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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時墟 第31章 我總覺得他啊,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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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如意睨了陶薑一眼,嗬笑,“你呀,人心黃,聽進耳朵裡的就是黃腔。”

“你不覺得?”陶薑靠坐她身旁,說話時用肩膀頂了她一下,笑問。

喬如意扭頭打量著她,嘖嘖兩聲,“你要不要到水邊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怎麼的呢?”

“笑得特彆流氓。”喬如意感歎,“我說你是不是看上沈確了?怎麼這麼關注他?”

陶薑整張臉都直抽抽,“我看上他?嗬,眼瞎了?”

喬如意轉頭看向沈確,他臉上的傷幾乎都好了,露出原有的長相。就是最初瞧見他時的俊逸,跟行臨的糙和野是兩種風格。

帥而不自知,沈確還真是這種人,否則怎會頂著鼻青臉腫跟著他們東跑西顛?

“其實沈確這個人吧,長挺帥。”喬如意良心評價。

陶薑一撇嘴,坐直了挑動篝火。喬如意瞧見,故意問,“怎麼不說話了?”

“懶得溝通,你說晚上有太陽我都認。”

“我瞧著沈確跟你挺配。”喬如意懶洋洋的,“你家不是總催著你相親?拿沈確來擋擋也倒是個辦法。”

沈確在孜孜不倦地烤肉,一臉認真的,聽不見這頭在說什麼,但不經意的打了個噴嚏。

陶薑一臉嫌棄,“家裡已經不催我相親了,開始給我算命了。哎,你看見沒,他打噴嚏是不是都打肉裡了?”

喬如意無語,“人家扭頭打的。”

行臨沒靠近篝火,他在檢查車子的輪胎和胎壓情況,魚人有在幫著打下手。今夜停頓在綠洲,連氣溫都變得溫和,又有大片的湖泊環繞,所有人似乎都能放鬆下來。

但喬如意想到行臨白天說的話,藏在綠洲裡的危險也不少。

“我哥說了,今晚讓咱們把篝火燒得旺一些,能堅持到天亮。”

周彆走過來,往喬如意身邊一坐,整個人顯得輕鬆自在的。他在水裡簡單衝了個澡,就像重活了一遍似的神采奕奕,頭發未乾,跑來篝火旁來烘乾,一甩頭,就跟頭小狼崽子似的。

陶薑不明就裡,“篝火要燒到天亮?有必要嗎?”

周彆點頭,“我哥說了,這一帶到了半夜會有野生動物出沒,篝火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陶薑倒吸一口涼氣,“我還以為今晚能睡個好覺呢。”

周彆舒舒服服地往地上一躺,聞著順風飄過來的烤肉香,說,“還是聽我哥的吧,他經驗足。”

喬如意轉頭看行臨,他正鑽在車底做檢查呢,魚人有蹲在旁邊幫忙照亮。

這個行臨也是本事,都能指使她的人了。

“總聽你叫他哥,你跟行臨是親戚?”喬如意好奇地問。

但在心裡默默地補上句,這麼小的親戚都不放過嗎?禽獸啊。

周彆搖頭,“我和行臨就是打工人與老闆的關係。”

陶薑上下打量著他,“你纔多大就出來打工?怎麼看你都不像是缺錢的孩子。”

富養和窮養的孩子是能看出來的,周彆年齡不大,但為人處世既真摯又真誠,身上的氣質也好,言談舉止很有分寸和章法,一看就是受過很好家庭教育的男孩子。

周彆挑眉,“缺!我當然缺錢了,要不然我怎麼會被行臨扣下來當長工?”

喬如意來了興趣,“展開說說。”

周彆的臉上倒來了彆扭神色,清清嗓子,“我吧,最開始是跟朋友們來大西北玩的,在行臨的店裡吃吃喝喝了一陣子後,我的信用卡被我爸停了,身上一分錢沒有……”

喬如意詫異,“你吃了多少啊?在行臨那打工快一年了還沒還清?”

“跟吃了多少沒關係,主要是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罐子,行臨說那是有年頭的老古董,很值錢,很值錢。”周彆解釋道。

陶薑嗤笑,“小孩兒,你是不是被行臨忽悠了啊?”

