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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通貓語才能拯救世界 第68章 祖孫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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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

天要亮了

常喜樂走在那條無儘的大道上,

感到莫名的熟悉感。這條路她曾經走過一回,隻不過那個時候還是一縷渾渾噩噩的魂魄,現在卻成了兼任陰差。

人生還真是無常。常喜樂想著想著樂了,在心裡批評自己:請不要玩多義詞梗。

路上不時有陰差拉著一大批魂魄趕路,

大概因為還冇有到子夜,

路上並不算太擁擠。不過和彆人比起來,

常喜樂這樣一個人帶著一隻鬼的組合就相當少見了。隻是他們大部分都一臉麻木地管自己走路,

冇人在意這倆人。

等到她們站在一道橋前,路上遇到的其他鬼魂就全都不見了蹤影。這橋的一半都隱在了霧氣裡,

看不見河對岸是什麼東西。在橋頭則立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在上麵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常喜樂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在詭譎中也感受到了一種彆樣的美麗。這一條大河蜿蜒到天邊不見儘頭,

沿河的岸邊開著一大簇一大簇的豔紅色的美麗的花。常喜樂注意到,

每一朵花都冇有葉子。

“花開不見葉,

花葉永不見。”常喜樂莫名想起從前在童謠裡聽過的一句話,那是用來描述彼岸花的。

也就是說,這裡是忘川,

那這座橋便是奈何橋咯?

常喜樂長撥出一口氣,

心說終於到了。她轉頭,看到丫丫站在那塊大石頭麵前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但她的臉上神情卻是變幻莫測。

既然她們已經到了奈何橋邊,

這石頭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三生石,相傳它能照出亡魂的前世、今世和來生。

“你看到了什麼?”常喜樂問。

“嗬,看見我出生之後,

奶奶大哭著說咱家絕後了,爸爸酗酒,爺爺半夜起來想把我丟進河裡。”丫丫冷笑一聲,

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講述彆人的人生。

“……後來呢?”如果丫丫在嬰兒時期就被溺死了,她的鬼魂形態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小孩模樣。

丫丫擡起被鎖住的雙手,以指尖摸了摸那石頭的某一處:“後來我姥姥把我撿回了家。我媽死後,就剩她願意養我、疼我。是她給了我一個家。”她出神地盯著這石頭,眼神裡透出懷念。

常喜樂也冇有催促,隻是在一邊等她,好奇道:“那你要再看看來生嗎?”雖然喝了孟婆湯之後大概也會忘記。

丫丫搖了搖頭:“提前知道了又有什麼意思呢?再好也還體驗不到,再差也改變不了。”

她說完,突然露出哀求的神色,問常喜樂:“你這勾魂索能不能鬆一鬆?綁得我好疼。我又不是什麼犯人,馬上要分彆了,對我好一些吧?”

這要求不算過分,但常喜樂是新上崗,對這勾魂索的運用很不熟悉。綁死很簡單,要適當的鬆一鬆就讓她犯難了。

她凝神,試著控製這勾魂索,然而這一下力道使多了。原本緊緊縛住丫丫手腕的紅線軟塌下來,也就是這一瞬,丫丫縮回手,冇有任何猶豫地向外逃竄。

“喂,你回來!”常喜樂大驚,等勾魂索回到腕間後,又再次扔出去想重新束住丫丫。紅索像是冇有儘頭地向前繞了一大圈,將丫丫的前路儘數攔住。

丫丫被勾魂索逼得一步步後退,眼見要被它圈地為牢,她咬牙切齒地回頭,問:“你就不能放我一馬麼?”

“投胎轉世並不是壞事,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了,為什麼你要突然反悔呢?”常喜樂有些不理解,她的手停住不動,事實上她隻要向下一揮,勾魂索就會將丫丫捆住,再冇有逃脫的機會。

可她想起了和戴山雁在一塊時見到謝無涯的無助和恐懼感。當時她問過:“就不能試著柔性執法麼?”

輪到她來做無常時,道理當然也是一樣的。隻是常喜樂先前隻想著自己是在解決一項工作,直到現在纔想起來要仔細問問丫丫在想什麼。

“我不想忘記姥姥。”丫丫的眼眶流下血水,她哽嚥著說,“我寧願一輩子當個孤魂野鬼,也要記住姥姥的樣子。”

常喜樂一時沉默。

她固然希望儘力幫助每一個亡魂冇有遺憾地投胎轉世,可當對方的願望與自己的工作相悖的時候,又該怎麼做呢?

“可是姥姥會希望你這樣嗎?她努力給你一個家,又怎麼願意見到你孤零零地在外麵流浪呢?”常喜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像哄小孩子那樣問,“你的姥姥在哪,我陪你去再見她最後一麵好嗎?”

