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沉星孤帆儘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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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圈裡人都羨慕薑至好命。
京圈太子傅硯深為了追到薑至,送上99個千萬代言。
可結婚不過短短兩年,傅硯深就變了心,愛上了薑至的繼妹。
隻因薑至拿了影後,她的繼妹白婉婉情緒失控鬨了自殺。
為懲罰薑至,傅硯深把她的月薪改成了一塊錢,還把她苦心經營的工作室轉手送給了白婉婉。
從那之後,薑至花的每一分錢、接的每一部戲,都要經過白婉婉的同意。
薑至不能接受傅硯深的安排,衝進傅硯深辦公室:“硯深,你明明知道白婉婉是我爸爸的私生女......”
可傅硯深卻連頭都沒抬:“薑至,你搶了婉婉的影後,她心裡有氣,總是要發泄的。”
聽到傅硯深冷漠的話,薑至幾乎要無法呼吸。
什麼叫她搶了白婉婉的影後?
可傅硯深卻像是看透了薑至的想法,從檔案裡抬起頭:“薑至,要不是你用了手段,怎麼能贏過婉婉。”
傅硯深頓了頓,從牙縫裡擠出那些難以啟齒的話:“你既然為了影後夜會彆的男人,那你就要為了這個影後付出代價!”
“你放心,你畢竟是婉婉的姐姐,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等婉婉出完氣,你就還是大明星薑至,還是我的傅太太。”
薑至站在原地,隻覺得指尖發涼,比拍戲的時候跳進冰窟還要冷。
在一起五年,結婚兩年。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不願意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
她從來都沒有夜會梁導,被拍到的照片是一次劇本研讀會,隻是他們兩個人先到了三分鐘。
證據很多,但傅硯深卻不願意相信。
薑至還想解釋,傅硯深卻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直接叫秘書把愣在原地的薑至拖走。
薑至的噩夢從這天開始。
白婉婉塞來的第一部戲,是粗製濫造的三俗片,逼薑至成為首個脫衣影後。
傅硯深卻對外宣稱這是她的“藝術追求”,一夜之間,薑至掉粉千萬。
白婉婉簽的第一個代言,是劣跡斑斑的微商“三無”產品,逼她自毀口碑。
傅硯深卻反問前來質問的品牌方:“藍血代言值幾個錢?”轉眼間,薑至代言儘失。
白婉婉卡的第一筆錢,是薑至弟弟的救命錢。常住ICU的弟弟心臟衰竭,白婉婉卻駁回了用款審批:“公款怎麼可以私用?”
薑至滿臉是淚,衝到傅硯深的辦公室。
一推開門,正看到白婉婉坐在傅硯深的腿上,極儘曖昧纏綿。
薑至的心都痛到緊縮在一起。
而傅硯深,隻是冷淡地瞥了薑至一眼。
薑至強壓下自己的情緒,對著傅硯深苦苦哀求:“硯深,借我五十萬,我會還你的。”
傅硯深還沒說話,白婉婉倒是直接從傅硯深的腿上站起,搶先開口。
“姐夫,說好的等我出完氣,要不是姐姐......深夜私會梁導,她怎麼能搶走我影後!”
“她媽媽為了錢背叛爸爸,她也為了影後......這五十萬給她了,她轉頭就能去找梁導撐腰,那我還怎麼出氣。”
聽到梁導,傅硯深眼底的那一抹憐惜轉瞬而逝。
“薑至,我告訴過你,這段時間,你的一切都由婉婉安排,你怎麼又不乖了。”
薑至如遭雷劈,上前兩步抓住傅硯深的衣擺,苦苦哀求。
“不是的,硯深,我沒有夜會梁導。而且這筆錢,是我用來救我弟弟的,他心臟衰竭,馬上要搶救。”
可是,傅硯深的臉色更加難看。他一根根掰開薑至的手指,扯出一個嘲諷的笑:
“薑至,你究竟要說謊到什麼時候?你弟弟的醫藥費,婉婉每個月都會打到醫院的賬戶裡。”
薑至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傅硯深。
這麼多年來,薑至弟弟的醫藥費都是她一個人承擔。
白婉婉,什麼時候打過錢?
還沒等薑至細問,白婉婉卻哭了出來:“姐姐,你搶我的影後還不夠,還要陷害我嗎,薑未弟弟的醫藥費我每個月都按時打的。”
2
白婉婉哭得梨花帶雨。
傅硯深怒意更深,直接叫秘書把薑至請出了辦公室。
薑至心中悲慟難忍,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
她很快打起精神,一個個給通訊錄裡的好友打電話借錢。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
所有人,在聽到薑至說借錢的時候,都支支吾吾。
原來,就在五分鐘前,傅硯深發了宣告:任何人都不得借錢給薑至,否則就是與傅氏為敵。
傅硯深,這是要斷了她所有的後路!
薑至瘋了一樣地衝回家,翻出所有值錢的首飾,想要用這些東西換弟弟的醫藥費。
但是她剛捧著珠寶衝進醫院的時候,正看到弟弟被蓋上白布的身體。
手中的珠寶散落一地,璀璨的珠寶落在冰冷的瓷磚上,像是她支離破碎的人生。
主治醫生站在一旁歎氣:“薑小姐,早五分鐘把錢打來,我們都能救活您弟弟。”
薑至一步步走到病床前,顫抖著手掀開白布的一角。
弟弟那張曾經笑得無比燦爛的臉,隻剩下灰白。
巨大的悲傷像海嘯一樣席捲而來。
薑至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劇烈的喘息聲在走廊裡回蕩。
原來心碎的時候,真的會痛得無法呼吸。
薑至握住弟弟的手,緩緩滑坐在地。
手機卻在這時候亮起,白婉婉給薑至發來一段視訊。
視訊裡,傅硯深正拿著一對粉鑽耳環,聲音溫柔:“婉婉,我在拍賣會上看到的小禮物,正適合你。”
薑至知道這對耳環,價值五千萬。
這隻是傅硯深送給白婉婉的一個小禮物。
但他卻連五十萬,都不願意借給她,來救她弟弟的命。
她好痛,好恨!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受到這種懲罰!
還連累了自己的弟弟!
薑至痛到無法呼吸,隻想跟著弟弟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最應該消失的,是傅硯深!
她要離開傅硯深,徹徹底底的離開!
處理完弟弟的後事,薑至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律所,讓律師為她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她要跟傅硯深離婚,要從傅氏離職,要徹底脫離這段痛苦的婚姻。
帶著離婚協議回到家的時候,卻看到傅硯深和白婉婉在人群的簇擁下,深情地擁吻。
看到薑至,傅硯深的神情變了變,但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
反倒是白婉婉,大喘著氣趴在傅硯深的胸前,媚眼如絲地對著薑至解釋:“姐姐,不要誤會,我跟姐夫隻是大冒險輸了。”
周圍的人都在起鬨:“薑大明星不會又要鬨事了吧?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哦”
“賭十萬,薑至不敢鬨事,她現在的一切都是硯深給她的,她哪裡捨得放過硯深這個金龜婿。”
聽著周圍的汙言穢語,薑至指尖掐得發白,把手中的檔案遞過去:“傅硯深,我們離婚吧。”
白婉婉搶在傅硯深之前拉住薑至的手腕,滿臉委屈:“姐姐,你不相信我嗎?你是覺得我跟薑阿姨一樣,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嗎?”
“閉嘴,你這個私生女,有什麼資格說我的媽媽......”薑至猛地甩開她,積壓的怒火徹底爆發。
下一秒,傅硯深的巴掌落在了薑至的臉上。
薑至的臉頰火辣辣地疼,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為她封殺霸淩者的傅硯深,曾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小薑至,隻要有我傅硯深在,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而現在,傅硯深為了另一個女人,冷著臉對薑至說:“跟婉婉道歉。”
薑至甩開傅硯深的手:“我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傅硯深看著薑至倔強的眼神,怒極反笑。
他一把抓過薑至手上的離婚協議,飛速簽下自己的名字,甩在地上。
3
“滿意了?”傅硯深居高臨下地看著薑至,眼中一片冰冷:“用離婚威脅我?”
“不就是仗著一個月的冷靜期離不掉嗎,我勸你最好乖乖跟婉婉道歉,你還可以繼續做這個傅太太。”
“不然鬨得太過,下不來台的是你自己。”
薑至知道,傅硯深這是認定了自己離不開他。
但她心已成灰,無力再去多解釋,緩緩彎腰去撿地上的協議,隻想馬上逃離。
下一秒,價值昂貴的手工皮鞋踩在協議上,傅硯深冰冷的聲音在薑至頭頂響起:“道歉,薑至。”
薑至手上動作未停,直接從傅硯深腳底下抽出離婚協議,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很好。”傅硯深盯著薑至的背影,聲音冰冷:“你要是現在離開,你媽媽的那塊玉佩,你就再也彆想見到了。”
那塊玉佩是他們在一起那年,已經重病的媽媽親手戴在傅硯深的脖子上的。
媽媽說:“硯深,我把薑至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薑至已經不記得那時候的傅硯深是怎麼回答的了。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塊玉佩會成為傅硯深威脅她的籌碼!
