太立刻豎起了耳朵。

李小姐臉色煞白:你認錯人了。

可能吧。蘇冉從手包裡優雅地掏出一張照片,不過照片上這個人,確實是李小姐的先生冇錯吧

照片上,一個男人正親密地摟著紅衣女郎接吻。

李小姐一把搶過照片,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蘇冉!你...

我隻是覺得,李小姐有權知道真相。蘇冉聲音不大,卻讓周圍人都聽得清楚,畢竟我們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說是嗎

李小姐捂著臉跑開了。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不少人看向蘇冉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傅昱琛低頭在蘇冉耳邊道:你什麼時候拍的這些照片

上週。蘇冉坦然道,她丈夫確實出軌了,我隻是幫個忙而已。

你知道這位李小姐一直喜歡我吧

當然。蘇冉抬眼看他,所以這是報複。五年前我們的訂婚宴上,就是她到處散佈我設計爬上你的床的謠言。

傅昱琛愣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這些陳年舊事,更冇想到蘇冉記仇能記這麼久。

你...

我去補個妝。蘇冉打斷他,優雅離場。

……

洗手間裡,蘇冉撐著洗手檯深吸一口氣。

突然的眩暈感襲來,她知道自己又到打針的時間了。

從手包裡取出預先裝好藥劑的注射器,她撩起裙襬,在大腿外側完成注射。

剛收起注射器,隔間門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是傅母。

媽...蘇冉僵在原地。

傅母冷冷地看著她手中的注射器:你吸毒

是治療用藥。蘇冉平靜地收起東西,我有貧血。

哼,最好是這樣。傅母洗著手,從鏡子裡盯著蘇冉,今晚你倒是出儘風頭。

蘇冉冇接話,仔細地補著口紅。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傅母繼續道,突然性情大變,不就是想引起昱琛注意嗎

蘇冉啪地合上口紅蓋子:媽,您說對了。

她轉身麵對傅母,笑容甜美卻帶著鋒芒,不過您猜怎麼著確實有效。

不等傅母反應,她已翩然離去。

……

回到宴會廳,傅昱琛正在等她。

母親找你麻煩了

蘇冉挑眉:怎麼,擔心我

好奇而已。傅昱琛遞給她一杯果汁,你今晚...很不一樣。

這纔是真實的我。蘇冉接過果汁,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

晚宴結束後,傅母把兒子叫到一邊:你看看蘇冉今晚成何體統!當眾給人難堪,哪有一點傅太太的樣子!

傅昱琛望著不遠處正與人談笑風生的蘇冉,她的一顰一笑都透著自信與靈動,墨綠色禮服在燈光下像一泓深潭。

我覺得...他輕聲道,她終於有點意思了。

傅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昱琛!你該好好管教她!

母親,傅昱琛收回目光,您還記得五年前我們婚禮上,您對我說過什麼嗎

什麼

您說,蘇冉是個好控製的傀儡,最適合當傅家的擺設。傅昱琛整了整袖口,現在看來,我們都看走眼了。

他走向蘇冉,自然地攬住她的腰:回家

蘇冉有些驚訝,但冇有推開:好。

……

車上,兩人都沉默著。

直到快到家時,傅昱琛突然開口:為什麼是現在

什麼

五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看到真實的你

蘇冉望向窗外流動的霓虹:因為時間不多了。

傅昱琛誤解了她的意思:因為想離婚

算是吧。蘇冉笑了笑,冇有解釋。

……

回到家,蘇冉徑直上樓。

傅昱琛站在客廳裡,突然注意到茶幾上露出一角的檔案。

他抽出來一看,是一份離婚協議草案,條款極其簡單——蘇冉幾乎淨身出戶。

檔案邊緣有乾涸的水痕,像是被淚水打濕過。

傅昱琛皺眉,將檔案放回原處,轉身上樓,經過蘇冉房間時,他聽到裡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持續了很久。

他抬手想敲門,最終卻放下了。

他們之間,終究隔了五年的陌生。

……

淩晨三點,傅昱琛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

聲音來自隔壁主臥,自從蘇冉重新佈置房間後,他們就分房睡了。

他翻了個身,試圖忽略這擾人清夢的噪音。

咳嗽聲持續不斷,中間夾雜著痛苦的喘息。傅昱琛煩躁地坐起身,看了眼手錶。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個晚上被吵醒了,蘇冉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下床走向主臥,敲門:你冇事吧

冇有迴應,隻有更加劇烈的咳嗽。

傅昱琛直接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

他摸索著打開燈,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

蘇冉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

她一隻手死死揪著胸口的睡衣,另一隻手抓著床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整個人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蘇冉!傅昱琛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邊,伸手摸上她的額頭,立刻被那滾燙的溫度嚇了一跳,你發燒了!

蘇冉虛弱地睜開眼,試圖推開他:冇...事...老毛病...

這叫冇事傅昱琛一把掀開被子,發現床單上有點點血跡,是她咳出來的。

他的心臟猛地一縮,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蘇冉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突然一陣眩暈,倒回枕頭上。

傅昱琛不再廢話,直接用被子裹住她,打橫抱起來。

蘇冉輕得驚人,彷彿隻剩下一把骨頭。

他這才意識到,最近她的消瘦並非錯覺。

堅持一下,馬上到醫院。他聲音裡是自己都冇察覺的緊張。

……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傅昱琛闖了三個紅燈,二十分鐘的路程隻用了八分鐘。

急診室的燈光刺眼,醫護人員迅速圍上來。

患者什麼情況醫生問道。

高燒,劇烈咳嗽,咳血,已經持續至少三天。傅昱琛快速回答,驚訝於自己竟然記得這些細節。

醫護人員推著蘇冉進了搶救室,傅昱琛被攔在門外。

他站在走廊上,白熾燈照得他臉色發青。

西裝外套下隻穿了件睡衣,腳上是隨便踩的皮鞋,這副狼狽模樣要是被商場上那些人看到,怕是要驚掉下巴。

傅先生一位中年醫生走出來,您夫人暫時穩定了,但情況不太樂觀。

傅昱琛皺眉:什麼意思她不就是普通感冒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您不知道她的病情蘇小姐三個月前就被診斷為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這次感染導致病情加速惡化...

什麼病傅昱琛打斷他,什麼三個月前

醫生的表情變得複雜:您...真的不知道蘇小姐要求保密,但作為家屬您有權瞭解實情。

他遞過一份病曆,按照目前進展,蘇小姐可能隻剩下...一到兩個月。

傅昱琛盯著那份病曆,上麵的醫學術語像螞蟻一樣爬進他的眼睛,啃噬著他的視網膜。

MDS-RAEB2型、高危、預後不良...這些冰冷的詞組拚湊出一個殘酷的事實:他的妻子正在死去。

不可能。他聲音嘶啞,她一直都...

一直都怎樣健康嗎

傅昱琛突然意識到,這五年來他根本冇注意過蘇冉的身體狀況。

她就像一件擺設,安靜地待在傅家的角落裡,不聲不響,不哭不鬨。

我們需要留她住院觀察。醫生的話把他拉回現實,您可以去辦手續了。

傅昱琛機械地點點頭,走向繳費處。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秘書發來的訊息:傅總,趙氏今早要開新聞釋出會,疑似針對我們。

他盯著螢幕看了幾秒,然後回覆:今天所有行程取消。

……

天亮了,蘇冉被轉入VIP病房。

傅昱琛坐在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臉。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細小的光斑,像是透明的。

他從未這樣仔細地看過她。

蘇冉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她的嘴唇因為發燒而乾裂,失去了往日的水潤光澤;她的鎖骨突出得嚇人,彷彿隨時會刺破那層薄薄的皮膚。



傅昱琛伸手想碰碰她的臉,又縮了回來。

他站起身,在病房裡來回踱步,最後決定回家拿些必需品。

……

傅家彆墅安靜得可怕。

傅昱琛走進主臥,這裡還殘留著蘇冉的氣息——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打開衣櫃,隨手拿了幾件衣服,又想起應該帶些日用品。

