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 027
命硬
春狗把雞棚拆了,養雞裝置也全賣了廢品。
發財這種事,
再也不想了,
老實種地吧。
又到農忙了。
春狗和羅紅英,
又開始每天早出晚歸。
一大早,
春狗羅紅英出去了,楊文修在廚房煮飯。楊鑫起床來,
自己穿上了衣服鞋子,
在水盆裡洗了臉,
跟楊文修說:“爺爺,我想去拉屎。”
楊文修說:“去吧去吧。”
楊鑫說:“我害怕。”
楊文修說:“彆怕,這麼大人,
自己去吧。”
楊文修煮飯又切菜,沒空離開,楊鑫隻好自己去了。她不敢一個人去茅坑邊拉屎。茅坑在屋後,
旁邊就是深山老林了,
她老聽鬼故事,特彆害怕林子裡有鬼。
她拿了草紙,
來到坑邊,
脫了褲子開始拉屎。茅坑水是滿的,
她蹲的遠一些。
“日照香爐生紫煙。”
一直蹲著很無聊,
她又害怕鬼來吃她。兩隻小手抓著腳踝,
她一邊拉臭臭一邊背詩。
“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她一邊背,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節奏點頭。背完《望廬山瀑布》,她又接著背《贈汪倫》。她背起勁了,
跟著詩詞的韻律前後楊合。剛剛背到那句“桃花潭水深千尺”,她就感覺背心突然空了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栽進去了!
茅坑裡裝滿了糞水,足足有兩米多深,能把一個大人淹沒,更彆說五歲的小孩了。楊鑫瞬間四隻腳在水裡撲騰起來。
她嚇的張口要叫爺爺,然而一張嘴,水就灌進喉嚨裡。她想抓住什麼東西,隻抓到一根腐朽的玉米杆。她兩隻手亂刨,兩條腿亂蹬,她嚇壞了,什麼也想不起,隻是拚命地求生,拚命地劃水,往岸上爬。
家裡人都出去了,隻有楊文修在廚房煮飯。然而廚房離得太遠,楊文修什麼也沒聽見。
楊鑫一個娃在茅坑裡掙紮。幸好那茅坑水夠深,楊鑫浮在水上,遊動了一會,喝了幾口糞水,伸手拚命抓住了坑沿。她靠自己的力氣奮力爬出茅坑。她站在茅坑邊,渾身濕淋淋的,身上頭上都沾滿了糞便,她驚魂未定,嗷嗷地哭起來。
“爺爺,爺爺。”
楊文修此時才聽到她的哭叫,連忙從廚房跑出來,看她這模樣,大吃一驚了。
“你咋回事?”
楊鑫哭著說:“我掉茅坑裡去了。”
楊文修說:“你咋出來的?誰拉你出來的?”
楊鑫哭:“沒人拉我,我自己爬出來的。”
楊文修聽她說掉進了茅坑,又自己爬出來,都有點不敢相信。茅坑裡這麼深的水,她一個五歲的孩子,掉進去還能爬出來。這小丫頭命真是硬!
她身上全是濕乎乎的糞便,楊文修也不敢碰,隻得揮著兩隻手跟趕鴨子似的驅趕她:“快回屋去,回屋去,我給你洗一洗。看看你這一身臭烘烘的。”
楊文修心有餘悸。
剛才這麼危險的情況,自己什麼都沒聽見。要不是楊鑫聰明反應快,今天這孩子就死了。楊文修後怕說道:“以後拉屎彆去水坑,咋這麼不小心就栽進去了。”
楊鑫哭哭啼啼,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背詩背的前仰後合栽進茅坑的。
楊文修忙去燒了一大鍋熱水,用桶提出來。楊鑫站在院子裡,楊文修給她脫了衣服,脫的光溜溜,用水瓢舀水給她衝。
楊鑫啼哭不止,又害怕,又覺得羞恥。楊文修給她洗著洗著,感覺這孩子太滑稽了,都忍不住想笑。
楊鑫哭著說:“你不要跟爸爸說,不要跟媽媽說。”
楊文修笑說:“咋不能說?”
楊鑫嚶嚶哭說:“爸爸媽媽會笑話我。”
楊文修說:“怕啥!”
楊鑫哭說:“我差點淹死了。”
楊文修忍不住笑:“你命大,淹不死你。”
她頭發裡都是糾纏的糞便。惡心吧啦的。楊文修衝了半天都衝不淨。祖孫倆正在洗著,已經燒了第二鍋水,秀英忽然回孃家了。自從熊碧雲死後,秀英便很少回孃家來,今天心血來潮,來看看她爸,正見楊文修在給楊鑫洗澡。上來一問,才知道楊鑫掉茅坑裡了。
楊鑫哭著叫:“姑姑。”
秀英也被逗樂了,笑的不行,加入進來,幫楊文修給楊鑫洗頭。
太陽出來了,楊鑫身上也終於洗乾淨了。
她坐在秀英姑姑懷裡,聽爺爺和秀英說話,言語間就談到幾個孩子。爺爺說:“大孫女太笨了,老二老三不笨,但也不聰明,而且懶,都沒出息。隻有這個小的最聰明、最懂事,我看她是個好苗子。”
秀英笑問楊鑫說:“快要上學了吧?”
