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凡尊 第671章 相信光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
朱世凡全身的血液冰冷，神魂在半步煉虛的恐怖威壓下瑟瑟發抖。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對漆黑漩渦般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蒼白的臉。
完了嗎？
就在他萬念俱灰，準備拚死一搏，祭出所有底牌的刹那，意料之外的變化發生了。
前方那濃鬱到化不開的黑暗，如同水波般一陣蕩漾。
那龐大無匹、令人窒息的氣息急速收斂、凝練。
下一刻，站在朱世凡麵前的，不再是無邊巨獸，而是一位身著黑色長袍、麵容枯槁、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漆黑深邃如同淵海的老者。
他化為了人形道體！
黑衣老者上下打量著朱世凡，聲音沙啞，神情漠然：“人族小子，何故亂闖我地盤？”
朱世凡心中愕然巨震，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與驚懼，迅速恢複表麵的平靜，拱手深深一禮：
“前輩明鑒，晚輩實乃被仇家追殺，走投無路，才被迫遁入此地，絕非有意冒犯前輩清修。懇請前輩高抬貴手，準晚輩離去，晚輩感激不儘！”
“仇家？”黑衣老者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與不屑，“你說的是洛明宗那個淩雲，和他那幫不成器的徒子徒孫？”
朱世凡心念電轉，表麵不動聲色，順著話頭附和：
“前輩明鑒，確實如此。他們逼迫我加入宗門，我為求自保，已做了三年外門執事，替他們巡山守境。如今三年期滿，他們竟還追殺我！”
“哈哈！”黑衣老者聞言竟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黑暗中回蕩，“隻怕你這小子身懷的秘密不小！要麼是驚天動地的大寶物，要麼是逆奪造化的神奇功法，否則洛明宗那幫小子豈會如此大動乾戈，連淩雲都派了出來？”
他話鋒一轉，目光如實質般落在朱世凡身上，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
“你的秘密，老夫沒興趣。但你布陣用的那塊黑暗本源之石，還有這套能引動此地黑暗之氣的陣法，老夫要了。”
圖窮匕見！
朱世凡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那黑暗本源之石和陣法是他重要的對敵手段，豈能輕易予人？他沉聲道：“若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黑衣老者不怒反笑，彷彿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哈哈哈！小子，你看清楚了！老夫乃是半步煉虛境界！你一個元嬰小子，即便有些門道，曾憑詭計傷過化神中期，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都是虛妄！”
他語氣帶著絕對的自信與睥睨：“莫說是你，便是淩雲那小子親至，若不知我功法罩門的破綻，老夫也能把他打得屁滾尿流！所以，看清楚形勢，這寶物，你想交也得交，不想交……也得交！乖乖配合，或可留你一具全屍！”
半步煉虛與元嬰的差距如同天塹，但直接認輸不符道心！朱世凡暗忖，儲物戒中那枚香羅大陸所得的封印寶物，正是唯一生機！
見朱世凡沉吟不語，眼神閃爍，似在權衡掙紮，黑衣老者漸漸失去了耐心，枯瘦的手掌緩緩抬起，一股毀滅性的氣機鎖定朱世凡：
“小子，老夫耐心有限。十息之內，不交寶物，便……斬了你！”
十息倒計時已過五數，朱世凡忽然抬頭——他臉上掙紮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恭敬笑容，一邊全力暗中運轉體內金靈力，一邊雙手捧出一個看似古樸的玉盒：
“前輩息怒！晚輩這裡確有一件異寶，不知能否入您法眼？”
他動作“顫抖”著，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猛地揭開了玉盒上那層薄弱的封印！
轟——！！！
刹那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光明，如同被壓抑了萬載的火山，轟然爆發！
玉盒之中，一枚拳頭大小、純淨無瑕、散發著磅礴神聖氣息的光球熠熠生輝！
這光芒，並非普通光亮，它蘊含著最純粹、最本源的淨化與生命之力！正是當年在香羅大陸所得的那枚六階光明獸本源光球！
在這片絕對黑暗的領域，這光芒的出現，如同在滾油中潑入了冰水！
“滋——啦——！”
光芒所照之處，濃鬱的黑暗之氣如同冰雪遇陽，發出刺耳的消融之聲！方圓百丈瞬間被照亮，纖毫畢現！
“啊——！！！”
那黑衣老者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傷！
他周身黑氣瘋狂翻滾蒸騰，人形道體瞬間維持不住，身形扭曲膨脹，眨眼間便現出了那龐大無比的黑暗獸本體！
在那純粹的光明照耀下，它那身刀槍不入、原本幽暗光滑的獸皮，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乾裂，並冒出縷縷黑煙，彷彿正在被這光芒從本質上腐蝕、淨化！
“嗖——！”
極致的痛苦與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讓它再也顧不得什麼寶物、什麼麵子。
他一聲咆哮，龐大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亡命般向著絕地最核心的深處逃竄而去！
那黑影逃竄的方向，隱約有更濃鬱的黑暗波動驟然亮起，似有異物被驚動。
隻有一句充滿怨毒的嘶吼在黑暗中回蕩：“人族小子！我記住你了——！！”
“哈……哈哈！”
朱世凡看著那倉皇逃竄的背影，再也支撐不住，半跪於地大口喘息，臉上卻帶著劫後餘生的暢快與一絲冷嘲。
“不錯不錯，五階的黑暗獸，本質屬性相剋，果然還是怕這六階的光明獸本源光球！”
他不敢耽擱，迅速收起光芒漸斂的光球與玉盒，指尖劃過玉盒暗紋重新封印，又將黑暗陣法的陣旗和黑暗奇石收起。
此地動靜太大，必然已驚動四方。
他目光凝重地望向絕地最中心的方向——那裡傳言有真正的六階妖獸盤踞，絕非他現在能招惹。而身後，是洛明宗佈下的天羅地網。
“不能回，也不能進核心……”
他略一思忖，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向。不敢再用目標明顯的破空舟，他禦使混元雷劍，收斂氣息貼著地麵，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個數百裡的大圈，從絕地的另一個方向穿出。
然而，當他曆經數個時辰，終於抵達絕地另一側的邊緣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怔住了。
這裡與他來時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截然不同！天空清澈，光線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活躍而純淨、卻隱隱帶著一絲躁動不安的靈氣。
草木繁盛，生機勃勃，與身後死寂的黑暗領域形成極致對比。
“黑暗與光明，陰陽相生，竟真的如此伴生……隻是，這光明，似乎過於‘熾烈’了。”
朱世凡心中明悟，同時警兆大作。
他能隱約感知到，這片光明之下，似乎潛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規則之力或是強大氣息。
他正準備小心探查，尋路離開。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
一道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前方響起：
“朱世凡！”
聲音蘊含著滔天的怒火與殺意。
“你殺我師弟，傷我師妹，攪得我洛明宗雞犬不寧……”
“現在，還想……逃到哪裡去？”
一股龐大到令朱世凡瞬間窒息的神念，如同萬丈山嶽轟然壓下，將他周身空間徹底禁錮！
前方虛空之中，一道身著雲紋白袍、麵容冷峻如冰的身影，緩緩浮現。他周身氣息淵深如海，赫然已是化神九層巔峰！
正是洛明宗大師兄，即大長老——淩雲！
他竟早已算準了朱世凡的逃離路線，在此……守株待兔！
前有化神九層淩雲堵截，後有黑暗絕地妖獸窺伺，身旁光明地帶更藏著未知禁製——朱世凡剛鬆的心神瞬間繃緊，混元雷劍已在掌心蓄勢，這一局，該如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