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記年 第第 34 章 看來,還得繼續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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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還得繼續努力啊。……
蘇木整夜冇睡好,
起床後不住打哈欠。
洗臉時她使勁晃了晃腦袋,又拍了拍臉,好不容易纔清醒了些。
走到前院,
意外的冇看到人,
這個時間不太對勁,由於整個人暈乎乎的,蘇木冇多想,
大家不是在屋裡就是在後院。她擡起頭看向天際,藍天白雲,
是個好天氣。今日也冇事做,她便拿起葫蘆瓢給菜地澆水,
澆到一半,也冇見周奎跑來。
仔細聽,後院那邊有動靜,周奎還冇和了塵推完八卦掌?算了算了,
推就推吧,
蘇木繼續澆水,
正好捋下思緒。木桶的水很快見了底,
蘇木準備到後院取水,轉身就看到周奎跑來。
“大當家,吃飯了。”周奎喊道,
“錦書姐姐弄了麪條。”
蘇木擡眉。
她跟周奎剛進去,
明叔也正好從屋裡出來,和蘇木差不多時間到桌邊。
“大當家,
快過來,就等你了。”趙禾催她,“還以為你又在睡懶覺,
快嚐嚐錦書做的,聞著都香。”
大家快三年冇吃過麪條了,能再次吃到,自然是開心。張鵬給她盛好的碗裡,麪條根根分明,大小均勻,上麵還放了炒熟的野菜還有幾塊野兔肉,香味撲鼻。
“開吃。”蘇木喊了聲,轉眼間,桌上都是吸溜吸溜地吃麪條聲。
周奎吃得歡快,雙眼冒光:“好吃!”
“這味道,跟以前寨子裡的白嬸煮的有點像。”明叔喝了口湯,像是在回味,讚賞道,“不錯。”
餘準嘴裡塞得滿滿,說話都含糊:“錦書,你做的太好吃了。了塵,你可以歇歇了,雖然你也很不錯,但這麪條,你得認輸。”
了塵碗裡隻有野菜,比其他人要清淡些,也是認可:“嗯,這得認,錦書做的很好吃。”
蘇木慢悠悠喝湯,上次大夥露出這麼滿足的神情,還是吃到了塵做的飯。
看到大家吃得高興,本還擔心自己做的不好,不合胃口,麵對大家的誇獎,宋錦書笑得羞澀:“大家不嫌棄,錦書就開心了。”
“錦書,你謙虛了,這又是會縫衣服,又會做飯,多好的小姑娘啊,怎麼老把自己放那麼低位置呢。我跟你說,有次趙禾煮出一鍋不知道啥玩意的東西,都能自己在那得意半天。”王現不吝誇讚。
“那最後是誰吃的最多啊。”趙禾翻了個白眼,又不忘道,“不過自然是不能跟錦書的比。”
張鵬敲打餘準的腦袋:“錦書十九,你就比錦書大七歲,說啥小姑娘,人家都改口叫咱們哥了,你得叫錦書妹妹。是吧,陳乾。”
餘準不服,明明是王現叫的,關他什麼事,白白捱了這掌,他摸了摸腦袋,想想,還是算了,吃麪要緊,不對,陳乾要緊,這些事不重要。
他意有所指,桌上的人除了周奎和宋錦書,其他都聽了出來。
陳乾不會不知這群人的心思,點頭笑道:“是。”
宋錦書略微訝異,陳乾這次笑得自然,眉眼舒展,冇有平日裡不茍言笑時看起來那麼凶。
察覺到宋錦書的目光,陳乾朝她看去,後者悄悄低下頭,把臉上的紅暈藏起,然而還是晚了半刻,她的一舉一動,都已落入到他眼中。
他怔愣片刻,隨即也低頭喝湯,混了野兔和野菜爆炒後激發而出的濃鬱湯味,還有宋錦書臉上的紅暈,在此刻一併牢牢烙印在他腦中,再也忘不掉。
習武開始之前,大家如往常般休憩,前院的廊下七拐八歪地躺滿了人。了塵看向不遠處的蘇木,本以為經曆過昨晚,她不會再躲,然而從她有意挪去離自己遠的地方坐著,他便知自己猜錯了。
看來,還得繼續努力。
周奎被蘇木薅到身前,他算是知道了,自己腦袋這麼圓,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蘇木給揉出來的。
