疚貝撬炕IMBS估潑 001
我重新回到我妻子的高中時代,這一次,我做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決定。
我決心當一個旁觀者,見證她擁有屬於自己的美好人生。
即使這份美好中並沒有我的直接參與,我也願意欣然接受。]
“叮叮叮——鐺鐺鐺——”
一陣清脆而悠揚的鈴聲,穿透每一個角落,讓校園內短暫的喧囂重回到原先的寧靜。
高中就是這樣,短暫的放鬆時間轉瞬即逝。
教學樓的走廊逐漸安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即將沉浸於知識的靜謐。
原本學生們或匆匆的腳步聲,或低聲的交談,在這一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撫平,彙聚成一股流向教室的細流。
我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直勾勾地盯著從門口進來的那個女生。
反正我被“發配邊疆”,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樣的差生。
她叫樓月,名字好聽吧。
嘿嘿。
我意識到自己又下意識地露出癡漢笑,立馬扇了左臉一巴掌。
她戴著一副輕巧的眼鏡,鏡片後是一雙略顯疲憊的眼睛。
眼底有些發青,肯定是昨晚又加班加點學習到很晚。
她在穿著同樣校服的人群裡並不顯眼。
但偏偏是這樣一位“被淹沒於人群”的女孩,卻是年級上有名的女學霸,三年蟬聯理科年級第一。
那是我未來的妻子。
不,現在我回來了,所以她會成為一位航天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或者是物理界一位知名教授。
會與霍金齊名。
但唯獨不會是我的妻子。
不會與我這樣的爛人掛鉤。
座位上陸續落座幾人,我最後眷戀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將係在腰間的長袖校服解開,老實穿上。
班主任匆匆走進教室,手裡拿著一遝試卷,神情嚴肅。
“同學們,我們進行一次突擊測驗。”
班主任不帶感情的聲音打破了教室的寧靜。
學生們頓時一片嘩然,隻是吐槽兩聲後便麻木地翻出紙筆。
我眉心一跳,心裡止不住地犯愁。
重回學生時代就這一個臭毛病,兩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
在心裡歎了口氣後,我合上比我臉還白的書本,將它扔到了左手邊放在地上的那一摞書裡。
好不容易纔翻出來的課本,沒想到壓根都沒用上。
“樓月。”
聽到老師喊自己的名字,樓月習以為常地走上講台,從班主任手上接過那一遝卷子,清點完後挨個地遞給第一排的人。
然後拍了下衣服下擺,定定地坐回了座位。
脊背挺直,從放在書本最上麵的草稿紙撕下一張,壓在右手下。
教室裡的大家或多或少臉上都有些愁苦,隻有樓月和我,都是一樣的淡定。
隻不過我不是自信自己的實力,而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分數。
怎麼能指望一個畢業很多年的差生寫出一張卷子呢。
更何況還是數學試卷。
細微的沙沙聲在教室裡蔓延開來,樓月接過前桌遞過來的試卷,聽著前桌“學霸,讓我吸吸你的仙氣”這一句話微微一笑。
手肘揚起時,校服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直到傳遞卷子的沙沙聲臨近,我才意識到自己又盯著樓月出了神。
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拍在右臉。
陣陣痛感強迫我自己收回黏在樓月背上的視線。
我揚起腦袋掃了眼進度,約莫著卷子快傳到我這裡時,計算好位置後往前桌的肩膀旁伸出兩手指。
看著食指上被燙傷的痕跡,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兜,果然摸到了一把打火機。
還有幾根煙。
哎,上輩子在學校裡知識沒學進去一點,反倒各種壞毛病養成了一堆。
卷子翻閱聲呼啦嘩啦響。
意外的,卻看見前桌轉過身來,飛快地說了一句:“沒有了。”
隨後便扭過頭去,開始埋頭做題。
我勒個神仙!沒有了!太棒了!
傻子纔想寫這個卷子。
嘿嘿。
還沒等我多高興一會,便看見老班往我這裡隨意一瞥。
在發現我桌麵上空空如也後,眉心猛然皺起,原本就愁苦的一張臉顯得更加嚴肅。
讓我忍不住想上去將那些褶子撫平。
但在想到老班上一輩子炒股掙了不少錢,然後走路都飄飄然後就沒了這個想法。
讓他皺著吧,畢竟沒幾年就再也沒什麼事能讓他皺眉了。
我嘴角一提,衝他露出一個陽光男大般的燦爛笑容,卻發現他眉心皺得更狠,活像見了鬼。
我嘴角一垮,卻見他表情瞬間如常,竟是鬆了一口氣。
What
are
you
弄啥嘞?
我上輩子頂多就是不愛學習,但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頂多就是把他捧在手上的年級第一給拱了。
念及此處,我瞬間泄了氣,低垂著頭,斂下眸。
樓月,你這輩子,不會與我這種爛人有糾葛了。
我正在傷春悲秋,獨自emo著舔舐傷口之際,卻見視線中突然闖入一張不速之物。
一張白花花的卷子,看得我頭疼。
順著中指布繭的手指看上去,正巧碰上樓月不摻雜絲毫情感的眼睛。
“你寫這張,我再去拿。”
豎起的馬尾掃過她的後頸,頷首低眉,垂睫似蝶。
我心頭一顫,撐著腦袋的手不自覺地放下,終於想起來自己具體回到了什麼時候。
就是這一次樓月對待任何一位同學都會有的善心,開啟了我們上一輩子的羈絆。
上輩子,我接下這張試卷然後亂寫一通,心裡想的都是樓月的名字,後來樓月就被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狗東西耽誤了。
正在她欲轉身之際,我猛然間站起,做了個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決定,
將試卷一把塞回她手裡。
一不小心碰了下她的手心,媽的,真軟。
和上輩子一樣。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單手插兜,避開樓月錯愕的視線,挑釁地抬眸看向老班。
“反正我也不會,不想寫。”
瀟灑地說完這一句話後,因為動靜不小,有不少正深埋於題海之中的同學回頭,偷偷看我。
與這群老實巴交的好學生之間的格格不入,反倒是莫名地對他們有種吸引力。
所以上輩子雖然成績差得一批,卻又收獲了不少青春期懵懂少女們的青睞。
沒辦法,天真的少女們,總是容易被我這種壞學生所吸引。
樓月愣在一旁,暫時沒有反應。
配上那個黑框眼鏡顯得她整個人都呆呆的。
媽的,可愛死了。
我嚥了下口水,生怕起了反作用,當即頭一甩,在老班吹鬍子瞪眼之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咱隻是成績不好,又不是人品不行。
我雖然不學,但也不能影響其他學生。
走到門口,衝老班坦率地揮手告彆。
唉,難怪樓月上輩子會被我拱到手,就我這魅力,仰天沒笑出門去,老班一路注目禮。
先往年級主任的辦公室浪了一圈,隨後捂著臉走到學校門口。
結果還沒踏出大門就被保安大爺攔住。
低頭一看,才發現忘了自己身上穿著校服。
在那裡爭辯半天,好說歹說他都不讓我出這個校門,樹杈子形狀的那個玩意也沒從我的喉前移動半分。
沒辦法,我瞄了眼他泛黃的手指,當即從兜裡掏出來一根煙點燃,緩緩遞到他嘴邊。
然後在他震驚的眼神中,迅速鬆手,將它拋到保安廳裡的桌麵上。
優美的弧線掠過,迅速點燃了桌麵上的那份報紙。
耶斯,三分球。
在保安大爺拿起手邊的水杯輕而易舉地撲滅火源時,再抬頭便隻能看到我的“腳氣”。
跑了沒多久後,我回頭,看著屹立在眾多高樓之中的教學樓,食指與中指並攏放在額前。
對著我的青春瑞斯掰。
歐克,月亮計劃第一步成功。
畫家在天空輕輕揮灑淡彩,店鋪的門扉悄然開啟,早點攤上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鼻腔裡鑽入香氣,胃部有些痙攣,我才意識到自己沒吃早飯。
把上衣和褲子兜翻了個遍,籠統才找到兩塊零五毛。
小小的老子可真窮啊。
算了,正事要緊。
摩天大樓,巍峨之姿,許久沒回來,讓我一時間都沒找到自己那時候的狗窩在哪裡。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模糊的記憶裡找到路。
狹窄的巷弄裡,綠樹成蔭,老槐樹低垂的枝條輕撫過行人的肩頭。
沒錯了,就是這個老舊小區。
那斑駁的牆壁上,還能見到我兒時的塗鴉。
一路小跑著來到樓上,看著那扇破舊的木門,我深吸一口氣後,一腳踹了上去。
伴隨著“嘣”的一聲,腳上傳來麻意與疼痛感。
“嘶,哎呦我去,疼死老子了,嘶呼嘶呼。”
捂著腿齜牙咧嘴兩秒,對著雖然掉渣、門鎖卻依然很牢固的死門狠狠皺眉。
我敲,以前怎麼不知道這扇破門這麼給力的。
所幸剛剛的動靜吵醒了裡麵的酒鬼。
我聽著裡麵窸窸窣窣的動靜,舔了舔後槽牙。
老東西一開啟門發現是我,宿醉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訝,他眯著眼睛掃了眼外麵的天。
“你回來乾嗎?”
