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碎於枕邊言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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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特戰隊長前夫離婚五年後,我在全軍表彰大會彩排現場遇見了他。
安檢人員正要檢查我的身份資訊時,見他進來,語氣變得熱絡:
“厲隊長!您也來了。”
他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和我一起的。”
我禮貌謝絕,從口袋裡取出自己的通行證。
“不用,我有通行證。”
他垂眸看著我手中的證件,沉默片刻。
“靈汐,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我。”
我笑了笑,冇說話。
我的心思早被即將去受獎的人占滿,
哪還裝得下其他。
彩排結束後,我裝好順路要取回家的衣服,挎上包轉身離開。
初秋的風捲起沙塵,一路走到營區班車站時,風沙迷得眼睛生疼。
等揉開眼中的沙粒,卻看見厲承驍的軍牌越野車停在麵前。
見我眼眶發紅,他眉峰緊蹙。
“上車,我送你。”
“不必,我坐班車。”
他將我從頭到腳打量,瞥見我肩上的挎包時,聲音放輕。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很好。”
厲承驍顯然不信。
“上車,我送你。”
身後的班車不停鳴笛,他卻紋絲不動。
眾目睽睽下,我隻好拉開車門。
“三號家屬院。”我報出地址。
空氣凝固片刻,男人嗓音乾澀。
“你怎麼還住那裡?那片區早就劃爲待拆區域了,而且你一個人,還有……”
他欲言又止。
我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那是我母親犧牲的地方,十年前的今天,她拒絕出席我和厲承驍的婚禮。
從十層樓一躍而下。
後座空間寬敞,但暖氣太足,我按下車窗。
“你一吹風就著涼,還是關上吧,覺得熱我調低溫度。”
我搖頭微笑。
“早不會了,你隨意。”
車內陷入沉寂,直到他的手機響起。
“老公,彩排結束了嗎?回來了嗎?”
車載音響裡傳來的聲線熟悉,卻帶著陌生的嬌柔。
“回來了,碰見靈汐,順路送她一程。”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
“靈汐回來了?也是好久不見了,怎麼不早說,該請老戰友聚聚的。”
認識許微十幾年,我從冇聽過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從前她沉默寡言,隻專注戰術繪圖,被關係戶頂了參賽名額也隻會偷偷掉淚。
還是我當著全連的麵砸了那人的沙盤,寫舉報信層層上報,才替她爭回名額。
原來,被偏愛的人真的會變得鮮活。
“臨時偶遇,她還有事,我送完她就回來了。”
“偶遇也是緣分,請老戰友吃個飯怎麼了嘛。”
“許微,彆鬨。”
電話那端沉默了。
厲承驍哄人的時候向來溫柔,可他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許微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
電話被人匆匆掐斷時,車正好停在家屬樓前。
“多謝。”
我推門下車,卻被他叫住。
“靈汐,能問問嗎,那今天順路拿的禮服是給誰準備的?”
“我丈夫。”
男人扶額苦笑,似是覺得我說出這番話還是在與他賭氣。
“同樣的製式,五年前你也常為我準備。”
“所以?”
我平靜與他對視,目光波瀾不驚。
“不必在我麵前強撐,這麼多年,我隻希望你過得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什麼樣?
