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圈妲己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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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儀跟段懸說倒垃圾，出了門。
他下樓後，見到街頭電箱邊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黑色的穿著融入夜色，頭上的紅髮倒是醒目。
薑儀自顧自地拎著垃圾往垃圾桶的方向去。
江緋從電箱的陰影中走出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薑儀丟完垃圾回頭，對身後堵著的人牆說：“……跟過來做什麼，想在垃圾桶邊上講話嗎？”
江緋這才挪動位置，退開了一些。
兩人走到一處街邊明亮點的地方。
“你想和我說什麼？”
路燈下，江緋眼神複雜，他啞聲開口，“阿姨都告訴我了……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薑儀漂亮的小臉上神色淡淡，“冇什麼好對不起的，我自己也是昨天第一次見她。”
“我希望你……不要怪她，阿姨她、是很好的人。”江緋有些艱難地說，“她有她的苦衷，也很愛你，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十九年不敢來見他，現在也不敢來見他，這算什麼愛？
薑儀突然生出些煩躁，他將臉撇開，“你要說的隻有這些嗎？”
江緋緩緩擡起手，他想觸碰薑儀，卻被躲開，“你的熊，冇有拿走。”
薑儀沉默，半晌後，他纔開口：“……有機會再去取吧。”
薑儀的回答，終於叫江緋生出了些勇氣，他目光楚楚地注視薑儀，緩慢開口：“我喜歡你。”
聞言，薑儀詫異地擡眼，直勾勾望向他，冇有說話。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種話，很奇怪，但我表達的都是我真實的心情。”
江緋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果你覺得，我搶走了你的媽媽，就讓我補回來好嗎？”
“我和阿姨都想要愛你、嗬護你，補償你……”
薑儀不知被江緋的那一句話激怒，忽然嗤笑一聲。他將五指插入發間，冷冷擡眼，“你覺得我是什麼很缺愛的人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江緋立刻說。
薑儀掀起嘴唇，漂亮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獸性的凶惡，“我不喜歡你。”
他身上防禦機製下豎起的尖刺，像是打定主意要傷害江緋一般，用冷酷的語氣說：“看來媽媽教出來的好兒子也不怎麼嘛，她冇有教過你不可以喜歡男人嗎？”
“我不喜歡你，也討厭你的喜歡。”說這話時，薑儀的手指用力掐緊掌心。
江緋的臉色蒼白，他想過會被拒絕，冇想到會被拒絕得如此難看。
他狼狽地開口：“對不起。”
“我也討厭你的道歉！”薑儀大吼，明明是他在有意戳痛江緋，可眼淚卻先一步奪眶而出。
他迅速低下頭，江緋上前一步，想要幫他擦拭眼淚，卻被用力推開。
江緋僵在半空的手緩慢地落下，垂在身側。
他啞聲說：“對不起……我不會講話，害你哭了。”
“……我不該自大地以為可以安撫好你，自告奮勇先來見你，還害你哭，對不起。”
江緋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生平未有的苦澀笑容，他注視薑儀低下頭半遮半掩的淚容，“我想說，你比我厲害多了。”
“媽媽不在你的身邊，但你還是成為了很好的人。但是如果我冇有遇到媽媽……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麼樣。”
薑儀不惜對江緋惡語相向想要證明的東西，被江緋輕易便說出來了。
一時間，他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江緋的手指不自覺虛虛一握，卻不敢再上前，他聲音輕柔地說：“不要哭，她在等你，你願意去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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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儀蹲在馬路邊，用光了兩包江緋從便利店買來的紙巾。
他確定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了，不會在宋文微麵前再次哭出來上演什麼惡俗苦情戲碼，他這才推開咖啡店的門。
薑儀神色歸於平靜，但他泛紅的眼眶和鼻尖，是他不久前情緒波動的證明。
當然，宋文微的狀態並冇有比他好，或者說更憔悴糟糕許多。
“薑儀……”她從位置上站起身，目光戚然地緊緊注視薑儀。
“坐下說話吧。”薑儀擡眼迅速一瞥，又落下，他坐在了宋文微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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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懸意識到薑儀丟垃圾十五分鐘還冇回來時，第一時間撥打了他的電話。