嫌棄地說完這一句話,又抄起右手的酒瓶往嘴裡灌了一口。
我掃了眼亂糟糟的屋內,伸手推開他,徑直來到我的房間。
裡麵雖然也亂,但與外麵相比,堪稱整潔。
我抬起床墊往下麵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原來上輩子這些錢,早在這時候就被他拿去換酒了。
我自嘲一笑,手一鬆,薄薄的床墊嘣地回彈,濺起了床板上隱匿的灰塵。
“你小子在家裡藏錢,瞞得過我?”
老東西攤在沙發上,將礙事的衣服推到地上,洋洋自得地晃著酒瓶。
紅暈的臉,看得讓我惡心。
十指漸漸回籠,直到掌心的疼痛感鑽心,我才察覺自己竟然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你給我滾去——”
老東西話沒說完,我緊緊攥住他的下巴,力度之大,讓他不由得張開了嘴,露出驚愕的神情。
搶在他的臟話出口之前,我毫不遲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瓶。
動作粗魯而直接。
瓶中的液體因劇烈的晃動而泛起層層泡沫。
隨著酒瓶傾斜,琥珀色的液體傾瀉而下,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口中。
老東西的眼睛瞪得滾圓,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試圖掙紮,卻無力反抗。
從很早的時候,我的力氣就比他大了。
“錢呢?你買酒的錢呢?”
我厲聲質問,鬆開手讓他得以喘息。
“狗東西,你敢這樣對你老子。”
老東西暴怒地竄起,揚起巴掌試圖往我臉上招呼。
卻因為酒精的作用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手上沾染的黏膩酒液以及刺鼻的劣質酒精味,讓我胃裡更加不適。
懶得和一個沒用的老酒鬼多費口舌,我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將剩餘的酒全灌給他。
酒液沿著他的嘴角溢位,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老東西直到這時候才察覺到力量的懸殊,求生的**蓋過了酒精下的暴欲。
指甲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些許抓痕。
透過老東西布滿紅血絲的眼球,我看到了既冷靜又瘋狂的自己。
我垂下頭,強迫他和我對視,語氣中是說不出的冷漠。
“我問你,錢呢?”
老東西陌生地看著我,在我手上力道加大後,他終於回過神來,手下意識地往衣服裡摸。
原來在這。
我鬆開他的頭發,扯開他的衣服,終於找到了幾張紅票子。
稀稀拉拉的幾張。
掃了眼地上散落的酒瓶,我心裡忽然生出熟悉的無力感。
那是十八歲時的我,在悲鳴。
因為後來的我,早已對此漠然。
即便是後來我和樓月結婚,這個老東西厚著臉皮想來,我也是拒絕的。
旁人不瞭解但我確實知道他的本心,這老家夥就是想要來收禮金。
我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摸著頭發咳嗽的老東西,不再停留,奪門而出。
任由他在背後罵罵咧咧。
一路小跑之後,看著街邊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我的心漸漸安定。
尤其是在看到天空中還隱約可見的月亮輪廓之後。
仰著腦袋盯著天空看了很久,沒承想剛回神就被一個黑影撲倒在地。
“我去,保安大爺,您不守大門來這裡乾嗎?”
大爺沒回話,隻是死死地圈住我。
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往旁邊一看,果然見到了麵色鐵青的老班。
身旁還有一位,看起來蠻麵熟的。
直到我被他們帶回學校的辦公室,我纔想起來那位是誰。
我的年級主任啊。
唉,也是太久沒見了。
“任一強,你、你、你簡直……哎呀。”
年級主任氣急,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時隔多年又重新聽到這個名字,我有點恍惚。
老東西一直喊我狗東西,直到上戶口那日,他的酒還沒醒,暈暈乎乎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才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所以上輩子和樓月確定關係後,我就厚臉皮地讓她給我重新想了名字。
她讀書好,肚子裡有墨水,耗費了幾天想出來的名字自然好得不得了。
至於任一強,這個稱呼早就被我拋之腦後。
我坐在他們前麵,默默地接受這場三方會審。
看著年級主任的嘴皮子張了又張,我漸漸有點犯困,眼皮子開始打顫。
無聲地打了個哈欠,無聊地一瞥,對著鼻孔撐得老大的老班嘿嘿一笑。
結果沒想到這下他眼睛瞪得老大,感覺下一秒就要捱到我臉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見我無動於衷,苦口婆心的年級主任心塞地喝了口水。
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從座位上站起,將他們甩在我麵前的那張紙重新鋪平放回辦公桌上。
“主任,我退學。”
此話一出,年級主任眼簾一掀,盯著我七竅生煙。
手裡的刻著先進個人名號的水杯哐啷作響。
“任一強!”
聲音瞬間尖銳。
我點頭,回:“我在。”
“退學是要家長簽字的,不是你拿張草稿紙寫上退學兩個大字就行了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在年級主任以及老班不明所以地注視下拿起筆,走筆龍蛇地寫下老東西的大名。
然後推到他們麵前。
二人有片刻的沉默,隨即呼吸加重。
“我沒媽,父親是個酒鬼,不管我。”
此話一出,二人眼神突變,年級主任撅起的嘴唇瞬間軟了下來。
“你不讀書以後怎麼辦?”
“創業啊,我已經想好方向了。”
他們又費了一番口舌,隻不過話比之前說得好聽太多了。
但我依舊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僵持不下之時,還是善良的我退了半步,從年級主任的手中奪過退學申請書。
在二人憐憫的眼神中,我忽然想起什麼,賊兮兮地舔了下嘴唇。
一個滑鏟撲倒在他們二人腳下。
“主任,老班,求你們了,借我點錢吧,求你們了。”
要麼說他們是高知分子呢,就沒碰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人。
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下,終於拿著一小遝紅票票樂嗬嗬地走到校門口。
我衝著收廢品的叔叔招手,示意他在外麵等一下。
隨即在保安大爺警惕的眼神中,瀟灑地走回了教室。
突擊考試早已結束,大家正七嘴八舌地抱怨著題目,發現我進來,都有片刻的沉寂。
“任一強,你去哪了?”
有人好心地問了一句。
我隨意地聳肩,暫時沒回答他,來到我的座位上,脫下校服外套,將書桌裡的書本儘可能地包在裡麵。
實在放不下的,我挑挑揀揀,找了些乾淨的、沒被筆墨畫過的扔在桌麵上。
“任一強,你……這是乾什麼?”
前桌突然出聲,語氣裡是好心的不安。
樓月停下手中的筆,轉過身來狐疑地看向這邊。
手下壓著的,是一套新的卷子。
她永遠是這樣,有天分卻又勤奮。
我沒敢回頭,而是在大家的關切注視中坦言道:“我要退學了,桌麵上的這些東西都是白的,你們有需要的隨便拿。”
現場一片嘩然。
當然,大家都是老實本分的學生,退學這種事對於他們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不管大家的七嘴八舌,我將校服袖子打結,將那些書本扛在肩上。
我的餘光察覺到,樓月不讚同的視線。
還沒走出幾步,我突然想到什麼,一個猛衝來到講台,嬉皮笑臉地對大家說道:
“你們都是好學生,可都要好好學習啊,要把我當作反麵案例。”
尤其是你,樓月,繼續當個有光明前途的好學生吧。
上輩子,她被我沒臉沒皮地纏上,儘管喜歡我,卻也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直到我追著她到她上大學所在的城市打工,又追了她一年多才確定關係。
現在想想,她能夠屈尊降貴地喜歡上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緊張重複的高三環境中,有我這樣一個不安因素闖入。
年少時的新奇感被她當成了朦朧的喜歡。
年級第一的女學霸和吊車尾的學渣cp,是容易被年少無知的大家津津樂道。
話說完,一扭頭,便發現老班一臉心痛地看著我。
唉,沒辦法,他們這種責任心強的人就是這樣的,哪怕我這個年紀吊車尾要退學,他也覺得惋惜。
想了想,走到門口時,我在老班耳邊飛快說道:
“您以後可以隨便拿我當反麵案例,我不會告您侵權的。”
在老班眉頭一頂準備拿三角板往我屁股上招呼時,我已經早有預判地溜之大吉了。
扛著一袋子書,剛一靠近門口,就被那位矯健的保安大爺手持不鏽鋼樹杈子攔住。
我將請假條擺在他麵前,大咧咧地踏出了校門,將校服裡包著的書本賣給了收廢品的叔叔。
“孩子,你不讀書了?”
