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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時墟 第37章 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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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薑是個強調情緒和氣氛共享的姑娘,生怕喬如意get不到她的恐懼點,還簡單地將那部電影的主要內容複述了一遍。

喬如意沒像她似的鑽進睡袋,就坐在靠近帳門的位置,用濕巾一下下擦著隨身帶的細柄刀。陶薑在給她講劇情的時候,她似聽沒聽的,從包裡翻出隻蘋果。

蘋果擱了多日不大水靈了,留了豐富的果香在包裡。她一手持刀一手持蘋果,不緊不慢地削著蘋果皮,眼皮也不抬一下。

陶薑見她沉默,好奇地問,“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怕?”

“怕什麼?”蘋果皮在喬如意的手旁又薄又長地垂落下來,她用刀子切了塊蘋果遞給陶薑。

陶薑的胳膊從睡袋裡伸出來,接過蘋果塊,“外麵真要屍變了怎麼辦?”

喬如意思量片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既來之則安之。再者,行臨不是說了嗎,他和沈確搞定。”

陶薑吃了蘋果,咬得脆生,說話含含糊糊的,“但話說回來,眼下這情況雖然是詭異了些,真相到底如何,可能就行臨和沈確知道。”

喬如意看了她一眼。

她對上喬如意的目光,“他倆一肚子的秘密不說。”話畢,朝著喬如意伸手。

喬如意用刀子乾脆切了一大半蘋果,然後,陶薑眼睜睜地看著喬如意將大塊的部分塞自己嘴裡,剩下小塊的蘋果遞給了她……

白感動了。

聊勝於無。

陶薑翻了個白眼,接過後直接塞嘴裡。

喬如意嘴裡吃著東西,話說得清楚,“行臨自己也是承認的。”

“需要想辦法把秘密撬出來。”陶薑低低道。

“急什麼。”喬如意笑,將地上的蘋果皮拾起來扔垃圾袋裡,字字珠璣,“刨根問底得到的答案,永遠不會稱心如意。咱們隨行一路,秘密總有兜不住的一天。”

“你向來是沉得住氣的性子。”陶薑瞭解她。

喬如意,做事不急不躁。在陶薑認識她的這些年裡,就從沒見過喬如意有過歇斯底裡的時候。

她眼中的喬如意性子灑拓不羈,像是這世間萬事萬物都不足以去慌去亂去計較。

薑承安失蹤那年,薑家上下哭得死去活來。陶薑想著喬如意該會傷心難過的,喬如意卻跟薑家人說,“我去找他。”

當時喬如意說這句話時眼神十分堅定,薑家人原本是絕望了,多少救援人員空手而歸,一個女孩子家如何做到?但她斬釘截鐵保證,一定會找到薑承安。

陶薑素來認為喬如意在感情上不是那個一頭紮進去出不來的人,能毅然決然進古陽城尋找薑承安,無非是一時被悲傷的情緒所左右,上了頭。

她勸說過喬如意,但喬如意表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其實你清楚薑承安進古陽城的真正目的。”陶薑裹著睡袋坐起來,看著喬如意,“他還騙你說他是為了壁畫?”

“也不算騙,或許他連自己的野心都沒發現,又或許,發現了也沒敢承認。”喬如意輕聲道。

她跟薑承安之間,可以用“惺惺相惜”四個字來形容。她敬慕薑承安拓畫的本事,薑承安驚歎於她在拓畫上的天分。從所謂師徒到確定戀愛關係,一切都顯得水到渠成。

後來薑承安對她說,如意,咱們結婚吧。

她好像並沒太大的驚喜,但也沒太大的意外。好像在內心裡也是這麼覺得,戀愛之後不就該結婚了嗎。

按部就班,最能體現她和薑承安之間的相處進度。

但她和薑承安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關於曆史、關於拓畫,還有,關於河西走廊。

薑承安癡迷河西走廊文化,尤其是那個掩藏在河西走廊深處數百年的古陽城,那裡記載著的西域商貿文明的壁畫是他的心之所往。

他總會跟她提到古陽城裡的壁畫,直到有一次他跟她透露,有一幅《西域百戲圖》的壁畫,出自唐朝瓜郡都督之手,不但記錄了絲綢之路上商旅繁盛的盛況,還記載了九時墟的交易場景。

