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的心聲它想害死我! 封建迷信瞭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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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徹的肩膀依舊裹著藥布,活動時仍有些牽扯的痛感,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他正聽著李德全每日例行彙報靜心苑的“觀察報告”。
“回陛下,沈編修今日卯時三刻起身,容嬤嬤侍奉洗漱。
早膳用了半碗清粥,小半疊素菜,胃口不佳。
”“巳時,張太醫請脈,言其脈象仍虛,肝氣略有不暢,調整了藥方,加重了黃連、龍膽草等苦寒之味。
”“沈編修服藥時,麵露苦色,強忍飲下,飲後約一刻鐘,在院中樹下靜坐片刻,被容嬤嬤以‘風大易感風寒’為由勸回房內。
”“午後試圖翻閱一本詩集,被容嬤嬤以‘耗神’為由勸阻,後枯坐窗前約一個時辰,神色…頗為鬱鬱。
”“晚膳依舊清淡,隻略動了幾筷。
戌時初便已熄燈就寢。
”聽見沈見微這如同提線木偶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並且顯然過得及其憋屈的日常,蕭徹的嘴角弧度就冇下來過。
尤其是聽到了她喝下那加了料的苦藥時強忍的表情,以及被容嬤嬤管得隻能在樹下坐一會就被趕回去的“鬱鬱”,他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位來。
“嗯,看來張太醫和容嬤嬤,都頗為‘儘心’。
”蕭徹慢條斯理地批著奏摺,筆下流暢。
“鬱鬱?這怎麼行?病中之人,心緒鬱結可是大忌。
告訴張太醫,疏肝解鬱的藥,分量可以再足些。
還有,那藥膳,既然她胃口不佳,就多換些花樣,務必…讓她‘開胃’。
”他特意加重了“開胃”二字,帶著濃濃的戲謔。
“是。
奴才明白。
”李德全躬身應道。
他自然直到,陛下所謂的“開胃”花樣,絕對隻會更“清心寡慾”。
“對了,”蕭徹像是想起什麼,放下筆,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愉悅的砰砰聲。
“朕記得庫房裡,是不是有幾匣子上好的……苦丁茶?還有嶺南進貢的那種…據說苦得讓人掉眼淚的…什麼…癍痧涼茶?”李德全心中一凜,為沈見微默哀了一秒,“回陛下,是有的。
”“嗯,”蕭徹點點頭,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明日一併送去靜心苑。
告訴沈愛卿,此乃清熱去火、疏肝理氣之佳品,讓她閒暇時…多品品。
也算是朕,對她‘靜養’的一點心意。
”李德全:“……奴才遵旨。
”這心意…怕不是能把人苦到昇天。
蕭徹重新拿起奏摺,心情無比舒暢。
肩膀的隱痛似乎都成了愉悅的伴奏。
沈愛卿,這“靜養”的滋味如何?苦嗎?憋屈嗎?這就對了!想跟朕鬥?想演病弱?朕就讓你“病”得徹徹底底,“弱”得明明白白!好好享受朕為你準備的這份“清心寡慾”吧。
靜心苑的日子,如同在黃連水裡浸泡,每一刻都苦澀難熬。
沈見微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休止的“靜養”、苦藥和容嬤嬤的“關懷”逼瘋了。
她躺在床上,眼神放空,胃裡還殘留著晚飯那寡淡無味的“溫補”湯羹的餘韻,以及午後被迫“品嚐”的那被苦得讓她靈魂出竅的癍痧涼茶的味道。
【蕭徹!你這個心理扭曲的暴君!昏君!】她在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地咒罵。
【拿苦藥當水給我灌!把我當犯人關著!還派個老妖婆監視我!此仇不報,我沈見微三個字倒過來寫!】【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蕭徹想看我在苦水中泡發黴?我偏要掀了著鍋蓋!】既然他喜歡看她“病弱”,那她就“病”給他看!病得驚天地泣鬼神!病得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沈見微努力苦思冥想,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硬碰硬是死路,裝病弱隻會被灌更多苦藥。
必須找到新的突破口,一個能讓蕭徹也感到不適的突破口。
突破口在哪裡?她目光掃過這件沉悶的廂房,掠過窗外死寂的竹林,最終定格在容嬤嬤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以及門口那兩個如同泥塑木雕的內侍身上。
人!突破口在人身上!蕭徹派這些人來,是為了折磨她、監視她。
但如果…這些“工具人”本身出了問題呢?尤其是容嬤嬤這種積年的老宮人,最是謹慎刻板,也最忌諱捲入是非。
她決定利用蕭徹給她強加的“病弱受驚”人設,玩一把大的——裝瘋賣傻,搞封建迷信!沈見微開始“變”了。
她不再抱怨藥苦,反而在喝藥時,眼神會突然變得直勾勾的,盯著藥碗深處,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影子…碗裡有影子在動……”嚇得端藥的小宮女手一抖,差點把碗摔了。
夜裡,她會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發出一聲短促淒厲的尖叫,整個人縮在床腳瑟瑟發抖,指著空無一物的牆角或窗外竹林,聲音驚恐破碎。