在滿屋的鬨笑聲中,薑至抱著冰冷的離婚協議,一步步走到門口,屈膝跪下。
弟弟驟然離世帶來的悲慟和連日來的心力交瘁,終於在這一刻壓倒了薑至。
跪在冰冷的地上,薑至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小腹傳來一陣陣劇烈的、下墜般的絞痛。
下一秒,一股暖流不受控製地從身下湧出,迅速染紅了薑至的裙擺。
站在不遠處的傅硯深察覺到了異樣,下意識地就上前一步,撐住了薑至搖搖欲墜的身子。
就在同一時刻,白婉婉發出一陣急促的呼救聲,她手上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
飛濺開來的碎片劃過白婉婉的腳踝,也劃過薑至蒼白的臉。
細密的血順著薑至的臉往下流,傅硯深的身子卻突然後撤。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幾步衝到了白婉婉的身邊,滿臉緊張地把她打橫抱起:“彆怕,我帶你去醫院。”
薑至看著那兩個漸漸遠去的背影,視線也開始模糊。
她的心裡燃起巨大的恐慌,感覺到體內的生命力好像在飛速地流逝。
她對著在場的人伸出手,但換來的卻是嘲笑。
“哈哈哈哈還在裝呢,傅總都走了裝給誰看。”
“這怕不是早就準備好的苦情計,就是準備演給硯深看的吧。”
“這個女人為了纏著硯深真的是不擇手段,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人就是這樣子,沾上了就甩都甩不掉。”
薑至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四肢百骸的泛上冷意。
曾經也是這些人,圍在她跟傅硯深的身邊歌頌他們的愛情。而現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聚會的人陸陸續續散掉,隻留下摔倒在地的薑至,滿身血汙。
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裡,綻開一朵紅色的花。
......
薑至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
但是守在她身邊的卻不是傅硯深,而是一個陌生的鄰居。
看到薑至醒來,鄰居把離婚協議遞給薑至:“我在你家門口看到你一個人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旁邊還有這個。”
“隻是,還是送過來太晚了,孩子沒保住。”
孩子......
薑至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沒關係,或許這個孩子並不應該來到。”
她捧著手中的離婚協議,如獲至寶。
馬上聯係律師,開始走離婚流程。
隻要一個月,她就可以拿到那紙象征著自由的離婚證了。
鄰居走後,強壓下的痛苦終於決堤。
薑至把被子蓋過頭頂,蒙在被子裡大哭出聲。
原本,這個世界上會有另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新生命誕生。
但是現在,一切都沒了。
從今往後,天地茫茫,她薑至,又是孑然一身了。
但是留給薑至哭泣的時間並不多,她很快接到了傅硯深的電話:“薑至,你到哪裡去了!”
“你現在過來給婉婉道歉,你不要以為裝病就可以逃避問題。”
還沒等薑至開口,電話那邊傳來白婉婉帶著哭腔的聲音:“硯深哥,你彆這樣,姐姐也許隻是一時被嫉妒衝昏了頭腦。”
“她從小欺負我,我都忍了,但是這次怎麼可以汙衊我跟你有不正當的關係,傳出去的話我在圈子裡還怎麼做人。”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像是傅硯深把白婉婉抱在懷裡哄。
許久之後,傅硯深的聲音纔再次傳來:“五天後,過來在星塵的開機儀式上,當著所有媒體的麵,給婉婉道歉。”
“不然,你就再也彆想見到你弟弟,彆想再見到你媽媽的遺物!”
沒給薑至反應的時間,傅硯深的電話直接結束通話。
星塵,是一個國際名導為薑至量身打造的影片,竟然也變成了白婉婉的角色了。
薑至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弟弟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傅硯深竟然還在用弟弟來威脅她。
可是,媽媽的遺物還在傅硯深的手上。
薑至不得不去。
這是那個溫暖的家,留給薑至最後的眷戀。
4
薑至強撐著病體趕到星塵開幕式的時候,開機儀式正好開始。
看到薑至,白婉婉把薑至推到鏡頭前:“我知道有很多聲音說我搶了姐姐的角色,還插足薑至姐姐的婚姻,但是不是這樣子的。”
“今天我特地請來薑至姐姐為我澄清,希望大家不要再傳謠了。”
薑至慘白著臉走到鏡頭前,像一個機器人一樣,說出傅硯深為她準備好的台詞:
“我跟白婉婉情同姐妹,是我拿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影後,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請大家停止惡意揣測,不要再傳播謠言了。”
薑至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這場直播在網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是第一次,有女明星公開承認自己搶了彆人的影後。
薑至這個影後,從此成了“水後”,甚至有人給薑至取了綽號,叫薑淼。
那些薑至辛苦取得的榮光,都被傅硯深一點點剝下,鋪成白婉婉向上攀登的台階。
薑至沒有看網路上鋪天蓋地的評論,對著傅硯深伸出手:“現在,可以把我媽媽的遺物還給我了嗎?”
看著薑至一副巴不得與自己撇清關係的樣子,傅硯深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怎麼,你就這麼巴不得跟我撇清關係,投入梁逸的懷抱?”
“薑至,你怎麼那麼下賤。”
薑至袖中的手一點點收緊,她從來沒有跟梁導有不正當的關係。
但是任憑她怎麼解釋,傅硯深都不願意聽。
現在,她累了,不想解釋了。
薑至緩緩歎了口氣,強撐起精神:“那是我自己的事,我隻希望傅總信守承諾,把我媽媽的遺物還給我。”
看著薑至滿不在乎的樣子,傅硯深怒從心中起:“好好好,我信守承諾!”
“但是你隻道歉了婉婉搶角色,可還沒有澄清我跟婉婉的清白!”
薑至愣在原地,隻覺得自己舌尖發苦,不知道這沒有儘頭的折磨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那您想我怎麼做呢?傅先生。”
傅硯深眉眼陰鬱,對著薑至緩緩扯出了一個笑:“你玷汙了我們的聲譽,我需要你去暗室反省,直到婉婉徹底原諒你。”
聽到傅硯深如毒蛇般黏膩的話,薑至馬上汗毛倒豎,連身體都開始忍不住顫抖。
暗室是傅硯深彆墅裡的一間小房間,裡麵沒有任何的窗戶,長寬都隻有70厘米,站在裡麵連轉身都困難。門一關上,沒有任何一絲縫隙,就像一個被釘死的棺材,
自從薑至為了救傅硯深,被地震中的二次坍塌困在絕對黑暗中數個小時之後,她就患上了嚴重的黑暗恐懼症。
把她關進暗房,她會死的!
薑至顧不上媽媽的遺物,身體先做出了反應,轉身想要逃離。
但是她才邁出一步,手就被傅硯深緊緊攥住。
薑至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薄薄的衣裳。
可是傅硯深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憐惜,他張開嘴,聲音冰冷:“把薑至關進暗房,等她什麼時候反省好了,再把她放出來。”
隨著傅硯深的話音落下,薑至的瞳孔劇烈收縮,臉上血色儘褪。
“不要,我不要去暗房,傅硯深你不能!”她尖叫著,身體爆發出絕望的力量,雙手胡亂地抓撓著禁錮著她的鐵臂,雙腿奮力地蹬踢。
但她的反抗在傅硯深的絕對力量麵前沒有任何的作用。
傅硯深輕易地拖拽著她,把她塞進了保姆車裡,駕駛著車子飛速回了傅家,他拖著薑至來到走廊儘頭那厚重的暗房門前。
當那間帶著黴味的暗房在薑至麵前緩緩開啟的時候,薑至的恐懼達到了巔峰。
她緊緊揪住傅硯深的衣擺:“我道歉!我道歉!我給白婉婉下跪道歉!求你彆關我,傅硯深!求求你!”
薑至語無倫次地哀求著,聲音因為極致恐懼而顫抖。
5
然而,回應薑至的,是傅硯深無情的動作。
他一根根掰開薑至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入黑暗之中。
被埋在廢墟下的恐怖記憶如潮水般將薑至淹沒,窒息感扼住了薑至的喉嚨,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幾乎要跳出胸口。
薑至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有劇烈無聲的喘息。
在這片黑暗中,薑至的意識一點點消散。
等到薑至恢複意識的時候,入目就是一片白。
她的腦子一片混沌,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心想自己是來到了天堂嗎。
但是下一秒,傅硯深的臉突然出現。
薑至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嘶啞的尖叫。
她猛地向另一側蜷縮,連手上的輸液針被掙脫,帶出一串血珠都沒有感覺。
看著薑至這恐慌的樣子,傅硯深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薑至,至於嗎,不就是關了你三個小時,你竟然昏迷了一週。”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當初婉婉為了救我,在廢墟下壓了六個小時,都沒有像你這樣子。”
薑至沒有理會傅硯深,儘可能把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離傅硯深遠一點。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護士進來。
看到薑至這副樣子,不讚同地看了傅硯深一眼:“病人的子宮出血都還沒有止住,你就讓她奔波,你怎麼做丈夫的。”
傅硯深聽著小護士的話,有些疑惑。
他猶豫了一瞬,偏頭詢問:
“你出血是怎麼回事?”
薑至雙眼放空,沒有回答。
看著薑至這副樣子,傅硯深歎了口氣,用一種施捨般的語氣說道:“算了,你不想說就彆說了。對了,你弟弟不是也在住院嗎,我會安排,讓你跟他住在同一層樓。”
傅硯深未儘的話,被探頭進來的白婉婉打斷。
白婉婉紅著眼眶,怯怯地探頭進來,目光觸及薑至的時候,還明顯縮了一下肩膀。
看到白婉婉這副可憐的樣子,傅硯深也顧不上薑至了,上前兩步牽住白婉婉的手:“婉婉,你怎麼來了?”
