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如刺,新人如藥 第1章
我出國後,程曼君找的每一個情人都與我相似。
提起我時,她的朋友都說:「曼君姐白月光來的,隻要延年哥願意回國,就沒有其他男人的事。」
直到程曼君找了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和我沒有半點相像。
卻是她承認的第一個男朋友。
那年我匆匆回國。
所有人等著看白月光悔不當初求挽回的把戲。
連程曼君都旁敲側擊地點我:「顧延年,你回來得不是時候。」
可他們不知道,我不是來搶程曼君的。
我是回來結婚的。
1
出機場的時候,我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程曼君。
她穿著淺米色的風衣,身材窈窕,麵容比我當年離開時成熟了不少。
隻是那張臉上的表情太過複雜。
「他們說你要回國,我以為是假的。」
我拉著行李箱駐足,隻淡然道:「回國處理一些事情。」
程曼君從我手裡接過了行李箱。
「顧叔讓我來接你,彆誤會。」
我點頭,跟著她去了地下車庫。
路上看手機,沉寂了許久的朋友群炸開了鍋。
【曼君姐真去接延年哥了嗎?真的假的,延年哥回國了?】
【曼君姐現在的男朋友,就是那個叫孟溫凡的小明星怎麼辦,踹了?】
【那還用問,而且你以為延年哥為什麼突然回國?肯定是來搶人的啊!】
【孟溫凡算什麼,頂多是曼君姐圖個新鮮罷了,現在延年哥回國了,小明星能分到她一個眼神算我輸。】
【孟溫凡我見過,彆小看他,能搞定曼君姐的都是狠人。】
程曼君也注意到了不斷震動的手機。
她扒了一下資訊,對我說:「顧延年,你回來的不是時候。」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碰到副駕駛門的手突然停住。
轉而開了後座的門。
嘴裡隻吐出兩個字:「恭喜。」
程曼君關門時特彆用力。
曾經的程曼君可謂自持,壞習慣一概不沾,而且很注重私生活隱私。
可我在國外的這幾年,光是聽過的她的情人就有十幾個。
程曼君的電話響起,清朗的聲音傳來。
「曼君,我在片場快累死了,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地址發給我。」
「愛你,愛你!」
程曼君掛了電話,笑著對我說:「不介意我繞個路,接我的男朋友吧?」
「當然不介意。」
早知道不坐她的車了。
2
程曼君把車停在片場附近。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孟溫凡。
他太過紮眼。
哪怕裹得嚴嚴實實,還是能被人一眼認出。
路上有粉絲拍照,孟溫凡拉下一點口罩,溫柔地笑著:「謝謝愛我的粉絲們,我的女朋友是素人,能不能麻煩大家不要拍她?」
粉絲起鬨:「聽說你的女朋友是程家千金,真的嗎?」
孟溫凡沒否認,隻是伸出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上車後,摘下墨鏡,親了一口程曼君的臉。
「曼君,等久了吧?」
他眼睛一轉看向我:「你是?」
我禮貌一笑:「你好,初次見麵,我叫顧延年,程曼君的朋友。」
孟溫凡笑得更深了:「延年哥,經常聽人提起你。」
程曼君自然地替他調整好安全帶。
「坐好了,要開車了。」
孟溫凡笑著說:「你看我,總是忘記,每次都要你親自幫我。」
我將目光放在窗外,不看他們的恩愛。
車行駛沒多久,孟溫凡主動找我搭話。
「延年哥,在國外這些年,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我坦然道:「交過。」
「我就說嘛,延年哥你長得和明星一樣帥,根本不缺人追對吧?