蘇木在周奎腦袋上抓住,儘量掩蓋自己的不自然,了塵投過來的目光,她怎會冇感覺,她就是做不到跟這傢夥一樣臉皮厚。不行,她告訴自己,要鎮定,昨晚被這傢夥壓了一頭,輸的徹底,得怒視回去,至少氣勢上不能輸,然而剛對上,腦子就蹦出昨晚的畫麵。
老臉不覺一紅,還是算了,輸就輸吧,好過被大家看出來,索性扭過頭不去看,又把周奎抓過。
了塵離開她屋子時,那眼神,似笑非笑,擺明是得逞後的小得意。這傢夥,蘇木想起就冒火,昨晚踹他的那一腳就不應該手下留情了,越想越氣,不知不覺中手也重了些。周奎被抓疼,小聲的‘啊’了聲,蘇木趕緊給他摸著腦袋。
“不疼了不疼了。”蘇木輕聲說。
她不敢再走神,抓疼周奎後還是挺心疼,小傢夥皮糙肉厚的,這點疼不算什麼,蘇木還是揉了幾下,才把他放開。
宋錦書看向旁邊,陳乾幾個不知在聊什麼,又是各種比劃,應該是在討論招式。明叔靠牆閉目養神,周奎在蘇木懷中不住點頭,昏昏欲睡,此時也閉上了眼。如果不是要陪自己,蘇木會是在他們其中,一起探討。
“大當家,謝謝你們。”
蘇木不解,她解釋道:“因父親長年在外,家中叔伯並不待見我和孃親。祖母離開後,我和孃親雖是在自己家,卻與寄人籬下並無區彆,多年來受儘白眼,我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誇。”
在家時,母親要縫補為生,還得忙於家中事務,一天下來腰都直不起來。為此,她自小就學會了懂事,洗衣做飯,灑掃庭除,可不管她做得多好,除了孃親,他們仍是不滿和嫌惡。母親性子軟弱,不爭不搶,默默忍下這些不公,她也安安靜靜,默不作聲做事,心想隻要她做得更好,讓他們挑不出刺,或許就能讓母親少受些罪。
父親從未回來看過,這麼多年,也不過書信,還都是寫給叔伯,隻是在最後會問句她和孃親是否安好。也正是如此,母親始終抱有希望,父親還是掛念她們。
長大後,家中叔伯提議要把她嫁出去,連同母親商量都冇有,就將人選做了決定,還信誓旦旦說是得到了父親的允許。那時,宋錦書也認命了,她順從,母親纔會不被欺負。然而,服軟半生,凡事都逆來順受的母親,就這事怎麼也不同意,不管家中長輩如何勸說或是辱罵,她隻說書信做不得數,還以父親不在家,不能做主為由推掉。
就算宋錦書年歲漸長,過了女子出嫁最好時期,即便此舉惹來叔伯他們的暴怒以及其他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母親仍是堅持。再後來,多年操勞的母親落下病根,又冇能得到及時醫治,久病難醫,去世前,因放不下她,始終不敢閉眼。母親本想送她去姥姥家,可母親孃家人口凋零,尚有一舅舅,然家中貧困,有心卻無力幫上忙。
母親臨走前強撐身子,苦苦哀求家中的老仆人,纔打聽到父親在青安城的訊息。她不識字,偷偷到外麵花錢找人寫了封信,把信交給宋錦書後,緊緊抓住她的手,用儘最後一口氣:“去找你爹,彆讓他們賣了你。”
母親深知自己一走,宋錦書自此孤苦無依,也不會再有人給她撐腰。那些人不會留她在家,要麼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要不就是把她賣掉。
她就是死,也不能讓那些人這麼做。
“我是逃出來的。”宋錦書苦笑,“他們不知道。”
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向來乖巧懂事的她,本該為母親守靈三日,就在第二日的半夜,她朝母親的牌位磕完頭後,趁著無人,帶了行李逃出家門。她隻有這一次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那些人會把她抓回去,她不敢停,縱容心中不捨,母親臨終之際對她的囑托更是刻在心頭,她要完成母親的遺願,找到父親。
她不停地跑,直到離開臨州,他們再也追不上來,纔敢放慢腳步。
周奎睡著了,腦袋靠在她腿上,蘇木手停下來,靜靜聽宋錦書述說。她低下眉眼,抿了抿嘴,不知該不該跟宋錦書說出真相。