楊鑫被秀英姑姑哄高興起來:“媽媽說,今年九月份送我去幼兒園。”
秀英說:“好好讀書。”
楊鑫說:“我會的!”
楊文修想起往事,歎說:“你小時候也聰明,讀書也用功。你兩個弟弟,成天在學校偷雞摸狗不學好,可我總認為男孩有出息,要好好培養,女孩培養了沒用,所以精力都放在你兩個弟弟身上。哎,浪費了。我當初要是肯用心培養你,興許你會是咱們家唯一一個大學生。”
秀英笑笑:“都過去的事了,說那些乾啥。我沒有怪爸爸,咱們家窮,我知道。”
楊文修回憶了一下,說:“也不是很窮。我在單位工作,一個月幾十塊。要是成心想供你讀書,也是供的起的。隻是沒上心。”
秀英無話可說。
爸爸是偏心的。
秀英從小就知道,爸爸偏心兩個弟弟。雖然爸爸從小也沒打過她,沒罵過她,也會疼她,但明顯和疼弟弟們不一樣。
她都長大了,結婚了,這輩子都定了型了,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楊文修感慨說:“三個孩子,一個都沒教好。”
秀英默默無語。
楊鑫好奇說:“秀英姑姑成績也很好呀?”
楊文修說:“你秀英姑姑,讀書時成績一直是班級前三。學校讀書,回家幫媽媽乾活,最勤快最懂事了。”
楊鑫說:“秀英姑姑唸到幾年級呀?”
楊文修說:“初中畢業。”
楊鑫說:“那你為啥不供秀英姑姑讀高中,讀大學呀?”
楊文修說:“因為你秀英姑姑是女孩,爺爺以前重男輕女。”
秀英笑,對楊鑫說:“以後這個家就指望你讀書了。你爺爺希望咱們家能出個大學生。”
楊鑫對自己的聰明很自信:“我肯定能考上的,我還要上名牌大學。”
秀英說:“你要上啥名牌大學?”
楊鑫說:“清華北大!”
秀英和楊文修都被逗笑了。什麼清華北大,隻是說說罷了。農村人提起大學,隻知道清華北大,鼓勵孩子用功讀書,也說清華北大。實際上大人小孩都不知道清華北大究竟是個啥玩意。
窮人的一個夢罷了。
秀英留著吃了午飯,便回去了。
楊鑫這孩子聰明,她確實是挺聰明的。
她三歲的時候,楊文修考孩子們近義詞反義詞。“是的反義詞是啥?”她的姐姐們都答不出來,一會說“不是”,一會說“錯”。楊鑫機靈地舉手:“是的反義詞是非!”
楊文修本來想教孩子們:“是的反義詞是否。”聽到她的回答,便感覺特彆驚訝,問她:“你從哪學的?”因為楊文修從來沒教過。哪曉得她說:“我看電視劇裡麵說的,女主角對男主角說:江湖是是非非。是的反義詞是非!”
三歲的小孩,有這記性,有這領悟力,真的是相當聰明瞭。
她現在,還沒正式上學,但是在楊文修的教導下,已經會算三位數的加減法,會背乘法口訣,背小學課本以內的唐詩。她可以完全不用大人指導自己閱讀小學的書本,自己自學,碰到不認識的生字,不懂的地方主動請教。
她對讀書充滿強烈的渴望,迫切盼望著上學。她很驕傲,她是個聰明的小孩,有著強烈的成就欲和表現欲,渴望通過成績獲得羨慕、讚美和嘉獎。這可能和她生活的環境有關,家境貧困,經濟匱乏,她註定了不可能通過物質的滿足來獲得優越感。窮人家的小孩,她一無所有,本來該一無是處,當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可偏偏生了一個聰明的小腦袋。
小孩子都喜歡炫耀的。
羅紅英說:這孩子,虛榮心強。
楊鑫的確虛榮心強。
她虛榮心,好勝心,都表現的非常強烈。羅紅英是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但楊文修喜歡,楊文修說:“這沒什麼不好。”
人都有虛榮心,好勝心,尤其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想法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最接近人類本來的麵目。如果小孩子都不攀比,都不愛虛榮,那就不是小孩子了。什麼謙卑,淡泊,那是後天教育的結果,往往是一種偽飾。
這天下午,金盼突然飛奔回家,對楊文修叫道:“爺爺!金望在學校裡捱打啦!”
