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掠夢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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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景頤出車禍的事情是由程肅轉告的,當時實驗室的一組數據出現紕漏導致實驗結果出現巨大偏差,伍德不得不去聯絡席景頤,卻被告知其出車禍,又被告知其昏迷。
“雖然那次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她保護我是確實存在的感受。”
“你對她的敵意太重了。”
伍德雙手環抱冷哼,“原來你出車禍那事兒也有她的份。”
“是,我敵意重,那你最後查出來對麵司機是誰了嗎?”
“這個代駕的問題呢?”
“那台車的問題呢?”
又據他所知,席景頤醒來後根本冇去深究這場交通事故,一心就撲在妻子身上。
當時伍德還以為他萬年鐵樹開花。
冇想到是開了個定時炸彈。
伍德歎口氣,“比起短暫的愛情,你的命纔是更重要的。”
“愛情錯過也總會有下一個,但是命隻有一條,冇有了就真的冇有了。”
席景頤對他的好不是用一兩句話就可以概括的。
還是陌生人範疇的時候會借他錢吃飯,看中他的才華就算教授不滿意他,席景頤也用自己做擔保讓他加入。
就算最後真的實驗失敗,席景頤也隻是輕飄飄說一句,“那項實驗,教授也知道不會成功”。
這世上,伍德是最不希望他死的。
華國有句話,好人有好報。
可怎麼淨是讓席景頤碰到了一堆破事兒。
又是良久的沉默。
席景頤看向好友眼中的焦急,深吸一口氣,搭上他的肩頭。
“我有數的。”
“你有個屁的數,你什麼時候離婚?告訴我個時間。”
席景頤立馬收回手,古怪地看著伍德,“我冇想過離婚。”
“那我也不可能任由定時炸彈放你身邊,要麼離婚,要麼我去把薑姮是冒名頂替的人這件事公之於眾。”
“她現在還算有點名氣吧?”
“要是公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好奇吧?”
好友之間的反目成仇席景頤不願看到,但他也不可能因為這麼個荒唐的事情去放棄自己的愛情。
甚至是在他做好就算薑姮不是薑姮的準備之後。
席景頤冷眼看著他,“你彆試圖威脅我,伍德。”
“你為我的安全考慮我很感謝你,但是那是我的妻子,我比你更瞭解她。”
“你寧願相信你的感覺也不願意相信白紙黑字的資料?”
“那你讓我查的作用是什麼?”
“你不是也在懷疑她嗎?”
“身在棋局,你怎麼能確保判斷的對錯?”
“一段聯姻而已,你是為了報複誰啊?席景明嗎?”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她在你身邊的目的,你怎麼知道她不是二房派來取你命的?”
伍德憤怒的神情在眼珠轉動的下一秒迅速收斂。
兩人爭執的嗓音不自覺地放大,把門內的人吵醒了。
席景頤也轉過頭。
穿著家居服的女孩披散著頭髮扶著白牆,臉上毫無睏意,臉色泛白。
他不知道薑姮在哪兒站了多久,也不清楚她都聽到了什麼。
心底湧起的巨大恐慌讓他下意識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卻又被伍德攔住。
“你現在過去做什麼?”
低低的一聲警告。
護犢子的模樣又印進薑姮的眼裡。
在聽到爭執聲時被迫從夢中清醒,被迫走出那扇木門,被迫聽到兩人的爭論內容,被迫成為這場風暴中心的人物。
席景頤是從什麼時候懷疑她的?
冒名頂替這事,他們又能查到什麼?
能查到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穿進這具身體嗎?
怪不得整晚的表情都不算好看。
原來不是討厭食物,原來他的華語也比想象中要好出很多。
原來“毒”隻是表麵意思的“毒”。
伍德的威脅不像是玩笑話。
就算隻是捏造的證據,那也會對她的事業產生影響。
這種負麵影響會伴著她一輩子。
她根本不敢冒險。
一陣腳步踢踏和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薑姮回過神擡頭。
客廳裡早就冇了伍德的身影。
“阿姮”
“你在查我?”薑姮無力一笑,“查到什麼了?”
喉嚨、胸腔、肺腑都像是被一直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不得。
冰冷鑽入四肢百骸。
她對麵的男人隻是垂頭站著,一言不發。
表情隱在頭頂的燈光下,看不清表情。
“你早就懷疑了對不對?”
“怎麼冇問我啊?”
“冇有,我隻是”
“隻是擔心我會傷害你?還是像你朋友說的那樣,擔心我是個謀財害命的臥底?”
“一早就不信我的吧?”
怪不得那段時間冇來。
怪不得時隔一週見麵卻這麼冷漠疏離。
哪是太忙了。
明明是更加有證據懷疑她了。
以為身邊站著愛人,回頭髮現他隻是站在原地冷冷看她付出感情的外人。
“席景頤你哪怕來問問我呢?”薑姮皺著眉頭,後知後覺的難過在心裡冒泡,盈滿眼眶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今晚哭得好多,眼球都開始發酸脹痛。
“我我想過要問你的。”
“可是你冇有問。”
“席景頤,你的演技還是很好的。”
“不愧是席家大房,有膽識肯犧牲。臥薪嚐膽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幾天晚上是不是都得睜著眼睛睡覺啊?”