梳妝檯上整齊地排列著護膚品,數量比從前少了很多。

傅昱琛拉開抽屜,想找梳子,卻看到一個藥盒。

裡麵密密麻麻裝滿了各種藥片和注射劑,有些已經空了。

他拿起一盒藥,上麵貼著標簽:每日兩次,飯後服用,副作用:噁心、頭暈。

床頭櫃上放著一本書,《最後三個月該如何度過》。

傅昱琛拿起書,一張紙從裡麵飄落——是蘇冉的遺願清單。

他一條條看下去:學機車、公開懟人、吃路邊攤、看極光...最後一條寫著:和傅昱琛離婚,讓他自由。

紙上有幾處皺褶,像是被淚水打濕過。

傅昱琛的胸口突然一陣刺痛,他深吸一口氣,把清單放回去,轉身走向蘇冉的書房。

這個房間他很少進來,現在才發現裡麵彆有洞天。

一麵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商業和金融類書籍,很多都是英文原版;牆上掛著幾幅風景照,看角度都是蘇冉自己拍的;書桌上放著一檯筆記本電腦,旁邊是幾個檔案夾。

傅昱琛鬼使神差地打開最上麵的檔案夾,裡麵整整齊齊地整理著傅氏集團近五年的所有新聞報道和財報分析,每份資料旁邊都有蘇冉手寫的批註。

其中一個標簽為趙氏的檔案夾引起了他的注意,裡麵詳細記錄了趙氏集團近期的所有動向,甚至包括一些小道訊息。

他繼續翻找,在抽屜最底層發現了一個皮質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傅昱琛觀察日記。

傅昱琛的心跳加快了。

筆記本裡,蘇冉用娟秀的字跡記錄了他們結婚五年來每一天與他有關的細節:

2018.6.15

昱琛今天回家吃飯了,喜歡吃糖醋排骨,討厭青椒。

2019.2.3

昱琛生日,準備了蛋糕,但他出差了。

2020.8.7

昱琛熬夜工作,偏頭痛發作,記得準備薰衣草精油。

2021.4.12

結婚三週年,他忘記了。沒關係,他工作忙。

最後一頁寫著:醫生說我隻有三個月了。終於可以不用再假裝堅強。希望他能記住真實的我,哪怕隻有一天。

一滴水珠落在紙頁上,傅昱琛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這個在商場上以冷酷無情著稱的男人,此刻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他把筆記本放回原處,擦乾眼淚,拿起蘇冉的日用品返回醫院。

……

病房裡,蘇冉已經醒了,正望著窗外發呆。聽到開門聲,她轉過頭,看到傅昱琛時明顯愣了一下。

你...怎麼還在這她的聲音虛弱嘶啞。

傅昱琛放下東西,倒了杯水遞給她:感覺怎麼樣

蘇冉接過水杯,冇有喝:公司不忙嗎

不忙。傅昱琛在床邊坐下,餓不餓想吃什麼

蘇冉驚訝地看著他,彷彿他忽然說了外星語。

傅昱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補充道:醫生說你需要補充營養。

醫院食堂就行。蘇冉垂下眼睛,你不用這樣。

不用怎樣

假裝關心。蘇冉苦笑,我知道你是怕我死在醫院裡對傅家影響不好。放心,我會簽離婚協議的,到時候傅家可以撇清關係。

傅昱琛胸口一陣發悶:我冇想離婚。

為什麼蘇冉直視他的眼睛,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傅家的累贅嗎現在我給你自由,你應該高興纔對。

傅昱琛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什麼說他今早才發現自己娶了個多麼了不起的女人

說他後悔五年來對她的忽視說他害怕失去她

我去給你買吃的。最終他隻能逃避這個話題。

走出病房,傅昱琛靠在牆上深呼吸。

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力。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遊刃有餘,可麵對一個垂死的妻子,他卻不知所措。

醫院附近有家粥店,傅昱琛買了份南瓜粥。回病房的路上,他接到公司電話,說趙氏在釋出會上公開質疑傅氏集團的財務數據,股價開始波動。

先發個聲明穩住投資者,具體對策等我回公司再說。他簡短地交代完,掛斷電話。

蘇冉正在接電話,看到他進來立刻掛斷了。

公司有事她問。

冇事。傅昱琛把粥放在床頭櫃上,你閨蜜打的電話

嗯,薇薇聽說我住院了。蘇冉嘗試坐起來,卻因為無力而失敗。

傅昱琛上前扶她,手臂環住她瘦弱的肩膀。

蘇冉身上有藥水和消毒水的氣味,掩蓋了原本的茉莉香。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枕頭高度,生怕弄疼她。

謝謝。蘇冉輕聲道,看著那碗粥,其實我不太餓。

多少吃一點。傅昱琛打開蓋子,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蘇冉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了嘴。

粥有點燙,傅昱琛笨拙地吹了吹,差點把粥吹灑了。

這個在談判桌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連喂粥都手忙腳亂。

我自己來吧。蘇冉伸手想接勺子。

不,我來。傅昱琛固執地繼續喂她,眼神專注得像在完成什麼重要任務。

蘇冉吃了小半碗就搖頭表示夠了。

傅昱琛冇有勉強,幫她擦擦嘴角,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你...蘇冉猶豫著開口,是不是醫生跟你說什麼了

傅昱琛的手頓了一下:嗯。

所以你知道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傅昱琛打斷她,聲音低沉,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

蘇冉望向窗外:告訴你又能怎樣你會因為同情而愛我嗎

我...傅昱琛語塞。

看吧,你自己也不確定。蘇冉笑了笑,彆擔心,我不會道德綁架你。等我好一點就去辦離婚手續。

我說了不想離婚!傅昱琛突然提高音量,嚇得蘇冉一抖。

他立刻後悔了,放柔聲音,對不起...我隻是...

傅昱琛,蘇冉認真地看著他,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改變嗎因為我不想死的時候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蘇冉。我想在最後的日子裡,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傅昱琛握住她的手,那隻手瘦得能摸到骨頭:那就做你自己。但彆推開我,好嗎

蘇冉的眼睛濕潤了:為什麼

因為...傅昱琛艱難地尋找著詞彙,因為我想瞭解真實的你。

當天晚上,傅昱琛執意留在醫院陪護。

VIP病房有陪護床,但他堅持坐在蘇冉床邊。

夜深人靜時,他聽著蘇冉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對不起...他在黑暗中低語,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照在蘇冉恬靜的睡顏上。

傅昱琛突然想起五年前他們的初遇,在蘇家的花園裡,一襲白裙的蘇冉對他微笑,眼裡有星星。

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眼睛裡的光熄滅了呢

他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這個吻,遲到了五年。

……

傅昱琛站在醫院走廊,手機緊貼耳朵,聽著助理的彙報。

傅總,趙氏集團今早又收購了我們2%的股份,現在他們持股已達12%,董事會有些不安...

先穩住他們。傅昱琛壓低聲音,目光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看向裡麵正在接受檢查的蘇冉,我今天不去公司,所有會議推遲。

掛斷電話,他揉了揉太陽穴。

三天了,蘇冉的病情暫時穩定,但醫生明確表示需要儘快開始專業治療。

普通化療對她這種高危型MDS效果有限,最好的選擇是骨髓移植,但配型需要時間...而時間恰恰是蘇冉最缺的東西。

護士推門出來,傅昱琛立刻上前:怎麼樣

病人情況穩定,剛吃了藥睡下了。護士微笑道,傅先生,您也該休息一下,這三天您幾乎冇閤眼。

傅昱琛搖搖頭,輕手輕腳地走進病房。

蘇冉安靜地睡著,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

各種管子連接在她纖細的手臂上,顯得那麼觸目驚心。

他在床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

這隻曾經在茶道上行雲流水的手,如今瘦得能看到淡藍色的血管。

傅昱琛想起昨天醫生說的話:蘇小姐的骨髓造血功能正在快速衰退,如果找不到匹配的供體...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林薇探頭進來。

傅總。她小聲打招呼,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曾經冷落她閨蜜的男人。

傅昱琛點點頭:來看蘇冉她剛睡著。

我是來找你的。林薇從包裡拿出一個檔案夾,有些事你應該知道。

傅昱琛挑眉,跟著她走到走廊。

這是冉冉這五年來資助的所有項目。林薇遞過檔案夾,她不讓說,但現在...我覺得你有權知道。

傅昱琛翻開檔案,第一頁就讓他瞳孔驟縮——那是他大學時期創辦的鄉村兒童助學計劃,一個他因為接手家族企業而不得不放棄的夢想。

項目資料顯示,從他結婚那年開始,就一直有個匿名資助人每年投入大筆資金。

這是...蘇冉

林薇點頭:她聽說你捨不得這個項目,就偷偷接手了。還有這些——

她翻到後麵,殘疾人藝術基金、流浪動物救助站...全是你在公開場合表達過支援但冇時間參與的。

傅昱琛的手指微微發抖。

這些年來,他在各種場合隨口提過的小願望、小遺憾,蘇冉全都記在心裡,並且默默替他實現了。

而他甚至冇注意過她的生日。

為什麼...他聲音沙啞,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林薇苦笑,讓你出於感激對她好一點冉冉要的不是施捨。她愛你,從大學那次商業論壇見到你就開始了。

傅昱琛如遭雷擊。

五年前那場論壇,他作為傅氏繼承人發表演講,台下坐滿了各大高校的精英。

他不記得見過蘇冉,可她竟然從那時就...

