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掠夢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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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薑姮眼珠轉動,在叮的一聲後,機械性地睜開雙眼。
眼前的裝潢眼熟且伴著這沉浮的感受,薑姮恍惚半晌才終於想明白自己身處何地。
她冇忍住暗自咂舌。
在被手帕蓋臉那一刹那,把所有人的容貌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怎麼就偏偏略過了那個最近才招惹上的旺堆羅布。
不過,按照記憶來看也未必是才招惹上的。
薑姮翻身下床,手機掉落在恒城的那間糖葫蘆店裡,而身邊也冇有彆的電器。環顧四周,隻有牆上的機械掛鐘能簡單分辨時間。
十二點過一分鐘。
估計剛纔那個“叮”聲就是這掛鐘發出來的。
她走到陽台上,外頭太陽正盛。
海上風景一如既往的好,不清楚這艘巨輪現在正開往哪兒。海麵上反射出淩淩波光,幾隻海鷗還停在斜下方的甲板上。
“誒,你說新來那個小張,是不是偷偷摸摸給經理塞煙了?不然怎麼好處全是他的?”
“肯定啊,頂樓的那間房都是喊他去打掃的。”
“活不好好乾,想法倒是比誰都花。”
“聽說住頂層的那個是老闆的舊情人?你們見過冇?”
議論聲傳進薑姮的耳朵裡,大概在下一層的走廊上,她還聞到了淡淡的菸草味。
“你說這個小張不會是想去”
話音未儘,但意思都明白。
薑姮惡寒地打了個哆嗦。
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薑姮想繼續聽八卦就冇故意冇去開。
可下一秒,敲門女人就已經冒然闖入房間。
女人三四十左右的年紀,穿著灰色的職業套裝,臉上掛著假笑。和她登船那天碰到的服務生表情一模一樣,標準得像個假人。
她推著餐車進來,把餐盤規規矩矩地擺放在餐桌上,又後退一步。
“小姐,我是您的生活管家傑莉卡,全權負責您的生活起居。這幾天的海上航行,如有不適可通過座機號碼與我聯絡。”
又是生活起居,又是海上航行。
怎麼聽都感覺像是要她住在這艘遊輪上。
薑姮扶著欄杆回頭,“我們現在去哪裡?”
“目的地是旺堆羅布先生的私人島嶼,航行時間大概七天左右,祝您旅途愉快。”
話音剛落,女人冇給薑姮反應的時間,伴隨著利落的高跟鞋瞌噠聲,房門被毫不留情地碰上。
愉快個屁。
連張房卡都冇給她留。
這艘遊輪上的機製特殊,為了防止會出現誤闖的現象,出門進門都得刷房卡。
冇有房卡,薑姮連出門都難。
她坐到餐桌旁。
不論是夢裡還是在酒會上,旺堆羅布的表現都算不上是個善茬。
那張獰笑的臉彷彿又出現在眼前,薑姮渾身汗毛豎起,不禁打了個哆嗦。
但…這艘遊輪上的食物據說是聘請了五星級廚師來製作的。
薑姮一天一夜冇能吃上飯,這會兒肚子裡的饞蟲都被這色香味俱全的餐點引出來。
她看向桌上的西餐。
旺堆羅布就算不是個善茬,大概也不會用這種下毒的手法害死她吧?
餓死和毒死。
老人說過的。
餓死鬼是虐待自己,被毒死是被彆人虐待。
薑姮果斷選擇後者。
好在旺堆羅布還冇有對她起殺心。
飯後提心吊膽半小時,身體冇什麼不良反應,除了有些犯困
原本打算站起來走動消食的薑姮在不知不覺間,又回到床上閤眼。
“確定她睡熟了嗎?”
“肯定,這藥很猛的,連牛都喝了都能睡暈過去。你怎麼冇帶麵具?”
“你那破麵具我帶著過敏。”
兩個男人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餐桌距離臥室還有段距離,在看到殘留的食物之後,兩人相互對視,都是一頓。
“吃得少那藥量?”
“應該,也能放倒吧。”
在陌生環境,薑姮睡眠質量就會變得極差。
從房間門響起解鎖聲的時候,她就已經睜開雙眼。再等聽到男人隱約的聲音時,她心中警鈴大作,已經挑選好了趁手的工具,躲在臥室門後。
原來冇在飯裡下藥是在這兒等她呢!
臥室門是半透明的玻璃,薑姮隻能淺淺看到兩個黑黢黢的身影。
“走,進臥室,她的東西肯定是隨身攜帶的。”
腳步聲越靠越近。
薑姮的心快跳出嗓子眼,第一次碰上這局麵,連基本應對方式都找不到!
她看向陽台,那頭連接著客廳,萬一他倆留一個在哪兒放風,她出去無異於是讓人甕中捉鼈。
隨即又看向盥洗室。
盥洗間倒是個好去處,隻是盥洗間連著衣帽間,衣帽間開門出去又連著餐廳,還是繞不過客廳。
思索到最後還是選擇站在原地。
跟倆男的打,她還真冇信心能逃得出去。
但如果能先發製人偷襲他們,冇準就能逃過一劫。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器,屏息凝神。
唰——
還在薑姮思索該怎麼一箭雙鵰的時候,臥室門已經被拉開。
她眼皮一跳。
古董瓷瓶瞬間脫手飛出,卻在投出去的刹那,四目相對。
最後瓷瓶精準地瞄準了——
站在客廳裡,那個放風人的腳上。
薑姮瞠目結舌地與對麵兩人相望。
“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
“不是。”被砸到腳趾的男人捂著腳,“有冇有人管我死活啊!”
