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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屆至尊 第617章 刺頭現身,試探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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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大部首領兀術那“陽奉陰違”的策略,如同一顆被投入看似平靜湖麵的石子,其蕩開的漣漪,層層擴散,很快便超出了黑石高原的荒涼邊界,引來了荒界四方更多隱匿於暗處的觀望者的目光。這片廣袤而古老的土地之上,類似黑水大部這般,對龍庭雷厲風行的新政心存抵觸、卻又懾於龍庭赫赫兵鋒與那位龍皇深不可測的威能而不敢明火執仗反抗的勢力,絕非少數。他們如同蟄伏在陰影中的獸,屏息凝神,都在暗中緊緊盯著,看這第一個敢於跳出水麵、以“軟抵抗”方式挑戰龍庭權威的“刺頭”,最終會迎來怎樣的結局——是殺一儆百的雷霆鎮壓,還是……龍庭的妥協與退讓?

黑水大部,似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正扮演的這個“標杆”角色。在最初的謹慎試探,發現龍庭派駐的官員除了口頭警告並無實質懲罰後,他們的動作,開始變得愈發大膽,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味。兀術那粗獷麵容下的算計,也愈發深沉。

這一日,天色灰濛,鉛雲低垂,壓得黑石高原一片肅殺。龍庭派駐黑水大部的“法宣官”與“督軍官”再次聯袂來到兀術那由巨大黑石壘成的堅固石堡,與此前不同的是,此行還多了一位來自龍庭戶部的“稅吏”。稅吏身著略顯緊繃的龍庭製式袍服,臉上帶著初來乍到的謹慎與幾分戶部官員特有的、對數字和規章的執拗。

石堡大廳內,篝火熊熊,映照著兩側圖騰柱上猙獰的凋刻,空氣中彌漫著奶酒的醇厚與某種野獸皮毛的腥臊氣味。法宣官依舊是那副溫和卻眼神堅定的模樣,彷彿周遭粗野的環境並未影響他分毫。他展開一卷以龍庭特製絹帛書寫的文書,對端坐主位、正用一柄鑲嵌著黑曜石的小刀剔著骨縫間肉屑的兀術說道:“兀術首領,根據龍庭頒布的《荒界統合法典》及《資源整合令》細則,貴部轄下的黑風林及三處已探明的黑曜石礦脈,已於上月登記在冊,依律歸屬龍庭國有。按照流程,貴部若欲繼續沿用開采,需在十日內提交詳細的開采計劃與人員配置,並依法繳納礦產稅。這是稅率細則與申請文書範本,請首領過目。”

文書被恭敬地遞上,羊皮紙的邊緣在火光下泛著微光。

一旁的稅吏適時上前一步,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官式刻板,補充道:“首領,根據我方初步測算,依據往年資料估算,黑風林年獵獲、黑曜石礦預估年產量,需繳納的稅費摺合龍元約為五千。首次繳納期限,定為下月初一,逾期將按日計收滯納金。此外,貴部此前承諾提交的詳實戶籍名冊,至今尚未完成校訂上交,此事亦需儘快,以便郡守府覈定後續丁口賦役,統籌勞役。”

兀術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那文書和話語隻是耳邊風。他慢悠悠地端起麵前盛滿濃烈奶酒的骨杯,仰頭灌下一大口,喉結滾動,發出滿足的歎息。半晌,他才將骨杯重重頓在桉上,濺出幾滴奶白色的酒液,臉上擠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愁苦與無奈:“兩位大人,不是我們黑水部不配合,怠慢龍庭法旨。實在是……力有未逮,有難處啊。”

他攤開粗糙的大手,指向堡外:“那黑風林深處,近來不知從何處竄來了一群‘裂風狼’,數量眾多,凶悍異常,其中更疑似有狼王統領。族中勇士組織了幾次圍獵,非但沒能清除,反而折損了好幾個好手,傷亡不小啊!如今族人驚懼,實在不敢輕易深入獵場。至於那黑曜石礦……”

