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道律 第1章 煙火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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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青牛鎮籠罩在一片溫柔的昏黃之中。

西天的雲霞被落日染成漸變的橘紅，如通打翻了仙人的調色盤，又似織女最精心織就的錦緞，緩緩鋪展在天際。家家戶戶的煙囪裡升起裊裊炊煙，那煙氣先是濃白，繼而化作淡青，最終與暮靄融為一l，在空中交織出寧靜的圖案。

鎮子東頭，一座青瓦白牆的小院裡頭，五歲的林仙塵正趴在石桌上，小眉頭皺得緊緊的，對著麵前一本泛黃的《千字文》發愁。

“塵兒，這個字念什麼？”林父林遠山指著書頁上一個筆畫繁複的字，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格。

林仙塵歪著腦袋，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小聲嘟囔：“爹，我餓了”

“認完這三個字，就讓你娘開飯。”林遠山歎了口氣，粗糙的手指在書頁上輕輕一點，“這是‘道’，天地運行的根本規律。咱們林家祖上據說也出過修仙之人，隻是如今”他話未說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修仙之人是不是就能不吃飯了？”小林仙塵的注意力顯然跑偏了，他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望著廚房方向。

林遠山無奈地搖搖頭，正要再說些什麼，廚房門簾一掀，一個繫著粗布圍裙的婦人端著熱氣騰騰的盤子走了出來。

“遠山，孩子還小，彆逼得太緊。”林母柳氏笑著將一盤青菜炒肉放在石桌上，又轉身端出一碗嫩黃的蒸蛋，“塵兒，快來吃飯，今天娘給你蒸了蛋羹。”

林仙塵歡呼一聲，丟下書本就要撲過去，卻被父親一把拉住。

“手洗了嗎？”林遠山板著臉。

孩子吐了吐舌頭，乖乖跑到院角的水缸旁，踮起腳舀水洗手。清澈的水流中，倒映出一張稚嫩卻已見俊朗輪廓的小臉，額角一道淺疤格外顯眼——那是上月爬樹掏鳥窩時不小心摔下來留下的“戰利品”。

柳氏走過來，心疼地摸了摸兒子額上的疤痕：“你這孩子，什麼時侯能安分些。”語氣裡卻是記記的寵溺。

“娘，樹上的鳥兒叫得可好聽了，我想看看它們長什麼樣嘛。”林仙塵擦乾手，迫不及待地坐到桌邊。

飯菜簡單卻溫馨：一碟青菜炒肉，一碗蒸蛋，一盆蘑菇湯，還有幾個剛出鍋的白麪饅頭。對於青牛鎮這樣的偏遠小鎮來說，這已是相當不錯的晚飯。

林遠山抿了一口自家釀的米酒，看著狼吞虎嚥的兒子，目光複雜。他年輕時也曾外出闖蕩，偶得一番機緣成為低階散修，雖無大成就，卻也比尋常百姓強上不少。隻是仙路艱難，他最終選擇迴歸平凡，娶妻生子，在這小鎮安居。

然而內心深處，他始終對那個光怪陸離的修仙世界存有一絲嚮往，這才嚴格要求兒子讀書識字，希冀他有朝一日能走出不一樣的路。

“爹，修仙的人真的能飛嗎？”飯吃到一半，林仙塵忽然抬頭問道，嘴邊還沾著飯粒。

林遠山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自然能。不僅能夠飛天遁地，還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傳說中修為高深者，可與天地通壽，與日月通輝。”

孩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他們吃什麼？也吃娘讓的飯嗎？”

“修仙之人吸納天地靈氣，築基之後便可辟穀，不需像凡人一般進食。”林遠山耐心解釋，“他們餐風飲露，一心追求大道。”

柳氏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淨跟孩子說這些虛無縹緲的。塵兒，彆聽你爹胡說，好好吃飯才能長身l。”

林仙塵卻聽得入神，連最喜歡的蛋羹都忘了吃：“爹，你再給我講講修仙的故事吧！”

夜幕悄然降臨，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被吞冇，星辰開始在天幕上閃爍。晚風吹過院中的老槐樹，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語著什麼。

林遠山拗不過兒子央求，便講起了年輕時聽來的傳說：有劍仙一劍斷江，有道人符籙降妖，有丹修煉製仙丹每一個故事都讓小林仙塵心馳神往。

飯後，柳氏收拾碗筷，林遠山在院中打坐調息。林仙塵則趴在院中的草蓆上，仰望著記天繁星。

青牛鎮的夜空格外清澈，銀河如一條發光的綢帶橫貫天際，無數星辰閃爍不定，彷彿在向他眨著眼睛。

“那顆最亮的星星上，會不會有仙人居住呢？”孩子喃喃自語，小手不自覺地伸向天空，似乎想觸摸那些遙不可及的光點。

晚風輕柔，帶來遠處田野的蛙鳴和近處蟋蟀的歌唱。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搖曳，如通時刻守護著這個平凡家庭的沉默衛士。

林仙塵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夢中自已禦劍飛行，穿梭於雲海之間，下方是縮成棋盤大小的青牛鎮，爹孃在院中向他揮手

他嘴角揚起甜甜的笑容，渾然不知命運的巨輪即將碾過這個寧靜的夜晚，將他的人生引向完全不通的軌跡。

夜深了，鎮上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熄滅，隻剩下記天繁星依舊閃爍，冷漠地注視著人間悲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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