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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巷梔香吹滿衣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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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軍區大院內,人人都知道,謝斯南愛溫梔如命。

隻因為她名中帶梔,整個院內都是他親手所種梔子花;無論在哪裡,哪怕是前線任務,一封封魂牽夢縈的家書總會山高路遠的隔日送達;甚至為了她,不惜用所有軍工,換她資本身份不被調查。

可婚後五年,溫梔卻在地下室裡發現了一張張滿含情意的素描畫像,還有99封字字深情的情書。

一筆一畫,全是相思。

溫梔心臟像被無形的大手拚命拉扯,呼吸驟停,大腦一片空白。

她失魂落魄地從地下室出來時,正好瞧見梔子花樹下瞧見那抹熟悉的軍綠色身影正將一個女人緊緊擁在懷裡。

他的聲音帶著少有的顫抖和激動,“晚清,溫梔她從來都不過是你的替身而已。”

“還好,你終於願意回到我身邊。”

溫梔隻覺渾身血液倒流,她曾經所有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原來這些年來所謂的相融以沫,恩愛有佳,全都不過是靜花水月的幻影。

她艱難地挪動早已宛如被灌了鉛的腿,想要去問個究竟明白。

“轟——”

一聲巨響,驚雷就這麼炸在了她身旁。

鮮血不斷從她身上湧出,她倒在血泊中,直直地望著不遠處不顧生命地將宋晚清護在身下的謝斯南。

血肉模糊的傷口怎麼也抵擋不住內心翻湧的悲慼。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耳邊不斷響起嗡鳴聲,是謝斯南在對宋晚清做的保證。

他說:“過了今天,我就去申請離婚報告!”

......

“溫梔同誌,恭喜你身份問題已經解決。”

“現在有一個去海外深造的名額,你是否願意去?”

眼前模糊的身影將溫梔從劇烈的痛楚中拉扯回來,她愣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溫梔,我知道你和斯南的感情深厚,可是你也要為你自己考慮考慮,要知道,這次去海外深造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看著溫梔蒼白的臉上,指導員還隻以為她是在難受要和謝斯南分離,苦口婆心地勸著她不要意氣用事。

海外深造?

溫梔瞳孔微微一震,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她記得在閉眼前一刻,腿已經被炸飛,可如今她卻還好端端地站著。

牆上的日曆清晰地圈在1978年1月6日上。

一個荒誕但卻讓她欣喜若狂的可能在她腦海中浮現,她這是重生了!

回到了還沒和謝斯南結婚的時候!

那時謝斯南擔心她調查受罪,特意用了自己所有軍功為她求情。

可為了不拖累謝斯南,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走進了調查廳。

而今天,正是調查結束她被平反的日子!

上一世,指導員也是在這時候和她提出了去海外深造的事,可擔憂謝斯南會難受,她忍痛舍棄了這個機會。

她記得,那時頂替她的,就是宋晚清。

想到宋晚清,上一世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再次席捲全身,溫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指導員看著她的模樣有些焦急,還準備再勸時,就聽溫梔堅定地回應著。

“我去!”

指揮員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堅決,先是一愣,隨即激動地拍了拍桌子:“好!不愧是我帶的兵!我就知道你不會糊塗到為了感情犧牲自己的前途!”

“那你準備一下,一個月後,出發去海外!”

溫梔心尖微微一顫。

是啊,從前的她得是有多糊塗啊。

為了謝斯南放棄了所有一切,甘願守著他一個人和那場為期五年的婚姻騙局。

這一次,既然老天給了她從來的機會,那麼她一定要為自己而活。

從會議室走出去,溫梔就瞧見了在外一直等待著的謝斯南。

見她走出來,他麵上滿是焦急,但還是不忘貼心地將手中的保溫瓶遞過來。

“先喝點熱水暖暖。”

看著麵前熟悉的聲音和聽著這備懷關心的話,溫梔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痠痛感。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接過水杯,笑著說,“斯南,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也會不顧周圍的眼光,撲進他的懷裡興奮地告訴他,“我被平反了!我們終於可以結婚了!”

可現在,她隻覺得諷刺。

謝斯南明明心底藏著的人是宋晚清,卻還在她麵前表現得這般熱忱。

她勉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不用,謝謝。”

謝斯南感覺到了她的異樣,眸底閃過一絲詫異,“怎麼了?是事情不順利?”

他關心的語氣不像是假的。

溫梔心中突然有些動容,她手緊緊攥成拳,將心底的漣漪徹底壓下,“沒事,就是有些累。”

謝斯南笑著如同往常一般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我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等會多吃點就不累了!”

溫梔有些恍惚。

剛認識謝斯南時,他並不會做飯,後來還是聽說她胃不好,這才學著為她熬粥,到最後能夠將她所有愛吃的全都一樣一樣做出來。

明明他表現得是那般愛她,怎麼就會......

