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纏春 第175章 無能為力
最後，他又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豆漿，奶白的液體在杯中輕輕蕩漾。
他坐下來看著她，語氣溫和地問：“今天有什麼打算？”
她拿起一片吐司，慢條斯理地塗上果醬，咬了一口，邊嚼邊說：“還沒想好呢……可能回幾個工作郵件吧，積壓了好幾天了。”
頓了頓，她咀嚼的動作緩了下來，神情認真了幾分，又補充道：“下午還得去醫院看看小叔。”
這一週她纔去了一趟，心裡一直惦記著。
小叔自從手術後恢複得不算快，偶爾還會發燒，也不知道現在狀況有沒有好轉。
她想著，眉頭不由自主地輕輕皺了起來。
盛霆舟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現在周予策會變成這樣，確實與她脫不開關係，她心裡清楚得很。
若是連去醫院看看都不去，那未免太過冷漠，也實在說不過去。
“去了記得給我發個訊息，說說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盛霆舟站在玄關處，一邊穿上外套，一邊輕聲叮囑。
“嗯。”
她應了一聲，聲音很輕，卻帶著幾分認真。
她拿起包，把手機和鑰匙放進包裡，動作利落。
吃完早飯後，他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放進水槽，簡單衝洗了一下。
隨後他坐在她旁邊，陪她看了一會兒電視，兩人沒怎麼說話，氣氛平靜而沉默。
直到他看了看時間，確認不早了，才起身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出門。
宋芷薇依舊窩在沙發裡，身上蓋著一條薄毯，懷裡抱著膝上型電腦，低著頭專注地敲著鍵盤。
她的發絲垂落在螢幕兩側，眼神專注，時不時皺眉思索。
最近她接了幾個新案子，雖然正式開庭要等到年後，但她一向不喜歡拖遝，想趁著這段時間把材料都準備好，爭取提前結案。
這樣年後才能騰出手，接更多的委托，不至於忙得顧此失彼。
她一直忙到下午三點，手指在鍵盤上敲得有些發酸，正準備起身泡杯咖啡休息一會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周叔叔”。
她劃開接聽鍵，將手機貼在耳邊：“周叔叔。”
電話那頭傳來周懷慶的聲音，語氣頗為客氣，甚至帶著一絲少見的謹慎：“芷薇，你媽和我下午有個應酬要參加，得晚點才能回來。予策一個人在醫院，我有點不放心。你能抽空過去陪他一會兒嗎？就幾個小時。”
她幾乎是立刻合上電腦，乾脆利落地答道：“行，我這就過去。”
“謝謝你啊，芷薇。”
周懷慶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語氣難得溫和，甚至還帶著幾分感激和歉意。
她沒有回應，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沒有多餘的寒暄，也沒有追問更多細節。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拎起包，拿起車鑰匙，徑直出門。
等她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
病房門口靜悄悄的，走廊裡隻有護士輕聲走動的聲音。
周懷慶和秦雲舒早已離開，護士站的登記本上清楚地寫著他們的簽名和離開時間。
推開病房門，她一眼就看見周予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側著頭望著窗外。
窗外是一排光禿禿的老樹，枝椏上還掛著殘雪，在冬日的寒風中微微顫抖。
陽光稀薄地灑進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空洞的眼神。
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整個人安靜得幾乎和病房融為一體，連呼吸都輕得難以察覺。
宋芷薇隻是看了那一眼，心口就猛地一縮，像是被一根細針狠狠紮了一下，尖銳而隱痛。
她忽然明白，再驕傲的人，一旦跌入這樣的深淵，也扛不住。
那種無能為力的折磨，比身體的傷更讓人崩潰。
她慢慢走過去，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這份死寂。
在病床前站定，她低頭，輕聲叫了一聲：“你好。”
周予策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喚醒一般，緩緩地轉過頭來。
目光起初是茫然的，但在看清是她的一瞬間，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像是被點燃了似的，一點點亮了起來，映出微弱的光。
“芷薇……”
他低聲喚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近乎溫柔的依賴。
宋芷薇鼻子突然一酸，眼眶發熱，但她強行壓下那股情緒，努力牽起嘴角，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小叔，要不要打會兒遊戲？我帶了掌機。”
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走路帶風的男人，如今被病痛和打擊折磨得憔悴不堪，連坐起來都需要彆人幫忙。
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她知道，此刻的她，不能表現軟弱。
周予策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嘴角輕輕一揚，那是一個極淡的笑意，卻真實存在。
他語氣溫和地說：“以前你上高中的時候，天天熬夜打遊戲，被你媽罵。都是我陪你通宵打的。現在倒好，輪到你來陪我了。”
宋芷薇怔了怔，記憶一下子翻湧上來——那個夏天的夜晚，她躲在自己房間偷偷打遊戲，他輕手輕腳地溜進來，手裡拿著兩罐可樂，笑著說“小丫頭，我陪你”，然後和她一起通宵到天亮。
她心頭一酸，眼眶更熱，卻還是強撐著笑了笑，低聲問：“小叔，你最近的複健……還順利嗎？”
周予策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他微微搖了搖頭，語氣輕得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沒太大起色。”
空氣彷彿一下子沉了下來。
病房裡安靜得隻能聽見空調輕微的運轉聲。
宋芷薇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角，指節微微泛白。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她終究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坐在他身邊，陪著。
陳老爺子的壽宴辦在星海湖莊園。
這裡依山傍水，湖光瀲灩，白霧繚繞在清晨的湖麵之上，宛如一幅水墨畫卷緩緩鋪展。
莊園大門兩側高懸紅燈籠，金色的“壽”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仆人們身著統一製服，來回穿梭，忙著迎賓引路。
整個庭院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慶又莊重的氣氛，賓客的豪車一輛接一輛駛入莊園入口，彷彿在昭示著這場壽宴非同尋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