臨走時,我正數著換來的二十八塊八毛,保安大爺關心地問了一句。
我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說道:“不讀了,不是這塊料。”
隨即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這個學校,真的說再見。
這一次,直接從根上斬斷我和樓月的孽緣。
按她的人生軌跡來看,極大概率我們兩個是不會再相遇了。
真好。
捏著褲腰裡的一筆钜款,我又在這個城市裡繞了好大一圈,終於找到了我創業的起源。
我掏出幾張紅票票,響亮地喊了一聲“老闆。”
正式開始月亮計劃的第二步。
當天晚上估摸好時間,又回去了一趟,果然老東西又出去混酒喝了。
在屋裡一頓忙活後,我毫不猶豫地出門,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在各個街道口漫步,順便考察我的商業帝國應當建立在哪裡。
這麼晃悠著,便來到了晚上。
嘴裡啃著包子,晚飯就這麼應付過去了。
誰讓小小的老子很窮呢。
又考察完一個地點後,我一個急刹車停在拐角處,急忙躲避到牆後。
直到看著樓月抱著書包飛快地回家,我才從後麵走出。
我盯著她敞開的書包和被拉扯過的校服,眼中浮現思索之色。
樓月對書本一直很愛惜,這是……
我眉頭一皺,從地上攥了把灰,順便在褲子後麵彆了個破木棍,鑽進了她來時的那個巷子。
剛進去就碰見了三個黃毛,一看就知道學習比我還差。
我看著他們扔在地上的那個粉色錢包,瞬間反應過來樓月剛剛是被勒索了。
媽的,三個狗東西。
黃毛們注意到我,扔掉了手裡的煙,掃了眼我身上的校服後吹了聲口哨。
明顯是也把我當作了肥羊。
我拿出忘記扔掉的煙,舉著它笑嘻嘻地走到他們麵前。
在黃毛們識相的眼神中,一把揚出手裡的灰。
在他們彎腰捂眼飆臟話之際,抽出腰後的破木棍,使勁往他們身上招呼。
上輩子自從纏上樓月之後,我就沒敢再惹事打架,因為我愛人不喜歡。
時隔這麼多年再次上手,還有點生疏。
媽的,費了我好一番功夫。
我摸了下嘴角的傷,一路奔跑著,為了抄近路翻牆時還不小心踩到了一隻狗。
被攆了一路。
也幸虧有它,我倒是搶先在樓月之前到了她家樓下,將她的錢包扔在她必經之路上。
看到樓月撿起錢包,我立馬轉身就走。
摸著嘴角的傷,抬頭看了眼皎潔的月亮,心滿意足地離開。
經過我精心的計算,最終將我創業的起始資金用在了離一所中學不遠的三岔路口上。
人流量大不說,還交通便利,方便我隨時蹬上小三輪跑路。
隻是沒承想,竟然還能碰到老班。
我給他遞了根烤腸,加麻加辣,算是感謝他作為原始股東給我的資金幫助。
見他還在猶豫,我一把塞到他手裡,然後著急忙慌地招呼我其他的客人。
人流量就是一陣一陣的,先前還算熱絡的小攤,瞬間門可羅雀。
我側眸掃了眼欲言又止的老班,自顧自地給往自己嘴裡塞了根澱粉腸。
“你說的創業……就是這個?”
老班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傷了我可憐的自尊心。
一圈嘴巴都被我的熱情辣紅了。
對此,我倒是坦然自若,倒是老班,表情一臉的複雜,彷彿我乾的是什麼不能見人的勾當。
“彆看我這攤位小,一天下來也能掙不少,我很快就能還你錢了。”
說著,我咂吧了下嘴巴子。
不愧是未來小吃攤的王,這個澱粉腸味道就是好啊。
老班擦了擦額頭被辣出來的汗,無所謂地搖頭,猶豫半天終於問出來一句話。
“你真的不讀書了?”
“不讀了,讀出來又能怎樣,就我這個垃圾水平,找不到工作的,還不如早早出來創業。”
我清理著烤盤,看著空蕩蕩的攤位不禁疑惑。
以往這個時候可是熱銷期啊,怎麼今天沒人往他的攤位前走呢?
狐疑之際,我擦掉手上的油,接著說:“最重要的是,沒錢交學費。”
當時偷摸給人家刷盤子的錢被他傻愣愣地放在家裡,被老東西摸去了。
上輩子他還保持著學生思維,儘管學不進去卻還想死賴在學校,還為此犯愁。
這輩子倒好,看開了,萬事通。
我摸了把臉,又低頭檢查了下自己的穿著,看著周圍不斷往這裡偷瞄的學生們越發地狐疑。
“為什麼他們不過來呢?”
正在我思索之際,無意識地瞄了眼旁邊正抿著嘴巴麵無表情的老班。
瞬間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裡。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往他手裡又塞了根烤腸。
“任一強,我不——”
“拿著,你不拿手裡我就沒客人。”
“啊?”
老班沒領會到我的意思,直到他看到突然一窩蜂圍上來的學生,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的威嚴震懾住了這群孩子。
果然,學生都是怕老師的。
終於又來了客人,我急匆匆地收錢,手上忙個不停。
餘光注意到還站在那裡的老班,隨口問了句:“上次測驗結果怎麼樣?”
“啊?哦,挺好的,大家保持得挺不錯的。”
聽到我還關心著班上的同學,老班的表情很是欣慰,手上的澱粉腸舉得老高。
我不禁有些感動,沒想到老班還想著幫我招呼客人。
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又問了句:“第一還是樓月嗎?”
“那不是肯定的嘛,樓月,那必須是第一,毫無疑問。”
聽著老班驕傲的口吻,我忍不住點頭。
是的,樓月一直都很優秀。
要不是上輩子和我結婚,被我和孩子耽誤了,她一定會成為很多人仰慕的物件。
烤盤上的油嗞哩嘩啦,有點燙手。
看著麵前擁擠的學生,我突然想起來今天不是週末。
“老班,你今天不上課?”
見我忙不過來,老班伸出那隻空閒的手來幫我收錢。
“不啊,今天高三年級統一步行去爬山,我們這都回來了,隻是我走得快而已。”
說著,他忍不住有點感慨。
“唉,你們這些學生的生理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一個個走得都還沒有我這個上了年紀的快。”
聽著這話,我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
一抬頭,才發現老班正對著遠處熱情地招手,烤腸上的油順著竹簽滑落,滴到了手上。
往那裡一看,便瞅見了長長的學生隊伍。
我一眼就瞄到了人群中的樓月。
她正和周圍的同學小聲交談著,嘴角掛著靦腆的笑,臉上是難得的輕鬆。
直到攤前有人不耐煩地喚我,我才急忙低頭,手上熟練地操作著。
隻是頭低得更低,恨不得埋進烤盤裡。
“哎,同學們,這邊,這邊!”
老班這大嗓門一喊,瞬間把大家招呼了過來。
我有點咬牙切齒地側眸,卻發現老班對我得意地挑眉。
“嗯?任一強,是你啊,好久不見。”
“就是,班上少了你還真不習慣。”
“嗬嗬。”
我臉上掛出官方的笑容,這話說的真是實打實的客氣,沒了我這個拖後腿的,班上的平均分估計都高了不少。
老班拍著我的肩頭,霸氣地一揮手。
“今天我請客,請全班同學吃烤腸,想吃幾根隨便拿,告訴任一強就行。”
“哇塞,謝謝老班。”
“也謝謝任一強。”
人群中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搞得大家感謝我的話一時間此起彼伏。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捐了多少錢呢。
我偷瞄了樓月一眼,她正好奇地打量著這裡。
我飛快地收回視線,衝著一個個青春稚嫩的大家咧出笑臉。
“彆啊,同學一場,怎麼能讓你們給錢,免費!想吃幾根就幾根。”
“哇塞,太酷了。”
“就是啊,你也太好了。”
身旁的老班想要插嘴,我眼疾手快地將他握在手裡的烤腸塞到了嘴裡。
大家一個個地又熱情卻又靦腆,兜裡帶錢的不顧我的勸阻非要給錢。
沒帶錢的雖然饞又不好意思吃白食,搞得我隻能封了錢袋子,一個個地送到他們手上。
有不好意思的,我就直接把烤腸塞到他嘴裡。
簡單省事。
講真的,雖然我讀書不好,但我還蠻喜歡學生的。
腦袋簡單,沒啥壞心思。
一時間,雖然有老班在旁邊幫忙,但還是忙到飛起。
我看著最右手邊烤得金脆的烤腸,小心地拿起,刷上番茄醬,然後在最上頭少少的撒上一點辣椒粉。
“樓月,你的。”
口中念出她的名字,我一時間覺得心頭滾燙。
樓月一時間有些驚喜,眼含笑意地接過我手中的烤腸。
她不能吃辣,卻又偏偏饞辣椒。
上輩子我每次陪她出去吃東西,永遠都是一份辣,一份不辣。
“哇塞,樓月,你的這根烤腸烤得好完美。”
“是嗎?”
