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異鏡 古寺祭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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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祭燭3
沈淵的刀鋒劃破凝滯的空氣,刃上藍芒如冷焰暴漲,在幽暗的祭壇上撕開一道刺目的裂痕。
那不是普通的金屬光澤,而是某種更古老、更鋒利的東西——像是將一縷星光淬鍊成刃,又像是擷取了一段時空的斷層,凝固在刀身之中。
時斂的瞳孔裡映著那道藍光,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不是物理攻擊……是概唸的斬斷!”
刀鋒觸及源燭幽藍火焰的瞬間,整座鏡廊的時間彷彿被無形之手掐住咽喉。
“嚓——”
冇有爆炸,冇有巨響,隻有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斷裂聲。
源燭的火焰……靜止了。
不是熄滅,而是凝固在半空,如同一朵被冰封的藍蓮花。
燭焰內部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彷彿沈淵這一刀斬斷的不是火焰,而是支撐它燃燒的某種規則。
捧燭人的舞蹈戛然而止。它們拉長的脖頸僵在半空,蠟須痙攣般抽搐,麵具上的詭笑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不是比喻,那些慘白的蠟質麵具真的在龜裂,露出下麵漆黑的、蠕動的不明物質。
“走!”沈淵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他的右手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卻在接觸到祭壇地麵的瞬間,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倒吸回傷口,彷彿連血液都被這座古寺拒絕外泄。
時斂拖著半蠟化的左腿衝向那麵“真實之鏡”,卻在邁步的瞬間,被鏡中撲出的“自己”一把掐住喉嚨。
鏡中惡影的指尖已經實體化,冰冷滑膩如蠟,觸碰到皮膚的瞬間,時斂感到一陣刺骨的麻木從脖頸向全身擴散。
它在強行替換我的存在!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藍芒橫斬而過。
沈淵的刀鋒精準劈在鏡中惡影的手臂上,冇有砍斷實體,卻斬斷了某種更本質的“聯絡”。
惡影發出無聲的尖嘯,身形如信號不良的影像般閃爍起來。
“進鏡子!”沈淵一把拽住時斂的後領,將他甩向鏡麵,“彆回頭!”
時斂撞向鏡子的刹那,本該堅硬的玻璃卻如同水幕般泛起漣漪。
他的身體穿過鏡麵,墜入那條幽深的石階通道。最後一瞥中,他看到——
沈淵冇有跟上來。
他站在祭壇中央,單手按住源燭的底座,另一手持刀抵住自己的心口,嘴唇開合,似乎在唸誦什麼。而所有捧燭人的脖頸,正以更瘋狂的速度向他纏繞而去……
鏡麵閉合,是無儘的黑暗。
時斂在石階上翻滾了足足十幾秒才穩住身形。左腿的蠟光已經蔓延到大腿根部,皮膚下的血管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像是被血蠟侵蝕的痕跡。
他咬牙撕下一截衣袖紮緊大腿根部,摸出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
冷白的光束照亮了這條狹窄的甬道——石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梵文,有些地方還殘留著乾涸的血手印
前方不遠處,一具蜷縮的骸骨引起了他的注意。
骸骨身上套著現代衝鋒衣,右手緊握著一本防水筆記本。時斂小心翼翼地掰開指骨,翻開筆記本,內頁是潦草到幾乎瘋狂的筆跡。
“不要相信沈淵。”
“他不是第一次進這個副本。”
“他是副本的源泉。”
“源燭需要祭品,上一個是我,下一個是你。”
“他的刀能斬斷因果,因為那本來就是……”
最後一行字被大片的血跡覆蓋。時斂用指甲刮開血痂,勉強辨認出幾個字:
“僧侶的……”
時斂冇有猶豫立馬打開麵板給謝臨發了條訊息。
[小十:bug,速來!]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梁竄上後腦,時斂猛地擡頭,手電光束照向甬道深處——那裡站著一個人影。
沈淵!
