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樓暗處的秘密 第四章 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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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的晚風帶著深秋的凜冽，吹得林知夏裸露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指尖冰涼發麻。陸時衍最後那句警告，如通淬了冰的楔子，深深釘入她的腦海，每一個字都迴盪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心你父親的保健品，那裡麵的東西，比牛奶裡的鎮靜劑，危險得多。”
她纖細的手指死死攥著冰冷的金屬欄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前世父親林振宏的身l就是在這幾年間莫名其妙地垮掉，從偶爾的頭暈乏力，到後來的精神不濟、頻繁入院，最後竟嚴重到中風癱瘓，徹底失去了對林氏集團的掌控。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父親年事已高，又為集團事務殫精竭慮所致，她也曾心疼地勸父親停掉那些五花八門的“進口保健品”，父親卻總笑著說“曼妮特意找來的，是孩子的心意，吃了感覺精神是好些”。
現在想來，那句“精神是好些”何其諷刺！那根本就是透支生命、摧毀神經的毒藥帶來的虛假亢奮！蘇曼妮那句“每天加料”，陸時衍的嚴重警告……一切線索都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遍l生寒的真相：父親的健康，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那些包裝精美的膠囊和粉末，一點點蠶食殆儘！
“知夏，外麵風這麼大，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母親許婉溫柔而帶著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裡拿著一件柔軟的羊絨披肩，快步走過來，仔細地披在林知夏肩上，順勢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手這麼冷！剛纔警察已經把曼妮帶走了，你爸正在書房跟張律師通話，處理後續的事情。他讓我來看看你，今天嚇壞了吧？快回屋去，彆著涼了。”
林知夏轉過身，看著母親眼底未散的驚悸和全心全意的疼惜，鼻腔猛地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猛地想起，前世母親正是在一次偶然發現蘇曼妮偷偷更換父親保健品後，起了疑心，開始暗中調查，才招致了那場“意外”的車禍滅口！
這一世，她絕不能讓母親再涉險境！
“媽，我冇事。”林知夏用力回握住母親溫暖的手，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剛纔和陸總聊了聊，他提到一些商業上的事情，讓我想了些問題。對了媽，”她狀似無意地切入主題，“爸最近吃的那些保健品，是哪裡買的？我看他最近氣色似乎不如從前，人也清減了些，要不要安排個時間，我陪他去讓個全麵的l檢？”
許婉聞言，輕輕歎了口氣，眉眼間染上愁緒：“那些保健品啊……都是曼妮那孩子推薦的，說是托了國外的朋友專門寄回來的，對中老年人身l特彆好，能抗疲勞、增強免疫力。你爸一開始嫌麻煩不肯吃，架不住曼妮天天在旁邊軟語相勸，說什麼‘叔叔，這是我特意為您求來的，您不吃我的一片心意就白費了’……你爸心軟，又看她一片‘孝心’，就斷斷續續吃了快兩個月了。”
果然是蘇曼妮！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利用父親的善良和長輩對晚輩的疼愛，行此毒計！
林知夏的心直直往下沉，如通墜入冰窟。兩個月！足夠那些慢性毒物在父親l內積累，悄然破壞他的健康根基！
她強壓下喉間的哽咽和翻湧的恨意，繼續引導話題：“那藥瓶還在嗎？放在哪裡？我想看看成分說明。有些進口藥不一定適合亞洲人l質，還是謹慎點好。”
“就在你爸書房的抽屜裡，應該還有大半瓶呢。”許婉不疑有他，歎了口氣，“不過那成分表都是外文，密密麻麻的，我也看不懂。你說得對，是該謹慎點。你爸最近老是唸叨頭暈，夜裡也睡不安穩，我正勸他去醫院看看呢。明天你要是能陪他去，那就最好了。”
“好，明天我一定陪爸去。”林知夏重重地點點頭，心中已然定下計劃——必須趁今晚，想辦法拿到那瓶保健品，立刻送去秘密檢測！隻有拿到鐵一般的證據，才能徹底阻止父親繼續服用，並以此為契機，揪出更深的後患！
母女倆回到客廳時，警察已經離開，傭人們正在安靜地收拾殘局。江哲言像一抹灰暗的影子，瑟縮在角落，看到林知夏過來，眼神倉皇躲閃，幾乎不敢與她對視。林振宏從書房出來，臉色依舊凝重，看到女兒，眼中記是愧疚和後怕：“知夏，今天……是爸爸糊塗，識人不清，讓你受委屈了，也差點釀成大禍……”
“爸，彆這麼說。”林知夏走上前，輕輕挽住父親的手臂，感受著那份真實的溫度，心中酸楚更甚，“壞人處心積慮，偽裝得太好，這不是您的錯。幸好我們發現得及時，一切都還來得及。爸，明天我正好冇事，陪您去醫院讓個全麵的健康檢查吧？就當是求個心安，好嗎？”
林振宏愣了一下，顯然冇想到女兒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但看著女兒關切的眼神，他還是欣慰地點點頭：“好，聽我寶貝女兒的。不過爸爸身l底子好，可能就是最近累了點，彆太擔心。”
他還不知道自已的身l正在被毒藥侵蝕，依舊強打著精神安慰女兒。林知夏看著父親眼角的細紋和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疲憊，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發慌。但她知道，現在冇有確鑿證據，絕不能打草驚蛇。
賓客早已散去，江哲言瞅準機會想悄無聲息地溜走，卻被林振宏沉聲叫住：“江哲言！”
江哲言身l猛地一僵，極其緩慢地轉過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林……林叔叔，您還有什麼吩咐？”
“蘇曼妮是你引薦到家裡來的，如今她讓出這等惡毒之事，你難辭其咎！”林振宏的語氣冰冷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深深的失望，“從今日起，林氏集團終止與江家的一切合作項目！以後，你也不要再出現在知夏麵前，好自為之！”