白婉婉咬著唇,看了一眼傅硯深,又看了一眼薑至。
傅硯深看白婉婉這樣子,臉色立馬就冷了:“婉婉,我在,你不用怕。”
聽到傅硯深的保證,白婉婉的淚馬上就落了下來:“薑至姐,我來跟你道歉了。”
“你不要叫你的粉絲來堵我了,我真的好害怕。”
“我跟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跟硯深哥見麵了,你彆生氣。”
白婉婉哭得漂亮,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像是一顆顆珍珠。
傅硯深的臉色瞬間陰沉,長腿一邁,就來到了病床前。
他慢慢附身,一點點逼近薑至,影子如潮水般,一寸寸吞沒薑至
“薑至,你又不乖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這段時間你都聽婉婉的。”
“你怎麼還敢去威脅她。”
薑至艱難地抬頭,看著傅硯深陰沉的臉,想到那間恐怖的暗房,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沒有。”
傅硯深卻不聽薑至的解釋,直接將薑至從病床上拖下來,把薑至的手機丟給她。
“你現在,開啟手機,告訴你的粉絲,婉婉沒有插足我們的婚姻。”
“是你自己,深夜私會導演。”
6
薑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往日的溫情都好像是一場夢,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個噩夢,一點點吞噬她的一切。
她的事業、她的親人、她的名聲......
她的身子一寸寸地冷了下來,在溫暖的病房裡隻覺得如墜冰窟。
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薑至深吸一口氣,對著傅硯深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也不是不能發,但是你說我讓彆人誤會你婚內出軌白婉婉,才把我關進暗房裡。”
“現在又要叫我澄清,那你關我算怎麼回事?”
傅硯深眸色一沉,猛地將一直貼身佩戴的玉佩從脖頸間扯下,拿在手上。
“錄完視訊,我馬上把玉佩還給你。”
那塊溫潤的玉佩在傅硯深手中搖晃,像是媽媽在輕輕地跟薑至招手。
看著那塊熟悉的玉佩,薑至幾乎要落下淚來。
但是傅硯深沒有薑至太多的時間去緬懷,他直接開啟手機錄影,對著薑至:“現在,澄清。”
薑至顫抖著,強撐起精神在病床上坐好,雙目緊緊盯著傅硯深手中的玉佩。
她麵色慘白,整個人空洞如一個破碎的布娃娃,她盯著那黑黝黝的鏡頭,為白婉婉澄清,給自己潑上臟水。
“請大家不要再誤會白婉婉......我跟傅總的婚姻出現問題,全部責任......都在我,是我......是我......深夜私會他人。”
傅硯深不滿薑至不肯說出梁逸的名字,但終究沒有太過脅迫。
他直接登上薑至的社交賬號,全方位發布了視訊。
白婉婉看著薑至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才滿意地笑了。
她上前兩步挽住了傅硯深的手,故作天真:“硯深哥,這樣子會不會太過分了。雖然姐姐一直不喜歡我,但在我心裡,她畢竟是我的姐姐。”
傅硯深笑著摸了摸白婉婉的發絲,語氣溫柔:“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要知道以後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不能讓你以後的發展有一點點的隱患。”
視訊一發出,評論瞬間炸鍋,已經開始有人刷屏讓薑至退出娛樂圈。
這種為了一個獎項不擇手段、不尊重婚姻的人,會造成惡劣的影響!
看著那些翻騰的評論,甚至很多人都曾經是她的粉絲,薑至隻覺得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
她跪坐在地上,雙手掐住大腿,指甲死死嵌入腿中,直至滲出血來。
看著薑至這副慘淡的樣子,傅硯深的眸色沉了沉。
但終究什麼也說,輕輕地把玉佩放在了薑至的腿上。
溫柔的玉佩還帶著傅硯深的體溫,但是薑至卻像是被燙到一般,瑟縮了一下。
薑至緩緩鬆開手,慢慢拿起腿上那塊玉佩摩挲著,像是在撫摸媽媽。
傅硯深難得起了一絲憐憫之心,微微俯身拍了拍薑至的肩膀:“薑至,我也是為你好,等她出完氣,我會補償你的。”
“你跟婉婉畢竟是姐妹,婉婉還是我的恩人,以後還要常來往。”
聽到傅硯深的話,薑至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常來往?
以後再也不會來往了。
她馬上就能拿到離婚證了,徹徹底底的自由了!
沒有等到薑至的回答,傅硯深也不想再待著自討沒趣,他牽著白婉婉的手,轉身離開。
臨走前,丟下一句:“看在你今天那麼乖的份上,我會讓特助給你弟弟的醫療賬戶裡打一百萬,給他升級治療。”
薑至的手頓了一瞬,看著那對交纏離開的背影,緩慢地將玉佩放入懷中,沒有說一句話。
7
薑至住了半個月的院,在這半個月裡,傅硯深一次都沒有來醫院看過薑至。
但是白婉婉的朋友圈,一天都沒有缺席,巨細靡遺地報備了兩個人的行蹤。
薑至住院的第三天,傅硯深帶著白婉婉去了他們定情的海灘邊。
他曾說過,這片海灘是他們愛情的見證,為了不被人破壞,他買下了那一片區域,再也不讓遊客進入。可現在,他卻為了白婉婉放了一晚的煙花。
也就是在這天,薑至請人清理了當時跟媽媽一起住的小房子,收拾出了小花園。
薑至住院的第七天,傅硯深跟白婉婉坐著郵輪出海海釣。白婉婉穿著三點式比基尼靠在傅硯深的懷裡,笑得嬌羞。
在這一天,薑至回了一趟傅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清空了自己的痕跡。
薑至住院的最後一天,傅硯深跟白婉婉終於回國。兩人一起去了傅家,白婉婉靠在傅硯深媽媽的肩頭,氛圍融洽,儼然一幅婆媳情深的場景。
傅硯深的媽媽一直都不喜歡薑至,薑至沒少在她的手裡吃苦頭,現在卻那麼喜歡白婉婉。
薑至笑了笑,拿著剛到手的離婚證,為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
從今天起,自己和傅家再也沒有關係了。
白婉婉跟誰關係親密,都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了。
薑至拖著行李箱,滿心歡喜地回那個自己長大的那個家。
越靠近老房子,她的心跳就越快。
她清楚地記得,門框上還留著她跟弟弟記錄身高的印記、花園裡是她跟媽媽一起種下的葡萄藤,窗台上是被她的自行車撞出缺角的磚......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空氣中都彌漫著溫馨的氣息。
但薑至沒想到,她到家的時候,會看到施工隊,開著推土車碾向那棟承載著自己美好回憶的小房子。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暫停,薑至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丟下手中的行李,張開雙臂不管不顧地衝在了推土機前。
司機嚇得魂飛魄散,全力死死踩下刹車。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冰冷的金屬觸碰到了薑至的鼻尖,才將將停下。
工人們麵麵相覷,隻能打電話叫來傅硯深。
傅硯深帶著白婉婉趕到的時候,薑至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雙目失神,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抽去了精神支柱。
傅硯深的心狠狠刺痛,但是想到白婉婉,那一點柔軟,又很快變得僵硬。
“薑至,你在這裡鬨什麼!”
聽到傅硯深的怒吼,薑至失神的雙眼才緩緩聚焦。
她顫抖著手,扶著推土機慢慢站起,壓下心裡的酸澀:“傅硯深,這是我家。”
一開口,聲音嘶啞。
傅硯深身體僵了僵,輕歎一聲:“薑至,你媽媽逼的白阿姨遠走他鄉,這是她欠婉婉的。而這裡,你跟梁逸私會的地方,我絕對不會留下。”
“隻有把這裡推平,我們之間的賬才徹底算清。我保證,今天之後,你就可以拿回工作室的控製權了。”
聽到傅硯深的話,薑至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掌心,覺得可笑至極。
且不說當年白婉婉的媽媽帶著八歲的白婉婉登堂入室,害得懷孕八個月的媽媽被爸爸趕出家門,落下病根。
就說她跟梁逸,也是清清白白,卻被潑上肮臟的臟水。
她已經聲名儘毀,前途全無,拿回工作室的控製權還有什麼用。
短短一個多月,白婉婉已經完全毀掉了她的未來,現在竟然還要摧毀她的過去。
薑至強壓下喉間的腥甜,逼回了眼淚,倔強地攔在了房子前:“傅硯深,我不需要什麼工作室的控製權,你跟白婉婉給我滾,這裡是我家!”
傅硯深被薑至的態度激怒,上前兩步直接鉗製住薑至,對著工人吩咐:“給我拆。出了任何問題我來承擔。”
聽到傅硯深的話,薑至瘋了一般地掙紮,但無濟於事。
“傅硯深,你瘋了!你有什麼資格處理我的房子!”
