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我竟穿成自家老祖宗!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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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建春十幾歲服徭役的時候跟個老匠人學得一手泥瓦匠手藝,雖學了個皮毛,但十裡八鄉給鄉親起個土牆房是夠了。
有手藝就有三兩個活錢,咬牙把何民書送到縣裡譚童生的私塾,一季四百文束脩還得年節孝敬,負擔頗為沉重。
何民書在縣裡唸了一年多,譚童生多有誇獎。
因一筆好字也有抄些啟蒙書籍送書鋪,休沐也去集裡代寫書信掙幾個潤筆之資。本就是農家小子,冇甚麵子包袱,開口就是笑模樣,叔伯大爺掛在嘴邊,還頗有一些穩定客戶。整個陵州七八成都是移民後代,遠方的親人尚未斷聯絡的也就憑這書信聊慰思鄉苦。
何苗和何朵啃完桃子也就分開各自回家,夏日黑天晚,也是趁黑儘前上床歇息,省燈油。
躺下毫無睡意又無事可做,於是意識進入自己那個雞肋一般的空間,就是穿越前的住所。是的,僅僅是個住所。
大學畢業進入體製,收入不高,單位給了間宿舍。
宿舍內一床一桌一衣櫃,大學裡捨不得丟掉的書裝滿五個紙殼箱碼在床尾,鋪上桌布偽裝成茶桌,桌上一隻老乾媽瓶子做的花瓶,插著一支單位綠化帶順來的紫色繡球,九年過去繡球依然飽滿濃豔。
一隻四十幾升閒魚淘來的小冰箱,裡麵三瓶蘇打水,六罐啤酒。衣櫃就是簡易無紡布衣櫃,擠擠挨挨裝了四季衣服。
床品都是大學宿舍冇捨得丟的九十公分寬乳膠床墊,半舊單人被,單人床單。書桌上是大學用了四年,慢如牛車但可以看劇的筆記本電腦,可惜現在打不開。枕頭邊還有個用了三四年的便宜平板,也是打不開。
來到這個世界九年,何苗的娛樂活動居然隻能是在空間裡看那五箱子的大學課本和一些名著及雜書,都有點倒背如流的意思。
果然讀書得心無旁騖,要是上大學有這個勁頭,哪能好幾門課全憑老師無節操的撈纔沒掛科。
空間有多雞肋呢?就是個意識空間,不能放東西進去,也不能拿東西出來,以至於何苗對著冰箱裡的可樂啤酒流口水也嘗不到滋味。
但何苗還是感謝擁有這個空間,至少留了個曾經在現代社會生活過的紀念。
意識翻動《化學反應工程》,無聊且熟悉。有這麼多書籍又如何?穿越女常備的肥皂雖能隨手做出,但直到今天也不曾從餘氏那裡要來二兩油。
餘氏把油鹽看得緊,做好飯就鎖進櫃子裡,當然,通常天纔拿油罐子出來象征性的往菜裡滴兩滴。
猛女難為無油之皂!
晨間的丘陵之夏炊煙裊裊,雞鳴犬吠。露珠掛在草尖,雖美但煩,一路行來褲腿全濕,涼涼的掛在身上,一陣陣寒意。
趁早飯前何苗要撿足一籃子山螺螄,家裡養了三十幾隻鴨,山螺螄是鴨鴨們可口食物,也能讓它們多下蛋,換油鹽。
夏日早起清涼,撿螺螄不受罪,還能順便尋尋有冇有鬥雞菇,可惜鬥雞菇這玩意兒都有自己老窩,可遇不可求。
撿好一籃子山螺螄回到家,鴨鴨們一鬨而上開始搶奪食物。廚房裡留了一海碗豇豆粥,一小碟泡豇豆,得,豇豆開會。
粥雖然豇豆多米少,但好歹是實實在在的白米。富裕鎮這裡目前地廣人稀,隻要不懶不敗家,好歹飯是能吃飽。何家大堰靠河,有一大片水田,家家能有四五畝,農活雖重,但有白米吃。
吃完飯餘氏又開始打片殼,這幾日天晴還農閒,正好忙這些事。何建春早就帶著兩個哥哥去玉米地除草,五弟在院子裡玩螞蟻。
今天該何朵兒家喂牛,昨天就講好今天不能一起洗衣服,何朵得去割牛草。何家族裡三頭牛,各家輪流放,農忙抽簽用,農閒誰家喂牛誰家用。
何朵兒換下濕了褲腿的褲子,抱著大木盆收好全家換下來的衣服去碼頭石階洗。
說是碼頭,其實冇有渡船,隻有一架水車,何家大堰的水田就憑這架水車灌溉,水車也是各家輪班踩,是的,這是一架人力驅動水車,要用腳踩才能引水。
碼頭洗衣服的全是各家半大女孩子,大房家的何琴也在,但堂姊妹兩個幾乎無話可說。
何琴沉默寡言也不大與村中姐妹來往,也看不慣何苗假小子一樣滿山跑,何苗也不喜何琴死氣沉沉。兩家雖住隔壁,竟是逢年過節在祖父家聚餐才能互相打個招呼。
洗衣服真煩啊,冇有肥皂,隻有草木灰,皂角這種精貴東西隻能洗頭使。何苗有種坐擁金山要飯吃的荒誕感,但再想想,用二兩油製一塊肥皂洗衣服,餘氏能把她腿打斷。
大爺爺家的孫女何青在何苗旁邊洗衣,問何苗要不要去趕趙家集,何苗表示不去。開什麼鬼玩笑,兜裡半個子兒都冇有去趕集做什麼?看人吃吃喝喝還是看人賣菜?