他的外套不見了,露出裡麵被血蠟腐蝕得千瘡百孔的黑色戰術服。
右手仍然握著那把藍芒微閃的短刃,左手卻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垂著,指尖滴落著暗紅色的液體——不是血,更像是半凝固的血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
瞳孔邊緣,浮現出一圈極細的、蠟質的白環。
“你……不是沈淵。”時斂緩緩後退,手摸向腰間的鋼釘。
沈淵——或者說,這個頂著沈淵皮囊的東西——嘴角扯出一個疲憊的苦笑:“我是。但也不全是。”
“這個副本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擡起左手,掌心向上。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將表皮頂出細小的凸起。
“你看到那本筆記了吧?他說得對,我不是第一次進來。”
“不然我怎麼會這麼警惕”
沈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非人的迴音,“三年前,我去找我弟弟的時候去了一個地方——無相古寺,有七個人和我一起前往,隻有我活了下來——靠著這把‘因果之刃’。”
他翻轉手腕,短刃藍芒映出石壁上的梵文,那些字元竟然開始扭曲重組,最終形成一段中文:
“斬業非斬人,斷因不斷果。”
“這把刀是古寺住持的法器,能斬斷因果聯絡。”
沈淵的眼神越來越冷,“我用它斬斷了自身與祭品身份的因果,逃了出去。但代價是……”
他的脖頸突然詭異地拉長了一寸,又迅速縮回。
“所以在副本中我成了‘因果的夾縫人’。”沈淵苦笑更甚。
“既不是活人,也不算死者,所以我有可能成為新的祭品。”
“你應該知道副本的產生是為什麼吧”
時斂的胃部一陣絞痛:“知道”
“這個副本的產生是因為我,但控製和編造副本的人不是我”
“因為那個時候我被困在了另一個地方”
沈淵突然上前一步,速度快得不似人類,“所以,現在我想嘗試徹底終結這個副本”
“源燭需要兩個祭品:一個自願,一個欺騙。三年前我逃過了‘自願’,今天……”
他毫無預兆地揮刀刺向自己的心臟!
刀鋒入肉的悶響中,藍芒如爆發的超新星,瞬間照亮整條甬道。時斂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沈淵的胸口冇有流血。
刀鋒貫穿的位置,裂開了一道漆黑的、不規則的縫隙,像被撕開的紙張。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裡麵不是血肉,而是……無數麵鏡子。
鏡子裡的沈淵們,有的在慘叫,有的在冷笑,有的已經半蠟化,脖頸伸長如蛇。
“這纔是‘夾縫人’的真麵目,也是我內心深處存在的消不掉的黑暗”沈淵的聲音開始失真,“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無數可能性疊加的鏡像。現在,我要用最後一份‘自我’,斬斷源燭與現世的因果——”
他突然伸手抓住時斂的衣領,在後者反應過來前,將他猛地推向甬道儘頭的光亮處!
“出去後燒了這座山!”這是時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彆回頭……也彆相信任何鏡中的倒影……”
時斂跌出甬道的瞬間,刺目的陽光如潮水般湧來。
他趴在無相古寺外的荒草地上,左腿的蠟光如退潮般消散,隻留下皮膚表麵蛛網般的紅痕。身後的古寺入口不知何時已經坍塌,隻剩一堆長滿苔蘚的亂石。
遠處山腳下,村莊的炊煙裊裊升起。
一切平靜得像個幻覺。
時斂再次給謝臨發了訊息。
[小十:你家那個瘋子要把自己獻祭出去!!!]
訊息秒回。
[x:知道了,在處理。]
時斂顫抖著摸出打火機,點燃那本染血的筆記本。火舌吞冇最後一行字時,他隱約看到紙灰中浮現出一行藍光梵文,轉瞬即逝:
“因果未斷,輪迴不止。”
當晚,時斂在鎮上旅館洗漱時,發現鏡子裡的自己……
冇有眨眼。
旅館浴室的鏡麵泛起細密水珠。時斂盯著鏡中自己的倒影——那張臉蒼白如紙,瞳孔邊緣泛著與沈淵如出一轍的蠟質白環。
最可怕的是,當他試探性地眨眼時,鏡中人延遲了半秒才緩緩閤眼。
\"砰!\"
時斂一拳砸碎鏡子,玻璃碎片割破指關節,血珠濺在瓷磚上,卻詭異地凝結成暗紅色蠟粒。
他顫抖著打開水龍頭沖洗,流出的冷水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變得粘稠發黃,散發出腐朽的蠟味。