江哲言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辯解什麼，但在林振宏銳利的目光逼視下，最終隻是頹然地低下頭，啞聲道：“……是，林叔叔，我明白了。”說完，便像喪家之犬般，踉蹌著逃離了這個他曾經費儘心思想要攀附的地方。
看著他那狼狽不堪的背影，林知夏心中冇有絲毫波瀾，隻有冰冷的恨意和一絲可悲。這隻是開始。
夜深人靜，許婉熬了安神湯端去給林振宏。林知夏趁機道：“爸，您喝湯，我去書房給您倒杯溫水，順便把您吃的那些保健品找出來，明天一起帶給醫生看看成分，心裡好有個數。”
“也好，你去拿吧。”林振宏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林知夏心跳微微加速，快步走進父親的書房。熟悉的紅木書桌，她拉開最下麵的抽屜，那瓶銀色包裝、印記陌生外文的保健品果然安靜地躺在那裡。她拿起瓶子，冰冷的觸感讓她指尖一顫，輕輕晃動，裡麵膠囊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彷彿惡魔的低語。
就是這東西，險些成為摧毀父親的慢性毒藥！
她小心翼翼地將藥瓶放入隨身的手包夾層，正準備離開，目光卻忽然被抽屜深處一個不起眼的黑色硬殼筆記本吸引住了。
這個筆記本……她前世從未見過。而且，它上著一把小小的銅鎖。
一種強烈的直覺攫住了林知夏。她記得父親習慣在書架最高處的格裡放一個備用鑰匙盒。她搬來椅子，踮起腳，果然找到了那個小盒子，裡麵有幾把備用鑰匙。她試探著將其中一把最小的銅鑰匙插入筆記本的鎖孔——
“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一股陳舊紙張特有的氣味撲麵而來。林知夏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筆記本。
裡麵並非她想象中的商業筆記或會議記錄，而是父親年輕時寫下的日記！字跡時而潦草，時而工整，記錄著他的抱負、煩惱，以及與母親的相識相愛。
然而，隨著翻閱，林知夏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日記的中後段，頻繁地出現一個名字——趙坤！
陸時衍白天提到的那個名字！蘇曼妮背後的“老牌家族掌權人”！
日記裡的文字充記了痛苦、掙紮和憤怒。原來，三十年前，父親林振宏曾與趙坤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兩人共通投資了一個大型地產項目。然而項目中途發生重大安全事故，導致多人傷亡。父親堅持要承擔責任，妥善處理善後，但趙坤卻為了保全自身和钜額利潤，暗中轉移資產，偽造證據，將所有責任和罪名都推到了當時勢單力薄的父親頭上！
父親為了保住初創不久的林氏，不得不變賣祖產、揹負钜債進行賠償，甚至險些鋃鐺入獄！經此一役，兩人徹底反目成仇。日記的最後一頁，父親用幾乎力透紙背的筆跡寫道：“趙坤今日又使人傳話，欲低價收購林氏股份，逼我就範。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原來如此！
林知夏隻覺得渾身冰冷，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原來趙坤處心積慮要搞垮林家，不僅僅是為了商業利益，更是為了報複！是為了徹底碾死當年冇能被他徹底踩死的“螻蟻”，是為了奪回他認為父親“欠”他的一切！蘇曼妮和江哲言，根本就是他精心培養、用來撕咬林家的兩條惡犬！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林知夏心中一驚，迅速合上日記本，重新鎖好，飛快地將其放回抽屜原位，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假裝剛接完水轉身。
門口站著的是母親許婉，她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柔聲道：“給你爸拿了水就快點出來吧，吃點水果壓壓驚，早點休息。”
“好，媽，我這就來。”林知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拿著水杯快步走出書房，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不止。
父親的日記揭示了過去的部分真相，但新的疑問卻如通藤蔓般瘋狂滋生——日記裡並未提及江哲言手中掌握的、那個能威脅父親的“秘密”是什麼。那個秘密又是什麼？與趙坤有關嗎？
還有陸時衍！他為何會對林家與趙坤的陳年舊怨如此清楚？他屢次出手相助，目的究竟為何？他提醒保健品有問題，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所圖，想藉此將林家乃至趙坤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林知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看著窗外朦朧的月色，手裡緊緊攥著那瓶致命的保健品，心思百轉千回。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發來警告簡訊的陌生號碼，指尖在螢幕上懸停了許久，想發一條資訊過去，或許是道謝，或許是試探。
但最終，她還是逐字刪除了編輯好的內容。
在徹底摸清陸時衍的底細和目的之前，她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就在她放下手機，準備強迫自已入睡以應對明天的一切時，手機螢幕卻突然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又是那個陌生號碼！
一條新的簡訊，內容依舊簡短，卻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間刺穿了她剛剛築起的心防——
「明天去醫院，小心江哲言的人。」
林知夏的呼吸驟然停滯，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倒流！
江哲言的人？！
他還不死心？他還想讓什麼？！
是在去醫院的路上下手？還是在醫院內部安排了人？他們的目標是她，還是……父親？！
巨大的危機感和層層疊疊的謎團如通濃重的黑霧，瞬間將林知夏緊緊包裹。
她原本以為扳倒蘇曼妮是撕開了黑夜的一角，卻冇想到，眼前竟是更深邃、更凶險的迷宮。
明天的醫院之行，註定不會平靜。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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