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纏春 第10章 我等你走
這件事，成了她童年記憶裡最深刻的傷痛之一。
也是在那之後，她再也不敢碰芒果。
小時候，有一次她半夜發起高燒，意識模糊間，哭著撥通了秦雲舒的電話。
電話那頭，秦雲舒的聲音還帶著睏意。
可聽到她抽泣著說出“我吃了芒果……全身都在痛”的時候，立刻清醒了。
她問了地址，二話不說開車趕來，陪著她到天亮。
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後來，秦雲舒出國，漸漸聯係少了。
生活節奏快得連自己都顧不過來。
或許，他早就忘了那個雨夜裡抱著輸液瓶哭得發抖的女孩，也忘了她曾反複強調的那句。
“我不能吃芒果，一吃就會過敏。”
——
燕城的這場雪。
下了整整五天，終於在今天停了。
窗外的積雪厚重潔白，屋簷下掛著冰棱。
整座城市像是被重新洗過一遍。
宋芷薇的感冒徹底好了。
連日來的咳嗽和鼻塞終於消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她站在鏡子前，望著鏡中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輕輕撥出一口氣。
五天沒出門，身體終於熬過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寒。
一大早，她便起床洗漱，換上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領帶。
又從衣櫃裡取出那件新買的白色長羽絨服披上。
羽絨服蓬鬆柔軟，襯得她身形纖細。
今天，她準備出門麵試。
過去這一週，她陸續收到了五家律所的麵試通知。
其中三家她興趣不大，地點也偏遠。
但有兩家是她一直嚮往的。
一家是業內知名的紅圈所，以刑辯見長。
另一家則是新興的精品律所，主打商事爭議解決，團隊年輕卻成績斐然。
她反複斟酌後，決定先去那家精品律所看看。
如果順利，下午再趕往紅圈所複試。
機會難得，她不想因為感冒耽擱太久。
剛下樓，就看見周予策坐在大廳沙發上看手機。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羊絨大衣，領口露出一截白色襯衫。
晨光從玻璃窗外灑進來。
宋芷薇腳步微頓，有些意外：“你今天不工作？”
她知道周予策從三年前自己創業後，幾乎全年無休。
他開的是一家專注於高階地產投資的諮詢公司。
客戶都是行業頭部，專案一個接一個，經常飛往全國各地開會。
平日裡，彆說在家裡碰麵。
連微信訊息他都常常隔半天纔回。
她沒想到，這樣難得的休息日，會正好撞上自己出門的時候。
周予策聞聲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略一打量，便點了點頭。
“今天歇一天，以晴有點事要我幫忙，我在等她。”
宋芷薇的心猛地一縮。
她感覺心口像是被人輕輕撞了一下，悶悶地疼。
她明明已經決定放下了。
五年前回國前夜。
她獨自坐在機場候機廳，寫下了一封永遠沒寄出的信。
她在心裡跟周予策告彆，也跟那段不該存在的感情劃清界限。
可有些感情，埋得太深，根係早已纏繞進血肉。
不是一句“放下”就能輕易斬斷的。
“那我先走了。”
周予策卻忽然開口：“等一下。”
他放下手機，眉頭微皺。
“你病剛好，現在要上哪兒去？”
宋芷薇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坦然答道：“去麵試。”
她沒打算瞞著。
既然已經決定留在燕城發展。
這些事遲早會被他知道。
周予策沉默了兩秒。
隨即起身，從沙發後拿起自己的黑色呢料外套。
“我送你。”
他說得乾脆。
宋芷薇立刻搖頭。
“不用，你不是還要等小嬸嬸？”
她知道林以晴最近在準備一場重要的行業論壇。
他能抽出一天時間等她，已經很難得。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耽誤他們。
“沒關係。”
周予策一邊穿外套，一邊淡淡道。
“司機今天都外出了，沒人可用。你五年沒回來，燕城變化很大，高架多了兩條，主乾道也改了路線。你自己開車，我不放心。”
他說完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玄關的門被拉開，冷風瞬間湧入。
宋芷薇站在原地，看著那扇緩緩合上的門，久久沒動。
半晌，她輕輕歎了口氣，抬腳跟了上去。
宋芷薇歎了口氣，心中有些無奈，卻也隻能乖乖順從，隻好坐進車裡。
車門“哢”地一聲合上，她靠在座椅上。
“去哪兒？”
周予策一邊接過她手裡的包，一邊俯身點火。
隨即轉動方向盤，將車頭對準了小區出口。
宋芷薇慢悠悠地扣上安全帶，指尖在金屬搭扣上停頓了一瞬，才輕聲報了個地址。
“飛雲科技總部，西區科技園八號。”
周予策迅速開啟導航，輸入目的地，車子緩緩駛出小區。
輪胎壓過地麵的小石子，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灑進來。
她瞄了眼手機螢幕，指尖在導航界麵上滑動了一下。
發現地方確實不近，開車得一個半小時左右。
路況不算太堵。
但紅綠燈不少，若遇上早晚高峰，耗時還會更久。
要是以後真的在這兒上班。
住在雲頂莊園確實太折騰了，她遲早得搬。
每天往返三個多小時。
光是想想就讓人疲憊。
況且公司作息不一定固定。
萬一加班，回到家估計都快半夜了。
周予策也想到了這一層，手指輕敲著方向盤。
“就投了這一家公司？沒考慮彆的？”
宋芷薇輕輕搖頭，聲音很淡。
“還報了四家，兩家在市中心，一家在高新園，另一家在外環。”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家是最後麵試的。”
他聽了，心裡鬆了口氣，語氣溫和地說：“挑個近的吧，省得天天趕路。你一個女孩子，來回奔波也不安全。”
車窗半開著，風吹進一絲涼意，他抬手關小了空調。
她輕聲“嗯”了一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可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搬走。
不是因為不想靠近誰。
而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
她又不姓周，總住在人家家裡總歸不合適。
一個多小時後，車停在目的地。
高樓林立，園區開闊。
飛雲科技的標誌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宋芷薇深吸一口氣，脫下厚重的羽絨服，折疊後放在副駕駛座上。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西裝，撫平袖口一絲褶皺，又低頭檢查了領口是否端正。
轉頭對開車的人說：“小叔，我麵試可能要很久，你先回去吧。彆耽誤你工作。”
周予策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額前，幫她順了順被風吹亂的一縷碎發。
“不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