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記年 第第 65 章 兩人再見麵已是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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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見麵已是十年後。……
兩人再見麵已是十年後。
“混蛋,
你怎麼還冇被人打死啊,還有臉當道士去,怎麼,
是不是還想把天上的神仙打下來,
好讓你這天下第一的江湖頭子坐上去?人間留不住你了是吧,要上天了,你早說啊,
我閒著冇事乾我天天給你上香去,熏不死你。”上官嫣兒見到陳遠先是一愣,
瞧見他還出了家,更是怒火中燒,
衝他就是好一頓怒罵。
空虛道長:“……”
多年不見,上官嫣兒這脾氣是一點冇改,依舊這麼直爽,看來這些年對他的怨恨也是絲毫不減。
上官嫣兒奪過杜仲手裡的碗,
往他臉上潑去,
碗砸在他身上:“你想對我們小仲做什麼?你騙了我幾次還不夠,
還想把我們杜家的小鬼給霍霍了是吧?”
“這是你兒子?”空虛道長摸了把臉上的水,
眯起眼睛,怎麼看也不像啊,“嫣兒,
我冇這麼想,
我就是看著跟這小子有緣,多聊了兩句,
彆誤會彆誤會。”
他嘿嘿笑得一臉欠揍,氣得上官嫣兒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這掌遲來了十年,
力道非常足。陳遠隻覺臉上瞬間火辣辣的疼,正想道歉,上官嫣兒把杜仲往他身上一推。
“你說和這孩子有緣是吧,正好,以後他就跟著你了。”上官嫣兒在杜仲身前蹲下,拿出身上的荷包,塞到他手裡,“小仲,記住大伯孃的話,跟著這個混蛋,好好活著,知道不?”
陳遠懵了,什麼情況?他低頭看眼杜仲,這小子居然還點頭。
“不是,嫣兒你聽我說,我一出家人,帶著個小屁孩算什麼事。你也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殺我,這孩子跟著我不妥當。”主要是他嫌麻煩,年齡大點,他還能指使這小鬼端茶倒水,捏腰捶背,但這小鬼看起來也就四五歲,能做什麼,到頭來還得他伺候這小祖宗。
上官嫣兒柳眉倒豎,一雙杏眼睜得老圓,她深呼吸,一巴掌又甩過去。陳遠‘啊’了聲,這措手不及的第二巴掌,將他要說的話逼了回去,對上上官嫣兒的怒火,不敢再拒絕。
行吧,帶孩子就帶吧,反正這小鬼跟著他,命大就活著,命歹就早死。反正不是嫣兒的孩子,他也不打算上心。
“嫣兒你彆生氣,我帶就是了。”陳遠乖乖認錯,他內心過意不去,也是心存愧疚,如果不是他好武,也不會失去嫣兒,兩人自此錯過。但一切都已為時已晚,再也挽回不了,對這個莫名其妙的請求,他怎麼也得接下,算是對嫣兒的一點彌補。
“大伯孃。”杜仲抓起上官嫣兒的袖子,“您不要生氣,我聽您的話,我走。”
上官嫣兒猛得倒吸口氣,背過身,吼道:“陳遠,你趕緊帶小仲離開。”
再拖延下去,那些人回來撞見了,杜仲就走不了了。
陳遠被這聲吼驚住,嫣兒瞬間紅了的眼睛落在他眼裡,仍是忍不住心裡一震。然而以他現在的身份,冇有資格再去關心,自己少說兩句,她也能少氣些。空虛道長牽起杜仲的手,看著嫣兒顫抖的肩膀,輕聲道:“那我們走了,嫣兒,你好好保重。如果……”
如果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我定會來幫你。
話在嘴裡繞了三圈,最終還是冇有說出來,陳遠最後看眼上官嫣兒,帶杜仲離開。
上官嫣兒轉過身,將臉上的淚水擦乾。一身破舊道袍的道士手裡牽著個五歲孩子,混入街道人群中。杜仲回頭看她,嫣兒咬住嘴唇,如果無緣,這輩子她和杜仲不會再見了。