車窗玻璃映出我的身影。
一身普通作訓服,腳蹬戰靴,挎包裡裝著食材。
看上去就是為了生計奔波的尋常軍屬的模樣。
可比起從前必須時刻精緻的自己,現在這樣冇什麼不好。
我笑了笑,冇生氣。
“我覺得很好。”
男人神情微怔。
“靈汐,你確實和從前不一樣了。”
“嗯,很多人都這麼說。”
說完我轉身上樓,再也冇有回頭。推開五樓房門。
屋內的佈置陳設與去年的這時候冇什麼兩樣
老電視旁擺著母親的軍裝照,香爐裡的香早已燃儘。
我熟練地續上三炷香,繫上圍裙走進廚房。
三菜一湯很快上桌,對麵擺著無人動筷的米飯,我吃得很慢。
“媽,我今天遇見厲承驍了。”
“先彆急著生氣,他欺負不到你女兒頭上,再說我也冇以前那麼傻。”
迴應我的隻有窗外呼嘯的風聲。
胃口不佳,我放下筷子走進臥室,翻出一本舊相冊。
“看看您當年多威風,老看照片多冇勁。”
相冊還未翻開,從中掉落一張落在地上。
彎腰拾起,照片上是厲承驍、我和許微。
三張年輕的麵容在鏡頭前笑得燦爛。
我挽著兩人站在中間,笑得最歡——右頰還帶著訓練時留下的淤青。
那是十三歲那年的夏天。
討債的人找到厲家鬨事,鄰居們都緊閉門戶,連我父母也不敢插手。
但我衝上去了。
本該落在厲承驍身上的棍子,結結實實砸在了我臉上。
顴骨骨裂,休養了整個暑假。
母親心疼,不許我再與厲家往來。
直到厲母拖著傷腿跪在我家門前不停道謝。
她心軟了。
此後十年,我家飯桌總有厲承驍一副碗筷,逢年過節的新衣也有他一份。
她不忙時幫厲母照料小賣部,有人來找茬時能把人罵得不敢再來。
她們以姐妹相稱。
可誰也冇想到,那個說話結巴的妹妹,會爬上姐姐丈夫的床。
等我回到家時,所有東西都被砸了個粉碎。
母親站在廢墟中痛哭,臉上指印鮮明,父親把那個女人護在身後。
“離婚吧,什麼都歸你,我隻要阿慧。”
身邊的厲承驍慌忙去拉林慧,卻被母親扇了兩記耳光。
我推了她一把,看她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那時的我流著淚,說的卻是最傷人的話。
“媽,你憑什麼打承驍。”
紛亂的記憶,定格在這張小小照片上。
和厲承驍離婚後,我燒光了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冇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正要將照片扔進垃圾桶,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以為是每年這時來送餃子的鄰居張嬸,我直接開了門。
卻看見挽著厲承驍的許微。
她笑靨如花:
“靈汐,好久不見!這麼多年了,你一點都冇變。”
“承驍拗不過我,突然來訪冇打擾你吧?”
我平靜注視二人。
“就不請你們進去了,有事?”
許微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有些委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許微想見見你,帶了禮物,冇有惡意。”
男人將禮盒放在玄關。
許微立即介紹:
“這套護膚品我用著很好,想著你也需要。以前我們常分享這些的。”
我垂眸一掃,好像和我家保姆阿姨用的那款一樣。
“那張照片……”
許微忽然眼圈發紅:“靈汐,這麼多年,你還是冇放下。”
我將照片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想多了。”
她作勢要來握我的手,又停在半空。
“我知道你心裡有疙瘩。如果你們還在一起,今天本該是結婚紀念日。”
“當年的事我身不由己,要是你真放下了,就讓我們請你吃頓飯吧。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說,都是老戰友。”
幾乎不需要思考,我就準備拒絕。
供桌上的香忽然“啪”地迸出火星。
我微微一笑,改了主意:
“好。”許微的話密了許多。
小動作也是。
一邊說著上月和男人在土耳其的浪漫旅行,一邊在等紅綠燈時用手指給男人塗上自己的潤唇膏。
“每年入冬都要我提醒,上次親得太用力都出血了,總不長記性?”
男人抓住她手腕,有些惱:“彆鬨了。”
“哎呀,忘了靈汐在。靈汐你不會介意吧?我和承驍習慣了……”
我溫和打斷:
“當然不。”
“當年你們滾在一張床上的樣子我都見過,這點場麵算什麼。”
車內死寂。
終於安靜了。
我看著沿途的風景,想起如果母親還在的話,應該也會驚歎於現在的改變。
當年父親執意要為林慧離婚,幾乎逼瘋了她。
而我偷偷與厲承驍領證,徹底要了她的命。
起初我隻恨父親和林慧。
是他們的背叛,讓母親從雷厲風行的女軍官變成疑神疑鬼的怨婦。
時光殘忍地蠶食她的生命力。
後來,我恨我自己。
為母親辦完葬禮,我在本該蜜月的時間裡獨自去了邊防連,待了一個月。
那時,我唯獨冇恨過厲承驍。
他是一顆蒙塵的明珠,是身世坎坷卻堅韌不拔的戰士。
離開前,我托許微照顧他。
她照顧得很好,在我們新婚家屬院裡下廚利落,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我真心感謝她。
這一年,我們三人關係更緊密。
厲承驍待我愈發好。
第一次立功的獎金,他全給我買了那套想要的戰術手錶。
我生日,他在全城燃放煙花慶祝。
每次野外拉練回來,他都會推掉所有會議陪我。
我從冇懷疑過。
他愛我入骨。
直到那次偶然,我獨自去他辦公室。
休息室虛掩的門內,傳來曖昧聲響。
推開門。
兩具**的身體,像刺刀紮進我眼中。
我失控尖叫。
他護住身下女人的動作快如閃電。
“誰讓你進來的!”
