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難尋燭影深 022

    周清黛沒想到他會撲上來，那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靜止了，隻剩周圍人忽近忽遠的嘶吼聲。

“快呼叫總部，請求支援！”

“醫生！這裡需要醫生！”

“把他給我抓起來，送到勞改所！”

她渾身顫抖，鮮紅的血液大片大片地湧出，染到她的手上。

“宋祁年......你乾什麼！你是不是有病！誰讓你衝上來了！”

“我告訴你，就算你為了我而死，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宋祁年張了張唇，費力的吐出幾個字：“沒......沒想逼你原諒我。”

“我隻是高興，自己終於能為你做點事了。”

說完後，他便徹底暈了過去。

周清黛將他送進了手術室，等她平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的皮鞋已經被踩壞了，上麵沾染了汙漬，還有一滴滴暈染開的血液。

隻是花了謝衍之兩個月的工資買的。

她下意識彎腰想要將鞋擦乾淨，一隻修長的手卻先她一步。

謝衍之屈膝跪在她麵前，將她的鞋子脫下來，然後從懷裡掏出手帕，將她的腳擦乾淨，然後再擦鞋，最後又為她穿上。

這讓周清黛想起了自己和謝衍之的初見。

她那時長得並不出眾，又因為腿瘸被嫌棄，連一雙屬於自己的鞋子都沒有。

謝衍之和養母來到孤兒院領養孩子那天，她被擠到了最後麵，是他撥開重重人群，來到她麵前蹲下，然後脫下自己腳上的鞋子，替她換上。

周清黛的眼淚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一直到謝衍之的手背上。

最後她終於沒忍住抱住他：“你怎麼那麼傻，撲上來乾嘛？”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子彈射中的人是你，那我和小部怎麼辦！”

謝衍之緊緊地將她回抱住，甚至還有心思逗她笑：“我命大，死不了。”

兩個人在醫院廊道裡抱了好久，最後周清黛吸了吸鼻子，嘟囔著說：“好冷啊，我們回家吧。”

謝衍之愣了一下，然後牽起了她的手：“嗯，好。”

“我是說回首都的家，這裡我呆不習慣。”

“好——”謝衍之拖長了尾音，繼續哄著。

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到醫院大門口時，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呼喊：“等等！周翻譯！”

周清黛扭頭，認出這是宋祁年三年前的警衛員，看他的軍銜，現在應該升了一級。

“你好。”周清黛對他印象不錯，所以很客氣。

“周翻譯，您能不能彆走？”

見周清黛沉默，他又繼續道：“宋團長醒來想見的人一定是您！”

“您知道這三年他是怎麼過的嗎？他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每天都在找您。”

“不少人聽說他的狀態，拿您做藉口設局羞辱他，有一次他還差點丟了半條命！”

“周翻譯，我知道團長以前做了錯事，但他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敢想，如果他睜開眼看不到你，心裡會有多麼的難過！”

周清黛安靜的聽完他的話，轉而問：“那我呢？”

“我受的那些苦，就能全都一筆勾銷了嗎？”

“沈建，麻煩替我轉告一句話給你們團長，就說我很謝謝他救我，但遲到的公平不叫公平，叫報應。”

說完，她便挽住了謝衍之的胳膊，衝他甜甜一笑：“回家吧，畢竟兒子還等著你給他講睡前故事呢。”

周清黛沒有久留，第二天就結束了工作，離開京海。

在上車的前一刻，她聽到了宋祁年醒來的訊息。

據說恢複的還行，奇怪的是，子彈打中的明明是胸腔，他的雙腿卻動不了，下半輩子可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醫生和專家開了無數個討論會，卻始終查不清是什麼原因。

周清黛看了看自己恢複如常的左腿，緩緩閉上了眼。

世間因果，報應而已。

隻是，這一切都和她徹底沒有關係了。

周清黛以後的日子，隻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