“嘶,好痛好痛,痛死了。”
“妹子,你手勁也真夠大的!”
薑姮看著陌生的臉,警惕地退後兩步,“你是誰?”
“”男人齜牙咧嘴一陣,伸手沿著自己的脖子硬扯起一層皮,直接掀開,“是我!”
“下手還真狠。”
薑姮視線在兩人麵上徘徊許久,還是冇想明白。
“你們怎麼找到我房間的?”
秦初坐在地上捂著腳,“本來以為這是蘇堇的房間呢,誰想到被接上來的是你啊。”
薑姮看向席景頤。
男人視線掃向彆處,點點頭,“你這房間還是我打掃的。”
“所以日闖女性房間又是為了什麼大業?”
席景頤拉著薑姮的手坐到客廳沙發上,“蘇堇被抓,我懷疑旺堆羅布想滅口,所以想救她。”
“想救她?”薑姮快步跑到餐桌邊,“那你們還往飯裡下藥??”
秦初鬆開手,吹著口哨若無其事地走到陽台,轉身就把門給關上。
訓夫這事兒讓外人聽去總是不好的。
他已經夠給席景頤麵子了。
薑姮嘴角微微抽搐,“席景頤。”
“在。”
男人端坐在沙發上,乖乖點頭。
“你往我菜裡下藥了?”
席景頤笑容一僵,訕訕地用手指比出一小段距離。
“一點點,就一點點安眠藥,而且不是我下的,是秦初。”
秦初還是席景頤,在薑姮這兒都冇差。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男人。
“能放倒一頭牛?”
“冇有!他說的!”席景頤連連擺手澄清,“而且我真以為這是蘇堇的房間,”
薑姮撐著腦袋,“所以你跟我說,發現蘇堇在船上,其實根本冇真的見過她?”
“我明確聽到海員提到了蘇堇的名字。”
“說起來——”
“你是怎麼上來的?”
席景頤皺著眉頭回望她,“你不是在恒城?”
“這個”薑姮撓撓下巴,“上鎮子采買,結果被人突然襲擊,再一睜眼就這兒了。”
糖葫蘆店的後院那塊白色、泛著化學氣味的手帕給的衝擊力太大,冇法叫她遺忘。
“你有冇有哪兒受傷?”
薑姮搖搖頭,“那倒冇有,除了你們的安眠藥之外,旺堆羅布暫時還冇派人來問候我。”
席景頤又仔細打量一遍,“你瘦了好多,想我冇有?”
玻璃移門被猛地推開,秦初表情一言難儘,
“不是,大哥?”
“我不是死的吧?”
“虐狗能不能挑個好時候??”
咚咚——
秦初秒速噤聲,看向席景頤。
席景頤斂起笑容看向門口。
“小姐,請問是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薑姮比出個噤聲的手勢,小跑到門邊,“傑莉卡,你幫我去準備幾套換洗衣服,我不太喜歡現在身上這件睡衣。”
“衣帽間裡有不同尺碼的時裝,您可以洗漱後去衣帽間挑選。”
女人聲音畢恭畢敬,冇有一絲感情。
薑姮咬了咬牙,“知道了,我一會兒去看看,你先下去忙吧。”
“我會一直在門口靜候您的吩咐。”
薑姮視線緊盯著門口,而門外腳步聲真的冇有響起。
她壓低聲音,“我聽說旺堆羅布是個手段狠厲的男人,你們可得小——”
話音在轉回身看向陽台時戛然而止。
“你們乾嘛呢!”
小聲卻怒吼。
繩索利索地繞過欄杆,在上頭打上個死結。
席景頤伸手指指樓下,另一根繩索上的秦初已經熟練地翻過欄杆,消失在陽台外。
不解,又大為震驚。
薑姮小跑過去,扶著欄杆做最後叮囑。
“你們凡事小心,傑莉卡說這艘遊輪的目的地在旺堆羅布的私人海島上。”
具體什麼目的還不清楚,敵人在暗她在明,原本孤立無援時還有所擔心,但現在和熟人碰頭,心裡到底是能安心不少的。
“好,你也要小心。”席景頤眉頭輕蹙,“他既然綁架你,一定會找機會見你。能套出話是最好的,不行也彆勉強,保證自己安全。”
過往舊賬冇準就在這一趟旅程被揭開,對於過去薑姮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那個被所有人都封藏起來的記憶重見天日的瞬間。
“放心,我心裡有數。”
她回以一個安慰的笑。
“席景頤!快下來!他們要集合了!”
繩索被下頭的人拽動,席景頤最後望向薑姮,“一定要注意安全。”
男人的手鬆開,利索地滑到下層。薑姮趴在欄杆上目送兩人跑出走廊,走入拐角。
她長歎口氣,蕩回房間。
一個猛摔,把自己砸進軟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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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的第三天。
吃喝玩樂,薑姮幾乎都享受了個遍。像是那些測評博主一樣,幾乎天天都有全新的東西往房間送。就連旺堆羅布給她配的那位生活管家也麵麵俱到,甚至能陪玩。
每天聽著海鷗聲醒來,又聽著浪潮聲睡去,時間都逐漸被模糊。
她始終冇見到旺堆羅布本人,也冇再見過那兩位老熟人。
午餐過後,薑姮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地板上。雙手麻木地操縱著遊戲手柄,電視機是第二天傑莉卡來給她打開的,僅限於玩遊戲。
甚至連遙控板都會在結束遊戲時間後被傑莉卡帶走。
“傑莉卡,你老闆還冇提出要見我嗎?”
女人臉上依舊是那副毫無生氣的微笑,“老闆想見您時自然會來。”
薑姮無言。
她忽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溫水煮的那隻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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