傅硯深強硬地控製著薑至,溫柔的語氣說出殘忍的話:“薑至,彆鬨,我這是在為你和你的媽媽贖罪。”
在薑至的哭喊聲中,推土機毫不留情地一寸寸推平了那座滿是記憶的屋子。
在這一刻,一切都化為虛無。
薑至的一切。
薑至終於平靜了下來,任由傅硯深將她攬著,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廢墟。
傅硯深緩緩地撥出積壓在胸口的濁氣,難得給了薑至笑臉:“薑至,我會把家裡的彆墅過戶到你的名下,就當是我賠償你的損失。”
白婉婉看著傅硯深心疼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她的身體微微晃動,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情緒衝擊。她淚眼蒙矓地,用一種滿是崇拜和感激的眼神看著傅硯深。
“硯深哥。”白婉婉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終於,可以掙脫以前的陰影了。”
她說完,像是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微微踉蹌,柔弱地靠在了傅硯深的身上,低聲啜泣起來:“對不起,我太失態了,我真的是太開心了。硯深哥,你也不要再怪姐姐跟梁導了,我們都要往前看。”
這番話,看似在勸導傅硯深,但實際上每一句話都紮在了傅硯深心頭最隱秘的傷口上。
傅硯深臉上的溫柔一寸寸褪去,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他看著身側這個虛弱但善良的白婉婉,再看著眼前這個冥頑不靈的薑至,他的心一點點變硬。
攬著薑至的手,毫不猶豫地鬆開。下一刻,他打橫抱起虛弱的白婉婉,轉身離去。
傅硯深決定把薑至留在這裡,讓她記住這堆廢墟,記住傷害他的代價。
等到了明天,他再把她接回家。
傅硯深離開沒多久,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渾渾噩噩的薑至,被這雨水一澆,突然清醒了起來。
她抬起頭,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何時走到了機場。
她跟著避雨的人流,慢慢走入了機場。
想到那一棟成為廢墟的房子,看著一直放在口袋裡的離婚證。
薑至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張飛往遙遠的歐洲的機票。
她踏上飛機的那一刻,雨徹底傾瀉下來。
8
傅硯深終究狠不下心,讓司機掉頭去接薑至。
但出乎意料的,那片空蕩蕩的廢墟前,一個人都沒有。
沒來由的,傅硯深心底泛起了一絲恐慌。
不顧車外傾盆而下的雨,傅硯深推開車門直接下了車。
“薑至,你給我出來!”
他在那堆廢墟中搜尋,卻完全沒有薑至的痕跡。
雨水潑灑在顧硯深的臉上,他隻覺得心底的恐慌越來越無法忽視。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流逝。
下一秒,一把傾斜的傘擋住了傾瀉而下的雨。
他心中的荒蕪瞬間被填滿,一把將身後的人攬入懷中:“薑至,我就知道你會一直在的......”
可是,從懷中悶悶地響起的卻是白婉婉的聲音:“硯深哥,雨太大了,我們先回去吧。”
傅硯深的身子一寸寸僵硬。
白婉婉卻像是沒發現傅硯深的失望一樣,繼續自己的話:“我們先回去吧,薑至姐應該找地方避雨了。”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傅硯深猛地將白婉婉從懷中扯出,帶上了一絲顯而易見的煩躁。
白婉婉咬了咬唇,繼續搬了梁逸出來:“姐姐說不定是去找梁導了......”
“現在雨太大了,終歸是要找個避風港的。”
但這次,屢試不爽的梁逸卻失了效。
傅硯深的心口突然湧現出一種荒謬的感覺。
他後撤一步,任雨水潑灑在自己身上,將自己與白婉婉之間隔開。
“婉婉,今天我們回國的時候,不是正好碰上梁逸趕往意大利參加電影節嗎?”
“當時的你還跟我說,這次電影節很重要,你忘記了?還是你故意這麼說呢?”
雨水模糊了視線,白婉婉看不清傅硯深的表情。
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被揭穿的心虛,
她故作輕鬆地露出一個笑,溫柔地搭上傅硯深的肩。
“硯深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薑至姐姐應當是找熟人了,梁導不在的話,說不定在薑未弟弟那邊......”
想到薑未,傅硯深懸著的心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薑未還在,薑至一定不會離開太久。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程特助,你聯係醫院,如果有人給薑未辦轉院,一定要攔住。”
沒有等到程特助的回答,傅硯深直接鑽進車中。
他現在一刻也等不住了,他隻有馬上看到薑至他才能放心!
他現在一閉上眼就是薑至那副雙眼失神的樣子。
雖然他想要懲罰薑至,但是他並不想薑至對他徹底失望。
他隻是希望薑至以後可以乖乖聽話,跟婉婉好好相處。
等他把薑至找回來,他一定會加倍補償她的!
被落在身後白婉婉緊跟兩步,卻隻看到黑色卡宴揚長而去的尾燈。
她站在原地,眼中的怨恨一閃而過。
傅硯深匆匆趕到醫院,程特助正撐著傘等在雨中,眉頭緊鎖。
一見到傅硯深的車,他立刻迎上前,將傘傾向對方。
傅硯深心頭一沉:“你在這兒乾什麼?上樓去看薑未。”
程特助欲言又止。
半個月前,傅硯深安排他給薑未轉錢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薑未去世了。
他正要彙報,傅硯深卻說他要和白小姐出去旅遊,有什麼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看著程特助的樣子,傅硯深腳步微頓,厲聲質問:“怎麼了,薑未的情況不好嗎?”
程特助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得一激靈,硬著頭皮開口:“薑、薑未少爺在上個月已經去世了。太太處理完後事,就帶著薑未少爺的骨灰離開了。”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傅硯深慌了神,一把揪住程特助的衣領。
可下一秒,那次被自己不耐煩打斷的彙報閃過腦海。
他像是被抽乾力氣,緩緩鬆手,喉間瞬間湧上腥甜:“薑未的情況一直很穩定,為什麼會突然去世。”
程特助看著麵前這個雙眼滿是血絲的男人,輕聲歎息:“薑未少爺心臟衰竭......本來可以有機會的,但是醫藥費斷了......”
傅硯深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他突然想起,薑至曾那樣卑微地向他開口借五十萬。
而他當時是怎麼做的?
他狠狠羞辱了薑至,並且讓所有人都不許借錢給她。
這一刻,無邊的恐慌突然蔓延,他隻覺得四肢百骸都是深入骨髓的涼。
9
傅硯深在醫院醒來,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心心念唸的薑至,而是白婉婉那張泫然欲泣的臉。
“硯深,你怎麼扔下我一個人就走了?”白婉婉委屈地握住他的手臂,語帶哽咽“那麼大的雨,你知道我一個人是怎麼回來的嗎。”
傅硯深緩緩從白婉婉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沒有接話。
“你說,薑未的醫藥費一直是你給的?”
“這個月的錢,打過去了嗎?”
白婉婉麵不改色:“當然呀,每個月的一號我們都會給薑未弟弟的賬戶打五十萬的,從沒延誤過。”
“是嗎?”傅硯深從病床上緩緩坐起,蒼白的臉色籠罩著一層駭人的陰鬱:“可是薑未,上個月就死了。”
白婉婉眼底瞬間掠過一絲驚慌,但她迅速垂下眼瞼,遮住一切慌亂:“啊,可能是管家忘記跟我說了,你也知道,這段時間為了陪你,我實在是太忙了。”
傅硯深沒再聽下去,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隨即閉上了雙眼,彷彿多看白婉婉一眼都是煎熬。
出院手續辦得很快,傅硯深開著車到家的時候,天才剛擦黑。
他推開車門的時候,心裡滿是期待——
說不定薑至現在就在家裡等自己。
以前都是這樣子的,不管他們怎麼鬨矛盾,薑至都會在家裡等著自己,為自己煮上一杯紅酒。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臟狂跳,他幾乎是踉蹌著衝進大門。
他想告訴薑至,他原諒她了,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但是屋子裡沒有紅酒,也沒有薑至。
“薑至?”他不死心,像瘋子一樣在家裡搜尋。
客廳、房間、儲藏室、陽台......
每一個角落,都有薑至的氣息,但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她。
最後,傅硯深沙啞著嗓音問傭人:“夫人去哪兒了?”
傭人們噤若寒蟬,紛紛垂首,最終還是管家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少爺,您跟夫人不是離婚了嗎?”
“離婚?”傅硯深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子因為震驚而微微晃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什麼時候跟她離婚了?”
管家遞出一個牛皮紙信封,聲音低沉:“這是律師事務所寄來的,您的離婚證。”
傅硯深的腦中一片空白,直到鈍痛在心臟蔓延,他才猛地想起自己當初泄憤一般簽下的那份離婚協議。
怎麼會這樣!他從來都沒想過離婚,他以為那隻是薑至在鬨脾氣。
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薑至怎麼會捨得離開他?
她怎麼敢!
況且,她現在身無分文,工作也沒有了,她怎麼會離開!
傅硯深死死捏著那個牛皮紙信封,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滅頂的恐慌如潮水般而來,瞬間將他吞沒。
傅硯深踉蹌地走到屋外,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展開。
他突然想到了薑至跪在門口時空洞的雙眼,想到她裙子上的血汙,想到她在開機儀式上的麻木的神情。
每一個畫麵都在反反複複地提醒傅硯深:薑至對你,已經徹底死心了!
不!他絕不允許!
薑至怎麼可以離開他?
“去查!”傅硯深的聲音因為極力的壓抑而沙啞,“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夫人,查清楚這段時間在夫人身上發生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薑至蒼白的臉和白婉婉那閃爍不安的神情猛地交疊。
他厲聲補充:“還有,重點查白婉婉。”
傅硯深的心臟痛的要裂開,但是意識卻無比的清醒。
白婉婉一次次有意無意地靠近、一次次似有若無的挑撥,都變得無比的清晰。
傅硯深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握緊。
等她回來......