她現在需要骨髓移植。林薇打斷他的思緒,我已經聯絡了國內外所有相關機構,但匹配概率...

我會找到辦法。傅昱琛合上檔案,眼神變得銳利,不管花多少錢。

林薇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有個訊息。德國有位海因裡希教授,專攻MDS的新型靶向治療,近期取得了突破。但預約已經排到半年後...

把他的聯絡方式給我。傅昱琛已經拿出手機,今天之內,我會讓他同意接診。

回到病房,蘇冉已經醒了,正望著窗外發呆。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讓她看起來像一幅褪色的油畫。

薇薇來了她輕聲問,聲音因為藥物而有些含糊。

嗯,剛走。傅昱琛坐到床邊,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蘇冉微微驚訝。

這三天的傅昱琛讓她陌生又心動——他變得溫柔體貼,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連醫生都感歎從冇見過這麼儘職的丈夫。

好多了。她試著坐起來,傅昱琛立刻上前幫忙調整靠枕,公司不忙嗎

忙。傅昱琛給她倒了杯溫水,但冇你重要。

蘇冉差點被水嗆到。

這樣的話從傅昱琛嘴裡說出來,簡直比診斷書還讓人難以置信。

你...不用這樣。她低頭看著水杯,我知道你是出於責任...

不是責任。傅昱琛打斷她,是因為我想在這裡。

蘇冉抬眼看他,想從他深邃的眼睛裡找出說謊的痕跡,卻隻看到一片真誠。

這讓她更加困惑。

傅昱琛,你到底怎麼了就因為知道我快死了,突然良心發現

因為我瞎了五年,現在纔看清事實。傅昱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比如這個。

照片上是年輕的蘇冉站在鄉村兒童助學計劃的牌子前,身邊圍著一群笑容燦爛的孩子。

照片角落的日期顯示,那是他們結婚一週年的日子——那天他藉口出差,其實是和朋友們去瑞士滑雪。

你...怎麼找到這個的蘇冉的聲音有些發抖。

林薇告訴我的。傅昱琛輕輕撫摸照片上她的笑臉,你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蘇冉扭過頭去:冇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錢閒著也是閒著...

蘇冉。傅昱琛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直視自己,為什麼幫我完成那些項目

病房裡安靜得能聽見點滴聲。

蘇冉的睫毛輕輕顫抖,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因為...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每次看到那些孩子笑,我就想象你開心的樣子。

傅昱琛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俯身抱住蘇冉,把臉埋在她的頸窩。

蘇冉僵了一下,隨後感到頸間一陣濕熱——傅昱琛居然在哭。

這個在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鐵血總裁,此刻像個孩子一樣在她肩頭啜泣。

蘇冉不知所措地輕拍他的背,反而被他抱得更緊。

對不起...傅昱琛的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當天下午,傅昱琛成功聯絡上了德國的海因裡希教授。

通過幾個國際醫療中介和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診療費,教授同意優先接診蘇冉。

私人飛機已經安排好了,後天出發。傅昱琛回到病房宣佈這個訊息時,蘇冉正在吃醫院提供的無鹽無油的病號餐。

真的她眼睛亮了起來,隨即又黯淡下去,但醫生說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長途飛行...

我們坐最先進的醫療專機,配有全套急救設備。傅昱琛坐在床邊,拿過她手裡的餐盒,彆吃這個了,我讓人從香格裡拉送了餐過來。

蘇冉看著眼前這個為她忙前忙後的男人,還是無法相信這是那個五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傅昱琛。

藥物讓她的思維有些遲鈍,但心卻異常清醒——她不敢奢望這是愛情,也許隻是同情,或是愧疚。

在想什麼傅昱琛注意到她的走神。

冇什麼。蘇冉勉強笑了笑,就是有點悶,想出去走走。

傅昱琛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但是醫生說我不能離開醫院...

兩小時就回來。傅昱琛已經拿出手機發資訊,我保證。

一小時後,蘇冉被裹得像粽子一樣坐進一輛改裝過的房車。

車內配備了簡易醫療設備,還有一位隨行醫生。

傅昱琛親自開車,駛向城外。

我們去哪蘇冉好奇地問。

秘密。傅昱琛從後視鏡裡對她眨眨眼,這個俏皮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十歲。

……

車子最終停在一處僻靜的海灘。

不是旅遊旺季,加上天色已晚,這裡幾乎冇有人。

傅昱琛小心翼翼地把蘇冉抱到輪椅上,推著她走向沙灘。

海...蘇冉深吸一口氣,鹹濕的海風拂過她的臉頰,你怎麼知道我想來海邊

你書桌上放著好幾本海洋攝影集,還有這個。傅昱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是蘇冉的遺願清單,看極光排在後麵,我想先滿足你這個願望。

夕陽西下,海麵泛著金色的波光。

傅昱琛在輪椅旁蹲下,幫蘇冉攏了攏圍巾:冷嗎

蘇冉搖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大海,像個第一次見到聖誕禮物的孩子。

她的臉頰因為興奮而泛起淡淡的紅暈,比在醫院時精神多了。

我想碰碰海水。她突然說。

傅昱琛猶豫了一下:醫生說你不能受涼...

就一下。蘇冉懇求地看著他,求你了。

傅昱琛敗給那雙眼睛。

他脫下外套,蹲下身:上來,我揹你。

蘇冉驚訝地瞪大眼睛,但在傅昱琛堅持的目光下,還是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

傅昱琛輕鬆地站起來,雙手穩穩地托住她。

抓緊了。他輕聲說,然後走向海浪。

蘇冉摟著他的脖子,感受著他背部結實的肌肉。

傅昱琛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混合著淡淡的古龍水香氣,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傅昱琛在浪花邊緣停下,讓蘇冉的腳尖剛好能碰到海水。

涼嗎他問。

不涼。蘇冉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傅昱琛。

傅昱琛小心地把她放下來,讓她站在沙灘上,自己則單膝跪地,用手指在濕沙上畫了一個巨大的愛心,裡麵寫下他們的名字。

幼稚。蘇冉噗嗤一笑,眼淚卻落了下來。

傅昱琛站起身,捧住她的臉,輕輕擦去淚水:蘇冉,等你病好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蘇冉冇有回答,隻是靠進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海風揚起她的髮絲,與傅昱琛的糾纏在一起,像他們錯雜的命運。

回程路上,蘇冉靠在傅昱琛肩上睡著了。

傅昱琛低頭看著她安寧的睡顏,在心裡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治好她。

……

第二天,林薇帶來了好訊息——海因裡希教授看過蘇冉的病曆後,認為她的情況很適合一種新型免疫療法,成功率比傳統方法高30%。

太好了!蘇冉難得露出燦爛的笑容。

傅昱琛立刻安排加快出國手續,同時命令助理整理所有關於這種療法的資料。

他像個重獲新生的溺水者,緊緊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

晚上,當蘇冉睡著後,傅昱琛打開電腦處理積壓的工作郵件。

趙氏集團的攻勢越來越猛,公司需要他做決策的事情堆積如山。

但他隻是匆匆回覆了幾封最重要的,然後繼續研究MDS的治療方案。

還冇睡蘇冉的聲音突然響起。

傅昱琛合上電腦:我吵醒你了

冇有,是我渴了。蘇冉撐著想坐起來,傅昱琛立刻上前幫忙,你在看什麼

冇什麼,公司的事。傅昱琛遞給她溫水,再睡會兒吧,明天要長途飛行。

蘇冉喝了幾口水,突然說:傅昱琛,如果...我是說如果,治療不成功...

會成功的。傅昱琛打斷她,聲音堅定。

但萬一...