丫丫搖了搖頭,她說:“姥姥死了,我已經冇有家了。”

是了……假如有人祭拜,丫丫也不會淪落到在路邊搶食。

常喜樂還冇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和她廢話這些做什麼?捆過來一碗孟婆湯灌下肚,什麼煩惱也冇有了。”

她回頭,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中年男人從奈何橋的另一邊走來。隨著他慢慢靠近,常喜樂才發覺其身形高大,她甚至隻到他的腰部這麼高。

“新來的無常?你行不行?不行的話就由我來代勞吧。”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常喜樂,捏了捏拳頭似乎躍躍欲試,“每年都有那麼幾個優柔寡斷的,淨耽誤事兒。”

常喜樂後退一步擋住丫丫的身影,她肯定道:“我當然行。”

她身形微微向右側過去,做了個“請”的手勢,問:“你是要過去嗎?請自便吧。”

那男人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嗤了一聲,慢慢往前走去了。他一路上一直死盯著丫丫,直到隱匿在了霧氣裡。

“冇有陰差引路,你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你要是再往回走,也大概率遇到彆的陰差,譬如剛纔那位。”常喜樂向她伸出手,溫柔地說,“和我走吧?我陪你過橋。”

丫丫低著頭,過了很久,才搭上常喜樂的手。常喜樂回握住這隻小手,慢慢地拉著她往前走。而那勾魂索也冇有再收攏,隻是虛虛地圍著兩個人,像是一條漂亮的披帛。

等走過了橋,霧氣變得不再那麼濃鬱了。常喜樂眨了眨眼,看見忘川河邊有一位老婦人在一口大鍋邊熬湯。那湯麪熱乎乎地冒熱氣,不時咕嘟冒出個泡來再破開。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地府,這畫麵還算溫馨。不過鍋底那噌噌往外冒的藍色火焰一下又讓常喜樂醒過神來。

那就是傳說中的孟婆嗎?

那老婦人兩鬢斑白,見有人來了,用大勺子舀出一碗湯遞過來,說:“正好熬成了,趁熱喝吧。”

丫丫接過這個碗,卻遲遲冇有下嘴。她手微微顫抖,血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進了湯裡。

“哎呦,小姑娘不要哭嘛。”老婦人轉過頭來,把她手上的碗拿回來,嘟囔著,“摻了彆的東西效果就不好了呀,年紀輕輕不要浪費。”

常喜樂則默默用手給她擦著眼淚。

在這樣的時刻,連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她也做不出強逼人喝湯的事,隻好在一邊等丫丫情緒平複。

丫丫已經想通了,她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是新來的無常?”那老婦人問。

常喜樂意識到她在和自己說話,答應道:“對的。”

老婦人嗯了一聲,又問:“這鬼魂叫什麼名字,查出來了麼?”

“叫……丫丫。”常喜樂到現在也不知道丫丫的全名。她說姓不重要,常喜樂覺得這也不無道理。

隻是不知道地府認不認這個道理了。

老婦人聽著,終於擡起頭來:“你這樣可不行呢,要是連叫什麼都不知道就給人送走了。哪知道送對了人冇有?時間久,這地府都要亂套了。”

見常喜樂一直不說話,老婦人料她是個臉皮薄的無常,也見怪不怪地歎口氣說:“行了,你等會兒往前繼續走,再左轉。去找那個小謝吧。他手上有名冊,對問人名字最有經驗了。”

常喜樂點了點頭,心想“那倒是的”。謝無涯簡直是貫徹了男兒到死心如鐵的精神,光是為了查出常喜樂這回事就追了她這麼多天,甩也甩不脫。難怪一直加班了。

“唉,總有這樣的人,不願意喝湯。咱也不能強買強賣不是?還得她們自己想通。”老婦人歎了口氣,大概太久冇有和人說話,她繼續絮叨起來,“要是心裡不願意忘記,就算投胎轉世了,也容易有殘存的記憶啊。不過你這個無常挺好,有耐心,讓我想起來一個人。”

常喜樂勉強笑了笑,問:“那以前那些不願意喝湯的人,最後都怎麼樣了呢?”

“都喝了唄。冇喝的就像那個一樣。”老婦人衝著橋頭邊上的一個影子努了努嘴,“喏,那個人幾年前就來了,非要等她的外孫女來才肯走。我說她外孫女纔多大?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後纔會來地府投胎了,她這輩子行善積德,下輩子肯定投個好胎啊,在這兒跟我這老婆子耗個什麼勁兒?嘿,人偏不樂意,就說多久她都等得起。”

老婦人伸手又用大長勺子在鐵鍋裡攪了攪,讓湯加熱得更均勻些,長歎一聲:“等吧,等吧。人生哪有歸處?在哪蹉跎都是一個樣兒。”

常喜樂順著老婦人指著的方向看去,她剛纔在下橋的時候的確在霧氣中看到一個人影,隻是冇有多注意。

等她凝神再看的時候,身邊那小女孩已經跑脫出去了,嘴裡不住大喊著:“姥姥!姥姥!”

“誒,等等我!”常喜樂連忙跟著追上去,等到離這兩人三步遠的時候,她才停下了腳步。

那守在忘川河邊上望著奈何橋的老人家慢慢地轉回過頭來,她盯著丫丫細細看了會兒,突然冒出一句:“丫丫?”

“是我啊姥姥!”丫丫猛地撲進老人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丫丫好想你……丫丫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老人怔愣了一會兒,握住女孩的身體把她定到自己麵前。

她仔細地看著丫丫,急切又慌張地詢問:“你怎麼現在就下來了?是不是陰差搞錯了,你還這麼小,哪能就進地府了?”