等他把薑至找回來,他一定會把白婉婉遠遠送走。
他會給她一筆足夠揮霍一生的錢,償還那份救命之恩。
但除此之外,白婉婉彆想再得到更多了。
10
或許是因為太過勞累,又或許是因為太過悲慟。
深夜,傅硯深忽然發起燒來。
在迷迷糊糊間,他感受到一具帶著涼意的身體緩緩纏上自己。
帶著香味的柔軟一點點撫過他的鼻尖,一點點解開他的衣襟。
那涼意一直順著傅硯深的胸口下滑,沒入灼熱之處。
冰冷的指尖掀起滔天的熱浪。
傅硯深再也無法壓抑,翻身壓在女人身上:“薑至......你回來了......”
灼熱昂揚,身下的女人忍不住呻吟出聲。
卻在貫穿的前一刻,猛地清醒。
傅硯深猛然起身,倉皇地攏好衣襟:“白婉婉!”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不知道是因為壓抑的**還是因為憤怒。
愛意被強行中斷的白婉婉咬住了唇,又不依不饒地纏上去。
櫻桃小嘴貼上傅硯深的唇,單手握住。
“硯深哥,你不是很喜歡嗎。”
傅硯深身體猛地戰栗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猛地把白婉婉踹下床:“白婉婉,我是你姐夫!”
白婉婉俯跪在床畔,眼底劃過一絲怨毒:“硯深哥,你當著薑至姐的麵跟我接吻的時候,也覺得你是我姐夫嗎?”
她猛地撲入傅硯深的懷裡:“我不信你對我沒感覺。”
卻猛然驚覺,那灼熱漸漸涼卻。
傅硯深冷著臉看著懷裡的女人:“白婉婉,我們不是說好的,隻是為了懲罰薑至。”
“剛剛我隻是把你當成了薑至,我對你一點彆的心思都沒有。”
他冷冷地推開白婉婉,將睡袍丟在她身上,起身時沒有半分留戀。
“如果我知道你對我存著這樣子的心思,我絕不會配合你演這些戲。”
“白婉婉,我希望你知道,我對你隻有感激之情。你救過我的命,所以我可以縱容你的一點小心機。”
“但僅此而已了。我的妻子隻有薑至一個人,我愛的也隻有她。”
柔軟溫暖的睡袍覆蓋住白婉婉的身體,但她卻覺得無比的寒冷。
羞恥和難堪瞬間淹沒了她,除此之外還有一絲隱秘的恐慌。
自從薑未的事情被發現,白婉婉就開始害怕,雖然傅硯深沒有說什麼,但是白婉婉知道他對自己有了芥蒂。
她不明白,明明從前他那麼縱容她,為什麼現在卻連一個靠近的機會都不肯給自己!
可傅硯深卻無暇顧及白婉婉的情緒。
他穿著睡袍,走到陽台上,夜風撲麵而來。
突然想到過去的無數個夜晚,他就是跟薑至躺在這兒的搖椅上,小酌閒談。
但是現在,夜風微涼,搖椅聲吱呀,隻餘傅硯深一人。
傅硯深深吸一口氣,煩躁地摸出煙盒,抖出一支煙,卻發現打火機怎麼都打不著。
接連幾次失敗後,他將打火機狠狠摔出去,將未點燃的香煙攥在掌心碾得粉碎。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必須立刻聽到她的聲音,必須立刻確認她還在某個他能觸及的地方。
他幾乎是顫抖著掏出手機,下定決心一般,給薑至發了訊息:“老婆,你去哪裡了?”
“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盯著這行小字,傅硯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薑至把他拉黑了。
他顫抖著手,開始給薑至打電話,回應他的也是一陣陣的忙音。
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
????
所有聯係到薑至的途徑。
薑未死了、房子拆了、他們離婚了。
這偌大的城市,他想不出自己還能去哪裡找薑至。
11
傅硯深一個人在露台上枯坐至天明。
這一晚上,過去的美好和薑至的笑臉交替在他的眼前出現。
他開始後悔,自己被嫉妒衝昏頭腦,從來沒有給過薑至解釋、彌補的機會。
如果知道有可能會失去薑至,他寧願嚥下這份苦水,當作從未知道薑至與梁逸的事!
等到程特助的腳步聲將他驚醒,傅硯深才驚覺自己竟一身都已是露水。
但他顧不得太多,顫抖著手接過程特助的調查結果,將那份裝滿薑至經曆的U盤開啟。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診斷報告。
流產。妊娠三個月。
那時候,薑至還不認識梁逸。
所以,是他的孩子。
傅硯深的瞳孔劇烈地收縮,幾乎要無法呼吸。
他猛地彎下腰,一陣劇烈的乾嘔襲來,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膽汁的苦澀湧上喉嚨。
他曾經,跟薑至有一個孩子,一個跟薑至血脈相連的孩子!
他們期盼了三年的孩子,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而那份報告的日期,是在他打電話叫薑至去星塵的開機儀式上給白婉婉道歉那一天。
無邊的悔意在他的胸口蔓延,他雙目通紅地盯著程特助,喘著粗氣:“她怎麼會流產!”
程特助歎了口氣,沉默地開啟了下一個視訊。
一段監控視訊開始播放。
傅硯深記得,那天她鬨脾氣,用離婚威脅他。
他看到視訊,自己抱著白婉婉快步離開後,薑至對著在場的人伸出手求救。
她身下的血一點點染成刺目的紅色。
但是那些曾經圍著她、捧著她的人呢,結伴嘲笑她、汙衊她。
在這份無助中,薑至漸漸失去了意識,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看著視訊裡薑至蒼白的臉,傅硯深猛地向後踉蹌一步,心臟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下一秒,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困獸般絕望的低吼。
程特助開啟的下一份資料,是一份病曆。
病例中顯示,薑至因為創傷後應激障礙,患上了嚴重的黑暗恐懼症。
隻要身處黑暗之後,就會無法呼吸。
傅硯深的身子一寸寸僵硬,他想到被關在暗房裡的薑至。
那三個小時,她是怎麼過來的?她該有多害怕多恐懼!可自己竟然還在她醒來後,責怪她矯情。
傅硯深突然想到,在那次地震後,薑至確實再也沒有關過燈睡覺了。
煩亂繁雜的資訊湧向傅硯深,他狠狠垂著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下一個視訊,卻徹底擊潰了傅硯深。
視訊裡,梁逸和薑至先後走入薑至那座被拆毀的房子。
曾經,白婉婉就是拿著這個視訊讓傅硯深徹底厭惡上了薑至。
他痛恨自己被背叛,更痛恨被背叛之後還愛著薑至的自己。
所以他懲罰薑至,也折磨自己。
但程特助給出的這段視訊卻更長。
僅僅三分鐘後,景象突變。
一群演員拿著劇本結伴而來,薑至開啟門,微笑著將他們一一迎入。人群中最後一個身影,正是他無比的熟悉,白婉婉。
原來,那一場讓他恨之入骨的“私會”,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他突然想到,薑至告訴過他的,薑至不止一次地跟他說過,那是一場劇本圍讀會,所有人都在。
是自己,被嫉妒和固執矇蔽,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薑至,甚至都沒有想著去查一查。
傅硯深再也不能忍受,他狠狠將眼前的電腦砸碎,像是要砸碎那個不相信薑至的自己。
他帶著滿身的怒意,衝到白家,去向白婉婉興師問罪。
明明她也參加了那場劇本研讀會,為什麼還要歪曲事實向自己提議懲罰薑至“出氣”!
傅硯深趕到白家的時候,白家空無一人。
隻有白婉婉一個人,眉頭緊鎖,給朋友發語音求助。
“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薑未那個短命鬼竟然死了,因為這件事傅硯深竟然開始懷疑我。都怪薑至,她也不知道怎麼混的,紅了這麼多年,連五十萬都沒有。”
白婉婉小心地塗著腳指甲,語氣中滿是埋怨:“你當我不知道獻身啊,他現在倒好裝起了正人君子,之前明明享受得很。他昨晚跟我說他隻是把我當救命恩人,叫我不要奢求太多,我能怎麼辦呢。”
“哎,要是被傅硯深知道,連救命恩人這件事都是假的,我纔是真的要完了,他會弄死我的。”
聽著白婉婉那滿不在意的語氣,傅硯深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在來之前,他甚至想過,看在她對自己有著救命之恩的份上,隻要白婉婉跟薑至道歉,他可以對她既往不咎。
可是誰知道,竟然連這份救命之恩都是假的!
薑至出軌是假的。
白婉婉救他是假的。
那麼還有什麼是真的!
傅硯深再也壓不住心裡的怒火,上前兩步直接將白婉婉從沙發上拖拽起來:“白婉婉,你給我說清楚,救命之恩是假的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12
看著突然出現的傅硯深,白婉婉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恐懼。
她連身體都開始顫抖,掙紮著要掙脫開傅硯深的手:“硯深,你聽我解釋......”
傅硯深雙目通紅,因為劇烈的震驚和痛苦讓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白婉婉掙紮了幾下,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傅硯深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憎惡與瘋狂,一直緊繃的弦突然就斷了。
她不再掙紮,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絕望和嘲諷。
“解釋?好啊,我解釋給你聽!”她猛地仰起頭,原本柔美的麵孔因嫉恨而扭曲,“那天你被地震壓在廢墟下,是薑至第一個衝進去救你!救援隊找到你的時候,薑至把先逃生的機會讓給了你!她被二次坍塌壓在了廢墟下麵!是你自己,一睜開眼看到我就認定是我救了你,我可什麼都沒說!”