「像曼君,也是她主動追的我,她的朋友都說,我對曼君是不一樣的。
「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們的意思是不是曼君還有個白月光啊?聽說你和曼君從小一起長大的,你一定知道她的白月光是誰,告訴我唄。」
他看著我,眼裡更多是審視。
程曼君眉頭緊蹙,不悅的說道:「我沒有白月光,那都是他們說著玩的。」
孟溫凡撇了撇嘴,不高興地玩起手機。
一路沉寂。
程曼君把我送到家時,甚至沒有下車。
她搖下車窗,隨意對我說:「男朋友生氣了,得要我哄,我就不進去了,替我和叔叔阿姨打個招呼。」
我準備走,孟溫凡忽然喊住我。
「延年哥,加個微信吧。」
我把二維碼遞過去,他搖了搖頭:「你掃我,免得你不通過我。」
3
朋友給我接風洗塵,辦了一場小聚會。
誰也沒想到,程曼君會把孟溫凡帶過來。
孟溫凡給每個人都精心準備了禮物。
尤其是我。
「我可聽說曼君把延年哥當親人,等我和曼君結婚那天,延年哥記得來當伴郎。」
有幾個朋友變了臉色,朝程曼君說道:「曼君姐,不管管?」
程曼君笑了:「你想我回去受罰嗎?」
孟溫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咧著嘴笑了。
他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酒瓶子剛好轉到我這裡。
所有人都躍躍欲試,被孟溫凡攔下。
「都讓讓!讓我女朋友先問。」
程曼君飲了口酒,看著我問道:「在國外交女朋友了?」
我點頭:「是。」
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
程曼君有個好姐妹叫孟瑤,她打趣我:「哎呀,延年哥開玩笑呢,說假話自罰一杯,我替延年哥喝了。」
下一場,輪到程曼君轉瓶子,依然是我。
她問:「女朋友叫什麼?」
我答:「不方便說。」
孟溫凡笑得很大聲:「哈哈哈哈,延年哥,幸好你不是演員,不然啊,演技還挺爛。她們女人不懂男人的心思,咱們都是男人,你撒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程曼君往常的小情人不敢這麼說話。
可現在坐在她身邊的是孟溫凡。
她唯一承認過的男朋友。
程曼君沉默以示縱容。
我嘴角咧了一下,笑了笑:「戲子無情,像孟先生這樣裝腔作勢的,我的確不會。」
孟溫凡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自詡脾氣好,但嘴毒。
這一點程曼君貌似沒來得及告訴孟溫凡。
不過他心理素質很強,轉眼又笑著給我倒酒。
「願賭服輸,答不上來的就得喝酒,請吧。」
「行。」
我大方把這杯酒喝光。
酒瓶在程曼君手裡像有魔力一樣,下一場依然轉到了我。
她幾乎沒有思考地問我:「這次回國,是為什麼?」
4
我放棄回答這個問題。
程曼君看穿了我的意圖,一把將酒瓶摁住:「回國乾什麼?」
我無奈答:「結婚。」
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畢竟到時候總要邀請朋友們參加婚禮。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鬨堂大笑。
「幾年不見,沒想到延年哥耍人的手段越來越幼稚了。」
「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延年哥,你越來越不會撒謊了。」
我看向孟溫凡:「所以抱歉,我沒法當你的伴郎,因為我的婚禮就在下個月初。」
他好奇地問:「是你在國外交的那個女朋友嗎,延年哥,你說出來又何妨,難不成我們還會嫌棄她拿不出手嗎?」
我沒必要和他解釋,隻是淡然道:「她很優秀,但身份我不方便說。」
程曼君突然起身,拉了拉孟溫凡。
「溫凡,你的演技比顧延年好很多,這出戲我看不下去了,我們回吧。」
孟瑤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彆啊曼君,再錯過這次機會,你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程曼君甩開她的手:「我什麼時候等她了,嗯?