樓月咬了一口,被上麵的辣椒粉辣得彎了彎眼睛,下意識地吐了下舌頭。
我故作詫異。
“哎,是哦,樓月,你很幸運哦。”
“謝謝。”
樓月眉眼間彷彿綻放出一朵絢爛的花,鏡片後的眼睛中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上輩子時,我很喜歡逗她,在她學習到疲憊時,悄悄摘掉她眼鏡然後親吻她的眉眼。
看著她迷濛的雙眼然後環住她。
樓月很開心,視線觸及我時,卻發燙般地忽然收了回去。
耳後爬上幾縷紅暈。
我低頭一看,纔想起來自己今天穿得是個白色背心,腰間隨意係了件長袖。
胸肌若隱若現,腹部的油漬使得衣服貼在肌膚上。
咱這不是商業競爭嘛,要不是穿成這樣,生意也不會比其他人都好。
“樓月,好好學習哦。”
聽到我這麼說,樓月抬眸對我淺淺一笑,疏離卻禮貌。
後麵,我始終低著頭,忙著手上的事,直到老班看了眼時間帶著大部隊離開時,我纔敢抬起頭。
貪戀地描摹著樓月的背影。
她的馬尾甩得很高,處處顯露著自信。
壓根看不出當年產後抑鬱的模樣。
上輩子,因為學曆的問題,我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就在樓月上大學的城市擺攤創業。
年級第一的女學霸和吊車尾的學渣在一起的故事隻是聽起來好聽。
但沒人覺得這會長久,連我都常常患得患失。
因為樓月實在優秀,她上完課後常常來我的攤位幫忙,遇見學校的同學也會大方地挽住我的胳膊。
自信地介紹這是她的男朋友。
儘管他們不說,但我也能察覺到那些人的心中所想——
真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了。
雖然樓月不覺得這有什麼,但我不想她過苦日子。
一天打好幾份工,省吃儉用。
樓月很細心,她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跟家裡要了一筆錢。
我不知道她家裡是如何答應下來的,但看著樓月泛紅的眼眶,我咬牙,發誓不能讓她跟我這個窮小子吃苦。
加上我之前打工攢的,以及樓月家裡的那一筆錢,我盤了個倒閉的工廠。
打算自己做澱粉腸的一條龍生意。
那幾年樓月總心疼我過得很苦,但我一點都不覺得,反倒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有盼頭。
那是我和樓月未來的盼頭。
沒想到拚一拚,還真讓我做出了一點名堂。
後麵樓月讀研究生時的學費以及一係列前期需要自己墊付的科研經費,都從我們共同的那張卡上出。
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在樓月讀研時我們便結了婚。
房產證全寫的她和她父母的名字,反正我這邊隻有個老東西,不能夠便宜了他。
但樓月直博時,她發現自己懷了孕。
作為我們愛情的結晶,和我商量後,樓月決心生下孩子。
伴隨著她在家裡待產,讀博的事情被推遲,工廠也因為網上所謂的澱粉腸原料時間而出了問題。
產品滯銷,那一段時間我整個人都忙瘋了。
樓月常難過自己不能替這個家分憂,經常背著我偷偷哭。
再後來,樓月生下我們的女兒,患上了產後抑鬱。
我那時候才察覺到心理疾病的可怕,無數次的懊悔,自己作為她的愛人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
雖然樓月依舊那麼貼心,為了不讓我擔心,永遠都是笑著的。
但我卻清楚地感受到,那是強顏歡笑。
工廠變故的無力,學術鑽研的迫停,初為人母的無措,種種事情加起來逼得她做一個家庭主婦。
樓月啊,多麼優秀的一個人,無可奈何地被困在家裡。
像是一朵鮮豔的玫瑰,逐漸枯萎。
我後來仔細思考過,皎月高懸,清輝熠熠。
樓月這樣優秀的人,不應該被家庭桎梏,不應該被捆上妻子的枷鎖。
她應該是樓月,就隻是樓月。
不該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
凡心雖向天邊月,卻歎高懸不可圖。
樓月,從一開始就不該被我這種人耽誤。
同學們漸漸走遠,我在原地駐足,看著他們青春洋溢的背影。
“老闆,來根烤腸。”
客人遞過來三張紙幣,我殷勤地接過,照例詢問口味。
就這樣一直忙活到晚上。
正準備收攤時,竟發現老東西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拎著個酒瓶往嘴裡倒了一口。
估計在給自己壯膽。
我意外地挑眉,沒想到他這個一天到晚都醉醺醺的酒鬼能找到這來。
更意外他竟然來得這麼晚。
“狗東西,你竟然敢把家裡的東西賣了!老子給你臉了是不。”
他把手放在我的小三輪上,準備掀了我的愛車。
笑死,他是覺得這裡人多所以我不敢上手揍他嗎。
真是搞笑,上輩子我就後悔收拾他收拾得太晚了。
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然後狠狠上翻,疼得老東西哭爹喊娘,輕鬆地把他拉扯到一邊。
“也沒都賣,有些我正用著,畢竟有些是花了我的錢買的。”
老東西掙脫不開我的束縛,眼睛滴溜溜一轉,沒彆什麼好屁。
果然,下一秒他就癱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哎呦,救命啊,這個不孝子敢打他的老子,大家快來看看啊,都來看啊,兒子打老子了。”
雙手胡亂地揮舞著,雙腳也不停地蹬踹著地麵。
塵土隨著他的動作飛揚起來,沾染在皺皺巴巴且有味道的衣服上。
周圍的人們或驚訝,或同情,或冷漠地圍觀著這一幕,卻無人敢上前勸阻。
我靜靜地看著他鬨,看著這一場荒誕的戲劇。
上輩子,工廠出事時,老東西死乞白賴地找上樓月,大庭廣眾之下拉扯著她耍無賴。
想要在場子倒閉前要點錢喝酒。
樓月雖然從我口中得知老東西的無賴,卻不知道他這麼混蛋。
我仍然記得樓月當時好不容易病情轉好,抱著孩子出門,卻被周圍不知情的人指指點點的無措模樣。
沒嫁給我時,樓月隻被眾星捧月的稱讚過,從來沒有被人像看戲一樣圍觀。
耳邊是老東西叫囂的身影,厚顏無恥的模樣與上輩子重疊。
我原本麻木的心生出些許煩躁感,猛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上來。
眼眶爬上些許猩紅,警告道:“你再鬨啊,鬨得越大越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酒鬼從來沒養過我。”
我咆哮著,抒發我兩輩子因為這個生物學父親帶給我的苦楚。
母親留下的錢被他揮霍一空,我能活到現在,當真是因為周圍人心善。
“你沒養過我,不要指望我給你儘孝,你再敢出現在我麵前,我就去告你,彆忘了,你從我這裡摸走過多少錢。”
老東西被我這些話唬到,周圍人也對著他指指點點。
我手一鬆開,他就立馬跌倒在地上。
正在我轉身之際,耳邊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以及好心人的提醒。
老東西握著破碎的酒瓶向我撲來,但我隻是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癲狂的眼神。
心裡生出一種厭倦感。
好煩啊,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死了也好,這樣樓月的人生和我就徹底是兩條平行線了。
在周圍嘩然尖叫時,我卻恍惚見到了上輩子的樓月。
在我和她講述完我陰溝老鼠般的一生後,她卻隻是捧住我的臉,強迫我和她對視。
她認真的,一字一句地告訴我:
“不要讓彆人插足你的人生,你要有自己的活法,哪怕是爛泥,也能糊牆。”
她吻上我的眉眼,輕柔的告訴我:
“我的愛人,你不是個爛人。”
身體比大腦率先做出反應,我向後撤了半步,上輩子的樓月在後麵拉了我一把。
尖銳的酒瓶隻是紮入了我的右臂。
鮮紅溫熱的血液,讓老東西腦中的理智占據了酒精的控製。
他顫抖地鬆開手,眸中儘是害怕。
我忍不住嗤笑,他這種惹得親戚們都避之不及的無賴竟然也會有怕我的時候。
在怕我什麼呢?
怕我把他送進局子嗎?
