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共犯 第4章 竊竊私語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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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離開後，公寓裡隻剩下我和那片花瓣帶來的無聲尖叫。我把用紙巾包裹的花瓣塞進一個空的玻璃瓶，擰緊瓶蓋，彷彿這樣就能封印住那份不祥。但它依然躺在我的抽屜裡，像一個沉睡的詛咒。

我無法再待在這個空間。抓起手機和鑰匙，我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家。走在陽光燦爛的街道上，周圍是喧鬨的人聲和車流，我才感覺自已重新活了過來。我在外麵遊蕩了一整天，在咖啡館坐到打烊，在書店翻完了整本畫冊，直到夜幕降臨，纔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走。

站在公寓樓下，我抬頭望向我的窗戶，一片漆黑。但旁邊樓上那戶的窗戶，也通樣黑暗，死氣沉沉。那黑暗像有重量，壓得我喘不過氣。

樓道裡的聲控燈似乎比以前更遲鈍了，腳步聲要很重纔會亮起，而且光線昏黃，閃爍不定。我加快腳步，幾乎是跑到了自家門口，手忙腳亂地開門、閃身進去、反鎖，動作一氣嗬成。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心臟還在狂跳。家裡和離開時一樣，安靜，空曠。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空氣似乎更冷了，帶著一種……停滯的味道。

我打開所有的燈，試圖驅散陰影。然後，我看到了。

在工作台旁邊，我白天清理花瓣的那張a4紙上，又出現了一片。

暗紅色的，乾枯的花瓣。

和之前那片一模一樣。

我的血液瞬間涼透了。我明明在外麵待了一整天！家裡不可能有人進來！

恐懼變成了憤怒，一種被戲弄、被步步緊逼的憤怒。我衝過去，抓起那片花瓣，想把它撕碎，但它脆弱得一碰就邊緣碎裂。我把它扔進馬桶，按下沖水鍵，看著水流將它捲走，消失在下水道深處。

讓完這一切，我虛脫般地靠在洗手間門口。

它還會再出現嗎？它到底想乾什麼？

就在這時，我放在客廳充電的手機，螢幕突然亮了一下。不是通知，冇有訊息，隻是螢幕無緣無故地亮起，顯示著鎖屏介麵——那是我自已畫的一張風景畫，寧靜的湖畔森林。

我走過去，疑惑地拿起手機。螢幕在我觸碰的瞬間暗了下去。

我冇太在意，也許是係統故障。

我給自已倒了杯水，試圖冷靜下來思考。是報警，告訴陳默這些詭異的花瓣？還是立刻搬走？可搬走需要時間，而且，如果這“東西”是跟著我來的呢？

“滋滋……”

一陣微弱的、電流乾擾似的聲音，突然從我握著的手機聽筒裡傳出來。

我手一抖，水杯差點掉在地上。我猛地看向手機，螢幕依舊是黑的。

“滋……啪……”

又是一聲，更清晰了。像是……調頻收音機搜尋頻道時發出的噪音。

我緊張地盯著它，心跳如擂鼓。

然後，一個聲音，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地，從手機聽筒裡飄了出來。

那是一個孩子的笑聲。

很輕，很遙遠，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和水。但在這死寂的夜裡，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笑聲隻持續了兩秒，就又被“滋滋”的電流聲取代。

我渾身汗毛倒豎，幾乎要扔掉手機。是樓上那個孩子嗎？！那個……手的主人？

冇等我反應過來，電流聲減弱，另一個聲音出現了。

是那個男主人的聲音，帶著醉醺醺的含糊和暴躁，像是在爭吵：“……煩死了……閉嘴……信不信我……”

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一陣拖拽重物般的摩擦聲，伴隨著微弱的、被捂住嘴似的嗚咽。

這些聲音都極其微弱，失真，像是從另一個空間，通過某種不良的介質，勉強泄露到了我的手機裡。它們組成了一幅破碎而恐怖的畫麵，描繪出樓上最後時刻可能發生的慘劇。

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這些聲音……是我戴上耳塞那幾天，樓上正在發生的事情的迴響嗎？它們被記錄了下來，被這詭異的“寂靜”留存，而現在，正在通過我的手機播放給我聽？

手機螢幕猛地閃了一下，亮起刺眼的白光，隨即又徹底黑了下去，無論我怎麼按電源鍵，都冇有任何反應。

它冇電了？還是……被什麼東西強製關閉了？

我把它扔在沙發上，彷彿那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寂靜重新降臨。

但這一次，我知道，這寂靜不再空無一物。它充記了迴響，充記了那些被剝奪了生音的亡魂留下的碎片。而那副靜音耳塞，它不僅僅是隔絕了聲音，它更像是一個接收器，一個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讓我被動地接收著來自那個死亡空間的殘留信號。

我看向抽屜，那個裝著花瓣的玻璃瓶彷彿在隱隱發燙。

它不是在標記我。

它是在通化我。

它正在將那個死亡空間的痕跡，一點點植入我的生活，我的世界。花瓣是視覺的，聲音是聽覺的……下一個，會是什麼？

我蜷縮在沙發角落，用毯子緊緊裹住自已，不敢閉眼。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那個“存在”，它不需要破門而入。它正在用一種更緩慢、更徹底的方式，將我拉進它那永恒的、充記死亡迴響的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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