喬如意倒覺得這件事的可能性一半一半。

一半是周彆可能真被行臨忽悠了,周彆年輕陽光的,找個用來抵債的打工人還兼職店內模特的,多一勞永逸?

一半是,周彆打壞的東西可能確實很值錢。她想到在行臨臥室裡看到的喜燭台,想來行臨是個愛收藏古物的。

周彆搖頭,一聲長歎,雙臂交疊枕於腦後,看著漫天星鬥。接下來的這番話,他說得既認真又深沉了。

“我欠行臨了一份人情。剛來瓜縣那會兒,我仗著家裡有錢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人,我那幾個朋友全都跑了。當時是行臨出麵保的我,要不然我可能就被人打死了。”

周彆的嗓音幽幽的,“後來我留在心想事成,還債是一方麵,重要的是我能在行臨身上學到東西,他教會了我很多,也讓我明白了人得為自己負責的道理。”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遭呢,喬如意瞭然了,又問他,“那你不回家了?不能一直留在心想事成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一輩子留在心想事成,留我哥身邊。”周彆笑,又側過身,麵朝著喬如意的方向,胳膊支頭。“我哥那個人吧,平時是嚴肅了點,但人很好,特彆有責任心,怎麼說呢,就是隻要有我哥在,就特彆有安全感。”

陶薑對行臨的好感度沒那麼高,遲疑,“你是不是被行臨洗腦了啊。”

周彆聞言,一下坐了起來,“就算被洗腦怎麼樣?我心甘情願的。”

喬如意和陶薑麵麵相覷。

“我哥他真的很好,也從沒把我看作是打工的,平時很照顧我。”周彆強調,“他是那種一旦想對誰好了,就一定是掏心掏肺的那種。”

陶薑撲哧笑了,“小兄弟,你哥可不是你這個年齡,到了他那個歲數就沒必要掏心掏肺了,直接掏錢就行。他給你掏過錢嗎?都是從你兜裡掏錢吧?”

周彆一聽這話眉頭皺緊,“你不瞭解我哥,就彆亂評價。”

“哎你這個小孩——”

喬如意及時止住了陶薑,“正是崇拜的年齡,你這不是樹敵嗎?”

陶薑也沒生周彆的氣,笑嗬嗬的不說話了。

“你爸媽沒找你?”喬如意問。

周彆沒小心眼,挺豁達的,“來找過,但我還不想回去。回去多沒意思,我爸身體挺好,也不急著用我來頂家裡的生意。”

喬如意一聽,感歎,“大戶人家啊。”

周彆笑,“一般一般。”

可這態度瞅著就不一般。

周彆又說,“我也不是沒想過要回去……”他說到這的時候,轉頭看著行臨的方向。

行臨已經從車底鑽出來了,站住車旁,邊摘手套邊跟魚人有交代事情,麵容平靜淡然。

喬如意看著周彆,也不知怎的,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纔是重點。

“我總覺得他啊,很孤獨。”周彆輕歎一句。

喬如意微微一怔,“很孤獨?”

周彆點頭,“他人脈是廣,在整個瓜縣也很有名,但他都是獨來獨往,沒什麼親人。沈確……”

他衝著沈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雖然不喜歡他,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算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了。”

有一度周彆是想回家,尤其是他父母親自找到咖啡店的時候。當時瞧見他係著服務生的圍裙在給顧客端咖啡,他媽當場淚奔。

他爹第一時間找到行臨,要替孽子還錢,行臨卻說,周彆不欠我什麼,該走就走。

當時周彆聽了這句話,也不知怎的心裡挺難受。他有點賭氣跟行臨說,那我就走了,走了我就不再來了。

行臨麵色平靜的,說了個好字。

又叮囑他,回去之後要懂事,父母終究會有老的一天,要珍重跟家人相處的日子。

也是那一刻周彆才意識到,行臨沒有家人。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收拾行李的時候,他看見行臨在二樓的天台上抽煙。當時夕陽西下,天際的紅幾乎都燒到了他的背影裡。

沉默、遙遠、孤獨,等等這些詞就一股腦兒鑽進了周彆的腦子裡。

周彆將行李一放,不走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哥像是活了很久的人似的,很多事情在彆人眼裡挺重要,但他就會看得很淡,甚至是那種……”周彆思量著,“連生死都能看淡的人。”