還沒等她想完,謝斯南躊躇半晌後問出來的話,將她徹底打入冰窖。

“今天指導員沒有和你說彆的什麼嗎?比如......去深造之類的?”

寒意從脊梁骨傳來,令溫梔心頭一凜。

深造的事原來謝斯南早就知道。

所以他騙了她整整五年,都隻是為了讓宋晚清得到深造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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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永遠這般殘酷,不過好在這次的深造名額在未出發前是不會公佈的。

溫梔眨了眨乾澀的眼,艱澀開口:“沒有。”

謝斯南正疑惑,就有下屬小跑過來,“團長!有文工團的同誌不小心踩中地雷!”

謝斯南臉色一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疾步朝著排雷區跑去。

剛到排雷區附近,下屬就攔住了他。

“團長,還是等排雷的同誌到了再過去,萬一誤傷......”

“閉嘴!”謝斯南掃了下屬一眼,眼神像淬了冰一般寒冷,“誰的命都是命,這種刻不容緩的情況下,作為軍人絕不能抱著置身度外的思想!”

望著他毫不猶豫遠去的背影,溫梔心底有些許觸動。

謝斯南總是這樣,軍人的使命,永遠刻在他的骨子裡,讓人哪怕隻是在旁聽著他的話,也會不由肅然起敬。

可就是這樣的他,卻用謊言編織出婚姻,欺瞞了她整整五年!

溫梔剛準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就瞧見開始還鎮定自若的謝斯南臉色驟變,甚至就連額頭都因緊張而不斷滲出冷汗。

溫梔微微抬眸朝著踩中地雷的人瞧去。

是宋晚清!

怪不得謝斯南會陡然色變。

溫梔心頭一痛。

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他這般驚慌失措,哪怕是在戰場上,他也都能鎮定從容的指揮著,就算是生死一線時,他也依舊可以咬緊牙關,讓戰友們繼續衝。

可如今他卻擔憂得就連聲音都在顫抖,“晚清彆怕,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說著,他轉頭看向溫梔。

“快過來幫忙接替!”

下屬去催排雷的同誌了,此時這裡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溫梔雖有些不可置信,可也知道,宋晚清明顯身子已經開始顫抖,隻怕堅持不了多久,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有人接替。

她咬牙走上前,從宋晚清的身後慢慢開始接替。

“啊——”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宋晚清竟沒等溫梔接替上去,就逃也似地撲進了謝斯南的懷裡。

溫梔腦海裡走馬觀花般播放著她這‘兩輩子’的所有事。

有謝斯南紅著耳梢站在她麵前,拿出好不容易搶到的電影票遞到她麵前:“同誌,請問可以請你看電影嗎?”

也有謝斯南將自己的肉票全部塞進她口袋裡時的調笑:“我的任務就是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也有他在所有戰友麵前單膝跪地,虔誠如信徒般對她許諾。

“溫梔,我這一生永不負你。”

隻是沒想到,他許諾的一生,從未開始過。

“轟——”

地雷猛地炸開,謝斯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拉過宋晚清,將她死死護在身下。

而就在他身後,炙熱的巨浪將溫梔掀翻。

她任命的閉上眼,任由自己像一個破布娃娃一般墜落在地。

血水從口鼻處噴湧而出,她躺在還尚有餘熱的地上,直愣愣地看著謝斯南滿臉心疼地詢問著宋晚清,“有沒有哪裡難受?”

她突然笑了起來。

隻是笑著笑著,淚水卻不住地滑落下來。

謝斯南果然,從未在意過她的死活。

不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

五年的感情,也終究沒有捂熱這個冰冷的男人一星半點。

身體被灼燒的疼痛混著痛不欲生的心痛,讓溫梔沒撐住一口血水吐了出來。

這時,謝斯南才終於想起了她的存在。

“溫梔!!!”

可溫梔已經眼前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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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溫梔意識漸漸回籠後,她聽到了身旁隱隱的抽泣聲。

“斯南,現在我的臉變成這樣子了,我還怎麼活下去啊!”

她猛的抬頭,發現明明已經被地雷炸得沒了呼吸的自己,此時竟好端端地站著,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反而是在身旁的宋晚清,臉上竟被劃破了一道大口,鮮血直流顯得格外滲人。

謝斯南沒有任何嫌棄,甚至像是忘了此時溫梔還在身邊,他心疼地將宋晚清摟進懷裡,輕聲地哄著她:

“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依舊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你都已經有一個溫梔了!現在我毀容了,你正好可以和她雙宿雙飛了不是嗎!”

宋晚清有些失控,聲音都變得刺耳起來,看向溫梔的眼神裡也滿是怨恨。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閃得太快的話,我怎麼可能被地雷炸傷!”

“你這種見死不救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軍人!”

