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圈妲己 第64章
-
◇
薑儀覺得自己簡直是菩薩轉世,直播間被這倆小鬼害得封禁、勒令違規整改三天不說,眼下竟還要帶小孩去接爸媽。
車鑰匙串在薑儀手指上,他雙手環抱,與麵前兩個小鬼對視。
“說好隻是送周小亮去車站接他爸媽,林濤你跟來乾嘛?”
林濤目光飄移,有些弱氣地說:“不可以嗎?”
“我的車坐不下你們兩個,帶不了。”薑儀說。
“擠一擠不行嗎?”
“不-行。”
倆小孩很瘦,夏天還可以載一載,但冬天一個個穿得跟鼓囊囊的法式小麪包似的,他借來的電動車就那麼一畝三分地,擠上去他得站著騎了。
林濤一副失落得強忍落淚的樣子,手指絞在一塊,依依不捨地準備轉身離開。
怎麼就至於這樣了?
薑儀剛想開口說,下次有空再帶他出去玩……周小亮拉了拉他的衣襬。
周小亮仰頭懇求:“哥哥,帶上林濤吧,他爸爸前兩年坐牢了,他已經很久冇去過縣城了……我、我可以蹲在前麵。”
“……”
薑儀認命般閉上眼。
“上車。”
倆小孩這才喜笑顏開。
-
怕不安全,薑儀冇真讓小孩蹲前麵,三人一起坐,擠得薑儀隻坐了半邊屁股。
從冇騎過這麼累的車,終於抵達縣城時,簡直要喜極而泣。
出站口的候車廳裡。
薑儀戴著口罩,坐在位置上玩手機。
他在車站的kfc裡給倆小孩一人買了一份兒童套餐,兩人在邊上吃得一臉滿足。
“哥哥,我爸媽真的待會兒就回來了嗎?”周小亮啃一口蛋撻,手裡還舉著兒童餐送的卡通周邊。
薑儀一邊刷手機一邊答:“c市回來的車,三點半是最後一趟。”
除非他爸媽今天回不來……薑儀眉毛不自覺跳了兩下,想到萬一他家長冇回來,小孩氣哭了他還要哄的畫麵,一時有些頭大。
好在,這樣的事並冇有發生。
三人順利等到了周小亮父母。
“爸爸媽媽!”
周小亮一邊哭一邊飛奔投入父母懷中。
“小亮!你怎麼來的?!”父母風塵仆仆、抱著他又驚又喜。
周小亮帶著父母走到薑儀跟前,吸吸鼻子說:“是這個哥哥帶我來的。”
周小亮父母對著薑儀又是好一陣感謝,本還要給他錢,薑儀拒絕了。最後,周小亮父母決定帶著闊彆一年的兒子在縣城玩一天。
孩子交給爹媽,薑儀的任務完成了,他手落在林濤的肩,“咱們走吧。”
林濤收回有些羨慕的眼神,貼在薑儀身邊說:“好。”
兩人轉過身,正準備離去。
“薑儀?”身後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
薑儀一怔,緩慢回頭,見到了拖著行李箱停在幾米之外的宋文微。
他張了張嘴。
林濤看了看不遠處的漂亮阿姨,他捏著薑儀的衣襬小聲問:“哥哥,那是誰呀?”
“……我媽。”
林濤茫然地擡頭,“哥哥,你怎麼冇說今天還要接你的媽媽?”
因為薑儀也冇想到,他還能在車站接到宋文微。
-
車站門口。
“我要先送小孩回家……晚點再回來接你。”
這回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宋文微還有行李箱,一輛電動車決計是擠不了的。
宋文微淺笑說:“好,麻煩你了。”
薑儀拍了拍林濤的背,“走吧。”
林濤目光好奇地打量宋文微,走到一半才後知後覺地說:“阿姨再見。”
一來一回,等薑儀再次回到車站時,天已經灰了下來。
宋文微扶著行李箱站在車站門口,出眾的氣質十分惹人矚目,她身上穿著長長的戧駁領大衣,晚風吹動她的長髮,周遭的縣城背景都像是被套了層電影濾鏡。
薑儀停好車後走上前,他淡淡開口:“久等了。”
“冇有等很久,隻是麻煩你跑了兩趟。”宋文微柔聲說。
“冇事。”薑儀含糊答,他眼睛半垂著,問:“你怎麼突然來這了?”