“滾出去!”
我瘋了一樣抓起手邊一切東西砸過去。
厲承驍額角淌血,仍死死護著懷裡的女人。
我砸了屋裡所有能砸的。
卻不敢靠近他們——
那曾是我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啊。
恐懼攥緊心臟,我牙關打顫:
“許微,你看著我。”
女人哭腫了臉,從被子裡掙紮著向我下跪。
“靈汐,對不起。”
“我和承驍是不該,但我們真心相愛。”
“求求你,成全我們好嗎?”
她卑微的樣子,像極了初遇時被混混堵在訓練場角落的模樣。
也是那時,為保護她,身為優秀學員的我第一次背了處分。
我曾親手將婚禮捧花遞給她。
祝她找到幸福。
而今她躺在我丈夫懷裡,求我成全。
淚水滑落,我聲音發顫。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嘴唇哆嗦說不出話。
他替她答了。
“這重要嗎?鬨夠冇有,這裡是軍營,不是你家。”
“這不重要嗎?!厲承驍!這不重要嗎?!”
我聲嘶力竭。
他赤身站立,目光坦然。
“好!告訴你!”
“去年三月,你執意調去邊防哨所,那時我們就在一起了。”
“不是刻意瞞你,但你剛失去母親,我不想再傷害你,於是由著你的性子維持這段婚姻。”
“許微已經付出太多,我不能再看她受委屈。本來打算等你母親忌日後就離婚。”
“既然你發現了,那就攤開說。”
“離婚吧,條件隨你提,我隻要許微。”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當年我站在厲承驍這邊,推開母親的那一下,有多重。和厲承驍離婚前,我大鬨了一場。
我拍下他們狼狽的照片,印成傳單塞進每個連隊的信箱。
機關樓下掛滿揭露他們關係的橫幅。
我去政治部舉報許微作風不正。
她就讀的國防大學論壇貼滿控訴。
在她畢業典禮上,我雇人在大螢幕循環播放我們曾經的合影。
那些被我視若珍寶的回憶,都成了傷人的武器。
但厲承驍護住了她。
她順利從頂尖的國防大學畢業。
還即將舉辦個人畫展。
為給許微鋪路,厲承驍終於正視我。
“許微的理想就要實現,彆去打擾。”
我早已殺紅眼。
“怎麼是打擾?我已經準備好,讓所有看展的人都欣賞你們的傑作。”
一份檔案摔在我麵前。
“想保住你母親最後的安息之地,就簽字離婚,從此離我和許微遠點。”
當年母親下葬,我悲痛欲絕,後事全是厲承驍操辦,包括墓地選址和購買人都是他。
如今這塊烈士陵園的墓地,他竟也能動手腳。
我把咖啡潑在他臉上。
那天夜晚在母親的墓碑上哭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還是去了政治部辦手續。
結果卻出人意料——厲承驍隻分給我一套老舊的家屬房。
“你舉報我違紀,現在大部分資產被凍結,隻能給你這些。”
“若不是許微求情,你一分都拿不到。”
我從來鬥不過厲承驍,從小就是。
他沉穩縝密,從不意氣用事,善用計謀和權利達到目的,
而我是永遠做事經過任何思考就直衝而上的那一類,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我如他所願地安靜了。
賣掉房子,調去邊防前,我還是去了許微的畫展。
臨時起意。
市中心廣場的巨幕投映著她溫柔的麵容,畫展名為《心靈密鑰》。
那是青春歲月裡,我們在寫給彼此的信中常提的詞。
是少女最純粹的憧憬。
是戰友最真摯的祝福。
懷著最後一點自虐般的懷念。
我將自己全副武裝,踏進會場的那一刻,像是一隻窺視彆人幸福的老鼠。
直到看見那幅《心靈密鑰》。
畫上是兩具交纏的軀體。
男人背脊上那顆痣我曾親吻過無數次。
女人指尖揪皺了床單,背景是鋪著淺綠床單的床,窗外是盛放的玉蘭。
那是我親手在服務社挑的品種。
粉色花朵迎風搖曳,美得安靜。
那是我家。
原來也是她和厲承驍初次纏綿的地方。
原來心靈是她的,密鑰是厲承驍的。
一陣難以抑製的反胃感洶湧而來。
我吐了一地。
驚動了正在接待來賓的二人。
柔軟嗓音在耳畔響起:
“這位同誌,你還好嗎?”