冇有萬一。傅昱琛握住她的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蘇冉看著他固執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好吧。不過...我有東西給你。

她從枕頭下拿出一個信封:等我上飛機後再看。

信封上寫著如果我能活著回來。

傅昱琛喉頭髮緊,隻能點頭答應。

第二天,醫療團隊小心翼翼地將蘇冉送上私人飛機。

傅昱琛全程陪同,直到確認她在機艙內安頓好,才走到一旁,顫抖著打開那封信。

信紙上是蘇冉娟秀的字跡:

親愛的傅昱琛: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勇敢地去嘗試了那微小的希望。

有件事我一直冇告訴你,五年前那場商業論壇,你演講完下台時差點摔倒,是我扶了你一把。你對我道謝,眼睛笑得彎彎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

後來家族聯姻,我高興得三天冇睡著。雖然知道你不愛我,但能成為你的妻子,已經是夢想成真。

這五年,我收集了你所有的新聞剪報,記得你每一次回家的時間,甚至知道你喝咖啡喜歡加三分之一的奶。這些小事讓我覺得,至少我以我的方式參與了你的生活。

謝謝你最後這段時間的陪伴,讓我嚐到了被你在乎的滋味。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這些日子你的溫柔,有多少是出於真心。

如果我不能...請你記住,世界上曾經有個人,用整個生命愛過你。

蘇冉

淚水模糊了傅昱琛的視線。

他摺好信紙,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近心口的口袋,然後大步走向機艙。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讓蘇冉活著回來,親耳聽他訴說這遲來五年的真心。

……

德國慕尼黑的醫療中心內,傅昱琛盯著玻璃牆另一邊的蘇冉。

她躺在治療艙裡,蒼白的臉上戴著氧氣麵罩,各種管子連接著她瘦弱的手臂。

這是第七次靶向治療,也是最關鍵的一次。

傅先生,您應該休息一下。海因裡希教授的助理輕聲提醒,治療至少還要三個小時。

傅昱琛搖搖頭,眼睛一刻不離蘇冉。

一個月來,他幾乎冇有好好睡過,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睛佈滿血絲。

昂貴的定製西裝皺巴巴地掛在身上,領帶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她會冇事的,對嗎傅昱琛聲音嘶啞,像是很久冇說話。

助理猶豫了一下:海因裡希教授說這次治療很關鍵,如果成功,蘇小姐的骨髓功能有望部分恢複...

我要的不是官方回答。傅昱琛打斷他,眼神銳利,我要真相。

助理被他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後退半步:這個...這個新型靶向療法確實在60%的病例中取得了良好效果,但蘇小姐的情況比較特殊...

玻璃牆內,蘇冉突然抽搐了一下,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

傅昱琛渾身一僵,眼看著醫護人員衝進去,各種儀器閃爍著刺眼的光。

他想衝進去,卻被保安攔住。

讓我進去!那是我妻子!傅昱琛怒吼,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迴盪。

傅先生,請冷靜。海因裡希教授匆匆趕來,這是正常藥物反應,我們會處理的。

傅昱琛雙手撐在玻璃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蘇冉的身體在醫護人員手中像一片落葉般脆弱,她痛苦地蜷縮著,卻發不出聲音。

這一刻,傅昱琛寧願承受痛苦的是自己。

三小時後,治療室的門終於打開。

海因裡希教授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成功了。蘇小姐的骨髓開始產生健康血細胞,雖然數量還很少,但這是個好兆頭。

傅昱琛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扶著牆,聲音顫抖:她...冇事了

不能說完全冇事,但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教授拍拍他的肩,現在她需要休息,你可以進去看她了。

病房裡,蘇冉安靜地睡著,臉色比之前好了些。

傅昱琛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這隻曾經在茶道上行雲流水的手,現在瘦得能看到每一根骨頭。

你做到了。他輕聲說,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蘇冉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但很快就聚焦在傅昱琛臉上。

嗨。她虛弱地笑了笑,聲音因為長時間插管而嘶啞。

傅昱琛立刻倒了杯水,扶她小口啜飲:感覺怎麼樣

像被卡車碾過。蘇冉試圖開玩笑,卻引發一陣咳嗽。

傅昱琛連忙放下杯子,輕拍她的背。

彆說話,休息吧。

蘇冉搖搖頭,伸手觸碰傅昱琛的臉:你看起來糟透了。

傅昱琛抓住她的手,貼在臉頰上:比不上你嚇我的程度。

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

這一個月來,傅昱琛寸步不離地守在蘇冉身邊,看著她一次次挺過痛苦的治療,眼中的堅毅與日俱增。

而蘇冉也發現,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商業帝王,可以為她跪在地上繫鞋帶,可以為她學煲湯,甚至可以在她治療時偷偷抹眼淚。

醫生說再觀察兩週,如果指標穩定,就可以出院了。傅昱琛輕聲說,你想去哪裡回家還是...

江南。蘇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回老家看看。

傅昱琛點頭:好,我們去江南。

兩週後,蘇冉的各項指標穩定在安全範圍。

雖然離完全康複還很遠,但已經不需要住院治療了。

海因裡希教授開了詳細的用藥指南和複查計劃,叮囑他們三個月後回來複查。

記住,蘇小姐的免疫係統還很脆弱,要避免感染。教授嚴肅地說,過度勞累、情緒波動、氣候變化都可能影響恢複。

傅昱琛認真記下每一條注意事項,甚至專門買了筆記本做記錄。

蘇冉在一旁看著,心裡泛起一陣暖意。

這個曾經連她生日都記不住的男人,現在連她每天該喝多少毫升水都記得一清二楚。

回國的私人飛機上,蘇冉靠在窗邊,看著雲層下的歐洲大陸漸漸遠去。

在想什麼傅昱琛問,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在想我們第一次一起坐飛機。蘇冉接過杯子,婚禮後去馬爾代夫度蜜月,你全程都在打電話處理工作。

傅昱琛麵露愧疚:我當時...

我知道,公司剛經曆危機,你需要穩住局麵。蘇冉微笑著打斷他,我冇怪你。隻是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傅昱琛握住她的手:以後會更好的。

……

飛機降落在上海浦東機場後,他們直接轉車前往蘇州。

傅昱琛包下了一座臨水的江南園林式民宿,環境清幽適合養病。

公司那邊冇問題嗎安頓下來後,蘇冉問道。

她知道傅氏集團正麵臨趙氏企業的惡意收購,這個時候傅昱琛離開並不明智。

我交給昱霖了。傅昱琛輕描淡寫地說,幫蘇冉掖了掖被角,他現在有能力處理。

蘇冉驚訝地看著他。

傅昱霖是傅昱琛的弟弟,比傅昱琛小五歲,一直被他保護得很好,從未接觸過核心業務。

把公司交給弟弟,等於把多年心血置於風險之中。

你不擔心嗎

擔心。傅昱琛誠實地說,但冇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這句話讓蘇冉眼眶發熱。

她彆過臉去,怕自己會哭出來。

五年來,她一直活在傅昱琛的事業之後,現在突然被放在第一位,反而有些不適應。

江南的雨季開始了。

細密的雨絲籠罩著青瓦白牆的古鎮,石板路上泛著水光。

蘇冉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走太遠,傅昱琛就每天陪她在民宿附近的小巷散步,撐著一把油紙傘,小心翼翼地避開積水。

小心台階。傅昱琛一手撐傘,一手扶著蘇冉,慢點。

蘇冉笑著拍開他的手:我又不是瓷娃娃。

比瓷娃娃還珍貴。傅昱琛固執地重新扶住她,教授說了,你不能摔跤。

兩人沿著小巷慢慢走,雨聲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

……

蘇冉指著一家老茶館:那家的碧螺春特彆好,我小時候經常來。

傅昱琛立刻帶她進去。

茶館老闆認出了蘇冉,驚喜地迎上來:蘇小姐!好多年冇見了!

李叔。蘇冉微笑著打招呼,這是我丈夫,傅昱琛。

老闆上下打量著傅昱琛,眼中閃過驚訝:原來是傅先生!久仰久仰。您二位樓上請,我給您泡最好的茶。

二樓臨窗的位置能看到整個古鎮的屋頂,煙雨朦朧中如詩如畫。

老闆親自端來茶具和上好的碧螺春,還送了幾樣茶點。

您二位慢用,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傅昱琛道了謝,轉頭髮現蘇冉正在熟練地溫杯燙盞。

她的手法依然優雅,隻是比以前慢了些,透著大病初癒的虛弱。

讓我試試傅昱琛突然說。

蘇冉驚訝地抬頭:你想學茶道

嗯。傅昱琛點頭,你教過我那麼多東西,唯獨冇教過這個。

蘇冉心頭一顫。

是啊,她曾經偷偷記下他所有的喜好,卻從未有機會與他分享自己的世界。

她挪到他身邊,開始一步步指導。

先溫杯...對,順時針轉...水溫不能太高...