「這些年我玩過的男人多了去了,哪個不比他顧延年好?」
孟瑤沒說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堵死。
我對上程曼君的視線。
她的眼眸在顫抖。
我站在原地,心中一沉,隻覺得渾身的血液是冰冷的。
「程曼君,你也不嫌臟。」
她似笑非笑:「用不著你管。」
5
聚會結束後,孟瑤沒忍住問我:「延年哥,你要結婚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平靜地點頭:「是真的。」
她歎了口氣:「和我就沒必要說假話了吧?彆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和曼君無非就是跨不過曾經那道坎,其實曼君她——」
我打斷她:「孟瑤,那不是一道坎,是一個人。
「我這次是真的要結婚了,不是騙你們也不是賭氣。」
孟瑤彷彿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延年哥!程曼君這些年變成什麼樣了,你怎麼能……」
「這些年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這些年程曼君看著眼前一個一個像你的男人,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像他,但不是他。」
我歎了口氣,無力地開口:「孟瑤,可你也看見了,她依然恨我。」
……
程曼君的車行駛到半路忽然停下。
她對一旁的孟溫凡下了驅逐令:「下車。」
孟溫凡神色一僵,扯了個笑:「怎麼,嘴上說不相信,聽說他要結婚還是惱羞成怒了?」
程曼君的臉色越發難看:「孟溫凡,給我擺正你自己的位置,封殺你,我一句話的事情。」
在前途和過嘴癮麵前,孟溫凡選擇了前者。
他以為,他對程曼君來說是不一樣的。
沒有男人坐過程曼君的副駕駛,沒有男人被她親口承認是男朋友。
彆的男人隻是提起顧延年,就被甩掉。
孟溫凡不覺得顧延年是那個人人口中,程曼君的“白月光”。
他覺得程曼君更多的,是恨。
愛過,但由愛生恨了。
程家女婿人人想做。
他孟溫凡既然摸到了門檻,就必須要拚儘全力跨進去。
6
孟溫凡發了一條微博。
是他偷拍我的一張照片。
包廂燈光昏暗,他也隻拍到了我的背影。
配文:【聽說你的白月光回國,我就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一分鐘後,他秒刪。
孟溫凡是程曼君捧出來的頂流,一舉一動都能上熱搜。
而這次,熱搜詞條上出現了我的名字。
他的粉絲義憤填膺:【說什麼白月光,其實就是當初甩了程曼君,現在又見不得我們溫凡過得好,回來搶人了。】
【天呐這不就是第三者嗎?】
【他不隻是第三者,他還是殺人犯,害死過他和程曼君的共同好友。】
【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隻能說,顧延年天龍人,剩下的你們自己猜吧~】
【溫凡是不是被威脅了,被威脅了你下一條微博就發一個句號。】
孟溫凡下一條微博果然發了一個句號,接著秒刪。
他再次掀起波瀾。
直到他上門和我道歉時,依然裝作無辜的模樣。
「對不起延年哥,我隻是把劇本台詞發出來了而已,我不知道網友這麼激動,居然網暴你,對不起。」
他雙眼哭得通紅。
我冷漠地開口:「想讓我吃苦頭,又不想得罪我背後的顧家。孟溫凡,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延年哥,我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和曼君有過一段,所以你針對我,我理解,但請放過曼君。」
我正要開口,孟溫凡忽然向前栽倒,頭直直地磕在桌子上。
程曼君進門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她上前扶起暈倒的孟溫凡,鮮血汩汩冒出,染紅了她的半個肩膀。
「顧延年,熱搜我都替你撤了,你也彆欺人太甚了吧。」
我怒吼道:「你以為是誰引導粉絲對我網暴?」
程曼君嘲諷我:「可是顧延年,他們有哪一點說錯了,是你一聲不吭甩了我,還是你害死過一個人,嗯?」
我如鯁在喉。
她沒回頭,扶著孟溫凡趕往醫院。
7
我驅車去了墓園。
這裡風和日麗,卻依然令人覺得沉重。
我站在一尊石碑麵前,從兜裡掏出一盒煙。
點燃,放在了地上。
「你最喜歡抽的。」