我捂住流血的右臂,漠然地垂首看著他,彷彿感覺不到疼般。
張開蒼白的唇,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再說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否則,加上這次故意傷害,我一定讓你後半輩子在牢裡過。”
老東西嚥了咽口水,地上的酒精味衝得我發惡心。
“還不滾,沒看到他們報警了嗎。”
我的“好意提醒”,讓老東西忙不迭的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逃跑了。
我將地上破碎的玻璃渣一一撿起,扔進垃圾桶裡,然後騎上我的小三輪離開。
老東西真是又蠢又笨,我騙他的,周圍人一不是親戚,二不是鄰居,哪裡會報警。
這是家務事。
我去了趟醫院,處理胳膊上的傷口。
一聞到這個消毒水的味道,我就感覺心裡哪哪都不舒服。
上輩子樓月產後抑鬱,她拒絕承認自己產生心理疾病,我隻能常常往醫院跑。
甚至一來二去,在我厚顏無恥的請求下,加上了醫生的微信。
她告訴我,哪怕有家人的積極關懷,產婦依然容易患上產後抑鬱。
分娩過程對產婦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損傷和疲勞,同時產後還需要照顧新生兒,這可能導致產婦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都較為脆弱。
儘管家人給予了產婦一定的關懷和照顧,但可能仍然無法滿足產婦在情感和心理上的需求。
如果產婦缺乏足夠的社會支援和情感支援,她們可能會感到孤立無援和沮喪。
我每每想到這裡時都忍不住扇自己巴掌。
你就是這樣當丈夫的?王八蛋。
但樓月自己生著病,卻常常寬慰我,體諒我兩頭奔波的辛苦。
我的妻子啊,我的愛人啊。
媽的,她真的太好了。
我從醫院匆匆離開,終於回到了自己在橋洞地下找到的新家。
隻是在看到簡陋帳篷裡的狗屎時,忍不住鑽出來指著空氣破口大罵。
服了,我雖然平常笑稱這裡是狗窩,卻沒想到真的有狗在這裡拉屎。
罵罵咧咧地將被褥清理乾淨,我躺在床鋪上,通過帳篷上被我挖出來的簡易天窗望向月亮。
月亮啊月亮。
月亮啊月亮。
請你保佑我的愛人,這輩子平安無虞。
後來的日子,除了去還年級主任以及老班的錢時碰巧見到過樓月一眼,就再也沒見到過她。
再後來高考結束,我又碰見過樓月來照顧我生意。
嚇得我立馬就換了個地方擺攤,一直到她去外地上大學,我都沒遇見過她。
真好。
樓月的璀璨人生開啟嘍。
日子一點一點過去,離我上次見到樓月已經過來兩年三個月零五天。
唉,講真的,我自己也不想記下天數,奈何天賦異稟,腦海中自動閃現日期。
我還以為自己覺醒了什麼隱藏天賦,結果借了中學生的資料一看。
好樣的,兩眼發暈,果然依舊不是那個學習的料。
“老闆,來根烤腸。”
又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我熟練地加麻加辣,一手接錢一手遞烤腸。
看著老班被辣的斯哈斯哈,我一邊嘲笑他一邊給他把水擰開。
“老班,你怎麼這麼厲害,為什麼我到哪擺攤都能被你找到?”
這幾年,我為了儘可能避免和樓月碰見,每逢假期都會換不少地方,可每次都能雷打不動地被老班找到。
老班得意地睨了我一眼,滿足地拍了下漸顯的啤酒肚。
“這叫本事。”
我輕笑一聲,看著他越來越稀疏的頭頂出聲提醒:
“年紀大了就少吃點這些重油重鹽的,小心三高。”
隻不過他無所謂地擺手,我隻能沒有辦法的聳肩。
又招呼完一位客人後,我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紅絲絨盒子。
老班眼皮一跳,眼神中是滿滿的驚喜。
“給我的?”
“對啊,前不久不是教師節嗎?我這個差生怕給你丟臉沒去,禮物總得補上。”
“哎呦,你這孩子,你這話說得……”
老班扔掉竹簽,雙手在身上蹭了蹭,然後接過我的禮物。
“鋼筆!這個禮物我喜歡。”
老班樂嗬嗬的,頭上稀疏的頭發都在跳舞,也不知道就一個小小的禮物怎麼能讓他高興成這樣。
“怎麼?其他同學是空著手來見你的?”
“這怎麼可能?但隻要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我漫不經心地擦拭著烤盤,不動神色地將話題引到樓月身上。
一提起樓月,他的這位好學生,老班的那股興奮勁就又上來了。
“樓月啊,聽說她在大學混得老好了,哎呦喂,那也是肯定的,樓月優秀,乾什麼都拔尖。”
嘿嘿。
那肯定。
老班舉著鋼筆上看下看,最後眯著眼睛盯著上麵的英文。
舌頭在口腔裡滾了好幾圈也沒念出來個正經詞。
也不明白他這個數學老師在和英文字母犟什麼。
我看見老班忽然神秘兮兮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偷偷摸摸的。
他不會感動得在掉眼淚吧?
我正欲開口安慰他,卻見他跟觸電一樣扭過來,似乎是捧了個燙手山芋。
“這鋼筆怎麼這麼貴?你瘋了?快退了,退了。”
老班右手捏著手機,螢幕還停留在購物軟體的頁麵。
著急忙慌地把鋼筆塞回盒子裡,放了幾次卻都對不準位置。
“拿著吧,您又不是不清楚,我這些年又不是隻擺攤了。”
有了上輩子的經驗,除了烤腸攤以外,我還擺過其他的東西,可謂是領先市場一大截。
早早地攢了一筆錢,在當地盤了個工廠。
走上了上輩子的致富路。
之所以還在擺攤,隻是純屬熱愛。
再說了,老班這些年雷打不動那個地來支援我的生意。
他的小金庫也真是遭了罪了。
在我的一番勸說下,老班才坦然地將鋼筆揣進兜裡。
“謝謝你啊,任一強。”
我無奈撇嘴,再次糾正他。
“說了很多次了,叫我任諳之,彆叫之前那個土名字了。”
老班摩挲著藏在兜裡的鋼筆,撅起嘴,搖頭晃腦。
“呦,諳之,任諳之~”
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調調,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老班坐在我身後的花壇上,跟我又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你怎麼想著取這麼一個文縐縐的名字?之前也沒見你這麼有文化啊。”
“嘿嘿,名字好聽吧。”
上輩子樓月給我取的,諳之、諳之,媽的,太有文化了。
老班點頭,猶豫兩秒後又搖頭。
“聽起來總像是俺知,俺知,哎,你是不是當地的啊?有口音。”
我忍不住回頭,詫異地看了老班一眼。
看的他有點發毛。
他怎麼知道的?
上輩子我纏著樓月給我起個好聽的名字,她思忖好幾天後給我提供了好幾個選擇。
這個諳之隻是她取來逗我的。
因為我大小事都不讓她操心,所以她常摸著我頭說明月不諳離恨苦。
但我卻知道。
俺知、俺知。
我知道,我知道,明月的煩心事我知道。
嘿嘿。
我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名字。
莫非讀書人之間都有這種默契?
我看了眼天,當即決定收攤,把剩下的幾隻烤腸都刷上料然後打包遞給老班。
“這是我孝敬師孃的。”
沒等老班從兜裡找錢,我就已經蹬上我的愛車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在橋邊停下車,翻了包新買的狗糧出來。
我早就從橋洞底下搬走了,隻是有些舊床單被罩什麼的我用不著,所以乾脆在那裡搭了個狗窩。
正準備吼一嗓子召集汪汪隊,還沒走進狗窩便看見了那裡站了個我日思夜想的人。
我滴個老天爺啊,樓月怎麼在那?