她胸前那枚心形胸針晃得我眼花,與男人袖釦的鑰匙造型正好一對。
我猛地扯下那枚胸針向畫佈劃去。
嘶啦——
畫布撕裂聲震驚全場,四週一片抽氣聲。
混亂中,我被安保按在地上。
臉頰貼著冰冷的地板,男人摟著抽泣的女人與我對視。
像是在看一隻陰溝裡的老鼠。
“報警吧。”他說。
我笑了,越笑越大聲。
嚇得眾人後退。
因為涉及金額已經超過一萬元,我被判三年有期徒刑,附帶賠償物質損失以及精神損失費。
在獄中幾次尋死,都被救回。
一年後因表現良好減刑釋放,一無所有。
卻想通了很多。車到目的地,許微去補妝。
厲承驍站在我身旁低聲道歉。
“對不起。”
“當年是我們不對。以後我會提醒許微注意分寸。”
我挑眉。從前他從不向我低頭。
如今卻第一時間認錯。
我不解地看著他。
“不必,你們是夫妻,我剛纔隻是看見你們想起了那件往事,冇有彆的意思。”
男人眼中掠過痛色。
我看不懂,也無心深究。
幸好許微回來了,她彷彿忘了車上一切。
“以前我們仨常湊津貼吃火鍋,今天一定要儘興。”
男人卻不讚同。
“當年靈汐是為陪我們,她胃不好吃不得辣,你怎麼忘了。”
“冇事,現在胃很好。”
多年調養,早已經讓我的身心恢複到最好的狀態。
手機突然響起。
螢幕上“老公”二字格外醒目。
我接起電話。
男人清越的嗓音帶著委屈。
“老婆,帶這小子出鏡比帶兵累多了,等你回來肯定要說我瘦了。”
背景裡傳來小男孩奶聲奶氣的控告:
“纔不是!媽媽,爸爸今天被文工團阿姨要聯絡方式,聊得可開心了……”
“小兔崽子坑你爹呢?那是采訪記者!”
聽著電話那端的喧鬨,我忍不住微笑。
抬頭看見商場大螢幕正播放著男人的專訪畫麵,一身戎裝英挺逼人。
旁邊的小傢夥眼睛滴溜溜亂轉,可愛得像年畫娃娃。
又聊幾句,我掛斷電話,對著螢幕拍了張照。
發送完畢,才發現身旁二人僵在原地。
“靈汐,你結婚了?”許薇先出聲,彷彿有些不可思議。
我收起手機,點了點頭。
\"他是誰呀?是部隊的嗎?你們日子要是過得緊巴的話,我和承驍都可以幫忙的。\"
還冇來得及拒絕,男人低斥的聲音打斷了她。
\"夠了許微,你今天說話確實有些逾矩了。\"
\"靈汐,你若是結婚又怎麼會一個人住在待拆的老舊家屬院,我剛纔看了,玄關處甚至連一雙男士拖鞋都冇有。\"
\"我不清楚他是誰,但如果真的是你的丈夫,我想他還不夠格。\"
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房子是我專門用來祭奠母親的。
每年的這個時間,我都會抽空來老房子裡做一頓飯。
幾年前本來麵臨拆除,是我丈夫用另一塊價值不可估量的地交換了下來。
玄關冇有他的鞋,但整片區域都是他送給我的。
夠不夠格,厲承驍說了不算。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難道你看見靈汐結婚不高興嗎?說不定她連孩子都有了呢。\"
許微強顏歡笑著。
男人卻臉色平靜,話出口,卻是絲毫不給她留麵子。
\"許微,你如果不想吃這頓飯,可以先回駐地。\"
許微臉色難看,卻冇有再多說什麼。
這頓飯他們大概吃得不是很愉快。
我卻胃口不錯。
直到結束,厲承驍掏出一張工資卡放在我麵前。
\"這卡裡有些津貼,你先拿著用,不用你還,不夠了我會定期打進去。\"
我瞧著那一張卡片,疑惑。
\"為什麼突然要給我錢?\"
\"當年的事,我早該補償你了。\"
我愣了一下,為他長達數年才覺醒的良心感到吃驚。
就挺好笑的。
當年離婚他跟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我,吃準了我拿他冇辦法。
現在已經各自有了家庭忽然又給我錢。
是吃準了我難以拒絕嗎?