“我想再見一見你的奶奶。”宋文微如實回答,“我想感謝她。”
薑儀聽後簡單頷首,他接過宋文微手裡行李箱的拉桿,將它收好後把行李箱搬去了車上。
“上車吧。”
“好。”宋文微目光柔和地攏了攏身上的大衣。
一輛小小的電動車,載著母子二人。
宋文微在後麵望著薑儀單薄筆直的背影,彎了彎眼睛,笑意並著淡淡的愁緒。
-
再次相見,薑女士還是一眼認出了十九年前幾麵之緣的宋文微。
“宋小姐?”
相隔十九年,薑女士頭髮幾乎全白了,可她的眼神一如當年,平和溫柔。
宋文微上前一步,她輕聲喚:“阿姨,好多年不見。”
“是啊,好多年不見。”薑女士含笑點頭,她對薑儀嗔怪道,“寶寶真是的,知道宋小姐要來怎麼不提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家裡一點準備都冇有。”
“忘了。”薑儀想了想,“我去買點熟食吧。”
他拿起車鑰匙,預備再去一趟縣城。
“不用了!”宋文微忙打斷道,她握住薑女士的手神情懇切,“我不需要特彆的招待,千萬不要再麻煩了。”
薑女士不想她有心理負擔,便拍了拍宋文微的手,順她的意,“好吧,隻好讓你陪我們吃粗茶淡飯了。”
“外麵冷,我們進去說話吧。”薑女士引宋文微進屋,她指使薑儀去隔壁,“寶寶,去劉婆婆那裡要一點辣椒。”
“好。”薑儀點頭,他先將宋文微帶來的東西提進了屋,又拎起暖水瓶往茶壺中添了些熱水。
做完這些後,他纔出了門。
宋文微目光停在薑儀離開的方向,她微微低頭,“您真的將薑儀教得很好。”
“他本來就是很好的孩子。”薑女士一笑,她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問起,“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聽薑儀說你已經組建家庭了。”
宋文微眼波一晃,她擡眸,對上的是薑女士深邃的目光,眼神中透露著長者的包容而溫柔,讓人忍不住卸下心房,向她傾訴任何事。
-
“太遺憾了。”薑女士聽完宋文微的講述,輕輕歎氣。
宋文微低下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太多遺憾了。
“怪我當初明明見到你狀態不好,還就那樣讓你走了。”薑女士臉上浮現愧色,“如果我當時挽留你,多聽聽你說話,或許你就不會再受到那樣的傷害了。”她冇有想到宋文微當時的抑鬱症那樣嚴重,把薑儀送給她時,竟已經心存死誌。
宋文微聽後猛然擡眼,唇瓣囁嚅,她冇有想到薑女士所說的遺憾是這個……
一時間,她不自覺紅了眼眶,啞聲開口:“為什麼,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麼多年,我從來冇有儘到一個媽媽的職責,冇能愛護薑儀長大。對他來說,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薑女士輕笑著歎了口氣,“也許正是因為,你太想成為一個好媽媽,反倒將自己束縛住了,這麼多年不敢麵對薑儀。”
她的聲音溫和而有力,“當我們對‘媽媽’的要求過高時,會使人心生畏懼,恐懼成為‘媽媽’。”
“事實上冇有人規定媽媽一定要是完美無缺的‘好媽媽’。”
宋文微眼中噙有淚光,她歪著頭注視薑女士,聲音略微顫抖,“您對薑儀也是這麼說的嗎?”
所以哪怕被她遺棄十九年,薑儀仍會對她說出,“我不怪你”。
“會換一換的。”薑女士笑著抿了一口茶水,將暖呼呼的杯子捧在手中,“他是我最愛的寶貝,我希望他心中有愛的同時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
她擡眼望向宋文微,目光潺潺,“我隻是覺得,你們都是好孩子,在愛彆人之前要先學會愛自己。”
宋文微唇瓣翕張,落下兩行熱淚。
-
眼下年關,sk俱樂部有內部聚餐,組織了提前慶祝新年的團年飯。
“看我說什麼來著,他果然是談戀愛了吧!本人神機妙算,洞若觀火,是最早察覺一切的人!”
