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異鏡 廢棄深海研究所4
-
廢棄深海研究所4
沈淵整理了一下情緒握緊手中的懷錶瞥眼看向不遠處亮著的燈。
“現在?”
無人迴應,傳來的隻有係統的聲音。
【[廢棄深海研究所]副劇情[狼人殺]第一局開始】
【您現在的身份是:上帝,請選擇您的替身】
【替身會代替您原來的身份,當然,僅此一次機會】
“給3號,雲皎。”
【替換成功】
沈淵擡眼看向窗外。
冇有月亮。
“天黑請閉眼。”
風粗暴地刮過閣樓腐朽的窗框,發出嗚咽般的嘶鳴,像裹著無形的刀片。渾濁的黑暗粘稠地覆蓋下來,沉重地壓在每一個閉眼人的身上。
沈淵懸浮於這窒息的黑暗之上,冰冷的視線穿透了那層薄薄的眼瞼,俯瞰著圍坐桌邊的九具軀殼。
要讓這場遊戲以最快的速度結束。
他們繃緊的肩線,無意識絞緊的手指,甚至那在死寂中過於清晰的、略顯急促的呼吸,都**地暴露在名為恐懼的潮水裡。
九顆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九種命運在我冰冷的指尖下悄然分岔。
“魔術師請睜眼。”沈淵的聲音在絕對的寂靜裡滑過,不帶一絲漣漪。
黑暗中,身在引導營的林鐸的眼睛睜開了,那是一雙異常清澈的眸子,此刻卻盛滿了壓過恐懼的決絕。
我的判斷,我的猜測絕不會錯。
他的目光掃過死寂的桌麵,最終定格在2號與9號的位置上。冇有猶豫,他伸出微顫的食指,在虛空中劃過一道無聲的弧線,連接起那相隔甚遠的兩個數字。
“確認交換2號與9號身份?”
他用力地、幾乎是點了一下頭,下頜繃出堅硬的線條。一個微妙的漣漪無聲地擴散開,命運的絲線在無人知曉的維度被強行扭轉、嫁接。
林墨的眼簾重新合上,將那份沉重的秘密重新封存,隻餘下額角滲出的一層細密冷汗,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微光。
“狼人請睜眼。”
黑暗深處,另外兩雙眼睛驟然點亮。兩人睜開眼,眼神中是食肉動物捕獵前的精準與殘忍,他們無聲地交流。
雲鶴指了指3號,雲皎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搖頭表示否認。
第一局就殺隊友,出了副本就把安排腦子捐了。
手指在桌布上留下陰冷的軌跡,最終,兩人點頭指尖共同點向了同一個方向——2號。
“確認擊殺2號?”
猙獰的弧度在狼人嘴角裂開,無聲的確認如同毒蛇吐信,冰冷的殺意瀰漫開來,幾乎凝成實體,沈淵漠然記錄下這死亡的契約。
“女巫請睜眼。”指令發出,迴應沈淵的卻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暗。那個位置空空如也,本應掌握生殺大權的手,此刻已無法擡起。
致命的毒藥與救命的解藥,都被遺棄在冰冷的虛無中,如同被遺忘的祭品。沈淵漠然地宣告:“你有一名玩家倒牌,是否使用解藥?”
死寂,唯有死寂作答。
“是否使用毒藥?”依舊是一片虛無的沉默,沈淵的宣告冰冷地砸在無人的虛空裡。
“預言家請睜眼……守衛請閉眼……”
漫長而冰冷的流程在絕對的黑暗中流淌。當最後一聲“天亮了”從唇間吐出,彷彿有一道無形的閘門被轟然拉開。渾濁的光線掙紮著從臟汙的窗欞透入,艱難地撕開閣樓裡的黑暗,也照亮了那張橡木長桌。
“啊——!”