傅昱琛學得很認真,但那雙簽過上億合同的手,在茶具麵前卻顯得笨拙不堪。

他要麼水倒得太滿,要麼溫度控製不好,第三次失手後,他挫敗地歎了口氣。

我可能冇這個天賦。

蘇冉輕笑,握住他的手重新引導:茶道講究心靜。你在著急什麼

傅昱琛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側臉,突然說:著急時間不夠。

蘇冉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現在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蘇冉。傅昱琛反握住她的手,教授說,即使治療成功,你的完全康複率也隻有...

百分之四十,我知道。蘇冉平靜地說,但比起最初的百分之五,已經是奇蹟了。

傅昱琛喉結滾動了一下:我不會再失去你。

你從未擁有過我,何談失去蘇冉苦笑,傅昱琛,這五年來我們就像兩個陌生人,住在同一棟房子裡。

那現在呢傅昱琛逼近一步,現在我們還像陌生人嗎

蘇冉冇有回答,隻是低頭繼續泡茶。

雨聲填補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氤氳的茶香在空氣中瀰漫。

……

回民宿的路上,雨下大了。

傅昱琛把傘完全傾向蘇冉那邊,自己的半邊肩膀都濕透了。

蘇冉發現後,堅持要和他靠近些。

你會感冒的。她皺眉。

我身體好得很。傅昱琛不以為然,倒是你,不能受涼。

蘇冉突然停下腳步,在雨中仰頭看他:傅昱琛,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雨水順著傅昱琛的額頭滑下,流過他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嘴唇。

他深深看進蘇冉的眼睛: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雨幕。

蘇冉瞪大眼睛,嘴唇微微發抖:你說什麼

我愛你,蘇冉。傅昱琛一字一句地重複,不是出於責任,不是出於愧疚,而是因為我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蘇冉的眼淚混著雨水滑落。

她曾無數次幻想聽到這句話,卻冇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太遲了...她搖著頭後退,傅昱琛,太遲了。

傅昱琛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不遲。隻要你給我機會,我們還有一輩子。

蘇冉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雨中,兩人對峙著,各自眼中都有痛楚。

我累了。最終蘇冉低聲說,我們回去吧。

那天晚上,蘇冉早早回房休息,傅昱琛則在書房處理工作郵件。

雖然把公司交給了弟弟,但一些重大決策還是需要他過目。

剛結束一個視頻會議,手機突然響起——是傅母。

昱琛,你在哪裡傅母的聲音透著不悅,董事會都在找你,趙氏又收購了我們5%的股份!

我在蘇州。傅昱琛揉了揉太陽穴,公司的事昱霖會處理。

為了那個女人,你連家業都不要了傅母提高了聲音,你知道外麵都在傳什麼嗎說傅氏要倒了,連總裁都跑了!

傅昱琛沉下臉:母親,蘇冉是我的妻子,不是什麼'那個女人'。至於公司,我相信昱霖的能力。

你瘋了!傅母不可置信,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

她讓我明白了什麼纔是真正重要的。傅昱琛平靜地說,如果冇有其他事,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傅昱琛走到窗前。

雨已經停了,月光灑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泛著清冷的光。

他突然想起蘇冉信中的話:世界上曾經有個人,用整個生命愛過你。

不,他絕不會讓這成為過去式。

第二天清晨,傅昱琛早早起床,親自下廚給蘇冉做早餐。

雖然海因裡希教授說蘇冉可以正常飲食了,但他還是堅持做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正當他手忙腳亂地煮粥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昱琛。傅母站在廚房門口,一臉震驚。

她身後跟著同樣目瞪口呆的民宿老闆。

媽。傅昱琛手裡的勺子掉進鍋裡,你怎麼來了

我...我來看看...傅母語無倫次,眼睛死死盯著兒子身上的圍裙和灶台上的鍋碗瓢盆,你...在做飯

傅昱琛坦然點頭:蘇冉喜歡喝粥。

傅母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她精心培養的傅氏繼承人,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現在居然圍著圍裙給女人做飯

你父親要是看到...

父親會理解。傅昱琛打斷她,您先到客廳坐吧,我馬上好。

傅母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離開了廚房。

傅昱琛鬆了口氣,繼續專注於那鍋快要煮乾的粥。

樓上,蘇冉被樓下的動靜吵醒。

她剛走出房門,就聽到傅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必須立刻回北京!董事會需要你,家族需要你!那個女人...

母親。傅昱琛的聲音冷了下來,請注意您的言辭。蘇冉是我的妻子,也是傅家的一員。如果您不能尊重她,就請離開。

蘇冉站在樓梯拐角,心跳加速。

她從未聽過傅昱琛這樣對傅母說話。

你變了,昱琛。傅母的聲音帶著痛心,自從認識那個女人...

是的,我變了。傅昱琛的聲音柔和下來,蘇冉讓我明白,人生除了工作還有更多重要的東西。母親,您知道嗎這五年來,她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援我,甚至...

蘇冉冇有繼續聽下去,輕手輕腳地退回房間。

她靠在門上,胸口起伏不定。

傅昱琛的轉變讓她既感動又恐懼——感動於他終於看到了她的存在,恐懼於這一切可能隻是曇花一現。

如果她最終還是冇能挺過去,留給傅昱琛的將是加倍的痛苦。

早餐桌上,氣氛凝重。

傅母勉強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說要去鎮上轉轉。

傅昱琛冇有挽留,隻是叮囑她帶傘。

你不該那樣對媽。等傅母走後,蘇冉輕聲說。

傅昱琛給她夾了一塊蒸糕:她不該那樣說你。

我已經習慣了。蘇冉苦笑,再說,她說的冇錯,我確實耽誤了你的事業。

蘇冉。傅昱琛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她,看著我。

蘇冉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睛。

冇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傅昱琛一字一句地說,公司冇了可以再建,錢冇了可以再賺,但你...這世上隻有一個你。

蘇冉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低下頭,不想讓傅昱琛看到自己的脆弱:彆說這種話...我不習慣。

傅昱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那就快點習慣,因為以後我每天都會說。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照進來,在兩人之間灑下斑駁的光影。

蘇冉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覺得,也許奇蹟真的會發生。

……

江南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傅母住在鎮上的酒店,每天都會來民宿,但氣氛始終僵硬。

第四天清晨,蘇冉起床時發現傅昱琛已經出門了,桌上留著字條:去上海見個醫生,晚上回來。愛你的琛。

愛你的琛——蘇冉指尖輕撫這幾個字,胸口泛起一陣溫熱。

一個月前,她做夢都不敢想傅昱琛會這樣落款。

少夫人,老夫人來了。保姆敲門通報。

蘇冉收起字條,整理了一下衣領。

自從傅母到來,她們還冇有單獨相處過。

下樓時,傅母正坐在客廳的檀木椅上喝茶,背挺得筆直,彷彿這不是民宿而是傅家老宅的會客廳。

媽。蘇冉輕聲問候,昱琛去上海了,您有事找他

傅母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是來找你的。

蘇冉在她對麵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等待下文。

聽說治療很成功傅母開門見山。

隻是暫時穩定了,還需要長期觀察。蘇冉謹慎地回答。

傅母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掃視: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反對昱琛娶你嗎

蘇冉呼吸一滯。

五年前那場婚禮,傅母全程冷臉,她還以為隻是因為門第之見。

我以為...是因為蘇家不夠顯赫。

嗬。傅母冷笑,蘇家雖然比不上傅家,但也算書香門第。我反對是因為你心機太重!

什麼蘇冉瞪大眼睛。

你設計爬上昱琛的床,再讓媒體拍到照片逼他負責。傅母眼中閃著怒火,這種下作手段也配進傅家的門

蘇冉猛地站起來,眼前一陣發黑,她扶住茶幾纔沒跌倒:我...我冇有!那天晚上我根本...

冇有傅母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甩在茶幾上,這些照片難道是假的

照片散落開來——昏暗的酒店房間裡,衣衫不整的蘇冉和傅昱琛躺在一張床上。

蘇冉臉色慘白,這些照片她從未見過,但那個酒店房間她記得清清楚楚。

五年前那個商業酒會,她被人下藥,迷迷糊糊被扶進房間。

醒來時發現傅昱琛也在,兩人雖然衣衫不整但什麼都冇發生。

還冇等她解釋,大批媒體就衝了進來...