溫梔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竟又重生了!

而這次,被地雷炸傷的人,不是她而是宋晚清。

心中的詫異剛消,她就見謝斯南掃了她一眼,眸中的冰冷讓她不寒而栗。

這時,醫生匆匆走了過來。

“宋晚清同誌臉上的傷還是有辦法複原的,隻是需要移植麵板,這......”

醫生搖了搖頭:“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危險係數也太大,我們隻能儘量保證讓宋同誌臉上的傷疤儘量淺化一些。”

聽到醫生的話,宋晚清當即就哭著鬨著要去死。

“讓我變成這種麵目可憎的怪物,還不如讓我求死!”

說著,竟真的一旁的匕首就要割腕。

謝斯南嚇得驚魂失措,他連忙徒手握住匕首,鮮血瞬間染滿地板,可他卻像是絲毫察覺不到痛一般,隻是拚命溫柔地哄著宋晚清。

眼前的一幕幕,深深紮進溫梔心腔,痛得她都快要窒息。

她剛轉身想要逃離這個她不該存在的地方,謝斯南殘酷的聲音就讓她徹底僵在了原地。

“醫生,麻煩你現在就移植溫梔的麵板給晚清!”

醫生於心不忍,提醒著他:“溫同誌也在爆炸中受了傷,而且這個手術具有一定的風險,隻怕她有可能會醒不來。”

謝斯南眸中閃過一絲遲疑,可在瞧見尋死覓活的宋晚清後,終是咬牙看向溫梔。

沒有半點商量的吩咐著。

“溫梔,這件事本就是你處理不當導致的,你必須為晚清移植肌膚。”

“更況且為自己戰友無償犧牲,是你當初在選擇成為一名軍人時,就應該擁有的覺悟!”

溫梔渾身直冒冷汗。

憑什麼!憑什麼她永遠要做那個付出的人!

她不要!!!

“我不去!”

她反抗的話剛出口,就被謝斯南一個手刀劈暈。

陷入昏迷時,她好像聽到謝斯南在她耳邊低語:“阿梔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

溫梔昏昏沉沉,想要醒來想要掙紮,可卻什麼都是徒勞,隻能絕望地任由人將她推進手術室。

白燈照在身上時,她彷彿聽到了主刀醫生的歎息。

她想要逃離這裡,想要開口,甚至想要哀求,但一劑麻醉藥下去,她什麼都做不到,隻能感受那冰涼的手術刀貼在她肌膚上,劃出一道再劃出一道,最後任由喊不出聲的疼痛將她徹底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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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梔醒來時,病房裡空蕩蕩的。

刺骨的疼痛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剛掙紮著想要下床時,病房門就被謝斯南從外推開。

“溫梔?你醒了?”

“你現在還不能動。”

他疾步走到床邊坐下,緊緊握著她的手,語氣裡不僅帶著安撫還有難得的不忍。

“我知道這次讓你受苦了,但是如果你聽我的命令迅速接替,晚清也不會受這份罪。”

“這是你欠晚清的,現在也隻不過是算還清了而已。”

“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身上的傷。”

一股惡心感在溫梔胃裡拚命翻湧著。

他都已經將她身上的肌膚移植給了宋晚清,還何必去找什麼醫生給她治傷?

她咬牙將手從謝斯南的手中抽了出來。

謝斯南目光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這還是溫梔第一次拒絕他的親近,但聽著她後麵問的話,又安下心來,隻當她是太擔心自己的傷勢。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沒事,你這隻是受了一點小傷,等過幾天就能痊癒了。”

溫梔死死咬著下唇,心底是不斷翻湧的痛意。

哪怕她沒有照過鏡子,可也知道,現在的她,和那路邊嚇哭小孩的怪物,並無區彆。

接下來的這幾天,謝斯南像是忘記了宋晚清的存在,每天都守在溫梔的病床前。

就連吃飯,都是他親手喂的溫梔。

“不用,我自己會吃。”溫梔又一次拒絕了他的關懷。

但他卻依舊笑著:“你可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現在你受了傷,餵你吃飯不是我應該的嗎?”

溫梔抬眸看向麵前這個嘴角還帶著淺淺笑意的男人,心中一片冰涼。

連著兩次的命喪黃泉早就讓她看清了他的虛偽!

而醫院裡,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護士,無一不在稱讚著謝斯南是最疼女朋友的人。

就連指導員來看她時,都勸她不如去海外深造之前,儘快和謝斯南申請結婚。

“不然錯過了斯南這麼好的男人,我可就是罪人了。”

溫梔垂下眼眸,將眼眸的落寞和心酸遮掩住:“會儘快的。”

隻是,不是儘快申請結婚,而是儘快離開他!終其一生都不再和他相見!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院的這天。

溫梔剛收拾好東西,謝斯南就焦急地衝了進來,拉拽著他就往外狂奔。

“謝斯南,你要帶我去哪裡?”

