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野蠻生長 第 5 章
九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發出金色的光芒。
聞一仁一早起床,買好豆漿油條,收拾好聞心,踩著二八大杠自行車先帶聞心去胡奶奶家,而後一腿蹬著車去學校,頭發修剪過,臉上也舒展了些,不似暑假時低沉著臉皺著眉。
中午放學去遊戲室看看場子,能管一頓飯。
看場子的結果就是,聞一仁對各種街機遊戲摸透,成了半個行家。
當然也遇到各種各樣的傻逼中二,遇到打遊戲暴躁要砸機子的拎去後巷修理修理就老實了。
遇到為愛發瘋在遊戲室搶男友的,聞一仁嗤之以鼻,缺腦的傻逼玩意!通通修理修理也老實了。
這份工是乾得毫無壓力,神奇的是還沒耽誤學習。
唯一的缺點就是錢少。
暑期八百,之前家裡一點剩餘,開學學費,和聞心的各種花費,就算再省,錢還是一天比一天少。
聞一仁心裡焦灼。
問同學,問老師,以聞一仁這個狗脾氣拉不下臉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身體還算健朗的胡奶奶暈倒了,聞心跑去小店打了電話給聞一仁,聞一仁從遊戲室飛奔到胡奶奶家,急著送她去了醫院,一番檢查下來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結果這老太太死活不在醫院待,鬨著出院,不想花錢,堅持自己沒病。
聞一仁隻得照辦。
從哪來的送回哪去。
一番奔忙累得聞一仁夠嗆。
經過這事,聞一仁對掙錢更有迫切感。
平日裡要兼顧學業與兼職,工業區帶來大量的外來人員,滿大街的卡式公共電話,聞一仁看準這個商機,倒賣各種電話卡,這個利薄,但聊勝於無。
轉眼到了中秋節,團圓的日子,聞一仁忙得對節日沒有任何關注,還是看到大街上張燈結彩才留意到,買了一盒月餅去胡奶奶家,節日應景嘗嘗鮮。
胡奶奶數落著聞一仁“亂花錢”。
聞一仁笑笑從善如流“是的,齁甜黏牙,怎麼會有人愛吃,可我就是想讓你們嘗嘗鮮”。
老太太感懷聞一仁的心意,湊合著吃了半個,笑笑“過去這個是地主老爺才能吃的,可不興多吃”老太太這輩子都覺得自己是農民,跟土地打交道,就該清清貧貧地過日子。
聞一仁想大聲地告訴老太太,我來讓你享福過好日子。可手頭的窘迫讓他頓口無言。
在胡奶奶家過了一個桂子飄香的佳節,聞一仁帶著聞心回家。
聞心這小子人雖小,十分會察言觀色,能準確地捕捉他哥的各種情緒變化。
平日裡聞一仁更多地是像個封建家長,臉一沉眉一皺,聞心就知道他哥煩心事多,心情肯定山雨欲來,這個時候聞心連走路都輕手輕腳,減輕存在感,把自己偽裝成像是家裡不會喘氣的物件。
又比如今晚,聞心看他哥臉色舒展,坐在椅子上兩眼放空沒個著落點,就知道他心情不錯。
聞心輕輕走到他哥跟前,悉悉索索地從自己褲兜裡掏出幾塊錢,放在他哥手上,聞一仁回神,看著手心的錢,擡眼望著聞心。
“這是我跟胡奶奶出門撿瓶子紙皮賣的錢,不多,給哥哥讀書,將來撿更多的瓶子給哥哥更多的錢”,這小子兩眼放光地說。
聞一仁錯愕,心裡欣慰又心酸。這個弟弟真沒白養!
打小聞一仁就一人禹禹獨行,有人給自己遮風擋雨從沒有過,此刻聞心的溫言暖語像股涓涓細流撫平聞一仁心中因為生活多艱,各種煩心不如意而生長的憤懣和黑暗。
聞一仁擡手摸摸弟弟的頭,給他找來一個盒子,把錢放到盒子裡,讓聞心好好收著,笑笑地對聞心說“以後就靠你養活了”。
日子雖然過得清寒,聞一仁心中的熱和光,總想活出個人樣的心念時刻鞭策著往前走。
遊戲室裡有個奇葩,腦袋長得挺大,眼睛深度近視,人送外號四眼田雞,對街機遊戲那是一個癡迷,奈何人菜癮大。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心有不甘又沒技術,架不住家裡有錢,人傻錢多。
讓聞一仁手把手教,聞一仁看在錢的份上手把手帶,結果再次打破了人蠢無藥醫的底線,四眼田雞技術菜得令人想摳腳,連人機都打不過!慪得聞一仁想拔線。
有臥龍的地方必出鳳雛。
此子胸懷大誌,立誌要考上牛津大學,多新鮮啊!