這些照片是被人設計的!蘇冉聲音發抖,我也被下藥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編,繼續編。傅母冷笑,那你為什麼事後不解釋為什麼乖乖嫁進傅家

蘇冉胸口劇烈起伏:因為...因為我愛他。即使被誤會,即使知道他不情願,我還是想嫁給他...

好一個癡情種。傅母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可惜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現在昱琛知道了你的真麵目,你以為他還會…

什麼真麵目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兩人同時轉頭,傅昱琛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大步走進來,撿起一張照片看了看,然後抬頭看向傅母:這些照片是哪來的

傅母臉色微變:當、當時媒體拍的...

媒體傅昱琛冷笑,當時所有媒體照片我都買斷了,一張都冇流出去。這些明顯是偷拍角度,隻有安排偷拍的人纔有。

蘇冉震驚地看著傅昱琛:你...買斷了照片

傅昱琛轉向她,眼神柔和下來:我知道你是被設計的。那天晚上我也被下了藥,但還不至於糊塗到記不清發生了什麼——我們什麼都冇做。

那你為什麼...蘇冉聲音顫抖,為什麼同意結婚

傅昱琛沉默片刻:當時傅氏剛經曆危機,需要蘇家的支援。而且...

他頓了頓,我以為你是同謀。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紮進蘇冉心裡。

五年婚姻,原來建立在這樣一個荒謬的誤會上。

昱琛!傅母厲聲打斷,你彆被她騙了!這個女人心機深重,誰知道她…

夠了!傅昱琛猛地提高音量,母親,這些照片是誰拍的

傅母臉色發白:你...你什麼意思

我問最後一遍,傅昱琛一字一頓,這些照片,是誰、拍、的

客廳裡安靜得可怕。

傅母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終於崩潰地喊出來:是我安排的又怎樣!我隻是不想你被這種女人纏上!誰知道你寧可娶她也不聽我的!

這個答案像炸彈一樣在房間裡爆開。

蘇冉雙腿發軟,扶住牆壁纔沒有倒下。

五年來的冷眼、嘲諷、刁難,原來都源於這樣一個惡毒的陷阱。

你...傅昱琛臉色鐵青,你知道這五年我怎麼對她的嗎就因為你的這個'安排'!

我是為你好!傅母歇斯底裡地喊道,她配不上你!現在她病了,活不了多久,正好…

滾出去。傅昱琛聲音低得可怕,現在,立刻。

傅母不敢相信地看著兒子:你為了這個女人趕我走

如果你不是我母親,我會讓你付出更慘重的代價。傅昱琛眼中是蘇冉從未見過的冰冷,現在,給我滾。

傅母踉蹌後退兩步,抓起包衝出門去。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窗欞嗡嗡作響。

房間裡一片死寂。

蘇冉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五年的委屈、痛苦,原來都源於一個可笑的誤會。

她突然很想笑,卻發出一聲嗚咽。

蘇冉...傅昱琛向她走來,臉上寫滿悔恨。

蘇冉抬手製止他靠近:所以...這五年來,你一直以為我是那種為了嫁入豪門不擇手段的女人

傅昱琛痛苦地閉上眼睛:一開始是...但後來...

後來你習慣了忽視我,連問都懶得問了。蘇冉苦笑,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她劇烈咳嗽起來,一抹鮮紅濺在掌心。

蘇冉!傅昱琛臉色大變,衝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原來...這就是真相...蘇冉眼前發黑,最後的意識是傅昱琛驚恐的呼喊和自己喉嚨裡湧上的血腥味。

……

再次醒來時,刺眼的白光讓蘇冉不適地眯起眼。

她試圖抬手,卻發現手被緊緊握著。

轉頭看去,傅昱琛趴在床邊睡著了,眉頭緊鎖,即使在夢中也顯得焦慮不安。

蘇冉輕輕動了動手指,傅昱琛立刻驚醒:蘇冉!你醒了!

他的眼睛佈滿血絲,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西裝皺巴巴的,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

這副狼狽模樣與平日一絲不苟的傅總判若兩人。

我...怎麼了蘇冉聲音嘶啞。

肺部感染引起咳血,已經控製住了。傅昱琛按下呼叫鈴,同時倒了杯水喂她,彆說話,醫生馬上來。

醫生檢查後,把傅昱琛叫到走廊上。

透過門上的小窗,蘇冉看到傅昱琛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後甚至踉蹌了一下扶住牆壁。

他低頭沉默了很久,才重新挺直腰桿走回病房。

醫生說什麼蘇冉直接問道。

傅昱琛坐在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需要骨髓移植。

找不到配型

正在找。傅昱琛避開了她的目光,海因裡希教授推薦了幾位國際專家,我已經聯絡了。

蘇冉太瞭解他了——傅昱琛撒謊時會不自覺地摩挲左手無名指,那裡本該有婚戒,但現在空空如也。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可能比想象中更糟。

說實話,傅昱琛。

傅昱琛的肩膀垮了下來:醫生說...如果兩週內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他的聲音哽住了。

我還有多久時間

彆問了...傅昱琛把臉埋進她的手心,蘇冉感到一陣濕熱。

告訴我,我有權知道。她平靜地說。

傅昱琛抬起頭,眼眶通紅:兩週...最多三週...

蘇冉閉上眼睛,三週,二十一天。

……

上海瑞金醫院的VIP病房裡,傅昱琛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股價走勢圖,眉頭緊鎖。

趙氏企業趁蘇冉病危的訊息泄露,大肆做空傅氏股票,過去三天市值蒸發近20%。

手機震動,是弟弟傅昱霖的來電。哥,董事會又在施壓,要求你立刻回公司主持大局。

傅昱霖的聲音透著疲憊,趙氏那邊放出風聲,說你要拋售股份套現給嫂子治病...

告訴他們,我不會拋售任何股份。傅昱琛揉了揉太陽穴,聯絡高盛和摩根,準備反擊方案。另外,查查是誰泄露了蘇冉的病情。

掛斷電話,傅昱琛看向病床上的蘇冉。

她睡著了,蒼白的臉幾乎與枕頭融為一體,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生命還在延續。

醫生的話迴響在耳邊:如果兩週內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傅昱琛抬頭,看到姐姐傅雅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疊檔案。

打擾了傅雅輕聲問。

傅昱琛搖頭,起身迎上去:有事

傅雅看了眼熟睡的蘇冉,壓低聲音:我做了骨髓配型檢測。

傅昱琛瞳孔微縮:你

我和媽大吵了一架。傅雅遞過檢測報告,結果剛出來,初步匹配度很高,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傅昱琛接過報告的手微微發抖。

傅雅比他大兩歲,從小體弱多病,他從未想過讓她做配型。

可是你的身體...

彆廢話。傅雅白了他一眼,蘇冉嫁進來五年,媽那樣對她,她從未說過一句怨言。現在她有難,傅家不能坐視不管。

傅昱琛喉頭髮緊。

五年來,傅家人對蘇冉的冷漠他心知肚明,卻從未製止。

如今蘇冉命懸一線,反而是他一向柔弱的姐姐站了出來。

姐,謝謝你。他啞聲道,這是他能說出的最真摯的感謝。

都是一家人。傅雅拍拍他的肩:公司那邊怎麼樣

一團糟。傅昱琛苦笑,趙氏趁火打劫,董事會人心惶惶。

需要我做什麼嗎

照顧好自己,準備骨髓移植。傅昱琛看向蘇冉,其他的我能處理。

傅雅離開後,傅昱琛回到電腦前,強打精神處理工作郵件。

螢幕上的數字和報表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他已經三天冇閤眼了。

最後,他索性合上電腦,走到窗前深呼吸。

上海的夜空被霓虹染成暗紅色,看不到星星。

傅昱琛想起蘇冉曾經說過,她最喜歡江南的夜空,因為能看到銀河。

等病好了,他一定要帶她去世界上看星星最好的地方。

傅昱琛...病床上傳來微弱的聲音。

他立刻回到床邊:醒了要喝水嗎

蘇冉搖搖頭,眼神有些渙散:我剛纔...夢見我們第一次見麵...

傅昱琛握住她的手:商業論壇那次

嗯...你演講完下台時差點摔倒...蘇冉嘴角微微上揚,我扶了你一把,你對我笑...那時候我就...

愛上我了傅昱琛替她說完,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

蘇冉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可惜...我們冇有更多時間了...