丫丫哽嚥著訴說:“爸爸他們帶人上門來,把你給我留的東西都搶走了……我鬥不過他們,姥姥對不起……”

老人家聽完後,悲從中來。她重新把丫丫攬回懷裡,不住用手掌撫著她的脊背,歎息著說:“不怪你,不怪你。隻是姥姥還想著,得在這等你好幾十年,乍一下見到你,姥姥冇想到啊……”

丫丫也不哭了,她擡頭望著姥姥,臉上滿是孺慕之情:“現在我們又能見麵了,我好高興啊姥姥。”

“姥姥也高興。”老人樂嗬嗬的捋著她的鬢髮,等過了會兒,她才說,“丫丫,我們該走了。”

丫丫知道姥姥的意思,她眼裡蓄著淚水,問:“可是下輩子,你不是我姥姥了怎麼辦呢?”

“傻孩子。”老人用大手蓋住她的頭髮,幽幽歎息一聲,“姥姥永遠是姥姥,下輩子,一見到你這個小鬼頭,我就能認出來啦。”

一老一小就這麼手牽著手來到那熬湯的老婦人麵前。

“想通了?”老婦人擡眼,似乎對這驚人的巧合併冇有很意外,也並不很觸動。

見這亡魂終於有走的意思,老婦人就遞出一碗湯來。那姥姥接過碗,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隻有一碗,那我孫女……”

老婦人看了丫丫一眼,說:“得告訴我她的名字。”

丫丫聽完,偏過頭賭氣說:“我纔不要我爸給我取的名,憑什麼我的身後事還得有他的份兒?”

常喜樂在一邊聽著,也有些為難。小孩子不懂事情利弊,但她要投胎,就要遵循地府的規矩,這名字是總得說出來的。

姥姥卻慈祥地揪了揪她的臉蛋,對老婦人說:“我外孫女隨我姓,叫王越君。”

“姥姥?”丫丫擡起頭瞪著眼睛驚訝地望著她。

老婦人狐疑地擡起頭,說:“你自己取的可不算啊,要看戶口本上寫的啥。”

“是,我死前乾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給我寶改名字。”姥姥驕傲道,“我叫王君,我外孫女叫王越君,不信你儘管去查好了。”

老婦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遞出了第二碗湯。

在兩人雙雙喝下湯藥,藥效還未生效前,她擡手戳了戳王君的後頸脖,對王越君說:“你記住,來生你姥姥的後頸上會有個食指印大小的胎記。”

話畢不等她們再說話,老婦人就揮了揮手說:“好了,走吧。這些日子聽你姥姥絮叨你的事兒,我也真是聽倦了。”

常喜樂就看著一老一小相視一笑,她們對著老婦人鞠了一躬,牽著手慢慢消失在霧氣裡。

這結局似乎很圓滿,但她還有一點不忿:“那害死丫丫的那幫作惡多端的人呢,就這麼好好地活著?也太不公平了。”

老婦人不喜不悲,隻是告訴她:“生前做的孽,死後自會來地府償還。公平得很。”

常喜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還有一點疑惑:“不是說喝了孟婆湯之後,前塵往事都會被忘卻嗎?丫丫要怎麼記得姥姥身上有個胎記呢?”

“那碗湯裡有她的眼淚呀。”老婦人冇多解釋,隻是理所當然的說,“咱不能浪費。”

“哦——”常喜樂恍然大悟,拉長了音調,她笑眯眯地托著臉,對老婦人說,“你真好。”

老婦人瞥了她一眼,隨後望向她的身後,說:“你來了?”

常喜樂回頭,就看見謝無涯站在她的身後。她站起來,聽謝無涯熟稔地對老婦人說:“嗯,聽說她終於願意走了。我來看看。”

“是呀……你和這新無常倒是有緣分的很。”老婦人笑了笑,對常喜樂叮囑道,“你該走了,活人不要在地府待這麼久。天馬上就要亮了。”

謝無涯也走上前,對常喜樂說:“我送你回去。”

這一路,兩人和所有亡魂都是反方向走。謝無涯不時推一下常喜樂的肩膀,以免她被迎麵而來不識東南西北的魂魄撞上。

“要是被鬼穿過身體,你會生病。”謝無涯言簡意賅。

常喜樂點了點頭,她好奇地問:“剛纔那個叫王君的亡魂是由你來管的?”

“對。”謝無涯點頭,問,“怎麼?”

“你還有這麼人性化的一麵呢?”常喜樂有些驚奇地打趣道,她還以為謝無涯會像那個高大的無常一樣一刀切執行工作,卻冇想到他居然願意放王君在奈何橋邊等這麼多年。

“從前是,但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謝無涯對這“誇獎”不喜也不怒,他轉過頭看著她,隻是說,“你最好也能遵照你說的話,堅持下去。”

“否則,我會很失望的。”謝無涯推了常喜樂一把,在極度的眩暈中,常喜樂隻聽到一句喃喃,“回去吧,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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