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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春棠前銜作骨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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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東宮的雪,彷彿再未停過。

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

顧驚訣彷彿活在一場永無止境的嚴冬裡。

他睡在她最後離去的那座宮殿,守著那個裝著碎骨和暖玉的木盒。

狐裘他從不肯動半分,卻再也聞不到她的氣息,隻有他夜夜淚水浸染的鹹澀。

有一年秋,禦花園桂花開得極好,香氣飄進東宮。

他卻當場嘔出一口血,把整個禦花園的桂花砍儘。

他變得陰鬱、沉默,眼中隻有徹骨的寒。

唯一讓他還能有半點人氣的,隻有追查許家罪證。

他總在深夜摩挲那塊粘合的暖玉,裂紋硌著指腹,如同她當初夜以繼日的疼痛,一絲絲傳遞給他。

淚水斑駁的臉頰,他聲音哽咽。

“疏棠。”

“等我處理好所有就來陪你……”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鵝毛般的雪片,像極了她離去那晚。

他從許家老仆口中撬開了當年構陷淑貴妃的密信草稿。

顧驚訣看著那泛黃的紙張。

三年來,他登基為帝。

登基大典那日,百官朝拜。

他卻當著滿朝文武的麵,頒下詔書——追封已故的宋氏疏棠為端懿皇後,入主中宮,與他同葬帝陵。

朝野嘩然,勸阻的奏摺堆滿了禦案。

他隻看了一眼,便全部扔進火盆。

火光映著他冰冷的臉,再無半分波瀾。

他力排眾議,為她舉行了最盛大的封後典禮。

那日,他抱著那個裝著碎骨的木盒,一步步走上高台,將皇後金冊、鳳印,親手放在了木盒旁。

他對著木盒低語,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卻悲愴地落下淚來。

他知道,無論他怎麼做都換不回宋疏棠了。

“若有來生,娘子,我再許你歲歲無憂。”

他空置六宮,再未納一妃一嬪。

他勤政,近乎自虐般地處理朝政,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卻無人能近他身側。

夜深人靜時,他總對著那件狐裘和木盒獨坐,一坐便是一整夜。

他拒絕任何子嗣的提議。

宗室壓力,群臣苦諫,他充耳不聞。

他在壯年時,便過繼了一位旁支宗室子,悉心教導,然後在他能獨當一麵時,毫不猶豫地禪讓了皇位。

新帝登基那日,他如釋重負。

他回到了曾經的太子府,那裡一切保持著原樣。

他換上帝陵工匠早已備好的婚服,他端起兩杯酒——一杯無毒,一杯,是當年她備下的斷魂散。

他拿起她那杯,對著虛空微微一笑,一如當年新婚夜,眉眼灼灼。

“娘子,我來陪你了。”

毒酒入喉,辛辣炙燙,他卻隻覺得解脫。

他緊緊抱著那個木盒,蜷縮在鋪著狐裘的榻上,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間,他彷彿又看到十二歲的她,咬著桂花糕,對他甜甜地笑。

他努力地想扯出一個笑容,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疏棠……對不起……”

最終,一切歸於沉寂。

新帝依他遺詔,將那隻木盒與身著婚服的他,一同葬入帝陵。

碑上,並排刻著兩個名字——顧驚訣,與他的端懿皇後,宋疏棠。

生未同衾,死亦同穴。

隻餘史書寥寥幾筆,記載著這位功績卓著卻一生無子、早逝的帝王,以及,他那段至死方休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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