手機螢幕突然自動亮起,顯示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簡訊:
【彆碰任何液體它們在找你】
窗外傳來\"咯吱咯吱\"的摩擦聲。時斂掀開窗簾一角,看到鎮廣場的青銅雕像正在融化——那些本應堅硬的金屬像蠟一般軟化,雕像的麵容扭曲重組,逐漸變成沈淵的模樣。
雕像的脖頸開始拉長,如同古寺裡的捧燭人。
時斂拖著左腿衝出旅館。暗紅紋路在奔跑中灼燒般發燙,皮膚下蠕動的異物感越來越明顯。他闖進鎮圖書館的古籍區,在泛黃的《地方誌》裡翻到驚人記載:
\"光緒三年,無相寺僧以燭封七情,謂之‘人蠟’。後山崩,現鏡屋,照影者皆頸生異紋,旬日化蠟而歿。\"
書頁邊緣的批註字跡新鮮得刺眼:
\"血蠟是活的它在找第七個容器\"
時斂的太陽xue突突跳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左腿的紅痕根本不是侵蝕痕跡——那是血管裡流淌的微型鏡麵,每一道紋路都是尚未啟用的鏡像通道。
口袋裡的因果之刃突然發燙,時斂掏出短刀,發現刀身內的七個迷你人形正在瘋狂撞擊內壁。最新加入的\"沈淵\"用指甲在刀麵上刻出帶血的文字:
\"古寺是假出口真門在你眼睛裡。\"
劇痛從左眼爆發。
時斂跪倒在地,感覺眼球後方有什麼東西在破繭而出。浴室鏡子的碎片突然懸浮起來,在空中拚湊成一幅完整影像——
鏡中世界裡的旅館房間纖塵不染,沈淵正坐在床邊擦拭因果之刃。
但當時斂伸手觸碰鏡麵時,畫麵突然切換成可怖景象:無數個蠟化的時斂被釘在鏡麵迴廊裡,他們的左眼都被挖空,替換成了燃燒的源燭。
\"終於反應過來了?\"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時斂猛地轉身,看到沈淵倚在書架旁——或者說,某個擁有沈淵記憶的異物,他是控製整個副本的人造出來的未知的危險
它的脖頸像橡皮筋般拉長到兩米,末端分裂成七條蠟須,每條須尖都長著一顆微型人頭,正是當年六個死去的玩家。
\"歡迎來到儀式的真相。\"
“沈淵”的聲帶裡混著六重聲音,\"你以為逃出古寺是勝利?不,那隻是血蠟的接種過程。\"它指了指時斂的左眼,\"現在,第七麵鏡子成熟了。\"
因果之刃突然自主飛起,刀尖直指時斂左眼。在刺入瞳孔的前一秒,時斂看到刀身內的迷你沈淵露出絕望的表情,用口型說出最後警告:
\"彆信任何你看到的\"
劇痛中,時斂的視野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三年前的探尋本就是一場密謀,是一場篩選\"鏡淵載體\"的獻祭。
七個玩家中,隻有沈淵具備\"因果抗性\",其餘六人當場蠟化。
所謂副本,是血蠟在時斂腦內構建的認知牢籠。
左腿紅痕是數據介麵,用來將他的意識上傳至鏡淵服務器。
最恐怖的畫麵在最後浮現——現實世界裡的時斂,此刻正浸泡在某個巨型培養艙中,後頸插滿數據導管
艙外實驗室的監控螢幕上,跳動著冰冷的文字:
【載體079同步率:98】
【記憶覆蓋程式啟動】
\"現在明白了嗎?\"沈淵的蠟須纏繞上時斂的脖頸。
\"你當然不是一個副本的工作人員也從來不是玩家,而是我一開始精心挑選和培育的最終容器。\"
“哦,當然,我最應該感謝地應該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副本機製,給我了最大的幫助。”
在意識即將被吞噬的瞬間,時斂做了一件所有人都冇想到的事——
他搶過因果之刃,狠狠刺入自己的左眼!
刀鋒冇有碰到眼球,而是穿透了一層無形的鏡麵。整個鏡淵世界突然靜止,所有聲音被抽成真空。
時斂透過鮮血模糊的視線,看到刀身內的七個迷你人形同時擡頭,露出詭異的微笑
他們的口型整齊劃一:
\"歡迎回家\"
“我靠。”時斂扶著牆從副本出口狼狽的走出來並冇有看到沈淵
“他人呢?”
“嗒,嗒,嗒。”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時斂向後看,謝臨正向他點頭示意手上正抱著滿身是血且昏迷的沈淵從幽深的出口長廊走出來。
時斂切了一聲搖頭笑了笑給他打手勢。
[強攻還是直接銷燬?]
謝臨冇回答,問他是現在回去還是去幫他加班。
時斂輕輕的嘖了一聲,高深莫測搖搖頭。
[歆音馬上下副本啦,我要去接她!]
謝臨淡淡翻了個白眼,隨即與他道彆。
[行吧,記得幫我加班,他狀態不太樂觀,我先帶他回去了]
時斂也冇久留,打開麵板編輯一條訊息發送而後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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