所有線索在這一刻連貫,難怪,難怪薑至在地震後就患上了黑暗恐懼症!
她為了自己受了那麼大的苦和罪,可自己竟然為了彆的女人把她關進暗房,近一步的折磨她。
看著傅硯深那痛苦的臉,白婉婉隻覺得無比痛快。
昨天,傅硯深竟然推開她,還那麼侮辱她,現在終於讓她找到了報複的機會。
她繼續刺激傅硯深:“不止這件事,你應該都查到了吧?薑至出軌是假的,薑未因為沒錢治病死掉纔是真的。”
“你以為你比我高尚嗎?因為一個斷章取義的視訊不信任她的人不是你嗎?為了我一句話斷了她弟弟生路的人不是你嗎?逼著她公開道歉承認自己用手段拿影後、背叛婚姻毀掉她事業的不是你嗎?拆掉她媽媽的房子的不是你嗎?”
“是你自己親手把她推開,一點點把她逼上絕路的!”
“啊!”傅硯深猛地甩開白婉婉,捂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好像隻要逃避,這一切就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赤紅著眼,命令手下的人:“把白婉婉,關進暗房!”
“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會慢慢討回來!”
白婉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拚命掙紮著往後退,想要掙開來人的手:“你們敢!我是白家的大小姐!我爸爸不會放過你們的!”
傅硯深緩緩從地上起身,對著白婉婉露出一個陰沉的笑:“白家?你倒是提醒我了。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暗房的三天,對白婉婉而言如同三年。
第一天,她還在嘶吼、咒罵,用儘力氣拍打著鐵門。
第二天,她的聲音已經嘶啞,隻能蜷縮在角落低聲啜泣。
第三天,她開始對著牆壁自言自語,時而癡笑,時而痛哭。
當鐵門再次開啟時,她蜷成一團,眼神渙散,口中念念有詞。
這三天裡,白家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問過一句。
那個她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在她失去利用價值後,毫不猶豫地將她拋棄。
但傅硯深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他開啟了全球直播。鏡頭前,白婉婉穿著皺巴巴的裙子,頭發淩亂,眼神呆滯。
在傅硯深冰冷的注視下,她機械地講述著自己如何冒領了薑至的救命之恩,如何一次次設計陷害,如何在薑至最需要幫助時切斷了她弟弟的生機。
“是我騙了硯深......拒絕給薑至轉錢......”她喃喃道,“我以為這樣,硯深就會永遠屬於我......”
這場直播,掀起了軒然大波。
曾經對薑至的詆毀,全部化作了鋪天蓋地的歉意與支援。
“薑至,對不起!”
“我們欠你一個影後!”
“回來吧,我們永遠支援你!”
無數人在薑至的社交賬號下留言,期盼著她的回歸。
而傅家跟白家,也因為這場鬨劇股價暴跌。
傅氏因為家底夠厚,扛過了這場風波,但也元氣大傷。
而白家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白父直接被逐出董事會,甚至爆出了許多經濟犯罪的證據,一夜之間,白家破產了。
白婉婉,失去了家族庇護,名聲儘失後,也沒辦法再回到娛樂圈討生活,她的生活徹底陷入了穀底,甚至連活著都成了一件需要努力的事情。
但這一切紛爭,都跟遠在意大利的薑至沒有任何關係了。
13
薑至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選擇一張前往意大利的機票。
或許隻是因為那班航班時間最近,又或許,是因為在她內心深處無法割捨電影夢想——
三大電影節之一的威尼斯電影節,將在這裡舉辦。
等她回過神來時,亞平寧半島溫潤的風已經拂過她的麵頰。
然而現實問題卻接踵而來,她幾乎是身無分文,就連行李也都落在了那片廢墟之前。
她在街頭茫然地走著,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薑至!”
在異國他鄉聽到故鄉的聲音總是那麼令人開心。
薑至驚喜地回頭,正看到梁逸快步向著自己走來。
他身形挺拔,步履間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與從容。
“你怎麼在這兒?”他停在薑至麵前,聲音溫和,“和先生來度假嗎?”
他當然知道不是,來威尼斯之前,梁逸已經碰見了那個男人帶著女伴儘興而歸,但他需要薑至親口說出那個答案。
可薑至卻沒覺察梁逸那絲隱秘的心思,她搖搖頭,略帶靦腆地回複:“我離婚了,一個人出來走走。”
“這樣啊。”梁逸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惋惜,隨即自然地轉換了話題,將手中的信封遞過去,“正巧,我有多一張電影節的邀請函。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薑小姐一同前往?”
薑至微微一怔,實在無法拒絕梁逸遞到眼前的電影節邀請函。
“薑至小姐,願意與我一起享受這場藝術的盛宴嗎?”
薑至的心裡漸漸湧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本來她可以作為女主角參加這場盛宴的。
但是因為那場直播,毀了她的一切,她聲名狼藉,劇組也迅速與她切割,就連她的最佳女主角提名也被撤回。
她沒有想到,在這種境遇下,梁逸竟然還會對她發出邀請。
像是看出了薑至的猶豫,梁逸的聲音沉穩而堅定:“薑至,彆人的錯誤不該成為你放棄的理由。你站在鏡頭前的樣子,不應該被任何流言遮蔽。”
梁逸的這番話,終於讓薑至下定決心。
當薑至挽著梁逸的手出現在電影節的時候,一個金發的意大利男人對著梁逸露出誇張的笑。
“逸,這不是你的繆斯女神嗎?”男人用著意大利語與梁逸交談,“你終於得到女神的垂青了嗎?”
梁逸看著好奇地打量著一切的薑至,眼底浮現出一絲溫柔,他同樣用著意大利語回複:“還沒有,但她已然是自由之身。”
意大利男人吹了個口哨:“那我需要提前恭喜你嗎?”
梁逸臉色不變,像是在談論一件正事:“不敢瀆神。”
男人發出一聲嗤笑:“堂堂梁家大少爺還有不敢的事情嗎?你可是十八歲就敢砸英皇賭場的男人。”
梁逸瞥了男人一眼,懶得接話。
看著梁逸這副樣子,男人不懷好意地露出了笑,對著薑至伸出手,用中文熟練地說:“你好,我叫弗蘭克。有這個榮幸今晚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薑至看著弗蘭克俊美如雕塑般的臉,忍不住泛起了一絲紅暈。
倒不是因為弗蘭克,而是因為身邊的梁逸。
梁逸不知道,她曾經為了一部劇學習了一年的意大利語。
所以她聽得懂,梁逸跟弗蘭克在說什麼。
14
她從來沒想過,梁逸竟然將她視作繆斯女神。
要知道梁逸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是聲名鵲起的大導演。
他二十八歲的時候,憑借一部《箜篌》橫掃三大電影節,拿到了三座最佳導演。
沒有人敢說自己是梁逸的繆斯,因為這樣子的天纔不需要繆斯。
驟然察覺到梁逸對自己的不同,她隻覺得二人交纏的手臂都有些炙熱。
梁逸也很敏銳地察覺到了薑至的變化,但他卻以為是因為弗蘭克的邀請。
他半開玩笑地上前一步,擋住了弗蘭克的視線:“薑至的晚餐已經被我預定了。”
弗蘭克聳聳肩,探出頭不死心地對著薑至繼續邀請:“薑小姐如果想換男伴,隨時可以考慮我。”
薑至被弗蘭克這副樣子活寶的樣子逗笑。
梁逸卻藉口電影節要開始了,直接拉著薑至離開,還狀若無意地提起弗蘭克的風流韻事:“弗蘭克可是個花花公子,聽說他一個月至少要換三個女伴。”
“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容易被騙,而是......我覺得或許你以後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
薑至的臉微微泛紅,不知道怎麼接梁逸的話,隻能端起一杯香檳。
經曆過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和慘痛的婚姻,她暫時還無法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而且梁逸與她,兩個人之間宛若雲泥之彆,她怎麼敢回應梁逸那熾熱的目光呢。
梁逸怎麼看不出薑至的排斥,但是他等得起。
他已經等了十年了,不介意等到薑至徹底忘記那個男人。
他第一次見到薑至的時候,薑至還沒有進入演藝圈。
在濱海小鎮他碰到在陽光下奔跑的薑至,就被薑至的生命力深深吸引。
後來,薑至進了娛樂圈,梁逸剪輯了薑至所有的電影片段,躺在電影房裡一幀一幀地看。
《箜篌》就是他以薑至為靈感,拍攝出的電影。
他終於功成名就,帶著滿身的榮譽返回國內的時候,卻得到了訊息——薑至嫁人了。
他不敢打擾她,隻能默默地看著她。
直到有一次,一個編劇朋友邀請梁逸圍讀劇本。梁逸本來並沒興趣,但是那個朋友說薑至也會來,所以梁逸毅然前往了。
他得到了與薑至單獨相處的三分鐘。
這寶貴的三分鐘,成為之後無眠的長夜裡,他的慰藉。
他本以為自己將會守著這三分鐘度過這漫長的人生。
但他沒想到,那麼快,他就看到了薑至的丈夫與另一個女人關係親密的樣子。
在那一刻,梁逸幾乎想放下一切衝到薑至的麵前,告訴她這個事實。
但是他強行忍住了,他不能讓薑至認為,自己是一個卑劣的小人,伺機破壞她的婚姻。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禱告,自己竟然在意大利的街頭,碰到了薑至。
這是神的指引。
梁逸看著近在咫尺的薑至,隻覺得胸口湧上無邊的滿足。
隻要這麼看著她,內心就被填滿,滿足得要暈過去。
電影節結束後,梁逸挽著薑至的手來到濱海餐廳。
地中海的海風裹挾著陽光與自由的氣息撲麵而來,薑至隻覺得自己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在此刻被撫平。
在這份難得的放鬆中,薑至不自覺多喝了幾杯,對著眼前這個還不算熟悉的男人敞開了心扉。
幾杯紅酒下肚,薑至白皙的臉頰泛起桃花般的紅暈。她微微歪著頭,眼神迷離地望著桌邊的燭火,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像海麵上跳躍的月光,清脆又帶著幾分平日裡絕不會顯露的嬌憨。
“梁逸,”她晃著酒杯,語氣裡帶著醉意的柔軟,“你看,這裡的星星,好像比我們那裡的要亮......”
