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漂浮紅塵中 013
麵對鐵證,齊清雪知道一切偽裝都已無用。
她捂著臉,哭得涕淚橫流,試圖去抱邵北琛的腿。
“北琛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隻是因為太愛你了!我受不了你看她的眼神!我受不了你要回到她身邊!我隻是想讓你多看看我……”
“愛?”邵北琛猛地甩開她,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聲音裡充滿了極致的嘲諷和寒意。“你的愛,讓人惡心。”
他看著地上這個曾經讓他覺得單純善良、不惜傷害發妻也要維護的女人,隻覺得無比荒謬和諷刺。
“滾。”他吐出一個字,不帶任何感情。“彆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事。”
齊清雪驚恐地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渾身發抖。
邵北琛沒有給她任何求饒的機會。他轉身離開,立刻下達了一係列命令。
曾經施加在沈寧歡身上的一切,被原封不動地、加倍地還到了齊清雪身上。
她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和羞辱,痛苦哀嚎,但無人理會。
最後,邵北琛親自簽發了調令,將齊清雪調往最偏遠、條件最艱苦的邊疆文工團,並且動用關係,徹底斷絕了她所有調回或晉升的可能。
處理完齊清雪,邵北琛並沒有感到絲毫輕鬆或解脫。
相反,巨大的、沉甸甸的悔恨,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獨自一人回到那個空蕩蕩、冰冷徹骨的家。
沈寧歡絕望的眼神、痛苦的控訴、一次次被他無情駁回的解釋,如同電影畫麵般,一幀一幀在他眼前清晰地回放。
他想起她掉進河裡時,自己是如何毫不猶豫地奔向暈倒的齊清雪。
想起她滿身燙傷水泡,自己是如何冷酷地將她銬在床頭。
想起她被吊在屋頂寒風中所受的恐懼和屈辱……
每一幕,都像一把鈍刀,在他的心上來回切割,淩遲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良知。
他崩潰地衝進臥室,看著那條曾經用來銬住沈寧歡的、冰冷的床架,眼中充滿了血絲。
他彷彿能看到沈寧歡當時被銬在這裡,如何絕望地掙紮哭喊。
悔恨和痛苦如同岩漿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哀嚎,一拳狠狠砸向了那堅硬的鐵架!
“砰!”的一聲悶響。手背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但他感覺不到疼痛,隻有心臟被撕裂的、無儘的悔恨。
第二天,天色未亮,他竟然獨自一人爬上了家屬院那個最高的屋頂。
就是在這裡,他曾經下令,將沈寧歡吊在寒風之中。
他站在屋頂邊緣,感受著同樣刺骨的寒風刮過臉頰。他閉上眼,彷彿能感受到沈寧歡當時的恐懼和絕望。
他對跟在身後、憂心忡忡的警衛員下達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命令。
“找根繩子來。把我綁起來,吊在當初吊她的位置。”
警衛員驚呆了。“團長!這太危險了!”
“執行命令!”邵北琛低吼,眼神是一種近乎自毀的偏執。
警衛員不敢違抗,隻能戰戰兢兢地用粗糙的麻繩,緊緊捆住邵北琛的手腕,然後將他緩緩放下,懸吊在當初沈寧歡被吊的同樣高度。
繩子深深勒進皮肉,帶來鑽心的疼痛。
身體懸空,腳下是令人眩暈的高度,寒風像刀子一樣割著麵板。
這種生理上的痛苦和恐懼,清晰地提醒著他,沈寧歡當時承受的是什麼。
而這,僅僅是她所遭受的冰山一角。
“寧歡……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懸在半空,痛苦地閉上眼,喃喃自語。淚水,終於從這個一貫冷硬的男人眼中滑落,瞬間被寒風吹得冰冷。
這種身體力行的“體驗”,非但沒有減輕他的悔恨,反而讓他更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對沈寧歡造成的傷害有多麼深重。
當天晚上,身心俱遭受重創的邵北琛,這個曾經鐵打般的男人,終於徹底病倒了。
高燒來勢洶洶,他陷入昏迷。意識模糊中,他不停地輾轉反側,額頭上布滿冷汗,嘴裡反複囈語著。
“寧歡……回來……對不起……”
“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
“回來好不好,求你回來……”
但床邊,空無一人。
沒有那個會為他換額上毛巾的溫柔身影,沒有那個會輕聲安撫他的妻子。
隻有窗外淒冷的月光,映照著滿室清輝,和他病中孤獨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