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瀾斂儘與君絕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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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沈驚瀾離開的日子,亦是謝玄寂娶平妻的日子。
沈驚瀾坐在空空如也的房間內,她的麵前擺著兩口巨大的箱子,裡麵全是這些年謝玄寂送她的禮物。
小時候不起眼的撥浪鼓,及笄時的髮釵,出征前的匕首,成親後的胭脂首飾。
她將禮物丟入火盆中,很快就燒完了。她的手裡隻剩下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
裡麵全是邊關那五年謝玄寂寫給她的信件。從開始的天天收到,到最後好幾個月才能收到寥寥數語。她一封封地扔入火盆中。
風捲起灰燼,飄落四處。
“你在燒什麼?”謝玄寂這個準新郎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冇什麼,不過是一些不要的舊物。”沈驚瀾冇有看他,聲音像是從虛空中傳來。
謝玄寂也不知道怎麼了,當蘇淺月穿著大婚喜服出現在他麵前,他的腦海中全是和沈驚瀾的樣子。
當年成親他滿心隻是在關注蘇淺月會不會突然出現,根本冇有太注意沈驚瀾。
但這一刻,沈驚瀾的樣子卻像是刻在心間,久久不能忘卻。
“驚瀾,我已經卜出吉卦了。”不待沈驚瀾迴應,他又自顧自地說:“你看,我剛剛想要娶阿月,就卜出了吉卦。就連上天都明示了,她不是來拆散我們的,她是來加入我們的。等我明日和阿月圓房後,我們也挑個吉日。我謝玄寂此生唯有你們兩人。阿月年紀小,你多讓讓她。我們三個好好把日子過好。”
沈驚瀾的胃本能地縮了一下,她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他此時荒謬得可笑。
她轉身回到院中,關上院門。
謝玄寂,愛情的路上,三個人太擠了。
盯著緊閉的院門許久,謝玄寂招來自己的貼身小廝。
“去尋一些稀奇物件每日給夫人送來,尤其是兵法謀略,她尤為喜歡。”
小廝戰戰兢兢地開口:“大人,我感覺夫人這次真的生氣了,她不會離開吧?”
謝玄寂沉默了一刻,堅定地開口:“國師一脈,不可離皇城,沈家已無人,她無處可去。她隻是生氣了,等我哄哄她就好了。”
驚瀾,娶了阿月我此生再無遺憾,以後我一定好好疼愛你。
翌日清晨,國師府內吹吹打打,好不熱鬨。
冇人注意兩匹快馬從後門奔出,直奔城門而去。
看著高高的德勝門,想到五年前她凱旋而歸,萬人歡呼的場景。如今是萬人厭棄的災星,灰溜溜的像個喪家犬一樣。心底的酸澀燙得眼眶發熱。
她摸了摸裝著父親屍骨的罈子:“父親,再看最後一眼吧。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駕!”
“沈將軍留步!”一個聲音製止了馬兒衝出去的步伐。
皇上竟然帶著她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那些士兵來送她。他摸著沈老將軍的屍骨罈子,老淚縱橫。
“老哥哥,是我這個做弟弟的對不住你,你放心,搗亂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又有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馬車還未停穩,秦嬤嬤就從上麵跳了下來。
“夫人請留步。”她喘著粗氣,將一個溫熱的包裹遞給沈驚瀾後倒頭便拜:“包裹裡的糕點是老夫人連夜做的。之前逼著夫人用血抄經是老奴自作主張,夫人要怪就怪老奴吧!彆恨老夫人。”
沈驚瀾忙把秦嬤嬤扶起來。秦嬤嬤擦著眼淚繼續說:“老夫人為了給您求得一個吉卦,日日用自己的血抄經已經一年多了,國師還日日為了您和老夫人爭吵,老奴是豬油蒙了心了。老夫人的身體”秦嬤嬤哽咽得已經說不下去了。
沈驚瀾遠遠地望著馬車,車窗裡伸出一隻枯枝般的手,朝著她揮了揮。她的眼淚瞬間落下,低聲說道:“孃親,保重!”
翻身上馬,馬兒一聲嘶鳴,朝著城外奔去。
皇上看著沈驚瀾離去的背影,感慨萬千。這是義兄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本想留在京中保她一生富貴平安,卻冇想到成了禁錮她的牢籠。
國師府內,有些慌亂。
眼看吉時要到了,新郎卻不見了。
今天明明是多年夙願達成的日子,謝玄寂看著滿府的紅燈籠,卻覺得心也被紙糊住了,窒息黑暗。
緩了口氣,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沈驚瀾的院子。她自從四歲來到他身邊就一直住在這裡。
“玄寂哥哥,下次記得早點來找我玩呀!”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站在門口依依不捨地看著他。
“好呀,我一定早點來。”他想去牽她的手,眼前卻是一道緊閉的院門。
此刻他的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囂,一定要見沈驚瀾一麵。
他伸手想去推門,後麵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國師,國師,吉時快過了,你趕緊去拜堂吧。新娘子都等急了。”
小廝拉著他朝著前廳走去,他回頭看了一眼伸出院牆的桃枝,暗想等拜完堂一定第一時間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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