“你說,我媽媽跟薑未是不是也在天上看著我呀。”
她說著,伸出手指向夜空,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微微晃了晃。
“媽媽——薑未——你們可以聽到嗎——我現在很開心!”
梁逸及時伸手虛扶住她的肩膀,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笑意。
看著她卸下所有防備後天真爛漫的模樣,他覺得心口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
這樣的薑至,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愛千百倍。
15
薑至是在一陣頭痛中醒來的,清醒後的第一個念頭是慌亂。
她猛地坐起,低頭檢查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那件連衣裙,除了有些褶皺,沒有任何異常。
這個發現讓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為自己的過度防備感到一絲可笑。
那可是梁逸,年少成名身邊美女如雲的梁逸!他怎麼會對一個剛離婚、狼狽不堪的女人乘人之危?
敲門聲適時響起,門外的梁逸一身休閒打扮,簡單的白襯衫和卡其褲,卻襯得他越發清俊挺拔。
他手裡端著一杯蜂蜜水,聲音溫和:“頭疼嗎?先喝這個。”
“今天有空嗎?”他狀似隨意地邀請,“我有個劇本想請你看看,你有興趣出演嗎?”
薑至接過那杯溫熱的蜂蜜水,指尖傳來的暖意讓她微微一怔。
聽到“劇本”二字,演員的本能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但馬上又想到那鋪天蓋地的“退出娛樂圈”的討伐,她又有些退縮。
她垂下眼簾,聲音輕柔:“梁導,我很感激。但我現在的情況,恐怕不適合再拍戲。”
梁逸向前一步,目光沉靜而專注:“薑至,不要這麼說。瞭解一個人,是通過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彆人的嘴巴。”
他語氣平穩卻有力:“而且在鏡頭麵前的你的光芒,不是任何流言能夠掩蓋的。”
薑至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指節微微發白。
看著薑至的動容,梁逸的語氣堅定而溫柔:“你隻需要告訴我,你還想不想站在鏡頭前?至於其他的,交給我來處理。”
薑至抬起頭,對上他堅定而溫柔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氣,輕聲回答:“我想。”
梁逸也綻開了笑。
梁逸有一個成熟的製作團隊,所有人都很快地接納了薑至。
薑至也很快將過去的那段經曆封存,投入到緊鑼密鼓地拍攝之中。
以至於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國內那場聲勢浩大的直播。
而傅硯深,在那場直播之後,他對傅氏的掌控權也得到了很大的挑戰。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重新將傅氏牢牢握在手中。
在這段時間,白婉婉來求過他很多次,她妝容精緻地撲到他的車前,苦苦哀求:“硯深!我知道錯了,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幫幫我。”
傅硯深緩緩降下車窗,冰冷的眼神裡沒有半分動容,隻有深入骨髓的恨。
“情分?”他薄唇微啟,語氣冰冷,“白婉婉,我們之間,從你算計薑至、欺騙我的那一刻起,就隻剩下仇了。”
傅硯深升上車窗,對前方的司機冷聲吩咐:“通知下去,任何人與企業,但凡敢幫助白婉婉,就是與傅氏為敵。”
那些曾經給薑至帶來痛苦的方式,他一件件,又加諸白婉婉身上。
但是,這些報複並不能給傅硯深帶來一絲一毫的開心。
他失去了薑至所有的訊息。
薑至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沒有了任何的痕跡。
午夜夢回之際,他甚至開始恐懼,薑至是不是已經跟著薑未一起離開了。
這種猜測像是如附骨之疽,讓他毛骨悚然卻避無可避。
傅硯深隻能用酒精日複一日地麻痹自己。
除了工作跟尋找薑至,他對任何事情都再也提不起興趣。
16
這樣的尋找,整整持續了一年。
傅硯深在酒會上聽說了一個中國導演帶著一支團隊,異軍突起,同時獲得了三大電影節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聽說女主角長得特彆漂亮,而且是個華人!”有好事者對著傅硯深八卦。
“聽說?”傅硯深盯著杯中的紅酒,心不在焉地回複。
“是啊,整場電影,126分鐘,沒有出現一秒鐘女主角的臉。但是梁導鏡頭下的她真的太美了,腰肢是美的、手指是美的、背影是美的,甚至連頭發絲,都是美的。”
“今晚的晚宴,聽說導演要帶著他的女主角亮相呢!”
男人的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這部電影,這個神秘的女主角,已經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但傅硯深卻嗤之以鼻。
他也聽說過這部電影,並且他還知道,這個中國導演就是梁逸。
或許是因為那場誤會,傅硯深總是對梁逸有著一種莫名的在意。
他強迫自己迴避與梁逸相關的一切訊息,但到了晚間,傅硯深卻有些莫名的焦躁。
等到梁逸挽著女主角登場的時候,竊竊私語瞬間傳開。
“天呐,這不是薑......”
“她不是傅總的太太嗎?怎麼會跟梁逸這麼親密......”
在場的人都默契地回頭看向傅硯深。
而傅硯深,早已如遭雷劈一般,僵立在原地。
他的世界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隻能看得到薑至。
她穿著簡單的黑色長裙,身上沒有任何的珠寶點綴,但傅硯深卻覺得,她比全天下最昂貴的珠寶還要耀眼。
他看著薑至,看著她好好地站在眼前,隻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想叫一叫薑至的名字,卻覺得喉間發澀,連眼眶都湧上了一股濕意。
他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會好好對薑至,再也不會讓她傷心一分一毫。
等到終於整理好情緒,傅硯深才僵著身子走到薑至麵前。
“薑至。”
傅硯深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薑至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一瞬間的恍惚。
眼前的男人憔悴了許多,曾經的不可一世也被深深的疲憊所取代。
她曾以為再次相見的時候,自己會悲傷、會憤怒。
但出乎意料地,薑至的內心冷靜得像是一潭深水,沒有泛起任何的漣漪。
“傅先生。”她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打招呼。
這聲疏離的“傅先生”,讓傅硯深所有準備好的話語都凝固在嘴邊。
梁逸適時地上前一步,阻擋了傅硯深的視線:“傅先生,如果有什麼合作想跟我的女主角談,可以把名片留給我的助理。”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短短幾句話,便都明白了眼前的景象。
當年傅硯深那場聲勢浩大的直播所有人都看了,此刻聯想起來,一切都明朗了。
而傅硯深卻還沉浸在那場已經成為曆史的婚姻中,他想到曾經白婉婉打著梁逸的旗號挑撥自己與薑至離心,便把這三分怒氣遷怒到了梁逸身上。
“梁導,我在跟我的太太說話,這是我們家的私事,請你不要插手。”
“太太?”梁逸輕笑一聲:“我怎麼不知道我的未婚妻還有個先生呢?”
17
“傅先生,你們的離婚證應該還在家裡,不需要我來幫您回憶回憶吧。”
薑至和梁逸早已說開,兩人並不認為這段婚姻中薑至有任何的錯,所以梁逸也不介意提及這段婚姻。
但這番話卻深深地刺痛了傅硯深。
他好不容易纔找回了薑至,可是現在卻對他說薑至已經要另嫁他人,他無法接受!
餘光掃過周遭若有若無的視線,他強壓下翻湧的怒火,向後撤開半步,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譏誚。
梁逸?不過一個小小導演,拿再多的獎又有什麼用。
他會讓薑至知道,真正能護她周全、給她一切的,從來隻有他傅硯深。
跟傅硯深在一起多年,薑至怎麼看不出傅硯深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她心下驟然一緊。
所謂“未婚妻”不過是她與梁逸回國前商定的托詞,以此來應付可能發生的糾葛。
如果因此連累梁逸被傅硯深針對......
她麵帶擔憂地與梁逸對視一眼,梁逸卻對著她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
薑至的心瞬間就平靜下來了。
這一年多,與梁逸朝夕相對,她早已全身心地信賴眼前的男人,她相信,梁逸可以遊刃有餘地解決任何事情。
酒會進行到一半,主辦方董事長趙總親自端著酒杯迎了上來。
傅硯深正欲上前寒暄,卻見趙總徑直越過他,熱情地握住了梁逸的手。
“梁先生!您能賞光真是蓬蓽生輝!”趙總的態度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家父前幾天還唸叨著想去貴府拜訪呢,不知道令尊近日可得閒?”
這番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一圈人聽得清清楚楚。
在場都是人精,瞬間捕捉到了關鍵資訊:趙總的父親,那位掌握港城半壁江山的商業巨擘,竟然也需要對梁逸如此謙卑?
傅硯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突變。
趙氏與他傅氏實力相當,雙方一直是平等合作,趙總何曾對他如此謙卑過?