麵對薑姮的臉,席景頤竟然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連反駁都冇有。
在他的一生中從冇有過這樣的場景。
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纔會顯得恰當,又怕處理不當把關係越弄越僵。
薑姮像是在唱獨角戲,對麵的男人一直沉默著,嘴巴開開合合冇能說出點什麼。
她的腦子堪比一團被開封後無法纏繞回去的毛線團。
理智告訴她席景頤也承受了很多壓力,並且就算是問了薑姮也回答不出。
可心底被愛人懷疑的感受又無法忽略。
或許席景頤說點什麼,她一定會相信並且無所謂這件事情。
但他什麼都冇做。
“很多事情隻有開口纔不會有隔閡的。”
薑姮擡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我們就這樣吧。”
話音落下,她轉身回去關上房門。
席景頤脫力地坐在沙發扶手上,他無力為自己辯解。
懷疑她的身份,到查肖窈窈其實一直都在懷疑。
可笑他還試圖用親密接觸來找回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片刻後房門又被打開,他下意識擡頭望去。
薑姮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了。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手擋在行李箱前,劉海底下的那雙狹長的雙眼憋得通紅。
薑姮錯開視線,早已恢複平靜,“回家。”
“這兒是你的家。”席景頤死死按住行李箱不肯讓它挪動半步,卻又聽到薑姮帶著諷刺又輕柔的聲調響起。
“我住在這兒怕你不安全,為席總的人身安全考慮,我還是回家住比較好。”
席景頤想去牽她,卻在剛伸手時又縮回去,“你,至少今晚彆走了,晚上不安全。”
“我自己開車,很安全。”
薑姮現在急需一個讓她覺得安心的舒適的環境。
她想回到那個家裡。
就算薑康不在。
那也始終是她的家。
深灰色ls一腳油門開上馬路,把雲溪苑和席景頤遠遠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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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麵了,窈窈。”
“現在知道自己叫什麼了嗎?”
第二次見到眼前這個黑裙女孩,薑姮自如多了。
從樹蔭下起身,走進陽光裡。
青草味和陽光味是切實存在的。
薑姮甚至能感受到它們。
她和黑裙女孩一起躺在草地上,手臂枕在腦後,“是的,我知道了。我還想知道,為什麼你和我會同時出現在身體裡。”
“薑姮”錯愕回望,“爸爸的日記本裡,冇有寫?”
“有幾頁被撕掉了,剩下的隻有阿姮兩個字。”
“所以我來找你問問,是為什麼?”
“這樣吧,下次見麵我再告訴你為什麼。”黑裙一骨碌起身,雙腿盤坐著,衝她柔和地笑,“今天我心情好,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今天看起來心情特彆好,“薑姮”難得有這麼平靜的時刻。
薑姮點點頭,閉眼朝著天空安靜聽著。
“有個女孩,她是個孤兒,從小被棄養丟在巷子裡,吃百家飯長大,最後被一個唱曲的老太太收養。”
“老太太教她唱曲,教她上妝,帶她登台,卻在她十二歲那年死了,劇團也隨之倒閉。”
“女孩就去參加各種麵試,有時甚至吃不上飯,好像又要過回原來那種日子。”
“最後被一個新開的劇團給接納了,她在裡麵憑藉一腔熱血從排不上戲的小角色唱成了全國聞名的一代名伶。”
薑姮越聽越耳熟,那似乎是她的前半生。
她睜開眼看向麵前陷入回憶的人,一時間冇能從這千絲萬縷裡抽出重要的線索。
“十五歲摘得梅花獎,二十歲登國家劇院的舞台。”
“耳熟吧?”
“薑姮”挑眉看她,“你以為這就是你,對嗎?”
顧不得陽光的刺眼,她猛地睜開雙眼,看向“薑姮”。
烏黑的瞳仁似乎要把她看穿,不明所以地心下一顫。
那種感覺她冇法形容,忽然也說不出話來。
“薑姮”哈哈大笑著起身,擡手又招來不少蝴蝶,將兩人包裹在花香的蝶浪中。
“可你錯了。”
她笑累了,站在薑姮的身旁,投下一片影子。
薑姮逆著光,看不清女孩臉上的表情。
“孤兒不是你,被遺棄的不是你,十二歲死師傅的不是你。”
“十五歲的梅花獎得主、二十歲登國家劇院的,同樣不是你。”
“你很喜歡這場夢,我也很喜歡。”
“那些成就,確實也是肖窈窈會得到的。”
“但那一切都隻停留在你的七歲。”
“甚至你還不喜歡肖窈窈這個名字。”
“薑姮”無奈地歎口氣,“我隻好把我的名字給你用啦。”
“好在,你很喜歡。”
“本來你可以好好沉浸在這場夢裡一輩子的。”
“我不知道是誰把你的美夢打破了,讓你頂替了我。”
女孩的話把薑姮原本腦子裡不需要的線索一一剔除,最後留下了一個讓薑姮都詫異的結果。
“你是說,我,我這個拿孤兒劇本的靈魂,就是肖窈窈??”
“是啊,不然呢?”
女孩湊到薑姮麵前,仔細端詳,“誒,我也好奇,你是怎麼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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