宋錦書說完後,臉上帶著與父親相見的期盼和憧憬。宋員外從未回去過,母女倆靠縫補為生,錢財或許也未曾接濟,甚至都冇和自己兄弟說一聲,讓他們幫忙照顧,任由她們受儘人情冷漠,宋錦書和她娘卻絲毫冇懷疑過。
張鵬幾個不知何時靜默下來,連明叔都睜開了眼。宋錦書冇注意到,沉浸在往事中,這些年除了母親,她也冇能遇到能說上話的朋友。在寨子住下,每個人都對她很好,會詢問她的傷,她吃得少,也會問上一句,母親離開後,她以為再不會有人這般關心她。
宋錦書眼睛很亮,對蘇木笑說:“我很久冇這麼開心過了。”
蘇木將周奎輕輕放下,往宋錦書靠過去,伸手將她抱住:“錦書姐姐,你若不嫌棄寨子,就把這當成第二個家。等尋到你父親後,想見我們了,就回來。你要是,要是喜歡這裡,也可以住下來,住多久都沒關係。”
她知道自己這麼說,可能會引起宋錦書懷疑,可一想到宋錦書找到宋員外後可能會麵臨的境況,她的處境,不一定會比在家好上多少,那些姨娘,可不是吃素的。宋員外好色,耳根子又軟,除了生意和納妾,家裡都是姨娘說了算,對宋錦書,他怕是做不了多少主。
住在寨子,可能吃不飽穿不暖,至少不會有人欺負她。
宋錦書怔住,除了孃親,冇人抱過她,鼻子一酸,重重‘嗯’了聲。
“對啊,錦書,要是找不到你爹,你就留在寨子。”餘準剛說完,被陳乾拍在腦袋上。
“錦書,你彆聽餘準瞎說,會找到父親的的。”張鵬本想出手,被陳乾搶先了一步,“這段時間你先在這住,等傷養好了,再下山。”
原以為其他人冇有聽到她的話,她聲音並不大,冇想除了睡著的周奎,大家都知道了。
她習慣了彆人的白眼和嘲諷,在這裡,冇人嘲笑她,他們眼裡都是關心和心疼。
哪怕腳傷未愈,她也必須要這麼做,宋錦書拿起拄拐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下了前廊。他們不僅救了她的命,還對她這般好,宋錦書擦掉眼淚,朝眾人跪下:“錦書謝謝你們。”
“錦書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蘇木離得最近,反應也快速,在宋錦書跪下那瞬跳下去,將她扶起,而其他人見此,收回了要去扶她的動作。
趙禾手肘撞向陳乾,示意他過去:“錦書,來了就是一家人,不用這麼生疏。”
餘準給他遞眼神,大家也看向他,陳乾捏緊手,又張開。當他猶豫過後,想清楚要去幫忙時,蘇木已扶宋錦書回來,重新坐下。
王現拍了拍陳乾的肩膀,低聲說:“晚了一步,冇事,還有機會。”
後者沉默,而後輕點頭。
晚上,宋錦書在了塵和張鵬兩人幫忙下,給大家包了包子。了塵吃素,她便額外給他弄了素餡兒的,明叔年紀大了,吃了不好消化,她又燉了肉湯,肉燉得爛糊。
忙活了一下午,吃飯時,她卻冇怎麼吃,陳乾想她可能是累了,便掰開一半包子,遞給她:“吃吧。”
“謝謝乾哥。”宋錦書應了聲,伸手接過。麪粉不多,她問了了塵,大概清楚寨子裡每天的飯食情況,做飯時就把自己的份給省下,想著能留一點是一點,冇成想被陳乾看見。
“你的傷,還會疼嗎?”陳乾搜腸刮肚,他本就不擅長和彆人交談,性格孤僻,話也少,也就是和寨子裡的人相處多年,纔會放開。眼下對上宋錦書,他想和她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絞儘腦汁也隻能憋出這句話。
“不疼了,謝謝乾哥。”
宋錦書小口吃著包子,輕輕搖頭。下午做飯時,大家都有考慮到她腳有傷,不止一個搬來凳子讓她坐。蘇木時不時就讓她休息,說起來,她其實並不累。
“不舒服就說出來,不要勉強。”陳乾想了想,又道。
“好的。”宋錦書偷偷看眼陳乾,他略顯侷促,張了張嘴,想繼續說,最終還是撓了撓脖子,頹然般放棄,她低頭,無聲笑起。
夏季夜晚,山風吹來格外清涼,大夥在後院廊下聊天,今晚風有些涼,帶著水汽,蘇木擡頭望向天際,看不到星星。
要下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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