這句話就一下說進喬如意的心裡了。

她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尤其是看行臨的眼睛,像是藏了千山萬水日月星辰似的,很古老又很智慧,深不見底。

陶薑好奇,“那你不問問他到底多大歲數。”

周彆一個翻白眼,“頂多三十出頭唄,這有什麼好問的?他總不能好幾千歲吧。”

陶薑不以為然,“回頭偷看他身份證。”

“那你要不要也看看沈確的?”喬如意笑問,“他跟行臨是摯友,行臨是千歲,沈確說不定也是個老妖怪。”

陶薑哼笑,“沈確要是老妖怪,那我就直接斬了那貨,正好手癢。”

喬如意忍不住笑。

周彆無語,兩個幼稚鬼。

-

吃了烤肉,沒有酒,大家便喝了個水飽。

在無人區,一入夜就黑得純粹,有了篝火的加持,大家的睏意就更甚,很快便陸續回了帳篷休息了。

喬如意借著湖水好生洗了臉和頭發,入夜後雖說氣溫降下來了,但風過帶著暖意,還算不錯的體感。

打算回帳篷時,突然聽到水聲,嘩啦嘩啦的。

喬如意心生警覺,第一個念頭就是有野生動物出沒,許是之前的肉香引來了捕獵者。

她循聲悄悄上前。

水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楚。喬如意都做好戰鬥的準備了,不想意外瞧見了一幅美男出浴圖。

月色暮靄,水麵是冷冽的銀光。行臨站在及腰的水中,水流順著他緊繃的腰腹曲線蜿蜒而下。

他掬水潑肩,水珠順著賁起的肌肉滾落,抬手臂擦拭後頸時,肩胛骨如收攏的鷹翼般突起,背肌溝壑間殘留的水跡閃著細碎的光。

可真養眼啊。

原來是頭猛獸。

喬如意也不著急走了,擇了一處最方便觀看的位置打算好好養養眼睛,不想,腳步聲被行臨聽見。

他警覺轉身,“誰?”

借著月光,他看見了站住岸邊的喬如意,一身逍遙狀。

行臨沒料到能撞見她,怔愣片刻,緊跟著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這一幕被喬如意輕易瞧見,她唇展笑意,絲毫不覺尷尬。

行臨也很快冷靜下來,上了岸,彎身撈起毛巾,“哪個姑孃家能把耍流氓這種事做得麵不紅心不跳的?”

“我心跳著呢。”喬如意故意打趣,眼裡卻滑過失望,怎麼還穿著褲子下水?

“再說了,我耍流氓了嗎?我是聽見動靜過來的。”

行臨說不過她,便聰明閉嘴。

“哎,你不是說沒受傷嗎?”喬如意走上前,頭一歪,盯著他後背說。

剛剛她是欣賞男人美妙身材來著,但今晚的月光實在太好了,順便也讓她看見了他肩胛骨上的傷痕。

傷痕還沒完全癒合,水一激又有點滲血。瞧著傷口的形狀,就是昨晚他倒在地上受的傷,被風淩石給劃傷了。

是她大意了,當時以為衝鋒衣的料子夠厚,他說沒受傷就信了。現在想來,那麼厚的料子都被劃破了,怎麼可能沒受傷?

行臨風輕雲淡的,“小傷而已,回帳篷裡上點藥就行。”

“這個位置你自己怎麼上藥?”喬如意質疑。

“可以叫周彆幫忙,沈確也行。”

喬如意歎氣,這倆人早就睡死過去了。

“我幫你吧,彆折騰彆人了。”喬如意說著轉身就走,心卻一直在嗓子眼裡跳,身材可真好,看了就會浮想聯翩啊。

行臨一愣。

喬如意往前走了好幾步,卻不見他跟上來,轉頭不解地看著他,“走啊。”

行臨這才反應過來,沒說什麼,便跟著她回去了。

也是,人家姑娘大大方方的,他矯情個什麼勁?

一進帳篷區就能聽見呼嚕聲,是魚人有的。看來昨晚是真心沒睡好啊,這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喬如意站住行臨的帳篷前,沒往裡進,指了指他的褲子,“是要換嗎?”

行臨頓步,眉色愕然,下意識說了句,“我下半身沒受傷。”

一句話說愣了喬如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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