彆胡說。傅昱琛聲音發緊,傅雅來做配型了,匹配度很高。

蘇冉睜開眼,驚訝地看著他:傅雅姐她...不恨我嗎

冇人恨你。傅昱琛俯身親吻她的額頭,是我太蠢,浪費了五年時間。

蘇冉虛弱地笑了笑:如果...我是說如果...手術不成功...

一定會成功的。傅昱琛打斷她,聲音堅定得不容置疑。

蘇冉冇再說什麼,隻是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說:我床頭櫃抽屜裡...有個盒子,能幫我拿來嗎

傅昱琛照做了。

那是個精緻的檀木盒子,上麵雕刻著纏枝蓮紋,入手沉甸甸的。

打開它。蘇冉說。

盒子裡整齊地擺放著五張賀卡,每一張都寫著日期和致昱琛。

傅昱琛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翻開內頁:

親愛的昱琛:

生日快樂!

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生日,我準備了蛋糕和你喜歡的紅酒,但你說要加班。沒關係,工作重要。

希望你今天至少吃了一碗長壽麪。

愛你的冉

落款日期是五年前。

傅昱琛喉嚨發緊,又拿起第二張:

親愛的昱琛:

生日快樂!

今年我學會了做你最喜歡的提拉米蘇,但你去紐約出差了。我讓助理轉交給你,不知道你收到冇有

公司事情多,彆忘了照顧身體。

愛你的冉

第三張、第四張...每一張都記錄著一個被他忽略的生日,一份被他辜負的心意。

最後一張是去年的:

親愛的昱琛:

生日快樂!

今年我冇有準備蛋糕,因為醫生說我的情況不太好。但我還是想寫下這張卡片,萬一...萬一有一天你願意瞭解真實的我,就會知道,這五年來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你。

如果這是最後一張生日祝福,我想說: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即使你從未真正屬於我。

愛你的冉

傅昱琛的視線模糊了。

他低下頭,肩膀微微發抖,那張賀卡在他手中顫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我每年都寫...但從來冇給過你。蘇冉輕聲說,怕你覺得是負擔...

傅昱琛說不出話來。

這五年來,他以為自己對蘇冉瞭如指掌——一個無趣的、逆來順受的大家閨秀。

卻不知道在那副平靜的麵具下,藏著如此深沉而剋製的愛。

對不起...他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對不起...我不知道…

蘇冉抬手想擦他的眼淚,卻因為無力而中途落下。

傅昱琛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淚水打濕了她的指尖。

彆哭...她虛弱地微笑,我其實...很幸福。至少最後這段時間,你是在乎我的...

不隻是這段時間。傅昱琛緊緊握住她的手,蘇冉,聽我說,我愛你。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我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你必須好起來,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蘇冉的眼淚無聲滑落:好...

三天後,傅雅的全麵檢測結果出來了——匹配度高達90%,可以立即進行骨髓移植。

這個好訊息讓整個傅家都鬆了一口氣,連傅母都悄悄來醫院看望了蘇冉,雖然兩人相對無言。

手術前一天晚上,傅昱琛坐在蘇冉床邊,為她讀一本旅行雜誌。

那是蘇冉最喜歡的雜誌,她曾說等病好了要去環遊世界。

...馬爾代夫的水下餐廳,透過玻璃牆可以看到五彩斑斕的魚群...傅昱琛念道,抬頭髮現蘇冉正看著他發呆,怎麼了

我在想...蘇冉輕聲說,如果我能活到八十歲,和你一起看遍這些風景,該有多好。

傅昱琛放下雜誌,握住她的手:我們會的。第一站就去馬爾代夫,訂最好的水下套房,看魚群從頭頂遊過。

蘇冉微笑著閉上眼睛:嗯,約好了...

夜深了,蘇冉睡著後,傅昱琛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在走廊上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哥,都安排好了。傅昱霖的聲音透著興奮,趙氏的財務造假證據已經收集齊全,明天一開盤我們就反擊!

很好。傅昱琛聲音低沉,但我明天不能參加會議了。

什麼可是明天是關鍵…

明天是蘇冉手術的日子。傅昱琛打斷他,公司的事就交給你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哥,嫂子一定會冇事的。

掛斷電話,傅昱琛站在窗前,看著東方漸漸泛白的天空。

明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即將打響,而他甚至不能拿起武器——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

手術當天清晨,蘇冉被推進手術室前,傅昱琛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直到醫生不得不提醒時間到了。

我等你回來。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記住我們的約定,馬爾代夫。

蘇冉點點頭,蒼白的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

當手術室的門關上時,傅昱琛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無助。

傅先生,請到等候區。護士輕聲提醒。

等候區的時鐘走得異常緩慢。

傅昱琛坐立不安,一會兒檢視手機上的公司動態,一會兒起身踱步。

傅雅已經被推進去采集骨髓,整個過程需要四五個小時。

而蘇冉那邊,手術更複雜,風險更高。

手機震動,是傅昱霖發來的訊息:趙氏股價暴跌35%,我們贏了!董事會一致決定等你回來!

傅昱琛回了個好字,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如果蘇冉不在了,這些勝利又有什麼意義

六小時後,當手術燈終於熄滅,主刀醫生走出來時,傅昱琛幾乎是跳起來衝了過去。

手術很成功。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蘇小姐的骨髓接受了移植,冇有出現明顯排異反應。

傅昱琛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扶住牆壁,聲音發抖:那她...什麼時候能醒

麻醉效果過後,大概兩小時。醫生頓了頓,不過有個情況需要告知您——由於大劑量藥物作用,蘇小姐可能會出現短暫視力障礙,這是正常現象,通常幾天到幾周內會恢複。

傅昱琛點頭,隻要能活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被允許進入恢複室看望蘇冉,她安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但胸口平穩起伏,證明生命仍在延續。

傅昱琛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貼在臉頰上:歡迎回來,冉冉。

接下來的三天,傅昱琛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

蘇冉時睡時醒,每次醒來都困惑地問為什麼天還冇亮,而傅昱琛隻能一遍遍地解釋這是藥物導致的暫時性失明。

我看不見你了...第四天早晨,蘇冉醒來後沮喪地說。

傅昱琛吻了吻她的指尖:沒關係,我當你的眼睛。醫生說很快會恢複的。

萬一...好不了呢

那我就描述給你聽。傅昱琛堅定地說,天空是什麼顏色,雲朵是什麼形狀,花園裡開了什麼花...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蘇冉摸索著找到他的臉,輕輕撫摸他凹陷的眼眶和粗糙的胡茬:你瘦了...

傅昱琛覆蓋住她的手: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吃回來。

護士進來換藥,傅昱琛趁機去走廊透氣。

他剛拿出手機準備給公司打電話,就看見傅雅坐著輪椅被推過來,臉色蒼白但精神不錯。

姐!你怎麼來了你應該多休息...

傅雅擺擺手:躺得渾身疼,來看看蘇冉。她頓了頓,她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就是...傅昱琛聲音低了下去,暫時失明瞭。

會好的。傅雅安慰道,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

傅昱琛點點頭,突然給了姐姐一個擁抱:姐,謝謝你...如果冇有你...

傅雅拍拍他的背:傻瓜,我們是一家人。

這句話讓傅昱琛鼻子一酸。

是啊,一家人。

蘇冉早就是傅家不可或缺的一員,隻是他明白得太晚。

回到病房時,蘇冉正試圖自己坐起來。

傅昱琛趕緊上前扶她:需要什麼

我想...洗個臉。蘇冉有些窘迫,感覺整個人都黏糊糊的...

傅昱琛打來溫水,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臉。

蘇冉閉著眼睛,任由他動作,像個乖巧的孩子。

傅昱琛...她突然開口。



如果...我的視力恢複不了,我們就離婚吧。

傅昱琛手一抖,毛巾掉進盆裡,濺起水花:你說什麼

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蘇冉的聲音很小,但很堅定,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傅昱琛深吸一口氣,雙手捧起她的臉:蘇冉,聽好了。無論你能不能看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放手。你是我妻子,現在是,將來也是。

蘇冉的睫毛顫抖著,淚水從緊閉的眼中溢位:可是...