謝斯南沒有回應她,隻是將她直接甩進了後座。

吉普車風馳電掣般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謝斯南的手緊緊攥著方向盤,手上的青筋都因太過緊張而迸發出來。

這是溫梔第一次見謝斯南這般模樣。

有一次她差點被敵軍的探子差點抓住,任務結束後,謝斯南卻嚴厲批評了趕去營救她的同誌。

“我們是軍人,就算是再有十萬火急的事也不能這麼開車!”

“萬一要是撞到百姓了,誰來負責!”

他現在這幅模樣,溫梔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宋晚清。

她自嘲地笑了笑。

在謝斯南心裡,她和宋晚清從來沒有任何可比性。

宋晚清永遠都是他的例外,而她,不過隻是他的一個工具罷了。

車子剛停穩,謝斯南就迅速將溫梔拽下了車。

還沒痊癒的傷口撕扯得溫梔冷汗都冒了出來,她咬牙強撐著理智看向謝斯南:“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晚清因為你在鬨跳樓,你去把她勸下來!”

溫梔抬頭望屋頂看去,宋晚清果然穿著一襲白裙站在屋頂搖搖欲墜著。

似乎是怕宋晚清在這一刻想不開,謝斯南聲音壓抑著巨大的擔憂朝上喊著:

“晚清,她已經同意退出海外深造了,你趕緊下來好不好!”

溫梔身子微微一僵,指導員說過,為了不引起騷動,這件事在她沒出發之前,絕對不會聲張,宋晚清怎麼會知道?

她手緊緊攥著衣角,儘量讓語氣變得平穩些,試探性地問著:“什麼海外深造?”

謝斯南死死盯著宋晚清的身影,眼底全是濃烈的擔憂,看都沒有看溫梔一眼就隨口敷衍著:“你不用管彆的,等會順著我的話把晚清勸下來就好。”

“不然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你就是殺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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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甚至什麼都還沒說,就這麼被謝斯南安上了一個殺人凶手的罪名?

過了半晌,她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澀到發啞的話:“如果我不去呢?”

謝斯南猛地望過來,眼神陰鷙得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不去也得去!”

說完,他拖拽著溫梔就往樓上狂奔,哪怕是她的腿被重重甩在石壁上,鮮血直流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直到最後幾階台階,溫梔癱軟在了地上,他這才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滿地的血水觸目驚心,刺得謝斯南眼神中閃過難得一見的心疼。

他緩緩蹲下身子,脫下裡衣替溫梔包紮好傷口,語氣終於變得柔和了幾分。

“阿梔,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條人命,我知道你不會這麼狠心的。”

“隻要你救下晚清,我們明天就打報告申請結婚好不好?”

“你放心,從今往後,我隻會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的好。”

有淚水從溫梔的眼角滑落。

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過謝斯南叫她阿梔了,這是她認為的最親昵的稱呼,可他卻隻是為了宋晚清叫的。

他所謂的結婚,從來都是以宋晚清為前提。

不等她開口反駁,謝斯南就迅速拉起她繼續往樓上奔去。

上到屋頂時,見宋晚清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邊,謝斯南再也顧及不了此時溫梔還在旁邊,近乎懇求地勸著她。

“晚清你不要做傻事,溫梔剛剛已經保證過了,她什麼都答應你,我也什麼都答應你。”

“你趕緊下來,來我身邊好不好?”

哪怕是被子彈貫穿都沒有吭過一聲的謝斯南,此時卻因為擔心宋晚清聲音帶著哭腔眼眶都跟著泛紅。

溫梔徹底心如死灰。

在她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謝斯南將她猛地往前推去。

“彆忘了我開始和你說的,趕緊勸晚清過來!”

重心不穩,溫梔整個人跪趴在地上,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清脆無比,疼痛讓她五官都跟著扭曲,可身後的謝斯南卻還在一個勁地催促她:“你難道真的想要害死晚清嗎!”

溫梔咬牙將所有的痛楚全部嚥下去,她起身瘸著腿一步步朝著宋晚清走去。

見她走近,宋晚清的淚水說掉就掉。

“溫梔同誌,我沒有逼你讓出名額的意思,隻是......不能去海外深造的話,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聽到宋晚清說死,謝斯南更顯焦急,“溫梔,你趕緊勸晚清!你說你什麼都不要!都給她!”

溫梔仰頭逼退眸中淚水。

等著心中的悲慼散去,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經一片平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來沒接到過去海外深造的通知。”

說完,她剛準備轉身離開,就被宋晚清一個大力拽了過去。

此時的她像是撕掉了所有的偽裝,再沒了之前楚楚可憐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凶狠。

“隻要你死了,那麼這個名額就永遠是我的了!”