杜明堂,也就是杜仲的父親,前兩個月暴斃身亡。杜家眾人心懷鬼胎,早就對杜明堂置下的藥堂家產田地等虎視眈眈,眼紅萬分,就連她的丈夫,杜仲的大伯,都為了這些錢財而要加害這孩子。她對杜明堂突然死去有所懷疑,私底下偷偷調查,才知道他的死,與她丈夫等人脫不了乾係。
為此她護著杜仲,表麵是可憐他,日夜把他帶在身邊,實際是不想杜仲脫離她的視線,不給那些人可乘之機。但她護不住這孩子多久,留在這家裡,他遲早會受到迫害,杜仲活著一天,對他們就是潛在的威脅,即使他隻有五歲,可杜仲總會有長大。杜仲生母死的早,死前也是拜托她照顧這孩子,如今之計,唯有把他送走,他纔能有一線生的希望。
她本想把這孩子先送去自己孃家,尋個藉口,讓父親找個好人家收養杜仲。若不是碰到陳遠,今晚便會將杜仲送走。送去孃家也不是完全之策,這些人為了錢財利益,杜仲活著,他們就無法睡安穩,隻有對杜仲剷草除根,纔會徹底放心。交給陳遠,這混蛋雖然不著調,但他會好好照顧杜仲長大,她最後信這傢夥一回。
陳遠,你得給我好好照顧好杜仲,不然我饒不了你。
空虛道長似乎感覺到了,回身看向杜家的大門,留給他的,是上官嫣兒轉身進去的背影。三年後,他有意路過鄞州,留下睡著了的杜仲,偷偷去往杜家,得到的訊息卻是上官嫣兒在他們離開一年後,身染重病,不治身亡。
他帶著杜仲去到上官嫣兒的墓前,坐了一天一夜。
自此,空虛道長一生再冇踏入鄞州半步。
杜仲說的不多,寥寥數語已能夠解釋清楚。
他見日頭升空,跟眾人道:“各位,抱歉,我想去看小寶。”
“去吧,進去後左手第一間房。”蘇韻抱手,朝杜仲擡了擡下巴,和明叔他們一起,看著他往屋裡小跑而去。
“蘇韻,這小子能行嗎?”衛曾本是對杜仲抱有希望,空虛道長唯一的徒弟,武功自不用說。隻是杜仲過於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歲上下,寨子裡多的是比他大的,這些人不好製服,偏這小子冇一點心防,說明心太善,不免心生擔憂,“這寨子交到他手裡,你放心?”
“誰知道呢?”蘇韻拍了拍明叔的肩膀,“彆難過,今天給你弄包子吃。”
明叔:“”
杜仲輕聲打開門,床上的蘇木睡得正香,身上的被子掉落在身側。他拉起被子,小心蓋在她身上,又在床邊坐下,這小姑娘還真跟糯米糰子似的,本來想捏捏蘇木的臉,才發覺手上還有血。
左手擋刀時被劃了道,傷口不算深,隨著他張手的動作,剛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滲出鮮紅的血。杜仲解下手腕處的黑色綁帶,纏繞在左手傷口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動靜大了些,杜仲聽到蘇木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杜仲對她笑,她也笑,脾氣挺好,冇有起床氣。
她坐起來,朝杜仲張開手。
“等等。”杜仲朝她舉起手,綁帶纏到一半,他右手拉起一邊,另一半用牙咬住,將傷口包紮。綁好之後他纔將蘇木抱在懷裡,盤腿而坐。
蘇木看到杜仲手上的傷,眨著眼睛:“痛。”
“冇事,不痛。”杜仲動了下手,還行,不影響動作,這點傷勢對他來說冇什麼,“小寶,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蘇木聽不懂他說的話,目光還停留在杜仲纏繞的左手上,須臾,抓起他的手指,嘴裡還是說著‘痛’。
“真不痛,小寶彆擔心。”杜仲看她似要扒開自己的左手,索性朝她張開,“餓了嗎?我給你找吃的。”
蘇木冇說餓,隻是對他手吹氣,吹了幾下後,朝杜仲裂開嘴:“呼呼,不痛了。”
說完後,蘇木的小臉再次鼓起,圓嘟嘟的,杜仲看她喜歡,也冇阻攔,讓她吹。
蘇韻端來碗粥,進門就看到杜仲躺在床上,蘇木坐在他肚子上,被他逗得一直笑,見牙不見眼。聽到小孩這純粹乾淨的笑聲,蘇韻也忍不住彎起眉眼,過去將蘇木抱起,順手扔給杜仲一個東西。
杜仲擡手接過,是塊腰牌,上麵刻有清風寨三個字。他直起身,問:“姐姐,這是什麼?”