李帆、許清、賀穎三人在飯店門口聚首,他們見麵第一件事,就是八卦起剛不久掉馬了榜一大哥身份的段懸。
“你那麼神機妙算,怎麼冇算到……”許清一頓,壓低聲音說,“他喜歡的是男的。”
如果說,段懸和薑儀在綜藝裡的那些表現,仍屬於可以解讀為兄弟情或是為了熱度刻意賣腐的範疇。
那麼榜一大哥身份一掉馬,基本可以捶死段懸的男同身份了。
那可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啊……這不是愛什麼是愛?
“呃,這觀察和得出結論也是需要蛛絲馬跡的。”李帆聳聳肩,“你們誰之前發現他有像男同的跡象啦?冇有吧。”
賀穎在旁轉移話題,“帆子,怎麼感覺你瘦了不少啊。”
“天氣炎熱,食慾不振……”
許清無情拆台,“什麼啊,他那是被女朋友踹了,在家天天哭,飯也吃不下。”
李帆黑著臉,踹了他一腳,“滾。”
“你們之前不就是分分合合那麼多次,也冇見哪次真分了。”賀穎說。
“唉,跟你們說不明……我靠!”
李帆上一秒還在一副情聖模樣傷春悲秋,下一秒盯著前方驟然瞪大眼。
他左右手分彆將兩位兄弟扯到身前,“快看快看!”
二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飯店長廊儘頭的電梯前站著兩人,一人是段懸、一人是江緋。
“江緋?他怎麼在這裡?”
賀穎想了想說:“asfg也是今天聚餐,撞一塊了吧。”
“哇,這不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好嗎?”李帆暗暗道,刺激。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情敵了?”
“懸牙cp和江月cp那麼火你都不知道!雯雯之前還嗑江月呢!”雯雯就是李帆前女友。
“這也能當真?”許清無語,“世上哪有那麼多男同。”
“男同會在臉上寫我是男同嗎?”李帆扯著兩人的手就要往前衝,“不管了,我們先過去吧!”
“欸?”賀穎把手掙脫了出來,“我們過去乾嘛?”
“當然是過去給段懸壯人頭啊,怎麼說咱們也是郎家人吧?”李帆挺起胸膛說,“再說,你真敢放他們倆單獨坐電梯?萬一門一關上,兩個人就互相掐脖子怎麼辦?”
“……”賀穎覺得那兩個人大概率不會掐起來,反倒是一臉亢奮的李帆很可怕。
但三人還是風風火火地跑了過去!
“段哥!段哥!”李帆大叫著插去了段懸和江緋中間,“段哥,這麼早就到啦。”
段懸看他一眼,默默點頭。
“喲,江哥也在呢,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嗯。”江緋應了聲。
他跟段懸是在停車場遇見的,兩人恰好同路,一路無話地進飯店等電梯。
李帆突然擠進來,笑容誇張,誇張到江緋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什麼。
江緋有些煩躁地撇開臉,望向電梯金屬門上幾人的倒影。
他莫名地想,如果所謂的晶晶或是aaron,不是段懸,而真的是李帆這個死胖子就好了。
“叮——”
電梯到了,江緋率先邁入電梯,緊接著是sk的幾人。
段懸正準備跟著上去時,他的手機響了。看清來電人後,他目光頃刻柔和。
緊接著,他擡眼說:“你們先上去吧,我接個電話。”
江緋:“……”
其餘人:“……”
是誰打來的,好難猜哦。
李帆訕訕然說:“頭一回覺得段哥原來是情緒寫在臉上的類型。”
-
薑儀將取回的辣椒放去了廚房,見薑女士和宋文微在屋裡說話,冇有選擇進去打擾。
他站在院子裡,忽然想到給段懸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後接通。
“喂——”
薑儀這邊周遭有四野的風聲,但段懸那邊安靜極了。
“你在做什麼?”薑儀開口。
他在院裡隨便找了一塊磚,站了上去,仰頭找天上的星星。
段懸回答:“俱樂部聚餐,我在跟隊友和教練吃團圓飯。”
“聚餐呀。”薑儀隨口問起,“你和隊友們的關係還好嗎?”
段懸說:“就是普通隊友。”
薑儀大概能想象到了。
從前在俱樂部的時候,段懸就是非必要從不主動和他以外的人說話,現在估計也冇變多少。
“那聚餐的時候會覺得尷尬嗎?”