我一個靈活的閃身,急忙在樹後隱蔽。
樓月和上輩子一樣,取下了眼鏡,拉直了頭發,整個人好看到發光。
“樓月,彆難過了,叔叔會沒事的。”
我這才察覺到樓月旁邊還站了個女生,跟她一起蹲著逗弄小狗。
哎呦嗬,熟人嘛,是她的好閨蜜。
我記得是個寫小說的。
都沒看到她。
樓月低垂著頭,淡淡的愁雲,不經意間便溢滿了整個眼眶。
輕蹙的眉頭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我拍了下腦袋,使勁回想著上輩子這個時候,我那敬愛的嶽父大人出了什麼意外。
上輩子樓月突然間跟學校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沒來得及跟我解釋就倉促離開。
當時工廠正在起步階段,她讓我盯著,不允許我跟她一起回去。
沒法子,我隻能把手機以及卡裡所有能用的錢都打給樓月。
後麵我追問之下,她才說是她父親的腿摔了。
樓月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階級,在廠裡上班,父親每天爬高爬低,纔出了這種意外。
我皺著眉頭,手指死死地扣住樹乾。
樓月搖頭,摸了摸小狗的腦袋,歎了口氣後便和她閨蜜一起離開。
肩膀有些耷拉。
直到過了好幾分鐘,確保她們完完全全走遠後我纔敢出現。
見到老熟人,汪汪隊立馬圍了上來。
我心不在焉地往飯盆裡麵倒著狗糧,摸了摸小狗的腦袋,上麵似乎還有樓月手掌殘存的溫度。
上輩子,我那敬愛的嶽父大人即使摔了腿,治療費高昂也不願意用我打給樓月的錢。
他怕用了我的錢,他女兒就在我麵前低了一等。
唉,我的愛人好極了,她的爸爸媽媽也好極了。
最後還是我瞞著樓月偷摸地給嶽父大人打電話,告訴他我是來還錢的。
就是當年樓月向他們借的那一筆。
還偽造了一張帶有利息的借條。
隨即在我的各種保證下,嶽父大人才僵硬地點了頭,最後還不忘警告我,讓我不要欺負她女兒。
否則他也把我的腿打折。
我那嶽父和嶽母大人都是老實人,是哪怕變賣家產也不願意求親戚朋友的。
想到這裡,我頭疼地撓了撓腦袋。
我那可愛的嶽父大人啊,我真的很喜歡他。
隨即我一拍腦袋,給工廠那邊打了個電話,一番囑咐後,立馬騎上我的愛車來到超市。
挑選了好幾件貴重卻又不顯眼的禮品,立馬來到老班家裡。
隨即又是一個熟練的滑跪,左右手各領著東西,緊緊地環住老班和師孃的腿。
還沒忘記有禮貌地衝他的兒子與兒媳打招呼。
我這人沒有彆的優點,就是臉皮夠厚,要不然上輩子樓月也不能被我拱到。
在我說完自己的請求之後,老班當即撇嘴,緊張的表情從臉上撤下,無語地白了我一眼。
“任一強,就這事兒你直說就行,嚇死我了,看你這架勢我還以為你要我貪汙呢。”
“嘿嘿。”
行,這事成了。
我可愛的嶽父大人,您的女婿,不,您上輩子的女婿來救您於水火了。
我把禮品和才從工廠裡拿來的、新鮮出爐的腸類產品都留在老班家裡。
臨走時,看著老班的小孫子,好心地說道:“小盆友,要好好學習哦,要不然就會和我一樣……”
話還沒說完,老班一腳把我踹了出去。
防盜門毫不留情地被關上。
我盯著大門上的福字,再次感歎老班的善良。
免費的反麵案例都捨不得,都說了不問他要版權費了,真是的。
哎呀。
隻是樓月那邊,我還有點擔心。
她是個要強的,有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這些天肯定不好受。
我用這個沒有高考過的腦子細細地想了一番,隨即一拍大腿,開始在她休學待家的閨蜜家門口蹲點。
唉,上輩子就知道她閨蜜宅,怎麼能宅成這個死樣子。
一整天了終於見到人下樓了。
我當即拉上衣服拉鏈,將半張臉都賽在裡麵,低頭假裝看著手機。
“哇塞,遊樂場上有免費的氣球,還有免費的摩天輪,哇塞,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吧。”
見她閨蜜神色淡淡,我當即躲到樓道裡脫下外套翻了個麵重新穿上。
還好我聰明,套了件正反麵都可穿的衣服。
一路小跑到她閨蜜身邊,假裝路人。
“我的天啊,遊樂場上有免費的氣球,還有免費的摩天輪,哇塞,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吧。”
旋即又扔了外套,又假裝從她的閨蜜旁邊路過。
“哦買噶,遊樂場上有免費的氣球,還有免費的摩天輪,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一定要和好龜龜一起去。”
正在我犯愁要不要光著上身再跑一趟時,我終於聽到她給樓月打電話。
“月月,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吧,今天的摩天輪免費哎。”
樓月似乎是沒同意,她立馬夾著嗓子開始請求。
“求求你了,月月,你就陪陪我吧,求你了嘛。”
我看見她高興一笑,立馬轉身上樓。
耶斯,成功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風一吹立馬打了個噴嚏。
媽的,哪個家夥在背地裡罵我?
抽了兩下鼻子,把外套又重新套上。
按照樓月的習慣,化妝一般穩定在三十五分鐘左右,所以我有的是時間往遊樂場慢慢趕。
屁股剛捱上我的小三輪,卻意外地看見她閨蜜換了件衣服下樓。
哦買噶!
我眼睛一瞪,眼睜睜地看著她騎了輛共享單車搶先一步離開。
哦不,失策了。
樓月這得多傷心所以連妝都不畫就出門。
我的心都要碎了。
袖子往上一擼,立馬開始狂蹬我的愛車,看著她閨蜜停在樓月的樓下,我纔敢鬆一口氣。
但仍舊馬不停蹄。
不愧是陪我馳騁商場的愛車,搶先了她們十幾分鐘趕到。
我穿著玩偶服站在遊樂場中間,一眼就瞄到了樓月。
她比先前瘦了一點,頭發簡單地攏起,眼下帶了點青紫。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那個一直緊緊攥在左手的向日葵氣球遞給樓月。
沒忘記隨便給她閨蜜遞了一個。
樓月很驚喜,眼眸猛地一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總算是沒了之前的那個愁苦模樣。
“謝謝。”
她接過氣球禮貌道謝,從我的身邊掠過。
身旁的閨蜜興奮地晃著她的胳膊。
“你看,月月,我就說有免費的氣球吧,走走走,摩天輪也是免費的。”
我假意分發氣球,跟在他們不遠處,聽著她閨蜜不斷安慰她。
“月月,你彆愁眉苦臉的了,叔叔的醫藥費不都有著落了嘛,上天是眷顧你們的,你老班帶來的香腸竟然能刮出大獎。”
“嗯,但是……我總覺得不真實。”
“怕什麼?錢都到手了,錢是真的啊。”
樓月淺笑著,將那個向日葵氣球綁在手腕上。
“嗯……這麼說也是,上天……確實是眷顧我的。”
聽她們說完,我手裡的氣球也被分發完畢,心也徹底放到了肚子裡。
老班果真給力。
嘿嘿,我能想出這個圍魏救趙的辦法,我可真是個天才。
剛高興沒幾秒,樓月和她閨蜜已經來到了摩天輪前。
正在排隊之際,我站在她們身後衝著那裡的工作人員瘋狂暗示。
輪到她們時,早早收了錢的工作人員,笑得燦爛極了,踱步上前。
“哇塞,兩位美麗的小姐,你們真的太幸運了,剛好是我們今天下午的第一百位使用者,摩天輪免單哦。”
工作人員說完,將兩朵花遞到樓月手裡。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
她低頭輕嗅著手中那朵嬌豔欲滴的花朵,動作輕柔,怕驚擾了這份意外的饋贈。
樓月的眼眸微閉,臉上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與滿足。
上輩子,我每天擺攤時都會買一朵花給樓月彆在耳後。
以至於花店的老闆娘都認識我了,我們結婚的時候買的花她專門給我打了八折。
嘿嘿,花是我親自選的,樓月肯定喜歡。
嘿嘿。
樓月挽著閨蜜的手坐上摩天輪,眼眸含笑地低頭,隨意掃視著這片遊樂場。
感覺到她視線掃來,我立馬雙手舉上頭頂,比了個大愛心。
隱約看到樓月拍了下她閨蜜的胳膊,示意她快來看。
摩天輪緩緩啟動,我仰頭,靜靜地看著它在那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上輩子,我和樓月就是在摩天輪上確定感情的。
摩天輪啊摩天輪,請你帶走我愛人的愁緒吧。
摩天輪逐漸停止轉動,樓月和她閨蜜手挽著手走了下來,額前的碎發隨風輕輕飄揚,與周圍的花香交織在一起。
經過我身邊時,我聽見她閨蜜說:
“樓月,你好幸運哦。”
“嗯……我也覺得。”
樓月又玩了很多專案,我始終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看著她們玩耍拍照。
太陽漸漸落山,那黃色的光芒逐漸柔和,邊緣染上了淡淡的橙紅與紫羅蘭的餘暉。
照得樓月的衣擺不停的變色。
幸運的是,樓月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看得我嘴角的笑就沒撇下來過。
等她們玩累了預備離開時,我纔拿出拍立得,舉起胸前寫著免費拍照不收錢的紙牌。
“是你啊,你還在呢。”
樓月笑眯眯地看向我,指了指摩天輪,學著我之前的樣子比了個愛心。
對的,我一直都在。
我點頭,舉起拍立得給她們拍照。
樓月舉起花放在臉旁,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映照出一片柔和的光暈,使她的麵容更加溫婉動人。
看著相機裡的樓月,我心頭一顫,按下了快門鍵。