說著,她鬆手一推,將溫梔直接從樓頂推了下去。

“啊——”

“阿梔——”

風聲吹散了溫梔的驚叫聲,和謝斯南近乎歇斯底裡地吼叫聲。

溫梔掉落在沙袋上,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前一片眩暈,隻覺天旋地轉,血水也不受控製地往外噴湧。

匆匆趕下來的謝斯南剛想要上前將她扶起,就聽見身後的宋晚清呼了一聲痛。

“晚清,怎麼了?!”

他再不顧不上溫梔,轉身就將崴了腳的宋晚清公主抱起,“彆怕,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血水順著溫梔的嘴角不斷往下滑落,她淺淺勾唇,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看啊,哪怕她再次麵臨死亡,也比不上宋晚清腳崴一下。

這就是那個開始還在承諾說要娶她,隻會死心踏地對她一個人好的謝斯南。

隨著謝斯南抱著宋晚清走遠的背影,溫梔意識漸漸消散,徹底昏死過去。

......

從劇痛中醒來時,溫梔發現自己竟躺在病床上,雖然還插著管子,但明顯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

她慣性地偏頭看了一眼。

現在是1978年的1月30日,距離她上次被宋晚清推下樓過去了十天,而去海外深造的時間隻剩6天。

她苦笑了一聲,沒想到,她竟然又重生了!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不知道老天爺究竟是想要給她最後一次機會,還是在玩弄她。

重生回來,她都不知道第多少次住院了。

這時,指導員和幾名公安人員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們先是關心了下溫梔的傷情,接著將一份報告遞了過來。

“已經找到目擊證人作證,說是宋晚清同誌將你推下的樓。”

“你是追究她刑事責任,還是和解?”

溫梔心臟猛地跳動起來,她沒有半分遲疑,啞著嗓子一字一頓說著:

“我要追究她的刑事責任!”

6

溫梔的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宋晚清站在門口滿臉怨恨地望著她:“我根本就沒有推你,是你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什麼目擊證人!那麼遠他根本就看不清!”

指導員輕咳了一聲,不悅地看向宋晚清:“這件事已經做過筆錄了,你要是有什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匆匆趕來的謝斯南厲聲打斷。

“指導員,我知道你對溫梔親睞有加,但也不能這麼隨便汙衊晚清。”

“當時的我就在不遠處,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溫梔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晚清為了救她,腳都扭傷了。”

溫梔看著麵前一臉維護著宋晚清的謝斯南,隻覺得整顆心都墜入了冰窖之中。

他之前還會偽裝,可現在,就連裝都不屑於再裝下去了。

旁邊的指導員滿是詫異,她一直都知道,謝斯南是最溫梔的人。

就這次溫梔從頂樓摔下來,他可在病床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彆說吃東西了,就是水都沒有喝幾口。

旁邊的人勸他,可他卻都是固執地搖頭:“我要等著阿梔醒來,她醒來後要是第一眼見到的人不是我,會傷心的。”

最後還是實在撐不住,暈了過去,眾人纔有機會將他換了下來。

可現在他竟然都在說,是溫梔失足的話......

指導員心裡已經有了思量,她轉頭看向溫梔,柔聲詢問著:“你還記得那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嗎?是不是太過混亂導致你不小心跌倒了下去。”

溫梔心中一片死寂。

從謝斯南開口為宋晚清說話開始,她就知道,所有人都會信他。

她咬牙看向指導員:“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宋晚清將我推下去的!”

擲地有聲的指控讓宋晚清當即哭了起來,“溫梔同誌,我和謝團長之間清清白白,你不能因為誤會我,就把這種罪名栽贓在我身上!你這是想要徹底毀了我啊!”

她哭泣的模樣惹得謝斯南心疼不已,可現在這時候他又不能好好安撫她,隻能將目光停留在溫梔身上。

“溫梔,你真讓我失望!”

說著他沒等溫梔再開口,就以不容拒絕地口吻說著:“為了不斷送宋晚清同誌的一生,直接上軍事法庭吧!”

軍事法庭!

那是審查最嚴苛的地方,隻要進去了那裡,不論你是誰,都會被剝一層皮下來。

“這......”指導員有些遲疑:“溫梔同誌傷還沒有好全,要是進去軍事法庭的話,隻怕她會熬不過。”

謝斯南眉心緊皺,似乎是在思索指導員的話,可聽到旁邊宋晚清悲傷欲絕的抽泣聲後,還是堅持著:

“溫梔是我的女朋友,她受傷我也心疼,可不能因為這層關係,就徹底毀掉彆人的一生,我的人格不允許我做出這種事來!”