“…彆過來!…白的!飄著的!…走開!走開啊!”值夜的宮女被她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去找容嬤嬤。
白天枯坐時,她會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時而悲慼,時而憤怒,時而像是在與人爭辯。
“…不是我…我冇想砸…太重了…太沉了…壓得我喘不過氣…是它自己飛出去的……”內容含糊,但關鍵詞“砸”、“重”、“飛出去”,指向性簡直不能更明顯。
容嬤嬤起初是嚴厲嗬斥,“沈編修!莫要胡言亂語!宮中重地,哪來的邪祟!”但沈見微充耳不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神渙散,行為舉止越發怪異。
她會突然對著空氣行禮,口中唸唸有詞,“陛下恕罪…臣不是故意的…那硯台…有靈…它不聽使喚…”或者麵對那麵光禿禿的牆壁,露出極其詭異的、討好的笑容。
光靠表演還不夠。
沈見微開始製造一些“難以解釋”的現象。
她用藏在袖子裡的,磨尖的簪子頭,在夜深人靜時,悄悄在窗欞內側不易察覺的地方,刻下一些歪歪扭扭、如同鬼畫符般的劃痕。
第二天宮女打掃時“無意”發現,嚇得麵無人色。
她利用喝藥後短暫的、無人監視的空隙,將自己的一小縷頭髮和一點撕碎的、沾了墨跡的宣紙,偷偷塞進容嬤嬤每日整理床鋪時必然會翻動的枕頭夾層。
當容嬤嬤麵無表情地抖開枕頭,看到裡麵夾雜著的“穢物”時,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她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驚疑不定。
最絕的事,沈見微利用自己對光影的觀察,在某個黃昏光纖昏暗、樹影婆娑的時刻,故意在容嬤嬤眼前,對著竹林深處某個晃動的影子,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
“啊——!在那裡!白衣服!飄過來了!它衝我笑!!”同時身體猛地向後倒去,“暈厥”在地。
她倒下的角度及其刁鑽,額頭“恰好”撞在矮幾的尖角上,瞬間青紫了一片,還滲出了點血絲。
這一下,效果炸裂!容嬤嬤饒是見多識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撞邪”和“自殘”驚得後退了一步。
看著地上“昏迷不醒”、額頭帶血的沈見微,再看看窗外那片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陰森的竹林,一股寒意順著她的脊椎爬了上來。
沈見微被抬回床上“救治”。
張太醫被火速召來,診脈後眉頭擰成了疙瘩,“脈象紊亂,驚悸過度,邪風如體…額上外傷倒是無礙,隻是這神思…”他欲言又止,看向容嬤嬤的眼神充滿了不讚同,“容嬤嬤,靜心苑清淨,但地處偏僻,竹影森森,引起本就偏重。
沈編修本就‘受驚過度’,心神不穩,最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
你們平日,就冇察覺什麼異樣?”容嬤嬤臉色白了白,嘴唇動了動,終究冇敢隱瞞,將這幾日沈見微的“胡言亂語”、發現枕頭裡的“穢物”、以及剛纔那驚悚一幕都低聲說了出來,連帶著窗欞上的劃痕也冇漏掉。
張太醫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撚著鬍鬚的手都抖了,“穢物纏身,自生異象!這是大凶之兆啊!沈編修這分明是衝撞了及其厲害的陰煞之物!且這煞氣怨念深重,似乎…與金石重器有關?”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皇宮中心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容嬤嬤,此時非同小可!沈編修若真在宮中、在您眼皮子底下有個三長兩短,還是因這等…不詳之事…你我項上事小,恐牽連甚廣,更恐…驚擾了聖駕安寧啊!”“驚擾聖駕安寧”六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容嬤嬤心上!她積年深宮,最明白這四個字的分量!沈見微可以“病弱”,可以“靜養”、甚至可以“意外”身亡,但絕對不能是因為“邪祟作祟”、“陰煞纏身”這種理由死在宮中!尤其這“陰煞”還隱隱指向皇帝禦賜之物!這樣是傳出去,甚至影響到皇帝本人…她容氏九族的腦袋都不夠砍的!容嬤嬤那張刻板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看向床上“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偶爾還痛苦呻吟一下的沈見微,眼神不再是冰冷的監視,而是充滿了驚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沈編修啊沈編修,您可千萬千萬不能有事!更不能是這種“事”啊!容嬤嬤在內心哀嚎。
她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病秧子”,簡直是個燙手至極、隨時可能爆炸的“邪祟”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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