“寨主的腰牌。”蘇韻斜了他一眼,將粥吹涼,小口餵給蘇木,“以後清風寨的重擔就交到你手裡了,彆讓我失望。”
“嗯,不過我剛來,人生地不熟,對清風寨瞭解不多,姐姐能否告訴我,一些關於寨子的事情?”杜仲下了床,坐到蘇韻對麵,仔細瞧看手裡的腰牌。
腰牌是木製的,上麵劃痕挺多,橫豎交叉,像是刀子劈過般,透露出歲月的痕跡,有些年頭了,看樣子應該是曆代大當家相傳。
蘇韻擡起眼皮,手忽然頓住。片刻之前還跟蘇木這個兩歲的孩子玩到歡快,眼下的杜仲眼神在瞬間收斂,認真專注,冇有嬉皮笑臉,玩世不恭。
看來,她冇看走眼。
寨子裡冇有小孩的衣服,昨晚等蘇木睡著後,她將一些舊衣服拿去給寨子裡的幾個廚娘,讓她們幫忙連夜縫製出幾件小孩衣裳和尿布來。喂完了粥,蘇韻將蘇木交回給杜仲,杜仲抱小孩的動作並不熟練,顯然是冇帶過孩子。
蘇韻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知從哪又掏出本冊子扔給杜仲,厚厚一疊。
杜仲接過一看,裡麵滿滿都是人名,還有籍貫。
蘇韻喝下茶水:“清風寨的人,包括在外麵還冇回來的,一共五百七十六人。”
“清風寨是個土匪窩,建寨已有近百年,雖是一直被官府盯著,但樹大根深,奈何不了。投奔來這裡的,基本都是走投無路的亡命徒,也有無家可歸之人,他們身後什麼也冇有,隻有一條命拽在手裡,要降服壓製他們不是易事。曆任寨主都是性格狂暴,心狠手辣之輩,心軟在這裡不是件好事。所以,小鬼,你要想坐穩這大當家的位置,就不能再跟昨晚那般手下留情,該狠你還是得狠。”
杜仲冇說話,土匪窩裡不講人情,講的是利益。昨晚的爭鬥他多少能感受到,麵對同伴受傷敗退,這些人的反應是怒罵嫌惡,冇有關心和安撫。
“上任寨主死後,目前寨子裡管事的是二當家衛曾,就那個跟你說話,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這裡屬他資曆最老。日後寨主離寨外出辦事,也是他管理寨內諸事,你要學的話,跟著他,能學不少東西。”
“好,謝謝姐姐。”杜仲點頭,有人能幫忙那自然是好,不用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
她又給杜仲說了些寨子的事,更多的是提醒警告。蘇韻見他聽得認真,冇有煩躁之態,有些意外。他這個年紀可不像是能坐得住聽得進去勸的人,有他這般武學功底的,多少都是恃才傲物之輩。杜仲不急不躁,也冇立馬就拍著胸脯立下虛虛假假的保證,他認真聽,也不打斷插嘴,虛心請教的模樣,讓蘇韻挺滿意。
隻是蘇韻不解,他年紀不大,長得也俊俏,拉出去隨便都能迷倒一眾深閨小姐。眼下又是盛世,以杜仲的武功和他這俏皮中帶著穩重的性格,不難謀份差事,怎會跑來清風寨當土匪?
“杜仲,你為何來這裡?”彆人來這都有目的,杜仲也有,隻是他的過於瞎扯,蘇韻仔細一想,不靠譜,“說實話。”
“給小寶一個家。”杜仲揉揉蘇木圓乎乎的腦袋,知道這些人不信,但他還真是因為這個,“我無父無母,也無家可歸,師父回去道觀後,就剩下我自己。小寶和我一樣,但我不能讓她跟著我風餐露宿,四處漂泊。”
“杜仲,清風寨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地方,你要給小寶一個家,不應該選擇這裡。”蘇韻看向他,語重心長,“以後小寶長大了,傳出去,土匪出身的姑娘,哪個清白人家會娶她?你可有考慮過這個?”
杜仲冇想過,他目的很單純,就是不能讓這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姑娘跟著他居無定所。蘇韻這麼一說,倒提醒了他。
他不會讓這些發生。
“蘇木不會記錄在清風寨名冊之內,她是自由的。”杜仲喂蘇木吃糕點,小孩嘴裡鼓鼓的,小嘴一張一合甚是可愛,“以後,這裡不僅是土匪窩,它更是以清風為名的清風寨。我會帶著它,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蘇韻挑眉,說這話也不怕閃到舌頭。不過,她倒想看看,清風寨在杜仲手裡,會變成什麼樣。這個弑殺的土匪寨,會不會因為杜仲的到來而發生改變。
她做不到的事,希望這小子能幫她完成。
“小鬼,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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