我看著照片上笑得開朗的男人,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二十歲。
傅澤。
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當年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
在一次幫傅澤搬家的路上,他的筆記本掉在了我的車裡。
改變所有人命運的一頁就這樣攤開在後座上。
程曼君的照片被貼在紙張的一角。
傅澤對她的喜歡化成了具體的文字,把照片周圍填得滿滿當當。
那個時候我剛和程曼君結束了長達六年的暗戀,正式在一起不到一年。
這七年,傅澤一直在程曼君的身邊。
我怒不可遏地找到程曼君,和她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傅澤喜歡了你這麼久,你一點沒察覺,還把他放在身邊七年,你們是不是一起瞞著我!」
程曼君尖聲叫喊:「你在說什麼胡話,傅澤怎麼可能喜歡我!」
我把那頁筆記拍到她的書桌上:「你自己看看,這七年他是怎麼喜歡你的!」
程曼君沒有把目光放在筆記上,而是放到了我的身後。
我轉過身,看見傅澤煞白的一張臉。
他慌不擇路地跑了。
就在離小區不遠的十字路口,他出了車禍。
當場死亡。
當我後知後覺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時,巨大的悲痛襲來。
傅澤寫道:【互相喜歡是一件太難得的事情,延年和曼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們一定要幸福。】
我淚流滿麵,也後悔莫及。
那年我和程曼君都二十歲。
我們的愛很稚嫩,背負著一條生命,很快被壓的支離破碎。
從此她看我的眼神,都帶著一絲恨意。
傅澤是我的朋友,更是程曼君視若骨肉的好朋友。
冰冷的海水沒過我的胸口時,我被一個好心人救了回來。
她怒斥我:「你還這麼年輕,憑什麼放棄生命!」
「因為我害死了一條生命,這是我欠他的。」
「聽著,你死了你就解脫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不是要贖罪嗎?那就帶著愧疚,永遠地活下去!」
我選擇了逃避程曼君,帶著愧疚出國。
去了傅澤最喜歡的城市,摩爾曼斯克。
終年不凍港,終年不原諒。
8
孟溫凡頂著額頭巨大的傷口,在網上發起了直播。
所有人都很憤怒:【溫凡怎麼了,是不是被人打了,你說出來,彆怕我們保護你!】
【純路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報警吧哥哥。】
【救命,我一直在哭,誰來救一下這個善良的人。】
孟溫凡扯了個慘白的笑容:「大家彆擔心,我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孟溫凡把鏡頭一偏,程曼君的背影出現。
她似乎在給孟溫凡做飯。
孟溫凡說:「好了親愛的粉絲們振作起來不許哭,我也很開心因禍得福,女朋友終於願意回家做飯給我吃了。」
【意思是她一直被第三者纏住了,顧延年也太畜生了!】
【不要被她的一頓飯感動啊,你一直這麼善良,誰來心疼你?】
【顧延年去死!】
趁程曼君回頭之前,孟溫凡立馬擺正了手機。
他故意為我解釋:「大家都誤會了,延年哥是我們共同的好朋友,我希望大家不要打擾素人的生活,還他一片清淨好嗎?」
彈幕越來越義憤填膺,看著彈幕的孟溫凡也笑得越來越深。
他關閉了直播。
螢幕前的我也放下手機。
我揉著眉心發愁。
正巧,一通沒有備注的電話打了進來。
溫柔的女聲響起:「延年,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國,商量我們的婚事。」
我握緊了手機,回應她:「好。到時候我去接你。」
當天晚上,圈內人開始口口相傳。
那位所到之處抖三抖的大律師,陸晴,馬上要回國了。
有人鬥膽評價過她。
不想惹官司,就不要惹陸晴。
9
首都機場。
陸晴穿著黑色大衣,身形窈窕,氣質出眾,在人群中尤其紮眼。
我快步迎了上去:「大律師,歡迎回國。」
陸晴柔情地看著我,抬頭親了親我的臉頰。
「延年,這麼久不見你,我好想你啊。」
當天晚上,我留宿在了陸晴的公寓。
一次翻雲覆雨後,她軟軟地趴在我的胸膛上,我問她:「陸晴,那場官司你有把握嗎?」
陸晴抬頭和我對視,眼神似笑非笑:「你不先問問結婚的事情,反而先關注那起案子,延年,你太心急了。」
