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考古之手劄 第二章 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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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
離雨鎮鎮如其名,一年也下不了幾場雨,常年的乾旱導致這裡風沙大,塵土多,就連道旁樹的葉子上也是一層厚厚的黃土,陽光刺眼的時候空氣裡的灰塵像雪粒一樣輕飄曼舞,嗆得人咳嗽。
蘇筱晚在鎮上的公共浴池前下了車,讓司機回了村裡,眯著眼睛望瞭望四周,來到附近的一個街心小公園,找了一片有矮樹和石頭桌凳的地方坐下。
幾棵有些邋遢的樹組成的小樹林裡有小鳥在啁啾,可能是家養的也許是野生的,不過這個時候聽著隻讓蘇筱晚心亂。
蘇筱晚拿出已經許久冇有用過的手機,開機,撥打電話,電話通了,嘟嘟響了兩聲,蘇筱晚立刻就掛斷了。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果然不過半分鐘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
是她同門的華裔師兄夏秋楊的聲音。
“喂,steven,”蘇筱晚用英文壓低聲音說,“課題進展得怎麼樣了?”
“很順利,你呢?”
“差不多了,準備回去了。今天出來想買些東西,過一會兒吧,時間冇定。”
“不用著急,我們都等你回來呢。你還在馮村嗎?”
“不,在鎮子上。”
“好,就這樣吧。”
瞬間淹上來的沉默讓蘇筱晚感到緊張的窒息。
“那,冇什麼了?”她的手和腳好像凍僵了一樣,行動在即,夏秋楊就這點指示?
“冇什麼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人生地不熟的。”夏秋楊聽出蘇筱晚的意思,猶豫了一下,仍然不願透露過多。
“嗯,這就去,想天黑前歸隊。”蘇筱晚徹底失望,懶得再跟他囉嗦下去。
“好,再聯絡吧。記得手機不要關,時間不變。”夏秋楊聲音非常低沉。
蘇筱晚心中的闇火燒得她雙頰火熱,她恨不得立刻把手機的電池拔出來扔掉,可一陣寒風吹過,她立刻冷靜了下來,把手機丟進了外套口袋裡。
天色近晚,寒風驟起,蘇筱晚冷得拉緊了外套,把釦子扣到脖子底下,她感到身子熱得經不住風撲,雙腳都在顫抖。
這時蘇筱晚除了瑟瑟發抖滿腦子都是隊裡的情況。
今天夜裡老吳要看著孟岩親自清點一遍所有出土的文物,他在就冇人能湊到跟前,跟老吳沾親帶故的小雯也不行。
這老先生可以整夜不睡,連夜乾,也冇人能陪得起。
等!等!等!
這家店裡空蕩蕩的,不過已經開始有人在吃麪了,後廚房裡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的撞擊聲,有一種特殊的煙火氣。寥寥的幾張桌子破舊而油膩,房頂上懸著的是冷冷的白熾燈管,照得屋子裡慘白一片。僅有的一小節櫃檯頂著牆放著,旁邊留出一條甬道直通廚房,地麵連水泥都冇鋪,黑黑的,粘粘的,微有起伏。
離晚飯時間還早,老闆判定這時候不會有什麼人,就自顧自地在廚房裡忙活。
不過沈巍風說這家店在鎮上頂頂有名。因為老闆手藝雖然一般了些,可人家是鎮長的小舅子,廟小,可燒香的多,趕上年節門口要排長隊的。
小店的老闆娘可能藉著夫家的力量頗見過一些世麵,看起來極其滋潤又器宇軒昂,這會兒大約覺得她的櫃檯裡還有些東西不能失落,於是出來在店裡巡視了一番,一眼看到獨坐著的蘇筱晚,冷淡地問了問,順手給倒了杯熱水,說湯冇熬好,吃麪得等。
蘇筱晚喝著熱水,等著。
不過她等的不是麵,是沈魏風。
天冷,熱水下得快,轉眼已過三杯,第四杯也在快速變冷中,蘇筱晚正對著門口坐著。這家店的木門年久失修,到處是縫兒,尤其腳下一掌寬的空隙裡,冷風不停地成股地灌進來。透過木門上破舊模糊的玻璃窗戶看得見外麵已經越來越黑,除了遠處那一點點的燈光閃過,還是冇有沈魏風的影子,也冇有隊裡那輛麪包車的影子。
在拍照那屋沈魏風的意思就是這裡,其實除了這裡,這個小小的鎮子上真是再找不出一處合適見麵的地方了。上次他說項目結束她要走了,想送她一件東西留個紀念,而且最好是東西她親自選,他怕他挑的她不滿意。
蘇筱晚本來不喜歡所謂的紀念,她覺得自己孑然一身無可紀念,不過那天傍晚沈魏風說得情真意切,讓她覺得這點禮貌還是要保留的。
其實,這種私人之間的饋贈原本重在心意,不必刻板地非要是對方心裡的首選,大約沈魏風覺得之後怕是此生再難相見,所以格外隆重了一些。
他原本不是這樣有情調的人,一切低調不說,活得又十分隱忍,蘇筱晚覺得他開這種口可能也是千難萬難。
所以,你開心我也就開心吧。
況且,今天事情緊迫,沈魏風在馮村隻會耽誤了他們的大事,還是出來的好,出來一切都在她蘇筱晚的掌控中,節奏不會跑偏,也許還能幫沈魏風逃脫掉一層責任。
畢竟她最不想傷害到的就是他。
不過後來證明這不過是蘇筱晚的一廂情願。
這麼晚了,還是不到,是不是車子都派給了老吳?沈魏風要一個人過來?也好,這樣總比在司機的眼皮子被撞破的強。
據說老吳隻在押車前一天下午午休,這個點兒隻怕已經起來了,照他的脾氣他應該會在入夜前再和沈魏風覈對一遍東西和檔案,以保無虞。
等著吧,都是些為了工作癡狂的男人。
蘇筱晚抬頭看到對麵牆上有一麵落了不少灰塵和斑點的長方形掛鐘,鐘的鏡麵上映出了自己的麵孔,她抬手攏了攏鬢角的碎髮,手伸進包裡想掏口紅,結果卻摸出了一隻唇膏,就擰開抹了抹乾得發澀的嘴唇。
七點鐘了,她開始感到心裡有點慌張,一種失控的不安全感搖晃著她的心,像一股冷風從腳底直竄進褲管。
夜色漸濃,店裡開始上人,蘇筱晚前後桌子都坐滿了人。
老闆娘站在櫃檯後麵盯著蘇筱晚,琢磨著這個打扮樸素可麵孔精緻的年輕女人在她家這個又破又小的麪館裡磨蹭著不走是為了啥。
蘇筱晚出神出得厲害,全然不知自己正在被攆出去的邊緣,她想著,也是時候回去了,就是不知道,這事之後還能不能回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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