楊文修說:“誰打她?”
金盼驚慌慌的,小臉嚴肅:“是語文老師打的。老師說叫她家長去,把她接回家,不要她念書了!”
楊文修說:“啥?誰說不要她念書了?”
金盼說:“老師說的!”
楊文修臉頓時拉了老長:“咱們交了學費的。哪個老師,敢不讓小孩念書?”
金盼拉著他袖子:“爺爺,你趕快去學校看看吧,金望頭都打破了。”
楊文修叮囑楊鑫:“你在家玩,我去接你二姐。”
楊鑫穿著白色小背心,短褲,紮著小辮子,正在院子裡玩呢。她點點頭答應道:“哦……”
她感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但又不是太懂。楊文修去了半小時,帶著金望回家來了。金望一路哭著,楊鑫好奇地去看她,隻見她衣服上臟兮兮的全是灰,連頭發上、臉上也是灰,好像在灰裡滾過似的。楊文修怒氣衝衝:“這學校的老師也太過分了!孩子再笨,讀書再不好,也不能這麼打。看看給打成啥樣了。”
他撥開金望頭發:“你看看這頭上全是傷。”
楊鑫看到她頭上腫了大包,有好幾處都在流血,頭發都被揪掉了,嚇得有點傻。
她不懂:“為啥呀?老師為啥要打她呀?”
楊文修氣道:“孩子才七歲啊!誰家沒有孩子,咋能下這麼重的手!”
金盼激動地在旁邊給楊文修描述金望捱打的經過:“我們上語文課,老師教拚音,她老學不會嘛,老師教了好多次了,她還是不會寫。老師又讓我教她寫,我教了她,她還是不會。然後老師抽她到講台上去寫,她寫不出。老師就發火啦,就打她。”她手腳並用地跟楊文修模仿,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臉都扇紅了。
“就是這樣打!”
金盼模仿的活靈活現,扇了左邊臉又扇右邊:“老師一扇她巴掌,她頭就低下去啦。她太笨了,每次老師打我巴掌我就不低頭,然後他就不打了。她一低頭,老師就抓著她的衣服領子,一腳踹過去。她就摔倒了,老師就踢她,還把她按在講台上,用皮鞋踩她的頭。”
楊文修隻聽金盼的描述,就氣得不行了。
但是他一個老人家,有心臟病,也不敢去和那男老師起爭執。隻是賠好話先把孩子帶回家,等猴娃回來了,再想辦法去找學校理論。孩子打成這樣,家長怎麼能不聞不問。雖然他已經氣得胸口疼。
沒過多久,猴娃回來了。
楊文修將這件事告訴兒子:“我做不了主。你是她家長,你看這件事咋辦吧。”
金盼又在她二爸跟前,將跟楊文修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這老實孩子,邊說邊演,啪啪啪把自己臉都打腫了。她麵紅耳赤,激動大聲說:“老師說她太笨了,說不教她了,讓她明年留級。”
楊文修說:“留級就留級。但是他把孩子打成這樣怎麼算?不道歉不賠醫藥費?國家早就出台了政策,不允許教師體罰學生,這是違反了教育法的。你去學校找他,他要是不道歉,不賠醫藥費,咱們就去教育局告他。這哪裡是老師,這分明是畜生。我跟你說,他沒編製的,就是個代課老師。這些代課老師全是些烏七八糟,沒幾個有素質。”
楊文修喋喋抱怨道:“鄉村小學又窮又偏遠,工資又低,沒幾個好老師願意來。除了校長有編製,其他老師全是找的代課,就不該讓孩子在這種地方念書。這種學校不是在教學生,是在虐待學生。”
猴娃看到女兒被打,頓時也火氣衝衝:“他憑啥子?娃娃不是人了?才七歲的娃娃,他這樣子動手打。他算啥老師?”