指導員見他如此堅持,隻好將詢問的目光放在了溫梔身上。

溫梔已經沒有了再爭辯的力氣,她微微側過頭去不再看謝斯南,隻是淺淺點頭:“好。”

當天下午,一群人就到了軍事法庭門口。

進去前,謝斯南在宋晚清耳邊低語了幾句,很快那本還有些惶恐的人立馬眯著眼笑了起來,還挑釁地往溫梔這邊掃了一眼。

溫梔隻當什麼都沒看見,一瘸一拐地一步步邁了進去。

軍事法庭內一片黑寂,甚至就連一點生氣都沒有。

溫梔瑟縮在角落裡,等了一天終於被一道強光刺醒。

“把人帶走關起來吧!”

溫梔一臉詫異地看向不遠處坐著的人,“我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男人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一字一句說著。

“那為你作證的人已經全部交代清楚,說是你花錢收買了他,讓他做的偽證!”

“現在謝團長用所有軍功換你不被軍隊除名,隻關押三天,你應該感到慶幸!”

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溫梔被拖走時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謝斯南布的局!

怪不得他會突然提議來軍事法庭,原來是早有準備!

“我沒有——”

她撕心裂肺地解釋著,她明明纔是受害者,要不是重生,現在的她早就沒了命!為什麼到最後,被指控,被關,被確認有罪的人是她!

不可以!

可沒有人搭理她的哀嚎,等待她的隻有軍事法庭內監獄裡無邊的黑暗。

7

溫梔走出軍事法庭的那天,渾身已經虛弱脫力。

空蕩蕩的監獄裡隻有她,沒有水食,陪伴她的隻有半夜突然爬出來的老鼠。

她將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任由淚水打濕臉龐,恐懼和無助吞噬著她殘存的所有理智。

如今終於能夠見到陽光,她突然有些恍惚。

恍惚自己真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她垂眸苦笑了一聲,或許從認識謝斯南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就一直都生活在地獄裡。

溫梔踉蹌著走了兩步,在腿軟無力就要跌倒在地上時,落入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熟悉懷抱。

謝斯南牢牢地抱著她,眸中的擔憂不似作假。

“阿梔對不起,這次算是我對不起你。”

“可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將晚清給毀了,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肯定能明白我心中的苦衷對不對?”

溫梔望著他,眼中再沒有任何情愫,隻是平靜地問著:“謝斯南,你對不起我的事,隻有這一件嗎?”

謝斯南心裡咯噔了一聲,心底裡湧出一陣強烈的不安,但還是被他強行壓製了下去。

他儘力讓自己的話變得有說服力。

“阿梔,這個世界,我最捨不得傷害的人就是你,我是怎麼對你的,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對啊,她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她是替身,是他一直用謊言瞞著的人,也是他隨時可以放棄的人。

溫梔張了張嘴,乾澀的嗓子裡剛要擠出話來,宋晚清就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她穿著一襲溫柔的白裙,和她此時的臟狼狽不堪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幾天,她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宋晚清就在謝斯南的庇護下隻怕連軍事法庭都沒有進去過設。

走近的那一刻,宋晚清立馬捂住了口鼻,秀眉微蹙。

“哪裡來的死老鼠味道啊,好難聞。”

說完,她又對著溫梔嘖了聲:“溫梔同誌你彆誤會,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隻是你身上實在是太臭了而已。”

“對了,忘記告訴你,明天我就要去海外深造了,今晚是我待在部隊的最後一天,謝團長要給我舉辦歡送會,你彆忘了來哦!”

溫梔如被雷擊,身子痙攣一般顫動了片刻。

是啊!如果她已經被所有人認定了汙衊宋晚清,那麼她期盼已久的名額,隻怕早就已經被換下來了。

她再顧不上思考任何,狂奔往指導員那邊跑去。

身後宋晚清捂著嘴偷笑了兩聲:“就算她現在過去了又有什麼用,這個名額永遠隻能屬於我一個人!”

等溫梔到辦公室門口時,正好和走出來的指導員撞上。

她還沒開口,指導員就已經知道了她來這裡的用意,“溫梔同誌,組織表示對你很失望,希望你能夠把握這最後一次機會,好好領悟什麼叫做真正的有道德的軍人!”

指導員惋惜地說完,沒給溫梔解釋的機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直到晚上的歡送會開始,溫梔都還是失魂落魄的。

今天整整一天,整個軍區的人,都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著,說她是老鼠屎,說她根本就不配做軍人。

每一句話都直戳她的脊梁骨。

而這一切,都是不遠處那個正深情念念不捨望著宋晚清的男人一步步造成的。

無儘的悔意和心臟處撕心裂肺的痛意攪得溫梔呼吸都泛著痛,她拿起一旁的烈酒一口而儘,彷彿隻有這樣才能將她這些痛楚給強行壓下去。

可一杯又一杯的酒,卻反而讓她更為清醒。

她放下酒杯,漫無目的地走著。

剛停下腳步,就見樹下謝斯南正忘情地吻著宋晚清。

他眸中的深情和動作的輕柔,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溫梔苦笑著剛準備離開,就見暗處有人拿著一把匕首直衝著謝斯南而去。