他搖了搖頭,歎息聲更重,“開采了這麼多年,表層易於挖掘的富礦早已采儘,如今深入地下,岩石堅硬逾鐵,工具損耗極大,進度緩慢,產量是大不如前了。這五千龍元的稅……怕是抽乾了我們部落的血液,也湊不齊啊。還望大人體恤下情,向上峰美言幾句。”

他巧妙地避開了更為核心、關乎人口掌控的戶籍問題,直接將矛頭指向了資源稅的“不合理”與“不切實際”。

督軍官濃眉緊鎖,古銅色的麵龐上已現出不耐。他身經百戰,目光如炬,早已看穿兀術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不過是拖延的藉口。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屬於龍象境的強悍氣息隱隱勃發,使得廳內火苗都為之一窒,沉聲道:“兀術首領!裂風狼為患,此事若屬實,我即可上報西境鎮守府,請求派遣精銳邊軍小隊前來協助清剿,為民除害!礦脈開采艱難,龍庭工部亦儲備有精通勘探與爆破的匠師,可派遣前來實地勘察,提供技術支援,提升效率。但龍庭法典與政令,乃龍皇陛下親定,不容折扣!若貴部確有困難,可按程式備齊文書,向郡守府陳情申請減免,而非一味拖延推諉,此非解決之道!”

兀術臉上那點刻意堆砌的愁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漠然,眼底深處甚至閃過一絲譏誚:“上報?申請?嗬嗬,大人,龍庭疆域萬裡,日理萬機,郡守府諸位大人事務繁雜,我們黑水部這點微末小事,何德何能,怎敢勞煩上峰專門派遣大軍和匠師?傳出去,豈不讓周邊部落笑話我黑水部無能?我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輕飄飄,帶著一種令人惱火的敷衍,“隻是這時間嘛……裂風狼凶狡,礦脈深硬,就說不準了,可能需要數月,也可能需要……一年半載吧。”

就在這時,石堡外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夾雜著族人的怒吼、尖銳的口哨聲,以及某種沉重巨獸被激怒後發出的低沉咆哮,那咆哮充滿野性,震得石堡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一名身上繪著戰紋的黑水部勇士快步衝進大廳,無視在場的龍庭官員,徑直跑到兀術身邊,俯身低語幾句。兀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計劃得逞的冰冷笑意,隨即他站起身,對三位龍庭官員做了一個略顯歉意的姿勢:“三位大人,實在抱歉,族中豢養的牲口出了點岔子,有些瑣事急需處理,失陪片刻。”

說完,竟不再理會三人,大步流星地走向堡外,將三位代表著龍庭權威的官員直接晾在了氣氛凝滯的大廳之中。

堡外的喧嘩聲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滾水般沸騰起來,隱約能聽到族人們用土語在高聲叫嚷著什麼,情緒激動,其間夾雜著武器碰撞岩石的鏗鏘聲,以及那頭巨獸愈發狂暴的咆哮。

法宣官與督軍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不祥的預感。稅吏則顯得有些不安,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袍袖。三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快步走向石堡門口。

甫一踏出堡門,眼前的景象讓三人心頭一沉。隻見營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然聚集了數百名黑水部族人,他們大多**著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和猙獰的圖騰刺青,手中握著彎刀、長矛和骨棒,群情激憤,目光不善地投向石堡方向。空地中央,幾名身材格外魁梧的族人,正用兒臂粗細的浸油皮索,費力地拖拽著一頭體型宛如小山般的巨獸——那巨獸渾身覆蓋著巴掌大小的漆黑鱗甲,在灰濛天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頭生一支螺旋狀的黝黑獨角,四肢粗壯如柱,正是黑水部聞名高原的象征與戰爭利器,黑鱗犀!