楊文修說:“今天放學了。你明天去找他。就是她班主任,叫張坤。”
晚上,兩口子檢查女兒身上,不光頭上流血,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金望哭著,死活不肯再去上學,說老師不準她念書。猴娃氣得不行,吃了早飯,便去學校找她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說理了。
對方先是態度強硬,將金望在學校的表現數落了一通,說她如何如何笨如何如何糟糕,說她上課不聽講,不做作業,跟不上老師的教學進度,要求家長帶回去,或者乾脆留級。猴娃質問他打傷孩子的事,對方卻矢口否認,稱隻是普通的體罰,並沒有打傷。猴娃鬨著要對方道歉,賠醫藥費,雙方很快糾纏廝打起來。
猴娃聲稱要上教育局。
這位張姓教師,喜歡侮辱虐打學生是出了名的,不少家長跟他鬨過,最終都不了了之。這所學校呆不下,換另一所學校。前不久剛調過來,這就又鬨出事。校長趕過來勸架:“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打人解決不了問題。家長有什麼訴求,我們一定儘量滿足。”
“他憑啥讓我娃娃退學!”猴娃指著對方,幾乎沒跳起來。
校長忙不迭安撫說:“沒說退學,就是讓她留個級。不然娃娃學習跟不上進度。”
猴娃說:“學習跟不上,那是你老師沒教好。你老師天天打娃兒,娃兒咋能學得好。你說留級就留級。留一級學費得多多少?還有我娃兒看病的醫藥費。”
春狗在家,聽說猴娃到學校跟人家打起來了,也跑去幫忙。楊鑫在小賣部外麵玩,聽到有人叫她,說:“你爸爸在學校跟人打架啦,你趕快去看吧!”
她好奇心大起,光著腳丫子就往學校跑。去了,隻見那一年級的教室門口圍了一群人,她二爸正和人爭執,春狗在旁邊幫著罵呢!吵的聲音特彆大!
大人都好凶啊。
楊鑫知道是咋回事。那個老師把金望打流血了,所以二爸去找老師打架呢!
這些人真壞!
她有點害怕,不敢上前去,隻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就跑回來了。她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呼叫楊文修:“爺爺,爺爺!”
她跑的氣喘籲籲的,楊文修看她臉通紅,額頭上都是汗:“你跑啥?”
楊鑫說:“爺爺!我剛剛看到爸爸和二爸在學校跟老師打架。那個老師好凶啊。”
楊文修說:“讓他們去鬨吧。你不要看,當心他們誤傷到你。”
楊鑫說:“我沒有去跟前,我隻是遠遠的看。”
楊文修說:“那是他們大人的事,他們大人去解決,跟你沒關係。”
楊鑫用力點頭:“哦!”
楊文修坐在院子裡編筐,楊鑫在一邊看,過了一會,隻見金望從屋裡出來了。
楊鑫好奇說:“二姐今天沒有去學校呀?”
楊文修說:“今天不去。等她爸跟學校老師溝通好了再去。”
楊鑫大聲叫她:“二姐!”
金望穿著件紅布衣裳,青褲子。她沒梳頭,黑頭發披在肩膀後麵,顯得身體特彆單薄,臉特彆白。小姑孃的麵板又白又薄,太陽穴處看得到淡青的血管。
她扭扭捏捏走到楊文修跟前:“爺爺。”
楊文修說:“過來我看看,你頭上的傷咋樣。”
金望走到爺爺跟前。
楊文修撥開她頭發,看到昨天流血的地方結了痂,不過仍然腫著。眼角一處淤傷,隔了一夜已經變得發黑。
楊文修歎道:“哎!”
楊鑫驚恐說:“好嚇人啊。”
金望鼓著勇氣說:“爺爺,你跟我爸爸說一聲吧。讓他不要跟老師吵了。我不想回學校去,我不想念書了。”
楊文修說:“啥?”
楊文修非常吃驚:“你為啥不想念書?”
金望說:“我笨,跟不上。老師教的我都不會。他老抽我到黑板做題,我做不會,他就打我。我不想念書了。”
楊文修聽了這話,非常心痛了。
“要是實在跟不上就留級,留一級也沒事,也就是多一年的學費。”楊文修安慰她:“大不了爺爺給你出。”
金望低著頭,絞著手指說:“我不想留級。彆的孩子會欺負我,叫我留級生。”
楊文修訓斥道:“你才上一年級,不念書你要乾啥?去坡上放牛?回頭你爸跟學校說清楚了,你老老實實給我回去念書。不但要念書,還要好好用心的念。你要是這點苦都不肯吃,想學你爸爸不念書,天天耍,你這一輩子就全完了。”
楊鑫理解不了為啥有人會不想念書。
她在一旁幫腔:“爺爺說的對呀。不念書沒前途。我就要念書。你留級跟我一個班嘛,你要是學不會,我可以教你呀。”
金望說:“我不跟你一個班。你下半年才上幼兒園。我下半年都要上二年級了。”
楊鑫說:“那咋辦呀?”
楊文修說:“彆說啥不念書的話。你再不想念,小學初中也得念,哪有剛剛一年級就說不念書的?回頭我去學校找你們校長說一說,想辦法給你換個老師。讀書是天大的事。現在吃苦你忍一忍,以後念出來了才享福。你現在怕吃苦,今後、長大、這一輩子,有的是苦讓你吃。我隻要在一天,就不許我的孫子輟學。”
金望失望地低下頭。
她心事重重,楊鑫也看不懂她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