一聲短促、被硬生生掐斷的驚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氣。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死死釘在2號的位置上。
她倒在那裡,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扭曲著,頭無力地垂向冰冷的桌麵。濃稠、發暗的血液從她頸側猙獰的傷口汩汩湧出,在佈滿灰塵的桌麵上肆意蔓延,像一幅瘋狂而絕望的抽象畫。
刺目的猩紅浸透了她的前襟,順著桌沿緩慢滴落,在寂靜中發出“嗒…嗒…”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她的右手緊握成拳,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死死攥著一個小巧的玻璃瓶——裡麵清澈的液體微微晃動,那是她至死也未能用出的解藥。她的眼睛還圓睜著,空洞地凝固著最後的驚駭與不甘。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血液滴落的聲音持續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2號玩家死亡,”沈淵的聲音在血腥味瀰漫的空氣裡顯得格外空曠也格外冷靜“冇有遺言。”
沉默和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九個人,九種表情在死寂中無聲地發酵——震驚、恐懼、懷疑,還有深處不易察覺的慶幸或算計。
“她…她是女巫?”1號那個短髮女生喃喃著,聲音乾澀沙啞,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角,指節同樣泛白。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2號女屍緊握的那瓶解藥上。那清澈的液體在昏暗中折射出詭異的光芒,像一個冰冷的嘲諷。
“女巫?死了的女巫?”4號王鐵柱猛地一拍桌子,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震得桌上的空杯嗡嗡作響。
他那張方闊的臉因激動而漲得通紅,雙眼圓睜,噴火似的掃視全場,最後狠狠釘在臉色蒼白的林墨身上,聲音如同炸雷:“放屁!死人能當女巫?你當大夥兒是傻的?!”
他猛地站起來,魁梧的身軀投下壓迫感十足的陰影,手指幾乎戳到林墨的鼻尖:“隻有一種可能!盜賊!昨晚有盜賊動了手腳!他媽的,一定是那該死的盜賊,把女巫的身份換給了死人!這他媽是盜賊的局!”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林墨臉上。
“盜賊?”7號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小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慢條斯理地接話,聲音像一條冰冷的蛇。
“規則裡說,盜賊第一晚必須選擇並替換一個身份……看來,有人很‘聰明’啊,想用死人當擋箭牌?”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探針,銳利地掃過林墨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不過嘛,玩脫了。把自己玩成焦點位了,是不是啊,林墨?”
最後兩個字,被他刻意拖長了音調,帶著毒刺般的暗示。
所有的目光,刹那間凝聚成一片冰冷、鋒利、帶著審判意味的刀叢,齊刷刷刺向林墨。
林墨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彷彿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張了張嘴,嘴唇翕動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輕響,卻吐不出一個成型的音節。
他的臉白得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額頭上剛剛乾涸的冷汗瞬間又密密地沁了出來,彙聚成大顆的汗珠,沿著顫抖的太陽xue滾落,砸在同樣冰冷顫抖的手背上。
“我…我不是…”他終於擠出幾個字,聲音破碎得像被踩過的枯枝,眼神慌亂地在那一張張或憤怒、或懷疑、或冷漠的臉上掃過,尋求著哪怕一絲微弱的信任。最終,他絕望地對上9號陳濤的眼睛。
陳濤坐在那裡,微微低著頭,大半張臉藏在光線投下的陰影裡,看不清表情。他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但在林墨看來,那似乎是一個極其隱秘的、示意他噤聲的手勢。
林墨中最後一點微弱的光,熄滅了。他徒勞地張了張嘴,最終頹然低下頭,像一尊被抽掉了所有生氣的泥塑,隻剩肩膀無法抑製地微微顫抖。辯解蒼白無力,在洶湧的敵意和冰冷的邏輯麵前,碎成了齏粉。
他成了風暴眼中唯一靜止的靶子,承受著所有懷疑與憤怒的穿刺。
“投票吧!”4號王鐵柱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嗜血的快意,“這還用想嗎?鐵狼!投出去!”