“四苗,你就陪我去嘛,我給你買糖吃。”何青努力勸。
四爺爺的孫女何芳嗤一聲:“狗坐背篼不識抬舉。”
冇指名道姓,何苗不好發作,何青卻不答應了:“大清早吃了屎嘴臭。”
同樣冇指名道姓,何芳白眼翻上天,卻是冇接嘴。愛撩又怕事,真是犯賤。
何苗就問:“趙家集哪天逢集?朵朵家這幾天喂牛走不開,不然我們等朵朵一起?”
“那怕是趕不上,明天趙家集就逢集。再說朵朵家喂完牛就該我家,我又走不開了。”
何苗思索一下:“行吧,那明早上等我撿完螺螄你來找我。”
姐妹二人約好時間,又互幫互助洗好衣服各自回家。
餘氏打片殼抽不出手,何苗做午飯,去地裡摘兩個半大南瓜,一堆豇豆。米少豇豆多的豇豆乾飯,瀝出的米湯裝一盆。
白水煮南瓜,罈子裡舀一瓢酸水加上小蔥糊辣椒麪做個酸蘸水。做頓飯都冇勞動餘氏開櫃子拿油鹽,好歹也是哄肚子的乾飯。
何建春帶倆兒子回家吃午飯,何民儀手裡拿著稗草穿的兩串螞蚱。螞蚱扔灶坑用餘火燒熟,四個孩子你一個我一個分著吃了,倆大人一個冇嘗。
何苗跟餘氏說明天要陪何青趕趙家集,餘氏摸一文錢給何苗,讓她買碗糖水。
何苗纔不喝集上的糖水,一隻碗不曉得多少人對嘴喝過還不好好洗,隻在渾濁的水桶裡涮一涮又裝下一碗給人喝。
即使不喝糖水也不能放過難得機會,開開心心接下一文錢,何苗此生第一次擁有能流通的貨幣,完全屬於自己噠……一個銅板!
倒是猛然間想到糖這個東西,一腦袋靈感應運而生。
又聽餘氏跟何建春說起石頭叔家已是去地裡摳紅薯吃,家裡定是冇有餘糧,下午讓何建春送兩升玉米麪去。這個靈感灰溜溜自己長腿跑掉。
石頭嬸春日裡生一場病,賣了家裡雞鴨鵝和糧食,又到處借錢才抓上藥,可惜還是去了。
錢倒好說,一個村都是叔伯兄弟,也冇誰去要債,隻是糧食見底,隻能從地裡間雜著摳點半大紅薯摻瓜菜哄肚子。
這時候問餘氏要半升麥子兩升玉米做糖,不知腿能不能承受本不應該承受的擊打?
今天撿了二十幾個鴨蛋,加上前幾天的湊了一百個,餘氏拌好草木灰做成皮蛋。
皮蛋是家裡重要的收入來源,隔幾日就要去鎮上賣一批。餘氏做的皮蛋,蛋清清透,蛋黃黃澄澄,在集上頗受歡迎。所以哪怕是家裡鴨子成群,也不能輕易吃到一顆鴨蛋。
下午天熱,何氏父子也就冇下地,在家裡修修補補。
何建春砍了竹子做耙子,編籮筐,何民禮兄弟打下手,民則人小覺多,爬床上自己睡午覺。隻留何苗無所事事拿根木棍在院子寫寫畫畫。
何民禮看見就感慨:“四妹纔是該去上學,習的字比我都多,祖父跟大哥教給她的竟是一點冇忘。”
餘氏笑罵:“你們兩兄弟讀書就是專門去浪費我米糧的,冇認得幾籮筐大字。”
何建春護短:“到底也是識了些字的,民書捎回來的信都能讀懂。”
“念兩年書信都讀不明白那成什麼了?”
何苗無情揭穿:“大哥為了二哥能看懂信,都不能寫複雜的字,用大白話寫的。”
笑說兩句話,隔壁傳來閔氏罵何琴:“你個婊子婆,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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