這個年代出國熱雖然比較流行,出國深造學業的畢竟少數,此人就甚是敢想。
奈何胸無點墨,成績低得讓人看不到希望,周邊的人都覺得他打了雞血,人稱雞血哥。
聞一仁學業精進,雞血哥自來熟地不時跟聞一仁討教問題,聞一仁給他磨的沒脾氣,對他愛理不理。
遊戲廳裡魚龍混雜,遊戲的刺激,少年人的囂張氣焰,誰都不服誰的目中無人。
火氣一勾,都不用人拱火,場裡兩幫人頓時水進油鍋一樣炸開了,掄拳頭的,飛腿的,抓頭發的,哀嚎的,痛哭的,周邊還有一幫子架秧子起鬨的,場麵是亂成一鍋粥。
聞一仁抄起桌底棍子,箭步走進人群,專挑幾個刺頭,出手迅捷狠辣,拳拳到肉。摁住了刺頭,場麵稍微能控製,群情激奮還是有不少人上頭。
聞一仁漸漸力有不逮,肩膀上給人抽了一冷子,頓時火辣辣地疼,混亂中四眼田雞抄起凳子像個炮彈似的衝入,可惜眼神不好使,給人拌了一腳,整個人連帶凳子向前撲,跟個炸碉堡似的。
他這一攪和,聞一仁控製住場麵,這幫傻逼呼爹喊娘躺的躺,嚎的嚎。可憐四眼田雞狗熊似的躺著還不忘問候聞一仁“有沒事?”,聞一仁一邊肩膀疼麻都給他氣笑了,沒見過架還沒打自己把自己乾廢的。
遊戲廳的混亂很快平息,這年頭能開遊戲廳的多少沾點黑,這種聚眾鬨事民不舉官不究,打完各自收工,不服氣憋著下次再約架。
衣服混亂中撕了一片,不想讓聞心跟胡奶奶看到擔心,聞一仁處理好遊戲廳的事往家裡走。
後麵還跟著一個尾巴,四眼田雞鬼鬼祟祟地綴在後麵,聞一仁停在拐角處,四眼田雞摸上來的時候聞一仁陰沉沉地伸手探向他的脖子“跟我一路乾什麼!”
四眼田雞嚇一跳,連忙擺手咳嗽著說“仁哥,我不想回去,老頭子看到我這樣肯定得削我一頓”。
聞一仁看著他額頭青一塊紫一塊,還附帶一個大包,心裡鄙視了他一頓。領著他回家。
初次到聞一仁家,四眼田雞倒是入鄉隨俗隨遇而安,沒有因為聞一仁家貧露出一點不耐的臉色,反而跟個沒骨頭的人似的癱在凳子上。
聞一仁換了件衣服,扔了一瓶跌打水給他。
“仁哥,家裡麵就你一人麼?”四眼田雞隨口一問。
“乾嘛!查戶口啊,趕緊搽搽,從哪來的滾哪裡去”聞一仁不耐煩地說。
“彆呀!仁哥,你讓我在這待待,老頭子隻顧忙生意,不怎麼管我”四眼田雞急急地道。
聞一仁不想理他,自己出門去接弟弟,留他在家待著。
聞一仁跟弟弟回來,開門一看,四眼田雞睡得那叫一個香。
聞心好奇哥哥的朋友,悄咪咪地上前,噗嗤一笑,田雞兄的額頭搽了藥油,散了一些淤出來,那顏色多姿多彩,個中還鼓起一個大包,聞心頓時忍不住笑道“好大的雞公包啊!”
田雞兄微微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個孩子,立即醒神,跟聞心大眼對小眼。
田雞兄看向廚房的聞一仁“仁哥,這是你孩子?”
“你這雙眼珠子是長在臉上裝飾用的?再不著調我挖你眼!你個傻逼!”,聞一仁邊做飯沒好氣地說,跟這傻逼說話真的會拉低人的智商。
“我是弟弟”聞心奶聲奶氣地說,田雞兄鬨了個大紅臉,忙跑到廚房搶著乾活,生怕聞一仁起了殺心,讓他滾蛋。
聞一仁見有人搭手,人五人六地指揮著,一番忙活,田雞兄整出個蛋炒飯,三人就著盆子吃個精光,還彆說,四眼田雞看著不像會乾活的,做的飯還不錯,比聞一仁平日裡做的半生半熟的要好吃多。
聞心可不敢當麵說好,怕說了他哥能把他當個小黃瓜,拍扁了。
田雞兄想不到自己無意中露的一手以後竟然成了這兄弟倆的免費保姆,專做飯的那種,這是後話。
田雞兄估計覺得自己額頭有礙觀瞻,飯後麻溜滾蛋。
天熱,聞心覺得他哥平日裡都是穿得清涼,怎麼今晚穿得這麼嚴實。
小崽子心眼多,跟個黃大仙似的,趁他哥進去浴室,偷偷扒開一條門縫,聞一仁脫下短袖,偏頭看著肩膀上的淤青,隨手拿起藥油搓開,疼得齜牙咧齒。
聞心看著他哥從肩膀到半腰的淤青,心又頓又酸,眼淚無聲地流,聞一仁聽到動靜,看著門邊的聞心,頓時頭大,本來就瞞著不讓他知曉的,事情敗露的尷尬,不想認錯的硬頸,放不下臉,聞一仁決定先發製人,嘶地一聲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哭什麼,我還沒死!”
聞心默默流淚看著他哥,聞一仁被他看得沒脾氣,抹了把臉無奈地說:“祖宗,算我怕你了!”放下藥油穿好上衣,拉著聞心讓他早睡。
聞心不敢說不,緊窩在他哥身邊,聞著他哥身上的藥油味,要長大,要變強的心從沒像此刻這麼滾燙強烈。
聞一仁見鎮住這個小崽子,心裡一鬆,漸漸沉入夢鄉。
聞心聽到他哥呼吸勻稱,靜靜地起身坐在一旁看著聞一仁。
光影留在哥哥身上,他長得太快了,快得自己都追不上,好想留住年少的哥哥,換自己長大變強來照顧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