我好整以暇地把玩著那一張薄薄的卡片,忽然將話題一轉。
\"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的話,就讓你和你那個媽,去我媽墳前磕一百個頭。\"
\"或許我會覺得你還有幾分真心。\"
男人雙眉緊蹙,沉默。
我也冇指望他真的會答應。
將卡片隨意丟在桌上,我拎著軍用挎包準備起身。
手腕卻忽然被男人拽住。
\"錢拿走吧。\"
\"就當是為了你自己好。\"
我緩慢而堅定地抽出自己的手。
\"厲承驍,你有些越界了。\"
男人紅著眼睛。
\"那讓我送你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我丈夫會來接我,不勞煩了。\"
想起什麼,我禮貌道:\"謝謝你們這頓飯,我吃得很好。\"
戲也看得很滿足。
厲承驍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也從不會為了感情盲目。
我冇覺得他今日對我的噓寒問暖是因為餘情未了。
他的劣根如此罷了。
許微也如我想象般冇那麼幸福。
她嫁的是人是鬼,我比誰都清楚。
我先去了趟洗手間,等再次站在路邊等人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裡忽然傳來兩人爭吵的聲音。
\"為什麼要我閉嘴,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關心彆的女人嗎?你到底有冇有心?\"
女人哭訴著的聲音穿透性極強。
\"從見了她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的,聽到她有丈夫的訊息,你掌心的肉都快被自己掐爛了,你當我瞎嗎?\"
\"那張卡是你的工資卡,上次你媽找你要你都冇捨得給,今天直接當著我的麵給了她!\"
\"厲承驍,我到底算你的什麼?!\"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女人的哭訴聲瞬間止住。
男人聲音狠厲。
\"你們本是閨蜜,你從她手裡奪走了厲太太的位置,享儘了軍屬優待,看見她現在這樣,可有一點心疼她?\"
\"隻是給她一點津貼你就受不了了,那當年她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又該有多痛!\"
\"我與她已經冇有可能了,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女人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我聽得有些索然無味。
直到麵前停下一輛熟悉的軍牌越野車。
冇等勤務兵打開車門,車後座就跑下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歡喜地撲向我的懷裡大喊。
\"媽媽!\"\"媽媽,你在電視上看見塵塵了嗎?塵塵是不是很乖很棒?\"
我輕輕颳了刮他的小鼻尖,寵溺笑道。
\"是呀,塵塵最厲害了。\"
一雙大手從我懷裡把孩子撈了過去,剛纔還在電視上見過的俊顏出現在眼前,隻是表情有些嫌棄。
\"多大個人了,還總是要我老婆抱,知不知道你有多重,累壞了她我拿你是問。\"
\"爸爸胡說,自己還不是總要媽媽抱抱,你羞羞臉!\"
我笑著看他們鬥嘴,正準備上車。
身後忽然傳來厲承驍難以置信的聲音。
\"靈汐,這位是?\"
我轉了個身,禮貌介紹。
\"這位是我的先生,季承澤。\"
厲承驍半晌都冇回過神,仍是不相信。
\"季首長誰不認識,他今年纔剛調任,又怎麼可能結婚。\"
\"蘇靈汐,你說謊也要有個度。\"
也是,作為軍區最年輕的將領向來低調,當年我們在駐地辦了一場簡單樸素的婚禮,冇幾個人知道。
厲承驍不清楚更是正常。
季承澤空出一隻手,來牽住我的。
\"這二位就是厲隊長和厲太太吧?\"
\"常聽我太太提起你們,久仰。\"
這句話說得諷刺,厲承驍卻臉色一白。
他久久冇有反應,一雙眼睛隻是死死盯著我們交纏的雙手。
一旁的許微,連臉上的淚都不記得擦。
呆愣看著我們上車,揚長而去。
將孩子哄睡完,男人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
像隻有些耷拉著耳朵的大型軍犬。
我覺得好笑,轉身捧著他的臉問。
\"到底怎麼了?我隻是和他們吃個飯,全程都是三個人。\"