那是喬如意第一次從薑承安口中聽到九時墟,他描述得栩栩如生,雖說所有的線索都是他從一些古籍和雜七雜八的地方誌中索取而來,可說起時就像親眼見到似的。

喬如意卻認為民間傳說不可信。

薑承安跟她發生了意見分歧,他認為所有說法不會空穴來風,一定有跡可循。

後來他沒日沒夜地查詢《西域百戲圖》壁畫的訊息,人都肉眼可見的消瘦。喬如意從沒見他這麼癡迷於一幅壁畫,幾番勸說都無果。

再後來,薑承安就毅然決然要進古陽城。

他對她說,如意,我一定能找到那幅壁畫,等我拓出了那幅古壁畫,咱倆就結婚。

這是薑承安在職業上的執著和追求。

隻是,他在後麵又補上一句話——

“我也一定能解開壁畫裡的秘密。”

所以,喬如意早就知道薑承安進古陽城就是為了九時墟,隻是她無力阻止,薑承安在這件事上出了奇的執拗。

喬如意摸到了小包裡的那枚金餅,毫無溫度。

是啊,因為這枚金餅,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薑承安來了瓜縣,走進了河西走廊的深處。

如今他出了事,她也要擔上一定的責任。

“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陶薑跟她聊會天,心裡多少沒那麼害怕了。“你跟薑承安兩個根本不像是在談戀愛,你倆有過一次像樣的約會嗎?拋去工作不談的那種。”

喬如意想了想,還真沒有,好像在一起解決工作上的事,談論跟工作有關的話題就是全部了。

她笑著反問陶薑,“薑薑小姐,那正經兒的談戀愛是什麼樣?”

陶薑白了她一眼,看出喬如意眼中的揶揄。

“是,我是沒怎麼正兒八經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真正的戀愛該是牽腸掛肚,該是沒因由、沒道理的想念。奮不顧身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失了理智,沒什麼道理可講。不說一定要轟轟烈烈吧,刻骨銘心總要有的。”

陶薑一點點跟她掰扯,“反過來看你和薑承安呢?他失蹤了,是死是活不清楚,擱一般戀愛中的女子那不得天塌了?見天抹淚的,你呢?掉過一滴淚嗎?你始終在以很冷靜的態度處理他的問題,哪怕你現在是為了他進了無人區。”

喬如意明白她的意思,思量著開口,“愛情的表達方式本來就沒有統一模板,薑承安於我而言本就特殊,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陶薑搖頭,“其實我一直就不同意你這個想法,在我看來,薑承安充其量就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你的透骨拓的天分,否則薑承安怎麼不會透過拓畫看見更多東西?你更像是天選之人,就算沒有薑承安,也會有劉承安、王承安。”

喬如意輕歎,“這番話說得無情。”

“但不是沒道理吧。”

“哪來的道理?”喬如意笑看她,“更像是推卸責任的歪理邪說,假設性問題我從不考慮。”

“你看,你把找薑承安都當成一種責任了。”陶薑一針見血。

喬如意,“大姐,丟的是我未婚夫。”

陶薑瞅她瞅了半天,“我的話不難理解吧?我是說,你找薑承安隻是出於責任,不是出自愛。”

喬如意糾正她,“在我看來,責任和愛是一起的,不可分割。”

陶薑哎呀一聲,連連擺手,“雞同鴨講的,我是說你跟薑承安——”

“打住。”喬如意及時喊停,“這個話題我不想再討論了,沒意義。”

陶薑切了一聲,什麼不想討論了?是在逃避吧。

她重新躺了下來,“不聊就不聊,我還懶得說你倆的事呢,你是一腔熱血的瓜娃子,都沒搞懂自己的感情,就一頭紮進這不要命的冒險裡了。”

喬如意笑而不語。

見她不搭腔,陶薑就乾脆不提了。一聲歎,“繼續回魂夜吧。”

整個帳篷陷入短暫的安靜之中。

因為喬如意很快開口了,“薑薑。”

“嗯?”

“你有沒有感覺外麵太安靜了?”喬如意壓低了嗓音。

陶薑猛地坐起來,瞪大雙眼,“不會是……來了吧?”