相片很快被洗了出來,裡麵的樓月依舊很漂亮。
產後抑鬱很折磨人,上輩子樓月生病後,會莫名的針對某個問題聲嘶力竭。
等她冷靜下來,便捂著臉一邊哭一邊跟我道歉。
那時候的她把家裡所有的鏡子都打爛,因為她接受不了鏡子裡的自己。
身材變形,麵容憔悴,每天總是莫名的心生怨恨。
“謝謝。”
樓月衝我微笑,接過手中的相片,和她的閨蜜湊在一起說著小話。
我轉身,看著她挺直的背影長長地撥出一口氣,隨即邁著泛酸的腳走到遊樂場的員工休息室。
脫下玩偶服立即攤在地上。
我抽了抽鼻子,感覺自己有點感冒。
腦袋暈暈乎乎的,耳邊似乎聽到了樓月在喚我。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門口探頭探腦的樓月後我猛地從地上彈起。
剛手忙腳亂地重新拿起玩偶腦袋,就看到樓月驚喜地走到我麵前。
“任一強!好久不見啊。”
她看清我手上的玩偶服後,眼中的喜悅更甚。
“原來這個玩偶服背後是你啊,我說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當即搖頭否認,話還沒說出口便看見這裡的管理人員從窗戶處冒頭。
“用完了玩偶服放回原位。”
呃……
“我在這裡打工。”
我看著樓月笑嘻嘻的眼睛,腦袋裡想不出解釋的話,隻能衝她淡淡的點頭。
把玩偶服放好,然後不管樓月想繼續和我搭話的衝動,大步流星地從那裡離開。
經過門口時不小心撞到了她閨蜜的肩膀。
“抱歉。”
我飛快地道歉,然後側過半個身子,著急忙慌地從那裡離開。
直到走出很遠,我才終於有勇氣停下腳步,緩緩蹲在牆邊,擦了把偷跑出來的眼淚。
旋即抽了抽鼻子,打了個噴嚏就往家裡趕。
我不知道樓月具體請了多久的假期,但我還是儘可能地避著她。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擺攤。
嚇得老班連著幾天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死掉了。
真服了,他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嗎。
直到我偷摸地跑到醫院裡,終於蹲點到我那可愛的嶽父大人出院。
那時候也沒碰到樓月,我才放心的繼續擺攤。
後麵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我也很難從老班口中套出樓月的近況。
沒辦法,老班確實一無所知。
我的工廠依舊做的有聲有色,每天按時擺攤,準時收攤然後去橋洞下麵的狗窩喂狗。
每天晚上望著月亮傻樂一會兒。
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難捱。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多,樓月本科畢業了。
她呀,可是樓月,優秀著呢,更何況這輩子沒了我的乾擾。
跟上輩子一樣,成功的保研本校。
“老班,你這大冬天的還來我這裡惠顧,你真的,我哭死。”
我搓了搓凍紅的手,將加麻加辣的烤腸遞給縮在棉服裡裹得像球一樣的老班。
看著他艱難的拔掉手套給我掃碼支付。
“那可不,我這可都算你的忠實客戶了,你怎麼不提免單?”
“哇塞,老班,你現在還缺錢嗎?你那賬戶裡的錢可是會生仔的。”
聽到我的吹捧,老班當即得意地抬起下巴,咬了一口烤腸瞬間臉上冒汗。
吃完半根烤腸,卻見我仍未說話,他忍不住輕哼一聲,率先開口:
“呦,今天怎麼不打聽樓月的事了?”
嗯?
我當即眼睛瞪得極大,看著老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警惕地掃了眼周圍。
隨即將他拉過來,壓低了嗓門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呦~還我怎麼知道的。”
老班嘴一撅,白了我一眼。
“多少年了,每次說話都明裡暗裡地提到樓月,傻子才反應不過來。”
說著,又白了我一眼。
我都怕這大冬天地把他眼睛給凍住。
“就你那讀書水平還想瞞過我,做夢呢。”
他將竹簽扔到垃圾桶裡,出聲勸我。
“樓月現在還單身呢,喜歡就去追啊。”
我搖頭,盯著燒烤盤發呆,半天不說話。
隨即回過神,一抬頭發現麵前卻空空如也。
這老班走了也不說一聲,被我嗆了一句還記仇呢?
難道心眼小才能圈住錢嗎?
我看著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的雪花,越下越大,漸漸地,整個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層潔白。
烤腸攤立起的棚子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
我掰下一個,在手裡把玩。
上輩子,我很喜歡用搓完雪之後的手去蹭樓月的臉,等她故作生氣地時候拉開羽絨服的外套將她圈在懷裡。
指腹被凍得紅透了,手上的冰淩也化了個乾淨。
我摸上遮雪的棚子,正準備用力將它關掉時,卻意外地在麵前看見了一位熟人。
“好久不見。”
樓月站在雪地裡衝我歪頭一笑,扯了把圍巾,露出泛紅的臉頰。
就幾秒的功夫,頭頂很快落了一層雪。
“樓月,你、你……”
還沒來得及詫異她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看著落在她頭發上的雪,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舉著那個棚子來到了樓月身邊。
樓月抬眸看我,眉眼彎了彎。
她化了妝,依舊很漂亮。
我感覺臉頰有點發燙。
媽的,這大冬天,冷死了。
“你怎麼沒帶傘就出來了……”
我差點脫口而出更多,幸好及時反應過來,將多餘的話都憋在了肚子裡。
樓月看了眼我落雪的燒烤盤,抬眸看向我,眼睫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
她往我這邊走了一步,我感覺我的心“砰”的一跳。
“我是來感謝你的。”
“啊?什麼?”
我一時間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樓月取下圍巾搭在胳膊上,露出白皙的脖頸。
“我來謝謝幫我搶回錢包的人,謝謝苦心孤詣來給我爸送醫療費的人,謝謝扮作玩偶逗我開心的人,謝謝送我花的人……”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每說一句話,我的心臟就跟著顫一次。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立馬錯開視線,乾巴巴地盯著前麵。
樓月腦袋一歪,我一不小心又看了她一眼。
“是,是嗎?你認錯人了,樓月……”
話沒說完,她閨蜜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拿著兩把傘,一副福爾摩斯附體的模樣。
歪嘴一笑從兜裡掏出手機。
“要看那個巷子的監控嗎?要看遊樂園老闆的口供嗎?要看百度百科嗎?”
說罷,一把拽出了旁邊畏首畏尾的老班。
“需要人證嗎?”
我腦袋嗡嗡響,看著躲避我眼神的老班,有點詞窮。
“我隻是碰巧在那裡上班,你想多了,樓月。”
“想多了,呦呦呦~”
她閨蜜和老班的嘴巴同時撅起,一副我信你個鬼的表情。
樓月被她們逗笑,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謝謝你。”
我嘴巴張了又張,急促地擠出一句:“哦,我要回家了,你彆多想,樓月。”
我將遮雪的棚子放在原地,剛想逃跑卻被樓月一把拉住。
真服了,我怎麼那麼沒出息,被她碰了下手半個身子就沒勁了。
媽的,她手還是那麼軟。
樓月使勁拽了幾把,卻發現怎麼樣都沒能把我拉過去,她眉尾一揚,主動走到我麵前。
“哦。”
她撇了撇嘴,有些失落。
我想抽回手,卻不知道為什麼左胳膊不受控製,硬是拉不住來。
樓月突然抬頭,踮起腳,眼睛亮晶晶地。
“你要試試和我談戀愛嗎?”
如此直接的話,讓我呼吸都為之一滯,我想拒絕,卻發現腦袋重得緊,根本動不了。
我想我又感冒了。
沒等我說話,樓月眼睛又耷拉了下來。
上輩子的經驗告訴我,樓月在裝委屈。
往往這個時候,我都會捏著她的臉然後笑著妥協。
但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看著麵前的樓月,我想揭穿她,卻覺得喉嚨轟隆響,說不出話來。
樓月雙手合十,精心打扮過的臉蛋在我麵前放大。
“拜托了,彆拒絕我,我們認識一下也行。”
說罷,她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伸出一隻手在我的麵前。
“你好,我叫樓月。”
我感覺我放在腿邊的手在顫抖,還是老班看不下去,立馬走到我的身邊,捏起我的爪子放到樓月手上。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我喉嚨發酸地開口。
“我……叫任諳之。”
“任諳之,好聽的名字。”
嗯,我愛人取的。
番外1
媽的,我真是沒出息,樓月往我麵前一湊我腦袋就空了。
更何況她還對我笑了。
媽的,美人計!
服了,真的好使。
我當時躲避了很久,還是老班看不過去,一巴掌拍上我的腦袋。
“你個小子擔心什麼呢?”