鈴聲在家裡響起，薑儀冇帶手機。
段懸當即解下圍裙，關了火，去找人。
段懸手裡捏著薑儀的手機，匆匆下樓，他在家樓下附近四處環顧。
冇找到薑儀，卻撞見了江緋。
而江緋早就先一步發現了從薑儀家下來的段懸。
他神色漠然地注視段懸大步走到他跟前問：“薑儀呢？”
江緋默默想，原來不是男人不行。
薑儀說的討厭他的喜歡，也不是氣頭上的假話吧。
他心頭最後一絲僥倖，在看到段懸出現的那一刻，被無情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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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微以她的視角，向薑儀講述了，她的十九年。
她和薑儀的爸爸是很恩愛的情侶，在一次自駕行中，租的車輛效能故障，遭遇了事故。在意外發生的瞬間，薑儀爸爸為了保護宋文微猛打方向盤，將車身受擊麵轉到自己一側。
最後，薑儀爸爸車禍去世，宋文微活了下來。
她在很長一段時間沉浸在愛人去世的痛苦中無法自拔，直到她發現自己意外懷孕。
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要生下延續愛人血脈的孩子。
宋文微冇敢告訴家裡人、朋友同學，辦理休學後，獨自孕育著微小的生命。
可那時的她太年輕，也太無力。
曾經一度視作救贖的孩子出生後，那支撐她做下這一切的孤勇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人生被打亂的恐懼、對世俗眼光的不安、對生存的疲憊。
她患上了產後抑鬱，甚至做出許多傷害自己的事情。
孤立無援的絕望之中，幾度想帶著孩子一起結束生命。每一回，都是薑儀的哭聲或者笑臉，挽救了她們母子的生命。
最後，在薑儀五個月大時，她在精神幾近崩潰的情況下，將孩子送去了奶奶的身邊。
而她，選擇了結束生命。
那之後，宋文微被搶救了回來，父母終於知道消失了一年之久的女兒經曆了什麼。
父母心疼她，將她接回身邊養育，把她孕期和產後冇有得到嗬護而被糟蹋得一塌糊的身體慢慢調理好，一點一點帶著她走出抑鬱。
父母愛她，卻也觀念傳統，不能接受女兒沾染上未婚生子這種事，堅決讓宋文微與被送走的薑儀撇清關係。
宋文微身體養好後，在父母的安排下重新回到學校。除了比同齡人的節奏慢了幾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軌，冇有人知道她消失的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什麼。
但她的心裡，卻一直惦念著那個屬於她的孩子。
一晃五年，孩子已經五歲多了。
她多麼思念他，卻也冇有勇氣去見這個曾經被她遺棄的孩子。
後來，父母知道了她的擔憂與思念，承諾會代替她先去看望孩子、瞭解孩子近況，並給孩子奶奶一筆撫養費。
但父母最後帶回來的，是孩子的死訊。
他們欺騙宋文微，孩子在一歲的時候就被奶奶養死了，鄉下老人什麼都不懂，孩子生病也不知道帶去治療，於是孩子幾年前就病死了。
甚至為了讓她相信，還帶回了所謂“遺物”，留作念想。
他們以為，隻要讓宋文微認為孩子已經去世，她就能徹底擺脫過去。事實卻是，這令她再度陷入崩潰與無儘的自責中。
等宋文微走出悲傷，已經是許多年後的事。
她無心婚戀，一直到三十一歲，經熟人介紹，與品貌端正二婚帶孩的江緋父親走入婚姻。
“失去”孩子後的第九年，宋文微得到了一個繼子，儘管這個繼子頑皮、惡劣、叛逆，她也總是對他有無儘的耐心。
後麵繼子的父親因公殉職，她也獨自承擔起了養育責任。
宋文微一度將江緋視作救贖，把冇有機會傾灑給薑儀的愛，儘數給了江緋。
“對不起，寶寶……媽媽愛你。”宋文微的眼睛乾澀，卻冇有流淚。
她的眼淚也已經流乾了，或者說，她不願意再將眼淚化作博取薑儀同情的卑劣武器。
薑儀安靜地聽完了宋文微的故事。他說出了那句，他曾經排練過很多遍的話，“我不怪你。”
宋文微唇瓣囁嚅。
薑儀說：“我過了十九年冇有媽媽的人生，我有許多愛我的人，我也愛他們。”
“你突然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好像在提醒我，我要愛你、或是恨你。”他輕聲說，“可我不想恨你、也不想愛你。”
宋文微雙手絞在一起，極力剋製之下仍在不住地顫抖。
薑儀平靜地回望著他的母親，“對於曾經的你來說，我消失在你的生命裡，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你消失在我的生命裡，是對我最好的選擇。”
“我們就做這世上，各不相乾的陌生人。”
宋文微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她露出笑，淚光閃爍中，滿懷愛意的眼神描摹著薑儀麵容的每一處，“……你說得很對，你是一個、特彆好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三更！因為這一part有點點點小刀，所以放一起更了，想著捅快點冇那麼疼（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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