而這頭黑鱗犀此刻顯然處於極度狂暴的狀態,它不斷掙紮咆哮,碗口大的蹄子猛刨著地麵,濺起碎石塵土,粗大的鼻孔中噴出灼熱的白色氣柱,猩紅的雙眼充滿了暴戾與痛苦,顯然是被人以特殊手段刻意激怒。

兀術站在人群最前方,跳上一塊巨石,聲音悲憤而高昂,極具煽動力:“族人們!你們都看到了!我們黑水部世代馴養的黑鱗犀,是我們穿越風沙、搏殺荒獸的夥伴,是我們部落勇武與榮耀的象征!它喝的是雪山融水,吃的是高原棘草!可現在,龍庭的法典,連我們如何馴養自己的戰獸都要橫加乾涉!說什麼要登記造冊,烙印編號,要符合他們製定的什麼‘安全馴養規範’!這是我們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技藝!是我們血脈裡的記憶!憑什麼要聽一群外人指手畫腳?!他們懂什麼?!”

“沒錯!憑什麼!”

“我們黑水部的事,我們自己管!”

“滾出去!趕走這些龍庭的官!”

“守護我們的傳統!”

族人們被徹底點燃了情緒,揮舞著武器,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聲浪幾乎要掀翻低垂的雲層。就在這沸騰的民意達到的刹那,那頭被刻意激怒、且被暗中做了手腳的黑鱗犀,猛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渾身肌肉賁張,竟一下子崩斷了身上數根皮索!它血紅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恰好站在石堡門口、身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龍庭官服的三位官員!

“轟——咚——轟——咚——”

沉重的蹄聲如同死亡的戰鼓擂響,地麵劇烈震顫。那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如同一輛失控的戰車,低著頭,將那根足以洞穿金鐵的恐怖獨角,對準三人,瘋狂衝撞過來!腥風撲麵,那暴戾的氣息足以讓心智不堅者當場癱軟。

“保護大人!”督軍官反應最快,厲喝一聲,猛地將臉色煞白的法宣官和已經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的稅吏向後拉扯,同時自身龍象境的氣息全麵爆發,一股強悍的血氣狼煙衝天而起,他抽出腰際寒光閃閃的佩刀,橫刀而立,死死盯著衝來的巨獸,眼神銳利如鷹。但他心中已是怒海翻騰,臉色鐵青——這絕非意外!從兀術的煽動,到黑鱗犀恰到好處的失控,再到衝擊角度的精準……這是兀術精心策劃、毫不掩飾的一場下馬威,一場**裸的武力挑釁和底線試探!對方就是在賭,賭龍庭官員不敢、也不能在部落聚居地內,當著數百族人的麵,對部落的“象征”下殺手!

就在黑鱗犀那猙獰的獨角距離督軍官的刀尖不足三丈,千鈞一發之際,兀術才彷彿“剛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用帶著一絲“焦急”的嗓音厲聲喝道:“畜生!安敢驚擾龍庭上使!快!攔住它!製住它!”

幾名早就手持特製套索和厚重盾牌、埋伏在側的部落“勇士”,這才“慌忙”一擁而上,他們看似賣力,動作卻頗有章法,呼喝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套索纏住黑鱗犀的四肢和獨角,用盾牌抵住其衝勢,一番“激烈”的搏鬥後,才勉強將這頭發狂的巨獸製住,連拉帶打地拖離了空地,隻留下一地狼藉和彌漫的塵土。

兀術轉過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與“後怕”,快步走到三位官員麵前,躬身道:“三位大人受驚了!實在是罪過!這畜生平日裡還算溫順,今日不知怎的野性大發,衝撞了大人,回頭我一定命人嚴加管教,絕不輕饒!”