剛剛聊了大半天的八卦,她心底的恐懼感已經消散了。眼下經喬如意這麼一說,驚懼又漫上心頭,腦子裡那些個鬼影子開始來回來飄。

奶奶的,真不該看些恐怖電影。

這種詭氣氛下,腦子裡閃現的都是看過的電影橋段,更要命的是,她剛剛還跟喬如意複述了一遍《回魂夜》的重點內容,尤其是精髓部分。

她欠不欠兒啊。

喬如意湊到帳門旁,附耳去聽。陶薑沒從睡袋裡出來,跟隻蠶蛹似的蛄蛹過來,貼靠著喬如意。

極小聲問她,“聽見什麼了?”

喬如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去聽。

他們進帳篷之前,行臨明確表示他和沈確會守在帳篷外,一旦發生屍變,他們會第一時間處理。

喬如意進了帳篷後,外麵有行臨和沈確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清說什麼,兩人的聲音很低,但起碼知道外麵有人。

眼下,沒動靜了。

聽不見行臨和沈確的說話聲,甚至周彆和魚人有在帳篷裡的動靜也沒了。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或者準確說,好像天地之間突然隻剩下她們了。

陶薑也是一番仔細聽沒聽到什麼動靜,小聲說,“是不是他們覺得沒什麼情況,回帳篷裡睡了?”

“連呼吸聲都沒有。”喬如意的嗓音壓得更低。

陶薑隻覺得頭一忽悠。

沒錯了,連呼吸聲都沒有。

無人區環境特殊,入夜後一旦起了風,那會是鬼喊鬼叫的動靜,可一旦沒了風,天地間都會陷入死寂,哪怕帳篷之間不挨著,也會多少聽見喘氣聲,尤其是魚人有的呼嚕聲還是挺明顯。

今晚帳篷間離得近,不可能什麼動靜都聽不見。

喬如意將細長柄刀往腰上一插,跟陶薑示意了一下外麵,然後起身。陶薑一把扯住她的手,衝著她搖頭。

“我得出去看看。”喬如意很堅持。

陶薑幾乎用氣聲,“行臨說了,不論外麵發生什麼事都要待在帳篷裡,不能出去。”

喬如意低語,“現在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才奇怪。

見她去意已決,陶薑知道勸說沒用,也不勸了。乾脆從睡袋裡爬了出來,順手摸出了包裡的水果刀,“走吧。”

喬如意見狀,“你留下。”

“開什麼玩笑。”陶薑嗤笑,“你出去,把我一個人留帳篷裡,一旦真有鬼進了帳篷,我怎麼辦?”

喬如意啞然失笑。

是了,她該習慣陶薑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維。

但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意,喬如意領了。

“走。”

-

一出帳篷,喬如意和陶薑就立馬明白為什麼寂靜無聲了。

前後都像是被黑霧繚繞了似的,彆說數米開外了,就連旁邊緊挨著的帳篷也都看不見了。

陶薑心口直突突,下意識伸手朝旁邊去摸……

不摸還好,一摸,後背陡然生寒。

“如意……”陶薑呼吸急促。

喬如意轉頭,就見陶薑的臉色慘白,她的一隻手伸向黑霧裡,手掌都沒看不見。

就聽陶薑顫著嗓音說,“帳、帳篷,他們的帳篷不見了……”

喬如意一下反應過來,一把扯過陶薑的胳膊。她快步上前,眼前層層疊疊的黑霧,她走得小心,可腳踩過的地方空空如也。

帳篷不見了。

行臨的,周彆和魚人有的。

搭帳篷時麵積都是算好的,因為空地有限,帳篷和帳篷幾乎都挨著搭。她們所在的帳篷旁邊就是周彆和魚人有,再往前是行臨的帳篷。

周彆進帳篷後,魚人有還跟他說話呢,緊張害怕的聲音喬如意都能聽見,周彆是嫌棄的口吻,“魚人有,你白瞎長一身肉了!”

現在,怎麼都沒了?

“薑薑,你快看看咱們的帳篷還在不在?”喬如意心頭一緊,立馬吩咐。

身後沒有回應。

“薑薑?”喬如意以為陶薑是被嚇壞了,回頭叫她。

可這一回頭又傻眼了。

身後哪還有陶薑?

除了黑霧就是黑霧,壓抑得很。

“薑薑!”喬如意衝過黑霧,在四周尋找。

陶薑,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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