唉,我擔心什麼呢?
擔心我這個差生配不上她。
擔心耽誤她對學術的追求。
擔心樓月又患上產後抑鬱。
我絮絮叨叨的說完,老班又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
打得我眼冒金星。
“和誰在一起不會有這些擔心?你和她在一起會傷害她嗎?”
“不會。”
我抬頭,看著緩緩向我走來的樓月,感覺腦袋裡的一根筋被彈了一下。
我推開老班,衝到樓月的麵前,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樓月,你想結婚嗎?”
樓月的臉頰唰地就紅了,好看死了。
她嘴唇嚅囁著,“嗯……想吧。”
我一下子就急了。
“那他要是對你不好怎麼辦?他要是欺負你怎麼辦?你要是懷孕了難過怎麼辦?”
樓月眼珠子轉了轉,偷偷偏過腦袋看了眼衝她擠眉弄眼的老班。
隨即擔憂的點頭,問道:
“那怎麼辦啊?”
對啊,怎麼辦啊。
我急得手搓了又搓,一想到樓月會被人欺負,就氣的想殺人。
樓月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牽住我的手,引誘的說道:
“那你會這樣對我嗎?”
“不會。”
我回答的斬釘截鐵,感覺腦子裡的一根筋瞬間被掰直。
看著樓月眼底的我,我真誠的懇求她:
“樓月,如果你以後要結婚……想找個對你好的,能不能考慮我?”
說罷,我立馬舉起手發誓。
“房產證都寫你的名字,我不會影響你讀博,你什麼時候穩定下來我們再考慮要孩子的事情,我發誓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產後抑鬱。”
話還沒說完,樓月立即紅著臉,伸手堵住我的嘴。
“什麼呀?你都已經想到結婚生子了。”
她害羞地撇嘴,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道:
“想結婚的話……你就從男朋友做起吧。”
我盯著樓月唇邊的笑意,心頭狂跳。
也終於聽到了身後老班舒暢的呼氣聲。
“哎呀,你怎麼激動哭了?”
等樓月的手摸上我的眼時,我才驚覺淚水已經遵循我的本能做出了反應。
我伸手,猛地將我日思夜想的愛人擁入懷中。
後麵的事情和上輩子差不多,隻不過比上輩子順利許多。
在我恨不得跪下的保證以及幾套房的攻勢之下,我那可愛的嶽父大人雖然對我滿意,卻依舊忍不住吹鬍子瞪眼。
換作我也是,誰要是拱了我家的白菜,我的態度肯定比他還差。
樓月依舊選擇在讀研時和我結婚。
她看出了我的滿心憂慮,在我翻來覆去又睡不著之時,捧上我的臉,溫柔地對我說了一句:
“我愛你,我的愛人。”
媽的,這誰頂得住。
結婚!必須結婚!
在我婚禮那日,請的人基本上和上輩子一樣。
我這邊因為我那酒鬼父親的緣故,親戚們都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連個聯係方式都沒有。
所以在場的賓客基本上都是我和樓月的同學以及我嶽父大人那邊的親戚。
同學們都很詫異,誰都沒想到樓月竟然被我這個差生給拱了。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很祝福。
我和樓月一起敬酒時,意外地看到老班正在偷摸地擦眼淚,我正準備上去調侃幾句。
卻看見他咕嘟咕嘟地往嘴巴裡灌水。
看見我後,斯哈著嘴說道:“你以後再做烤腸,能不能少給我放點辣椒。”
我抽了下嘴角,無奈點頭。
一轉頭看見樓月閨蜜,她嘴裡塞得滿滿當當,衝我俏皮地眨巴了下眼睛。
我思忖片刻後,幫樓月揉著腰悄悄問道:
“你閨蜜寫的小說是什麼型別的?”
“懸疑啊。”
哦,難怪呢。
我摟著樓月上前,給她敬了滿滿一杯酒。
儘管我做了措施,但樓月還是成功懷孕。
和上輩子的時間一模一樣。
我正納悶著,卻瞄到了樓月得逞的眼神。
行嘛,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樓月依舊和上輩子一樣,堅持地要生下孩子。
我可愛的嶽父和嶽母大人也輪番上陣地勸我。
唉,我作為孩子爸,怎麼像個惡人。
沒轍,但好在我自從和樓月結婚以後就防著這一天,工廠早就遷到了樓月讀書的地方。
事情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我跟個甩手掌櫃一個,一天到晚地鑽研食譜,每天按時按點地給樓月送飯。
偶然間一打聽,才得知我被他們工作室戲稱為二十四孝好丈夫。
謔,好大的名頭。
要是給我發個獎狀就更好了。
我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樓月又和上輩子一樣患上產後抑鬱。
專門跑到我嶽父嶽母屋裡撒潑打滾,最後還是他們嫌我丟人,這才答應去和我們一起住。
我還偷摸拿了他們的手機,對著螢幕唸叨了好幾遍產後抑鬱。
果然大資料就是厲害。
當天他們刷短視訊就刷到了。
在全家的高度重視下,樓月每天笑得都很燦爛。
是真心的那種。
我加上了上輩子那位心理醫生的微信,每天偷偷地同她分享樓月的近況。
幸運的是,醫生說一切都好。
直到樓月生產後,也沒有任何和上輩子一樣的情況。
太棒了,我的愛人好好的。
樓月從產房裡醒來,剛張開眼看到我就“撲哧”笑出了聲。
嚇得我連連提醒她注意傷口。
“我生孩子,你怎麼眼睛哭成這樣了?”
樓月溫柔的撫摸著我紅腫的眼睛。
她一說話,我又忍不住想哭。
這輩子依舊和之前一樣,澱粉腸原料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好在有上輩子的經驗。
我將工廠裡從進貨到產品加工,一條龍全都公開。
因為原料的乾淨,反倒小火了一把。
哦,還有那個老東西,這輩子樓月生產後我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她每天都抱著女兒開開心心。
沒給老東西接近樓月的機會。
最主要的是,我當年難得聰明瞭一把,他紮傷我之後我就去醫院做了傷情鑒定。
老東西之前冒頭過一次,他一出現,我就將傷情鑒定書甩到他的臉上。
威脅他要報警,嚇得他再也沒出現過。
我從花店裡買了一束向日葵,還有一盆仙人掌給我的女兒。
沒承想我剛一出花店,就碰見樓月抱著小丫頭衝我招手。
“看,是爸爸哦,爸爸給我們買花嘍。”
我眉眼一彎,從樓月手中接過女兒,將向日葵舉到她麵前。
“走吧,回家給你們做飯嘍。”
番外2
我抱著樓月睡覺,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覺她親了我一下。
嗯?什麼情況?
我拿腦袋蹭了蹭她,困得厲害。
模糊地聽到她在我耳邊說:
“上輩子,對不起,辛苦你在家和工廠兩頭轉悠。”
上輩子?什麼事?
我迷糊的打了個哈欠,往樓月那邊蹭了蹭,感覺臉上有點濕。
“不辛苦,你隻是生病了……”
樓月眼眶一酸,看著麵前沉沉睡去的愛人,忍不住往他臉上輕輕招呼了一巴掌。
這個沒腦子的,這輩子開始還想著離她遠遠的呢。
幸好她眼光好,纏著他沒放手。
回想起上輩子的事,樓月睡不著,輕手輕腳地從被窩裡爬起,給他蓋好被子。
坐在床邊開啟了手機。
看著當初在遊樂場拍攝的照片,幾乎每一張,角落裡都有一個玩偶熊。
樓月翻閱著照片,笑著笑著忽然就笑出了眼淚。
她的手指停頓在最後一張照片上,俯拍視角下,上麵的玩偶熊笨拙地比了個心。
這個傻子,難怪她這輩子還會喜歡這個家夥。
身旁的人翻了個身,手摸了摸旁邊,迷糊的喊了她一句。
“老婆?”
“我在,我上廁所去了。”
“哦,那你快點回來。”
聽著他的夢話,樓月笑著擦了下眼淚,放下手機時突然掃到半開的抽屜裡露出的一張紙。
卡在書本之間的。
她下意識伸手抽了出來。
拿著手電筒一照,樓月更睡不著了。
上麵寫著:
月亮計劃。
第一步,退學,遠離樓月。
第二步,早早創業。
寫到第三步時,後麵隻打了個點。
明顯是這個傻子想不出來了。
唉,他上學時讀書就不好,難怪呢。
寫這個計劃的紙,還是他隨手撕下來的卷子,上麵的字寫得跟狗爬的一樣。
樓月搖著頭笑了笑,將東西放回原位,鑽回了被窩。
我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條縫,困得又往前拱了拱。
大手一伸,將我的愛人擁入懷中。
嘿嘿,月亮在我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