他言辭懇切,卻絕口不提自己剛才那番極具煽動性、將矛頭直指龍庭法典的話語,更將這場精心策劃的襲擊,輕描淡寫地歸結為意外的“牲畜驚擾”。

法宣官臉色蒼白,靠著牆壁才勉強站穩,他深吸一口氣,試圖保持儀態,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怒。稅吏更是麵無人色,後背已被冷汗浸濕,若非督軍官扶著,怕是早已癱坐在地。督軍官死死盯著兀術那張看似粗豪實則狡詐的臉,握著刀柄的手指因為極度用力而骨節發白,青筋畢露。他胸膛劇烈起伏,強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怒火與殺意,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冰冷徹骨的字:“無……妨。兀術首領……好自為之!”

他知道,此刻絕不能衝動。一旦他拔刀相向,無論結果是擊傷黑鱗犀還是與部落勇士衝突,都正好落入了兀術的圈套。黑水大部需要的就是一個“龍庭官員殘暴,欺淩部落”的動武藉口。而龍庭高層早有指示,在新政推行初期,必須占據法理和道義製高點,在沒有明確違反法典、公然叛逆的情況下,絕不能對黑水部這樣擁兵自重的大部落輕易動用大軍征剿,否則必然會引起連鎖反應,寒了那些真心歸附者的心,也讓更多觀望勢力離心離德。

最終,三位龍庭官員在一片充滿敵意與譏誚的目光注視下,帶著滿腔的屈辱、憤怒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黑水大部營地。他們的背影,在高原蒼茫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孤寂而沉重。

訊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隨著高原的朔風,迅速傳遍了黑石高原,並向更遙遠的地域擴散開去。

“聽說了嗎?黑水部的兀術首領,硬氣!給了龍庭那幫趾高氣揚的官兒一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

“何止下馬威,連他們視若珍寶的黑鱗犀都放出來了,差點就把那幾個龍庭官踩成肉泥!”

“龍庭那邊好像屁都沒放一個?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忍了?”

“看來這龍庭,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嘛。外強中乾!隻要我們不明著豎起反旗,他們也不敢把我們這些地頭蛇怎麼樣!”

許多原本還在謹慎觀望、對龍庭新政將信將疑的部落首領與勢力頭目,得知此事細節後,心思都瞬間活絡了起來,眼底閃爍著算計的光芒。黑水大部此舉,無疑是在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替他們試探了龍庭的容忍底線。而龍庭官員最終“克製”甚至顯得有些“軟弱”的反應,在他們看來,似乎完美印證了兀術的猜測——龍庭初定荒界,根基未穩,兵力分散,無力也無心對所有邊遠地區的“軟抵抗”進行細致且強力的清算。

一時間,荒界各地暗流湧動的速度,驟然加快了幾分。一些原本隻是暗中拖延、陽奉陰違的勢力,開始有樣學樣,動作也變得大膽起來,對龍庭政令的執行更加敷衍,甚至開始尋找機會,效仿黑水大部,進行某種程度的“討價還價”。

而在龍庭內部,某些原本就心懷異誌、被迫歸降的舊貴族與部落酋長,得知訊息後,更是暗中竊喜,相互串聯,認為他們終於看到了龍庭看似鐵板一塊的統治下,那不容忽視的“軟肋”與破綻。

黑水大部,這個西北黑石高原上率先跳出來的刺頭,終於不再滿足於暗中的拖延與消極執行,而是選擇了以一種近乎羞辱、充滿武力威懾的方式,悍然站到了台前,公然而又狡黠地試探起龍庭新政的鐵律底線,以及那位高踞於龍庭之上、俯瞰眾生的龍皇的耐心。

風暴,正在黑石高原上空伴隨著厚重的烏雲悄然彙聚、低咆。而這場由黑水大部兀術親手點燃的導火索,究竟會引爆怎樣一場席捲荒界的雷霆,無人能夠預知。但所有嗅覺敏銳的人都已經預感到,龍庭接下來的回應——是繼續懷柔隱忍,還是施展霹靂手段——將直接決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荒界內部各方勢力的格局劃分、以及整個荒界命運的最終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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