“謝斯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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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尖叫幾乎是溫梔下意識喊出來的,也給了謝斯南反應過來的機會,隻可惜這也同樣驚到了衝過去的匪徒。

那人見謝斯南反應過來,迅速將一旁的宋晚清給拉了過去。

他將匕首抵在宋晚清的脖子上,“把我放出去,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看這人的裝束,應該是剛從不遠處的監獄逃出來的人。

此時想要拿個人做人質衝出去。

宋晚清驚得渾身顫抖,淚水止不住地滑落,她拚命地喊著救命:“斯南,救我......”

謝斯南一邊讓他彆怕一邊勸著男人放下匕首,“隻要你放過斯南,我保你平安離開!”

“少給老子放屁!趕緊給我開門,不然我就讓這個女人跟我一起死!”

眼看匕首劃破了宋晚清的脖頸,謝斯南焦急地將一旁的溫梔拉了過去。

“你把晚清換了,拿她做人質!”

“謝斯南,你!”

溫梔沒想到,她救了謝斯南,但他卻一心想要她的命。

還沒等她心痛完,謝斯南就一把將她朝男人那邊推去。

劇烈的撞擊終於讓男人鬆開了桎梏宋晚清的手,謝斯南眼疾手快地將宋晚清拉到了懷裡。

“晚清,還好你沒事!”

他一心都掛在宋晚清的身上,並沒有察覺到,他剛剛的動作徹底惹惱了男人,男人拿起匕首,朝著跌倒在地上的溫梔就捅了過去。

一刀似乎不解恨,又是一刀。

溫梔虛弱地躺在地上,彷彿感受不到痛楚一般,任由鮮血濺灑在地上,染紅了這個夜。

謝斯南此時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猛地回頭,卻瞧見溫梔已經靜靜地閉上了眼。

一種撲麵襲來的恐懼瞬間席捲了他全身。

眼睜睜瞧著溫梔手垂落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什麼重要的東西突然從他身邊中被撕扯開,心臟也像是被一隻大手掏空了一般。

他猛地推開懷裡的宋晚清,撕心裂肺地朝著那一團紅的身影狂奔而去。

“溫梔——”

......

溫梔是被身體劇烈的痛意拉扯醒的,她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手術台上的白燈。

刺眼的光讓她誤以為自己又重生了,直到側過頭時,看見那旁邊的呼吸機還有醫生正在做手術的模糊身影,她這才察覺,她沒有重生。

隻是一不小心,沒死而已。

她在心底苦笑,隻怕這個結果會讓謝斯南和宋晚清失望吧。

可能是麻醉的效果又上來了,隻不過是片刻她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溫梔醒來時,謝斯南正守在病床邊。

從前最是注意形象的人,此時下巴都已經滿是鬍渣,眼底也是一片淤青。

見她睜開眼,他慌忙用棉簽沾濕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乾裂的唇。

等著做完這一切,他這才滿含愧意地看向溫梔。

“對不起。”

溫梔已經數不清這是他說的多少次對不起。

她疲憊垂眸,累得已經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你放心,我已經提交了報告,下個月我們就會結婚,以後我再不會離開你。”

溫梔心底抽痛了一下,但很快就有平靜了下來。

她閉上眼,佯裝自己困極,直接睡了過去。

謝斯南歎了口氣,輕輕地抬起溫梔的手,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溫梔,直到今天你差點死在我麵前,我才發現......”

說著謝斯南竟有些哽咽,他深呼吸一口氣並沒有將話說完,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虔誠地吻後,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

看著無名指上那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銀戒指,溫梔搖頭嗤笑了起來。

她記得,那時候的謝斯南說過,這枚戒指是他親手為她打造的。

那時候她還感動不已,可沒想到,這枚戒指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取下戒指隨手丟進了垃圾桶,咬牙扶著牆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不會和謝斯南結婚,也不會再留在這裡,她已經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好不容易走到醫院門口,溫梔恰巧撞見了指導員。

經過上次的事情後,她每次去找指導員,都找不到。

她知道,這是指導員是在躲著她。

她剛準備讓道,就被指導員扶住了胳膊。

“溫梔同誌,海外深造,你還願意去嗎?”

溫梔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向輔導員,像是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指導員笑了笑,將她扶進車裡坐好後,張望著周圍不會有人聽見他們的話,這才小聲說著。

“我相信你絕不會是那種會善妒冤枉人的人。”

“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報告組織從新調查了,至於去海外深造,隻要你願意,今晚就能出發。”

溫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唯恐指導員反悔剛剛說的話,慌忙點頭,堅定開口:“我願意!”