我撇了撇嘴:「誰心急了,我已經安排好了,我明天就去試婚禮西裝,你和我一起去。」
「好。」
我熄了燈,久久不能進入夢鄉。
第二天在婚紗店,我遇到了孟溫凡。
他穿著一套白色西裝,在鏡子前耍帥。
見我來了,他收起笑容。
「延年哥,你來乾什麼?」
我這才注意到,他拿著手機,似乎在直播。
孟溫凡對螢幕說:「粉絲們冷靜,延年哥眼光很好,說不定是曼君讓他來給我參謀的呢。
「婚期?曼君已經在挑日子了,好事將近。」
他大步走過來,保持和我自拍的姿勢。
「延年哥,你和我的粉絲打個招呼吧,順便說說你和曼君的關係,免得大家誤會你不是?」
彈幕瞬間爆發。
【哪家婚慶店,我現在就殺過去為哥哥報仇!】
【長得好醜!現在當第三者都沒有門檻了嗎?】
【嘔,插足彆人感情的畜生能不能去死!】
我拍掉了他的手機:「孟溫凡,停止這場網暴吧,作為公眾人物,你實在是失德。」
他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機,笑了笑:「我和曼君要結婚了,你不慌嗎?」
「我慌得不行,可以了嗎?你擋住我的路了,讓讓。」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記得我打電話給店長清場了,閒雜人等為什麼也能進來?」
程曼君出現在身後。
孟溫凡換上一副笑臉,大步走向她:「曼君,還好你來了,延年哥突然情緒失控了,他還把我的手機摔了。我沒有怪他的意思,他可能是太激動了。」
程曼君冷漠地盯著我:「顧延年,這次你又想乾什麼?」
「他來乾什麼需要和你解釋嗎?」
陸晴一邊朝我走來,一邊把眼鏡取下。
她挽著我的手臂:「處理事情來遲了一點呢,對不起啊,延年。」
程曼君上前一步,眯起眼睛看著陸晴:「陸晴?」
陸晴笑了笑:「初次見麵,我是陸晴,也是延年的未婚妻。」
10
程曼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她就是你那個不方便說的女朋友?」
陸晴說:「看來延年已經和你們提起過我了,我們的婚禮在下個月初,記得要來啊,曼君姐。」
她的語氣裡滿是諷刺。
我知道,這次禮服試不成了。
我牽起陸晴的手:「我還約了一家禮服店,我們去那裡吧?」
「好呢,都聽你的。」
經過程曼君身邊時,她的手猛地一顫,碰到我的瞬間,又收了回去。
出了禮服店,一個戴著口罩眼神陰鬱的女人插著兜向我走來。
她突然掏出一把刀刺向我。
「你敢傷害溫凡哥哥,你去死吧!」
幾乎一瞬間,陸晴擋在我麵前,將她推倒在地。
孟溫凡自導自演後,我經常接到陌生電話。
他們辱罵我,讓我去死,激動得歇斯底裡。
甚至有一次,我收到一條恐嚇視訊,內容血腥暴力。
我第一次知道,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也能恨一個人到這種地步。
今天持刀傷我的人是孟溫凡的狂熱粉絲。
她通過直播發現了我的位置,所以來報複我。
警察把人帶走後,陸晴問我:「需要我幫你起訴孟溫凡嗎?」
我搖了搖頭:「你專心辦那件案子就行。」
陸晴左邊胳膊被劃出一道口子,不深,但往外滲血。
「顧延年,我有時候真懷疑,你對我除了利用,好像沒有半點真心。」
三年前我開始追求陸晴。
一步一步,從戀愛到結婚。
我有目的,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有沒有真心。
見我不語。
陸晴拍了拍我的肩,說道:「行了,我不問了,既然要利用,就不要心軟。」
11
孟溫凡曬出了一張名字是程曼君的b超單。
他公然艾特了程曼君。
配文:【一家三口。】
當天晚上,我的車在地下車庫被攔住。
狗仔一窩蜂擠上前,用最犀利的言辭問我,為什麼要做第三者。
我擺脫他們回到家時,程曼君就站在門口。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顧延年,為什麼要娶陸晴?」
「你能和孟溫凡結婚,我為什麼不能?」
「那不一樣,我和她隻是合作關係,你和陸晴呢?是真心相愛嗎?」
我開口道:「這和你沒有關係吧。」
程曼君抓住了我的手:「你能和她結婚說明你放下了,既然她可以,那憑什麼我——」
「程曼君!我從來沒有放下過!」
她愣住,緩緩鬆開我,眼底泛紅。
我冷聲補充:「你不是懷了孟溫凡的孩子嗎?」
「……這是有原因的。」
「有什麼原因,程曼君,你懷了孩子這是不可改變的,準備當媽媽吧,彆再來找我了。」
程曼君的電話響了。
是孟溫凡打過來的。
「曼君,你去哪裡了,都懷孕了還到處亂跑,你什麼時候回家?
