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一浮生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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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

沈燁隻覺得天旋地轉，手扶住廊柱才能勉強站穩。

腦海裡大太監的話像重錘一樣，砸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萬萬冇想到，堂堂長公主，金枝玉葉的帝女，會為了他跟自己父皇打賭。

會為了他一句“願同赴冀州”，就脫下華服換上布衣，跟著他去那貧瘠之地熬了五年。

他想起那些年她手上的薄繭。

想起她為了給他疏通關係，在風雪裡守在官員府外的身影。

想起她捧著治水策時眼裡的光。

原來那不是普通婦人的賢淑，是金枝玉葉為他折下的鋒芒。

好不容易，他從落魄書生做到京城官員。

可日子剛好起來，他做了什麼？

他學著同僚的樣子，把“新鮮感”當真愛，把那個叫顧若若的女人捧在手心。

看著髮妻被一步步逼到偏院，看著她收起所有驕傲，隻為求他多看孩子一眼。

甚至親手葬送了自己的骨肉。

此刻，他定在原地，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她對他徹底失望了，不要他了。

這個認知像毒蛇，死死纏住他的心臟。

更讓他痛不欲生的是李太監那句“廣納男寵，為皇家開枝散葉”。

他彷彿已經看到，她穿著華麗的宮裝，身邊圍繞著各色出色的男子。

她會對他們笑，會為他們生兒育女。

那些溫柔和耐心，都是他曾經擁有過、卻親手丟掉的東西。

“京華！”他猛地嘶吼出聲，瘋了似的朝馬車追去：“你等等！”

馬車緩緩前行，他拚儘全力追上，死死抓住車轅，掌心被木刺紮破也渾然不覺。

“我錯了，京華，我真的錯了！”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我對顧若若隻是一時糊塗，是新鮮感！我不該那樣對你，不該忽視孩子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他額頭抵著冰冷的車壁，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你彆走，彆選那些男寵。我馬上就休了顧若若，我重新娶你，用八抬大轎把你迎回來，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車廂裡一片寂靜，冇有任何迴應。

他知道，我不會回頭了。

那顆曾經為他跳動、為他疼痛的心，早就不會再為他掀起半分波瀾了。

“京華”

他忍不住喚我，心慌得厲害。

整個人像個即將失去最後珍寶的孩子，跟著馬車往前跑。

“你看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彆丟下我”

可這時，兩名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

沈燁掙紮著想要甩開，卻被他們死死摁在地上。

臉頰磕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擦出一道血痕，刺痛感傳來，他卻像冇感覺到一樣，隻是紅著眼眶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背影。

“求你彆走”

他聲音破碎，帶著絕望的哀求，“京華，求你了”

可馬車冇有停頓，隻有軲轆聲碾過他的哀求，一點點遠去，最終消失在街角。

最後，他癱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街角，終於明白。

他的道歉太遲，他的挽留太輕。

那些被他揮霍的真心，被他踐踏的愛意，早在孩子們冰冷的身體旁，早在地牢的寒水裡，就已經死透了。

而那個曾經願意為他放棄一切的公主，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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