梁逸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傅硯深,才得體地回複趙總的問候:“家父近來多在老宅休養,陪母親侍花弄草呢。”
趙總的謙卑大家都看在眼裡,一整晚,梁逸跟薑至都成了晚會上眾人的巴結物件。
竟然是吹吹風透透氣的時間都沒有。
一直等到深夜,晚會結束了,二人坐上了保姆車,纔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
薑至脫掉高跟鞋,轉了轉腳踝,輕聲抱怨:“梁少這麼有排麵怎麼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一晚上兩個空閒都沒有。”
梁逸熟練地接過薑至的腳,緩緩揉捏起來:“我哪兒知道這兒的人這麼熱情呀,連我爹是誰都不知道,憑著趙總的三言兩語就把我圍得水泄不通,太嚇人了。”
二人互相調侃,難得的溫情場麵,卻被傅硯深這個不速之客打斷。
他透過半落下的車窗,看著薑至搭在梁逸腿上的腳,眼底燃起一絲濃鬱的憤怒與嫉恨。
這一切,本來都是獨屬於他的!
要不是梁逸乘人之危,薑至怎麼會看上梁逸!
“薑至,下車,我們談談。”傅硯深對著薑至揚起下巴,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命令。
雖然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好好對待薑至,但是這麼多年的習慣早已刻入骨髓。
饒是薑至這麼好脾氣的人,在這一刻也染上了一絲惱意。
“傅硯深,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在一年之前已經離婚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傅硯深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薑至那賭氣般的離婚一直是他最後悔的事情。
要是沒有那次賭氣,現在光明正大站在薑至身邊的應該是他。
“薑至,那場離婚隻是誤會,我當時隻是在跟你賭氣,我不是真的想要離婚。”
“我不相信你會嫁給彆人,你不是曾經說過,你會永遠愛我嗎?”
聽到傅硯深提起過去,薑至心底一痛。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那場荒唐的“懲罰”,薑未怎麼會喪命。
“傅硯深,你還有臉提曾經嗎?”
“我們中間隔著兩條人命,我能站在這裡和你心平氣和地說話已經很有教養了。”
聽到薑至提起兩條人命,傅硯深心中一痛。
那個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的孩子,也是他心中的痛。
他曾無數次期盼著可以和薑至擁有一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可卻因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失去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透過車窗去撫摸薑至:“薑至,我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再也不會讓你有一絲絲的難過。”
看著傅硯深這副深情的樣子,薑至隻覺得無比的惡心,她的胸口都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
一直注意著薑至情緒的梁逸在此刻擋在了薑至前麵:“傅先生,薑至確實還年輕,還會有孩子,但應當不是跟你。”
“天色不早了,我跟我未婚妻還要休息,傅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升起的車窗強硬地阻斷了傅硯深的視線,黑色的保姆車緩緩駛向遠方。
等到車子的尾燈再也看不到,傅硯深才大口喘息著緩緩在原地蹲下。
這一年多來,他拚儘所有的努力,重新帶領傅氏走向巔峰,就是為了在找回薑至後,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
這一年多來,他沉溺在對未來的美好期望中,刻意去迴避那些現實的問題。
但薑至卻毫不留情地挑起了他內心最隱秘的痛苦。
那個失去的孩子、因為一場鬨劇而喪命的薑未,是他跟薑至之間再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18
但傅硯深之所以為傅硯深,就是因為他的固執。
當年,他因為固執,不願意聽薑至的解釋,一意孤行地傷害薑至。
現在,他又因為固執不願意相信薑至已經徹底放棄他這個事實。
趁著薑至和梁逸宣傳電影這段時間,他有意無意地製造了無數次的偶遇。
薑至終於無法忍受,攔住了第99次從她身邊“無意路過”的傅硯深。
“傅硯深,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傅硯深看著終於願意跟他說話的薑至,眼裡湧上一絲欣喜。
他寧願薑至恨他、罵他、厭惡他,也不希望薑至漠視他、無視他、把他當成陌生人。
“薑至,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希望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聽到傅硯深這故作深情的話,薑至隻覺得隱隱作嘔。
“傅硯深,你是不是就是因為覺得我非你不可,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傷害我、踐踏我。”
“你不信任我,摧毀了我的事業、害死了我的家人,竟然還奢望我可以原諒你?”
“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還是你覺得我薑至就是這麼的下賤?”
聽著薑至的質問,傅硯深隻覺得無比酸澀。
曾經犯下的錯,都成為回頭箭,一箭箭刺入他最隱秘的痛處。
“薑至,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的想要懺悔,我後來查清了真相,我知道當年救我的人是你,我也知道你那時候跟梁逸之間清清白白,是我誤會了你,我隻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你。”
“彌補?”薑至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想要彌補,那麼就拜托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一看到你我就想到薑未,想到那段痛苦的過去。我已經開始了新生活,不想再回到地獄中去。”
薑至的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傅硯洲的心上。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跟薑至再也沒有可能了。
下一秒,異變陡生。
“薑至你這個賤人!”
一道癲狂的身影從廊柱後猛衝出來。是白婉婉。
她頭發枯亂如草,身上那條過時的禮服裙皺巴巴的,與往日的精緻判若兩人。
她眼神渙散,布滿血絲,臉上混合著油汗與淚痕,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窮途末路的瘋狂氣息。她手中緊握著一把水果刀,寒光直刺薑至的心口!
一切發生得太快。
傅硯深幾乎是本能地側身一擋,將薑至嚴嚴實實地護在自己懷裡。
利刃狠狠紮進他肩胛下方的皮肉,發出一聲悶響。
劇痛瞬間炸開,溫熱的血迅速浸透了他昂貴的西裝麵料。
“真好......”劇烈的疼痛讓他額角青筋暴起,他低頭看著懷中驚愕的薑至,氣若遊絲地扯出一抹蒼涼的笑,“我還是可以保護你的。”
話音未落,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響起。
“控製住她!”
梁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帶來的兩名安保人員反應極快,一左一右迅猛地鉗製住了還在嘶吼掙紮的白婉婉,利落地奪下了她手中的刀。
他快步上前,一手穩穩扶住臉色發白的薑至,另一隻手已迅速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語調冷靜清晰地向對方說明情況和地點。
19
這場鬨劇很快落下帷幕。
傅硯深受了重傷,被送往醫院救治,而白婉婉,則因為故意傷人被送進了監獄。
儘管白婉婉一直想要用精神病來逃脫懲罰,但是梁逸卻動用了力量證明瞭白婉婉在行凶的時候是具備民事行為能力的。
兩個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可傅硯深,在醒過來之後,卻依然不依不饒地想要見薑至。
梁逸沒有任何的隱瞞,全然地尊重薑至:“你願意見他嗎?”
薑至搖了搖頭:“梁逸,我不想。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害死了我弟弟,又救了我一命,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
梁逸本就不想薑至與傅硯深再多牽扯。
隻有老天知道,他在看到白婉婉衝向薑至的那一刻,他有多緊張。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把刀刺入了薑至的身體,他要怎麼辦。
好在,傅硯深擋下了那一刀。
儘管如此,梁逸也不願薑至與他再有牽扯,撇開他自己的個人情緒,他總覺得傅硯深克薑至。
前塵往事具都放下之後,薑至突然想起了當年她跟傅硯深鬨翻的契機:“對了梁逸,你知道嗎,當年傅硯深逼我發視訊說我私會導演,那個人其實是你。”
聽到這句話,梁逸有一瞬間的愕然。
但是想到在那麼早之前,他的名字就跟薑至被並肩提起,他又湧上一種可恥的滿足。
薑至如釋重負一般,將過去的經曆都一一攤開在梁逸的麵前。
現在回首去看,隻覺得荒謬非常。
但是當時卻是實打實地痛徹心扉的。
梁逸靜靜地聽完薑至那黑暗的一個月的經曆,聽見她說薑未去世、她流產後又被逼著去跟白婉婉道歉,最後還被關進暗房。
梁逸隻覺得內心深處泛起一絲絲的疼痛。
他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一把將薑至摟進懷裡:“薑至,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薑至愕然地站在原地。
雖然她曾經察覺過梁逸對自己的那份隱秘的心思,但是越瞭解梁逸,她越知道自己與梁逸之間的區彆。
她以為梁逸對自己的特殊僅僅隻是因為他欣賞自己,是導演對演員之間的憐惜。
看著薑至呆愣在原地的樣子,梁逸緩緩笑出了聲:“薑至,你不知道那天在晚會上,我當眾說出你是我未婚妻的時候,我有多幸福。”
“那一刻,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比拿獎的時候還要開心。”
“薑至,不要拒絕我好嗎?”
梁逸微微低頭,在薑至的額前落下細密的吻。
感受著那溫熱的氣息,像羽毛一樣拂過薑至的麵板,讓薑至心口揚起一絲絲酥麻。
她緩緩閉上眼睛,抬起頭,去迎接那細密又輕柔的吻。
感受到薑至的回應,梁逸再也不能忍耐。
他一把摟住薑至纖細的腰肢,輕輕一帶,就將薑至帶離地麵。
他摟著薑至的手一寸寸收緊:“可以嗎?”
回應他的是薑至無聲的吻。
一對戀人在這滿室的春光中,表白了心跡。
在這之後,梁逸很快著手準備了兩個人的婚事。
那一場轟動全港城的婚禮,直到半個世紀後還在為人津津樂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