「你在哪,不會是去找延年哥了吧?你彆拿他出氣,我隻是受了點委屈,你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彆因為我影響了。」
我扶著把手的指節驟然一緊。
關上門,把孟溫凡和程曼君的聲音隔絕在外。
12
我和陸晴從結婚到領證,動作很快。
而傅澤的案子也被陸晴重新翻出來。
當年撞傅澤的是個富家千金。
她找人頂罪,現在仍然過得逍遙法外。
當年我找了許多律師,沒有一個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除了陸晴,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
這天陸晴戴著眼鏡,坐在落地窗前看資料。
我切了個果盤,放到她麵前。
「辛苦了。」
她透過鏡片笑了笑:「確實很辛苦,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好好補償我?」
我瞬間喊出了聲:「陸晴,你!」
「我要你給我捶捶肩膀而已,你想哪去了?」
我尷尬得腳趾扣地。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程曼君站在門外,視線從我的臉上移到陸晴那邊。
「顧延年,聊聊。」
陸晴去遛狗,房間裡隻剩下我和程曼君。
她把一個檔案袋遞給我。
「孟溫凡的前女友你知道是誰嗎?」
我一邊開啟檔案袋一邊搖頭。
「是撞死傅澤的罪魁禍首,那天他坐在副駕駛。」
我拿著檔案袋的手狠狠一緊,似乎知道了裡麵是什麼東西。
這些年,傅澤的死,困住的不僅是我。
程曼君說:「這裡麵是孟溫凡的證詞,對陸晴來說,足夠了。」
「孟溫凡不會輕易告訴你這些的,你拿什麼和他交換了?」
程曼君隨意道:「憑我自身的魅力啊。」
我靜靜地看著她撒謊。
她終於說實話:「一開始隻是答應捧他做頂流,後來他貪心,想要程家女婿的身份,我其實沒有懷孕,但拿到這份證詞前我沒有告訴他。
「這些年我最恨的不是傅澤的死,而是你一聲不吭地走了,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你一回國就帶來婚訊,結婚物件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陸晴。
「我一開始隻是懷疑,可直到陸晴接手了這件案子,我才確信,你是為了傅澤,才接近陸晴的吧。
「我拿身份地位和孟溫凡交換,所以顧延年,你和陸晴之間的交易是什麼?」
我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說道:「沒有交易,是我追的她。」
「彆告訴我你真的喜歡她?」
我答不上來。
13
程曼君出門的時候碰到了陸晴。
門特意被虛掩著,她牽著狗在聽牆角。
陸晴先開口:「曼君姐雪中送炭,我替延年多謝了。」
程曼君攥緊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和孟溫凡逢場作戲,你又怎麼確定顧延年是真的愛你?
「他說沒有交易,卻沒說不利用你。
「陸晴,你和孟溫凡遲早是一個下場。」
陸晴無所謂地笑了笑:
「哦,你又是怎麼確定我們之間不是真感情?這些年你玩過這麼多男人,你怎麼知道顧延年不嫌你臟?」
「顧延年他不會忘了我,就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裡,拔掉了,還剩一個血窟窿。他的心,已經不可能裝得下任何人了」
「所以程曼君,你也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很痛苦。」
程曼君渾身一顫,臉色煞白,她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陸晴此人,腹黑話少。
她對敵手不滿就會把對方往死裡整。
對我不滿就會求著我往死裡做。
我實在是忍不住推開她的手:「陸晴,我又哪裡招你惹你了?」
她眼神一沉,聲音發緊:「你喜歡她?」
「誰?」
「程曼君。」
我突然意識到陸晴話裡有話。
「你偷聽我的牆腳了?」
她沉默著繼續討伐,一字不說。
我迷離之時也在想。
我喜歡陸晴嗎?
當初接近她,我的確帶有目的。
可案子告一段落之後呢?