冇有可是。傅昱琛吻去她的淚水,我愛你,與你的眼睛無關,與你的健康無關,隻因為你是你。

蘇冉再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傅昱琛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搖晃著,像哄孩子一樣在她耳邊低語:噓...冇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窗外,上海的陽光終於穿透連日的陰霾,灑在病房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溫暖的光斑。

在這片光明中,傅昱琛第一次感到,命運或許終究是仁慈的。

……

慢點,彆著急。

傅昱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暖的手掌輕輕托著蘇冉的手肘。

拆繃帶後的第三天,蘇冉的視力逐漸恢複,已經能辨認光線和模糊的輪廓。

醫生說是很好的跡象,完全恢複隻是時間問題。

我想看看你。蘇冉眯著眼睛,努力聚焦眼前的人影,就一眼。

病房的窗簾拉開一半,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傅昱琛站在光裡,輪廓漸漸在蘇冉眼中清晰起來——他瘦了很多,下頜線條更加鋒利,眼下有明顯的青黑,胡茬也冇好好刮,一向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刻軟軟地搭在額前,看起來疲憊卻溫柔。

你看上去好累。蘇冉抬手撫摸他的臉,指尖碰到他凹陷的眼窩,心頭一酸。

傅昱琛握住她的手貼在臉上:看到我就說這個

看到了。蘇冉突然反應過來,眼淚奪眶而出,我看到你了...

傅昱琛呼吸一滯,猛地將她摟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蘇冉埋在他肩頭,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檀香混合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彆再嚇我了。傅昱琛的聲音悶悶的,帶著輕微的顫抖,我經不起第二次。

蘇冉在他懷裡點頭,淚水打濕了他的襯衫。這一刻,所有的痛苦、等待、恐懼都值得了。

一週後,醫生宣佈蘇冉可以出院了,但是視力還需要定期複查。

傅昱琛像對待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她護送到車上,連車門都要親自替她關。

我們去哪蘇冉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這不是回傅宅的路。

驚喜。傅昱琛神秘地笑了笑,先把眼睛閉上。

車子行駛了約莫半小時,終於停下。

傅昱琛先下車,然後繞到另一邊抱起蘇冉。

我能走!蘇冉抗議道。

醫生說不能累著。傅昱琛不為所動,大步向前走。

蘇冉隻好摟住他的脖子,感受著他穩健的步伐。

走了幾分鐘,傅昱琛停下腳步:可以睜眼了。

蘇冉睜開眼,倒吸一口氣——眼前是一座玻璃花房,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裡麵的藍色鳶尾花上,整個空間如同夢境般晶瑩剔透。

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像一群翩翩起舞的藍蝴蝶。

這...這是...

你的花房。傅昱琛輕聲說,記得你說過最喜歡鳶尾花,因為它們在風雨後開得最好。

蘇冉從他懷裡下來,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花房不大但設計精巧,每一處細節都考慮周到——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搖椅,旁邊是小小的茶幾,上麵擺著她喜歡的茶具;角落裡甚至有個迷你書架,放滿了她愛讀的書。

你什麼時候...

手術後的第三天開始建的。傅昱琛從背後環住她的腰,我親手種的每一株花,希望你喜歡。

蘇冉轉身摟住他的脖子,說不出話來。

這個曾經連她生日都記不住的男人,現在記得她所有的喜好,甚至親手為她建造花園。

我愛你。她最終隻說出這三個字,卻包含了所有的感動與幸福。

傅昱琛低頭吻住她,溫柔而堅定:我更愛你。

他們在花房裡度過了整個下午。

傅昱琛泡茶,蘇冉就坐在搖椅上看花;傅昱琛給她讀書,蘇冉就靠在他肩頭閉目聆聽。簡單的幸福,卻比任何奢華享受都珍貴。

……

晚上回到傅家彆墅,蘇冉驚訝地發現整個主臥被重新裝修過,那些傅昱琛不喜歡的裝飾一件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他們一起選的藝術品和照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那幅巨大的婚紗照,原本被蘇冉收起來的,現在被精心裝裱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喜歡嗎傅昱琛從背後抱住她。

蘇冉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公司那邊...

都安排好了。傅昱琛帶她到沙發上坐下,昱霖做得不錯,我打算逐步把更多業務交給他。

蘇冉驚訝地看著他:你要放手傅氏

不是放手,是重新分配時間。傅昱琛握住她的手,過去五年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上,錯過了太多。現在我想把時間留給真正重要的人和事。

蘇冉眼眶發熱:比如

比如陪你環球旅行,比如每天一起吃早餐,比如...傅昱琛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比如重新向你求婚。

盒子打開,裡麵是一枚鑽戒,主石是罕見的藍色鑽石,周圍環繞著小顆白鑽,宛如星空中的星辰。

蘇冉,我們的開始並不美好,但我想和你一起創造美好的未來。傅昱琛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你願意再嫁我一次嗎

蘇冉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五年前那場婚禮,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完成了所有儀式,而傅昱琛全程冷著臉,彷彿在參加一場商業談判。

現在,他終於給了她夢寐以求的求婚。

我願意...她伸出左手,看著傅昱琛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鑽石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傅昱琛起身吻住她,這個吻溫柔而綿長,彷彿要把五年的虧欠都補回來。

當兩人終於分開時,蘇冉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對了,傅昱琛突然想起什麼,明天有個家庭聚會,媽想見你。

蘇冉身體一僵。

自從那次傅母揭露真相導致她病發後,兩人再冇見過麵。

彆緊張。傅昱琛安撫地捏捏她的手,她變了很多。事實上...是她提議我重新向你求婚的。

蘇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骨髓移植那天,她在手術室外等了八個小時。傅昱琛輕聲說,我想她終於明白了什麼纔是真正重要的。

……

第二天的家庭聚會出乎意料的和諧。

傅母雖然還是有些拘謹,但態度明顯軟化了許多,甚至主動詢問蘇冉的身體狀況。

傅雅更是熱情地擁抱了蘇冉,感謝她給了自己一個救人的機會。

聽說你茶道很好用餐後,傅母突然問道,能給我們表演一次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傅母第一次對蘇冉的才能表示興趣。

蘇冉看了傅昱琛一眼,得到鼓勵的眼神後,欣然答應。

茶具很快準備好,蘇冉坐在茶席前,動作優雅地開始溫杯。

與五年前在傅家老宅那次不同,現在的她從容自信,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獨特的韻律美。當茶香瀰漫開來時,傅母閉上眼睛深深吸氣,臉上露出罕見的微笑。

好茶。她輕聲讚歎,色香味俱佳。

這句簡單的稱讚,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

時間如流水,轉眼一年過去。

蘇冉的視力完全恢複,身體狀況甚至比生病前更好。

傅昱琛兌現了承諾,帶她去馬爾代夫住了兩週,在海底餐廳慶祝她康複一週年。

回國後的第一次家庭聚會上,蘇冉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傅昱琛愛吃的菜。

當大家舉杯時,她突然按住傅昱琛的手:等等,我有件事要宣佈。

所有人都看向她。

蘇冉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我懷孕了,兩個月。

酒杯掉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脆。

傅昱琛呆若木雞,彷彿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你...說什麼他聲音發抖。

你要當爸爸了。蘇冉笑著重複。

傅昱琛猛地站起來,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巨響。

他一把抱起蘇冉轉了個圈,又趕緊輕輕放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冇事吧醫生怎麼說身體吃得消嗎

蘇冉笑著捂住他的嘴:醫生說一切正常,孩子很健康。

傅母激動地抹眼淚,傅雅開心地鼓掌,整個餐廳洋溢著歡聲笑語。

傅昱琛摟著蘇冉,在她耳邊低語:謝謝你給我這一切。

蘇冉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

從確診絕症到重獲新生,從形同陌路到相濡以沫,這段旅程充滿了痛苦與淚水,卻也讓她收穫了最珍貴的愛與幸福。

聚會結束後,傅昱琛牽著蘇冉的手在花園散步。

夏夜的星空格外明亮,微風送來陣陣花香。

在想什麼傅昱琛問。

蘇冉仰頭看著星空: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你演講的主題是什麼還記得嗎

傅昱琛想了想:好像是'商業與人文的平衡'

嗯。蘇冉微笑,你說真正的成功不在於積累多少財富,而在於創造多少價值,影響多少生命。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那些紈絝子弟不一樣。

傅昱琛有些慚愧:但我迷失了很久。

現在你回來了。蘇冉握緊他的手,而且比從前更好。

傅昱琛停下腳步,在星空下親吻他的妻子。

這個吻溫柔而綿長,彷彿訴說著無言的承諾與愛意。

遠處,藍色鳶尾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見證著這段曆經風雨卻愈加絢麗的愛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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