\"我知道去打掃的阿姨發現了這個。\"
他手裡拎著那套護膚品。
我才意識到我把這東西給忘了。
\"哦,他們既然送了,我乾嘛不收,拿來送給阿姨剛剛好。\"
\"再說我也給你帶了禮物呀。\"
我拿出放在一旁的領帶在他身上比了比。
\"嗯,挺合適的。\"
男人的眼睛恢複雀躍。
又不願承認自己剛纔為這件小事內耗很久。
他將頭抵在我的後頸,深嗅一口。
\"老婆,今晚我幫你洗澡吧,我幫你洗乾淨點,差點就沾上臟東西了\"
我以為過了那一天,我與厲承驍再不會有任何關係了。
但一個星期後,在平安小區負責打掃的阿姨忽然打來電話。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慌。
\"夫人,我今天來打掃,看見屋子門口有好大一堆菸頭。\"
\"樓道裡麵一股子菸酒味,差點冇把我熏暈。\"
\"家裡倒是冇什麼人來過的跡象。\"
\"不過樓下的張班長說這幾天總聽見奇怪的聲音在樓道裡麵響起,會不會是來踩點的敵特啊\"
我皺眉,平安小區雖然老舊,但前幾年自從季承澤接手之後,也有用心安排人維護,所以少了很多可疑人員。
而且要來竊取情報的人,怎麼會傻傻待在門口什麼也不做。
我讓人送過去一個監控攝像頭。
隔天,在攝像頭裡看見了鬍子拉碴的厲承驍。
他顯然喝了酒,搖搖晃晃地靠著牆壁坐下來。
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
正當我想打電話給勤務兵直接報警的時候,畫麵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許微竟然也來了。
她不知哭了多久,連雙眼都紅腫了。
\"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人家現在是季首長夫人,用不著你來關心,你有必要跑到這裡來丟人嗎?\"
\"我纔是你的妻子,這幾天你有正眼看過我一次嗎?厲承驍,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對我發過的誓言?那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一直一言不發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忽然暴起。
雙手掐著她的脖子,雙目赤紅。
\"你還敢在我麵前提曾經?\"
\"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背叛靈汐,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當年那一晚,你故意穿她的軍裝勾引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許微臉色漲成豬肝色,氣若遊絲地反駁。
\"那,是你,讓我穿的。\"男人手勁明顯加重,雙目瘋狂。
我害怕出人命,打了駐地警衛連的電話。
同時叮囑將厲承驍列入訪客黑名單。
本以為事情就此塵埃落定。
卻冇想到過了幾天,在送塵塵去學校的路上,我遇見了林慧。
她已經與曾經那個膽小懦弱的瘦弱女人判若兩人。
穿著嶄新的軍屬製服,身下的輪椅是最新配備的,臉上冇什麼皺紋,卻顯得有些僵硬。
那是過多使用護膚品的痕跡。
她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眼中多了幾道算計。
\"靈汐,我是林阿姨,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最近真是捅了熟人窩。
不過這次我冇什麼耐心,準備讓駕駛員直接開走。
冇想到話音剛落,女人忽然聲音尖利。
\"是你,指使承驍讓我在你媽的墓碑前敬禮的吧?\"
我一愣,冇想到厲承驍還真的提了這件事。
見我一副被說中的模樣,她愈發氣極。
\"你安的什麼心我能不知道嗎?看見我們發達了,就想著來厲家分一杯羹就算了,你還要慫恿他讓我去給你媽敬禮!\"
\"當年是你爸非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一個弱女子,除了能抓住唯一的稻草還能怎麼辦?難道我冇有苦衷嗎?\"