一隻隻手舉了起來,緩慢而沉重,帶著裁決的重量。林鐸的頭垂得更低了,散落的額發遮住了他空洞絕望的眼睛。他甚至冇有擡頭去看那決定他命運的手勢森林。
“林墨出局。”沈淵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凝滯的空氣裡,“身份,平民。”最後兩個字落下,像一聲微弱的歎息。
沈淵看到林墨的身體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擡起了頭。他的眼睛瞪得極大,裡麵充滿了荒謬、憤怒和一種被徹底愚弄後的崩潰。
他猛地看向陰影中的陳濤,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似乎想嘶吼出什麼,但喉嚨被巨大的荒謬感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平民?他隻是一個平民?那意味著他昨晚的交換……那個孤注一擲、自以為能拯救局麵的舉動……親手把真正的女巫換到了……他的目光死死鎖住9號那個位置,如同瀕死的困獸。
陳濤依舊低著頭,陰影很好地覆蓋了他此刻的表情。但在他低垂的眼簾下,一絲極其細微的、冰冷得如同毒蛇般的笑意,悄然掠過嘴角。那笑意快得如同幻覺,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冇有遺言。”沈淵宣告了終結。
林墨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腳步踉蹌地離開座位,走向閣樓那個堆滿雜物的、象征著放逐與死亡的黑暗角落。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長桌,目光死死釘在陳濤身上,那眼神複雜得難以言喻——有震驚,有被背叛的劇痛,更深的是一種徹底墜入冰窟的絕望。陳濤避開了他的目光,隻是專注地看著自己放在桌麵的、紋絲不動的手指。
“天黑了。”沈淵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喪鐘敲響。
閣樓的燈應聲熄滅,比上一次更加徹底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風聲重新成為主宰,在窗外瘋狂地撕扯嚎叫。凝固的血腥味變得更加濃重,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口鼻上。
黑暗中,所有“閉眼”的指令都已發出。絕對的死寂,如同墓xue。
就在這死寂即將達到頂點時——
“嚓!”
一道微弱、卻刺耳至極的金屬摩擦聲,猛地撕破了黑暗!
緊接著,是壓抑到極致、從喉嚨深處擠出的、非人的嘶吼!
“呃啊——!!!”
椅子被猛烈撞倒的巨大聲響!
“砰!”
“嗬…嗬……”
沉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在劇烈拉扯,帶著瀕死的掙紮和黏膩的液體堵塞氣管的聲音。
黑暗成了最好的幕布,掩蓋了所有的動作和表情,隻留下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的聲響。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浸滿了未知的恐怖。
終於,沈淵冰冷的聲音如同利刃,劈開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
“天亮了。”
渾濁的光線再次艱難地透入。
長桌邊,隻剩下七張驚恐扭曲的臉。
林墨位置空著。旁邊,那把沉重的橡木椅子翻倒在地。
而在那翻倒的椅子旁邊,9號陳濤半跪在地上。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柄染血的、造型奇特的儀式匕首,刃尖還在微微顫動,反射著視窗透入的、渾濁而冰冷的光。粘稠、溫熱的血液正沿著匕首的凹槽緩緩滴落,在地板積年的灰塵上砸開一朵朵暗紅的小花。
他緩緩擡起頭。
臉上冇有恐懼,冇有慌亂,甚至冇有一絲屬於“平民”的茫然。隻有一種徹底撕去偽裝後的、**裸的凶殘和一種近乎迷醉的、對鮮血的狂熱。
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純粹的、非人的獸性光芒,死死地、帶著嘲弄的笑意,迎上我俯瞰的視線。
他咧開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無聲地笑了一下。
——身份交換了。衣服換了。
可骨子裡嗜血的獠牙,是換不掉的。
地板上,林墨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歸於沉寂。閣樓裡隻剩下風在嚎叫,還有匕首上,血滴落的聲響。
嗒。
嗒。
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