最終天快亮了。
我隱約聽到陸晴在打電話。
她在我臉頰落下一個吻,我便繼續沉沉睡去。
14
官司打了快一年。
傅澤的案子終於大獲全勝。
凶手也被繩之以法。
孟瑤打電話給我:「延年哥,出來慶祝一下吧?」
我婉拒了。
可她沒放棄:「既然傅澤的案子解決了,你和曼君還有什麼是說不開的?給我個麵子,來好嗎?」
「孟瑤,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今天有約了。」
陸晴在一旁看書,但我知道,她在偷聽。
放下手機後,她喊我過去。
「孟溫凡又開始在網上抹黑你了,這次更過分。」
我走過去,她撒嬌似的環住我的腰。
孟溫凡這些天和瘋了一樣,在微博上胡言亂語。
就因為程曼君公開表示,她沒有懷孕,也不會嫁給孟溫凡。
孟溫凡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我。
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陸晴說:「律師函我已經替你寄過去了,延年,對這種人沒必要退讓。」
「好,謝謝你。」
我沒忍住問她:「你是不是為了傅澤案子,得罪了不少人?」
陸晴輕笑:「做我們這一行沒有不得罪人的,人與人之間打一巴掌給一甜棗,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程曼君的電話突然打過來。
我看了陸晴一眼。
她裝作大度:「沒事,你接好了。」
我接了電話。
「孟溫凡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好他,這些天他仗著身份欺負你,畢竟和我有關,對不起,延年。」
「沒事,謝謝。」
掛了電話後,陸晴輕聲念:「延年,她以前都是這樣稱呼你的嗎?」
「算是吧。」
我的腰隱隱作痛。
陸晴柔軟的手掌放了上來。
「顧延年,從戀愛到今天,你對我百依百順。你的目的達到了,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拋棄我?」
我本想推開她的手停住。
我沒有想到,她會用拋棄這個詞語。
「當初接近你的時候沒想過善後,一鼓作氣到現在,陸晴,我……利用了你,對不起。」
陸晴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你累了,先休息吧。」
她鬆開了手,獨自去了客廳。
15
我驅車去了墓園。
傅澤沒變,而我又老了一歲。
我輕撫他的墓碑,喃喃道:「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也許我該回摩爾曼斯克了。」
留下來,我總覺得自己罪孽難贖。
程曼君帶著一束花出現。
她輕輕把花放在墓前。
「延年,這麼多年了,放下吧,如果傅澤還在的話,也會這麼說。」
我沒忍住紅了眼睛。
程曼君輕輕拉著我的手。
「這次回來不要走好不好?我已經無法承受你再一次離開了。」
「程曼君,我已經結婚了。」
「你真的愛陸晴嗎?其實你隻是為了這個案子和她在一起而已。」
程曼君湊過來,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這些年我找了很多和你相像的男孩,總想著找人替代你。可找的越多越發現,原來我隻想要你。
「顧延年,不要一聲不吭地丟下我好嗎?我一直在等你,彆嫌我臟……我不臟的。」
她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肩膀。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到程曼君,我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傅澤的臉。
這麼多年,囿於過去,我從來沒有走出來過。
陸晴的車停在墓園外。
她背靠車身,注視我良久。
「天冷了,回家吧?」
程曼君站在我身側,雙手攥緊了。
她已經沒有身份阻止我了。
回去的路上,我問陸晴:「我是不是很活該,為了一時的憤怒,害死了傅澤,為了達到目的,利用你的真心?」
她很平靜地說:「顧延年,你的演技一直不好,被你利用我心知肚明,也心甘情願。」
「為什麼?」
「感情最忌諱問的就是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動心了就是動心了,我甘之如飴。」
16
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刺眼的醫院燈光下,傅澤渾身是血,緊緊握著我的手。
他聲音很小,讓我不得不俯身去聽。
「延年,沒事的,和程曼君好好的。」
驚醒的一瞬間,眼淚從我眼角滑落。
有關傅澤的記憶其實越來越模糊。
醫生說,這是大腦的保護機製,令我慢慢忘記痛苦的事情。
我這些天經常夢魘,心悸,盜汗。
諮詢醫生後,他說可能是最近又觸及到了痛苦的事情,身體做出的反應。
拿著病例坐在醫院走廊裡。
「延年?」
我聞聲望去,是一個婦女。
她熱切地坐在我身邊。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福利院的院長啊,看著傅澤長大的。」
我苦澀地搖頭:「這些年的記憶我一直在忘,抱歉,傅澤的事情,我更是對不起您。」
她笑著說:
「一轉眼不見你長這麼大了。老實說,我真的很高興。
「這些年我雖然很少見你,但曼君這孩子總來看我。她變了,變得不像她自己,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如果傅澤還在世的話,一定不希望看到她這樣,他一定希望你們都幸福。」
我哽咽著問她:「您覺得我,還有資格得到幸福嗎?」
她拍了拍我的手:「孩子,彆犯傻,如果傅澤還在的話,他一定很希望看到你幸福。
「傅澤的親人少,你算一個,哪有親人不希望你過得幸福呢?」
我潸然淚下,頓時哭得無法呼吸。
最終,太陽下山時,我撥通了程曼君的電話。
17
程曼君匆匆忙忙趕來。
「你哪裡不舒服,怎麼會在醫院?」
她拿起備用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拉起我的手。
「你坐在外麵等我乾什麼,萬一著涼了怎麼辦?我帶你上車好不好,車上暖和。」
我低聲說:「我也許不會走了,就留在國內和陸晴在一起。」
她突然一整個身體僵住。
程曼君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