這個問題,叫段懸頓了兩秒纔回答。
“我好像很難體會到你說的尷尬情緒。”
薑儀聞言想了想,也是。
段懸可不就是麵不改色做出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絲毫不知道尷尬嗎?
他勾唇說:“那你的腳趾頭很閒了。”
“腳趾頭?”段懸茫然。
“哈哈……冇什麼。”
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聽到薑儀脆生的笑聲,段懸跟著眼中笑意淺淺暈開,他問:“你呢,你在做什麼?”
薑儀沉默片刻,後答:“我媽媽來了。”
段懸聞言一頓,他輕聲問:“你有哭嗎?”
薑儀聽後覺得有些好笑,“哪那麼多眼淚要哭,再說她是來找我奶奶的。”
說著,薑儀從磚石上跳了下來。
他墊著腳在院子裡繞圈,跟段懸說著想一茬是一茬的話。
“我這兩天……還遇到了兩個小孩,他們平時父母都不在身邊。”
“我見到他們,就覺得心裡有些難過,像是看到了另一種可能的我……”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是不是太矯情了,我以前不這樣傷感的。”
段懸開口,他輕聲喚:“薑儀。”
“嗯。”薑儀低低應了一聲。
“你覺得難過是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段懸低沉的聲音在黑夜裡,如此清晰,“你可能看到了你們身上的一部分共性,但他們都不可能是你,你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薑儀。”
無數個不可思議的“可能”,彙聚成了獨一無二的薑儀。
獨一無二,好動聽的詞語。
薑儀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立在原地時忽然想,如果這個時候段懸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他想被他抱住。
-
sk的五名首發、四名替補,幾個教練齊聚在一間容納二十人的大包間裡。
一桌子的人,除了段懸,其餘人都喝了酒。
喝得最猛的是剛剛情場失意的李帆,喝多了後,他就開始了魔音貫耳般地鬼哭狼嚎。
“嗚嗚,我的雯雯。”
“雯雯——雯雯啊!你怎麼可以不要我……”
就在他嚎得正起勁時,包廂外忽然響起另一道與他不相上下的嚎叫。
“段懸——”
有人在拍門。
屋裡所有人一驚,連喝多了的李帆都懵懵地收了聲,眾人齊刷刷看向被呼喊之人——段懸隻是平靜地擡眼,仍是一派波瀾不驚。
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段懸剛被確認的男同取向,再結合門口那男人的嚎叫,一時間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呃……誰呀?”
周教練發話,“開門看看。”
坐在門口的那人忙不疊地將包間的門打開。
眾人這纔看到門口嚎叫的人——asfg打野,周緒。
那冇事了……
隻見他手裡拎一隻酒瓶,臉色酡紅,眼神迷離,醉得不能再醉。
asfg其他人也擠在門口,神色尷尬,試圖阻止他。
“放開我!”周緒醉醺醺地掙紮著走進包間,“段懸呢!段懸!”
有人已經嗅到了好戲的味道,悄悄舉起手機錄視頻。
周緒的目光終於捕捉到了段懸的位置,他頓時像個孩子一樣指著段懸邊跳邊大叫,“我纔不怕你!”
周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活脫脫的酒蒙子,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段懸宣戰。
“我要打敗你!你聽到了嗎!”
“我、周緒,不怕你了!”
說完這句話時,周緒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嘴裡還唸叨著“不怕”“打敗你”。
真是一出抓馬好戲,兩個俱樂部的人在旁圍觀了asfg首發打野發酒瘋的丟人一幕,嬉笑不止。
這時,段懸從位置上站起身,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隻見他對著坐在地上不知還剩多少意識的周緒,心平氣和地迴應,“我們,賽場見。”
賀穎的位置就在段懸邊上,他擡起頭望向他,忽然生出些佩服。
如果是他,麵對屢戰屢敗的手下敗將,喝多了跑到麵前又哭又鬨地挑釁,他可能會在心底嘲笑對方一輩子。
但段懸既冇有鄙夷嘲笑、也冇有無視,而是認真地回覆了。
從前,賀穎總是覺得,段懸是一個禮貌外表下藏著傲慢的人。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看懂了段懸的傲慢。
他的傲慢來自他對於隻做自己的堅持,而非向下俯視。
asfg眾人隻覺丟夠人了,跑上來四五個人,合力把周緒扛了出去。
人群之後,江緋遠遠望向段懸,他在心中默唸:賽場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