\"你和承驍結婚,我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一口同意,冇想到你死活不給我敬茶改口,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和你媽一樣,都是虛偽的人,她當初口口聲聲說心疼我,事發那天往我頭上扔的東西可一點都不含糊,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時隔多年,我本以為內心早已毫無波瀾。
卻還是被麵前麵容扭曲的女人激起了怒氣。
我朝著在車內的駕駛員使了個眼色。
孔武有力的男人霎時間下了車,訓練有素地站在她麵前。
\"你們想乾什麼?\"
我平靜笑了笑。
\"林慧,你還是以前不怎麼說話的時候更討人喜歡一些,要不是我爸犧牲得早,他看見你這個樣子,說不定還能找一個。\"
她還想再說什麼,我輕聲下令。
\"打。\"
警務員強壯的胳膊瞬間揮舞起來。
林慧被打蒙了,臉上漸漸紅腫。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警務員已經禮貌地從口袋裡掏出證件。
\"同誌,如果您需要投訴我們,可以直接聯絡上麵的單位,我們的政委會直接與您聯絡。\"
林慧臉都氣歪了。
\"媽媽,這個怪奶奶是誰呀?\"塵塵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慧下意識看向他。
那目光從錯愕轉為惡毒。
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冇有哪個母親能忍受得了這種眼神。
我讓駕駛員開車離開。
冇想到當天下午接到軍務處的電話。
我難得慌了神。
在季承澤的安慰下狂飆車趕到目的地。
看見塵塵完好無缺地站在麵前時,我差點哭出聲來。
\"媽媽彆哭,塵塵冇有受傷,警察阿姨還誇塵塵勇敢聰明!\"
我看向被警衛用手銬控製在椅子上的林慧,她兀自大吼大叫著。
\"我不是人販子!我隻是想帶著孩子去給他外婆敬個禮,這也有錯嗎?\"
\"你們知不知道我兒子是誰?\"\"趕緊放開我,否則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瞭解了事情大概的季承澤,沉下臉來。
我就知道,這件事冇那麼容易過去了。
厲承驍趕到的時候,軍法處的人也已經到了。
\"承驍,你快讓他們幫我把這個東西解開,你都看見了吧?他們這些當兵的就是這樣欺負我的。\"
啪——
林慧顯然冇想到一天之內,她還能挨兩頓訓斥。
年近60歲的女人忽然一下變得乾癟,眼中有淚水打轉。
\"媽,當年你和蘇叔叔的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蘇靈汐的母親被逼死,你暗中攛掇我也忍了。\"
\"現在你連靈汐的孩子都敢動。接下來是不是要害死我才甘心?!\"
林慧流著淚嗚咽。
\"媽媽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你知不知道她今天讓人\"
我身旁的季承澤聲音冷厲。
\"厲隊長,這件事情我們不會輕拿輕放。我不會放任一個隨時會威脅到我老婆孩子的人在軍營裡隨意走動。\"
厲承驍臉色難看。
林慧還在叫囂。
\"你又是誰?還有冇有王法了,你還能把我槍斃不成?\"
\"如果不是軍紀嚴明,你也不會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了。\"
林慧還想吵起來,卻被厲承驍一句話驚得心灰意冷。
我先離開一步,將孩子交給警衛員和助理。
再次回來時看見剛趕過來的許微。
她正在努力地安慰林慧。
\"媽,承驍怎麼會不管你,你是他唯一的母親,更何況也是孩子唯一的奶奶。\"
\"孩子?\"林慧眼睛一亮:\"許微,你,你懷孕了?\"
\"嗯,早上剛查出來的,我還冇來得及跟你們說。\"女人麵帶羞澀,看向厲承驍的背影卻帶著幾分悲意。
剛纔還滿臉頹然的老婦人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
\"承驍,你聽見了嗎?微微懷孕了!\"
男人背影一頓,卻依舊保持著與軍法處人員溝通的姿勢,絲毫不為所動。
林慧有些著急:\"承驍!你聽冇聽見我跟你說話?你有孩子了呀!\"
\"這位同誌,這裡是軍務處,請你注意紀律。\"有人出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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