這一晚的時間過得很慢,溫梔幾乎是數著秒度過的。

直到登上去往海外的飛機,她那懸著的心才終於放心。

終於,她可以離開謝斯南,可以換一種新的活法。

從此,她和謝斯南再無瓜葛。

天高海闊,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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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迴到病房時,隻看見空蕩蕩的房間。

他的心頓時一緊。

溫梔傷得那麼重,她能去哪?

心裡一邊想著,他的手下意識貼在被窩裡,似乎還能感受到溫梔身體殘留的餘溫。

這時,護士從外走了進來。

他慌忙走上前去,“這床的病人呢?”

護士指了指門,“剛看見她好像走出去了。”

“你們這些當兵的也真是身體素質好,才做過手術竟然還能一個人撐著走出去。”

謝斯南心裡莫名湧出一股不安,他沒有心思再聽護士說什麼,匆忙往外趕去。

走到醫院外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此時外邊也是空蕩蕩的一切,彆說是溫梔了,就連一個陌生的人影都沒有。

他正想冒雨趕回大院去看看溫梔是不是回去的時候,就有下屬小跑了過來。

“團長!宋晚清同誌正在鬨自殺,說非要見你不可!”

聽到宋晚清的名字,謝斯南再顧不上剛剛心中湧起的那些不安,拔腿就往下屬說的地方跑去。

才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宋晚清哭哭啼啼的哀嚎聲。

“去海外深造的名額不是說好了給我嗎,為什麼突然不給了,你們這是暗箱操作!”

“指導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啊,要是不把名額還給我,那我還不如就去死了算了!”

指導員看著她又哭又鬨的模樣實在是頭疼,想要訓斥兩句卻又怕她真的想不開鬨出了什麼意外,隻能慌忙哄著她。

“不是暗箱操作,是部隊暫時取消了深造。”

可是宋晚清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話,隻是一邊哭一邊鬨著要去拿匕首。

“不可能!明明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怎麼會說取消就取消!”

“你肯定拿著這個名額去謀私利去了,我要向上麵舉報你!我要去找政委!”

指導員被她鬨得也是心煩意亂,所有的耐心都在此刻被耗儘。

“你這樣又哭又鬨又要自殺割腕的,要是傳出去了,也丟人,彆鬨了。”

說著她將桌上的剪刀拿到了宋晚清麵前。

“你要是真的想自殺,那就拿著剪刀去外邊,彆臟了軍隊的地!”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晚清沒有料到,指導員竟然真的不管她了,當即便就愣在了原地。

指導員走到門口,正好碰到了謝斯南。

她狐疑地掃了他一眼,心中的猜測越發強烈,但也還是儘力地壓製下去,“既然你來了,那就趕緊去勸勸宋晚清同誌吧,要是她再這麼鬨下去被政委那邊知道了,隻怕軍隊也容不下她了!”

“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紀律!”

謝斯南麵上閃出幾分難堪,等著指導員走後,這才皺著眉推門進去。

一見到謝斯南,宋晚清哭得更厲害了。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都要欺負我,明明已經說好了,怎麼可以突然就這麼改了。”

從前見她哭都會心疼不已的謝斯南,此時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心中還莫名湧出一股不耐煩。

宋晚清並沒有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吸了吸鼻子,撲進他的懷裡。

“斯南,你肯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必須要這個深造名額,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往常隻要宋晚清一放軟語調撒嬌,不管什麼事,謝斯南都會答應。

可這次,他卻不著痕跡地推開了她。

“晚清,這裡是紀律嚴明的部隊,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事,也不要隨便做。”

宋晚清猛地抬頭看向謝斯南。

這還是他第一次拒絕她。

“斯南......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說著,她的淚水止不住地又滑落了下來。

謝斯南見狀,還是將她緊緊摟進了懷裡,輕聲安撫著:“怎麼會,我愛你,隻愛你一個。”

“你知道的,為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聽著謝斯南的保證,宋晚清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漸漸放了下去。

隻是她不知道,謝斯南說這些話時,腦海中卻滿是溫梔的身影。

溫梔,你會去哪裡?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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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剛從宋晚清那邊走出來,就匆忙去了溫梔那邊。

他站在門外躊躇了半天也沒有敲響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可是腦海總是會浮現出溫梔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模樣。

雖然那個男人已經被槍決了,但每當想到他一刀刀紮進溫梔身上時,他總是會莫名湧出一股害怕來。

她閉上眼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心尖就像被針紮一樣的痛得難受,甚至痛到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過了好半晌,謝斯南這才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溫梔的房門。

可連著幾聲,裡邊都沒有回應。

“溫梔,我知道你現在還在生氣,但是你先開門,聽我解釋好不好?”

從前他每次來找她,還沒等他敲門,她都會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滿臉含羞地從房間裡走出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不斷敲擊著房門,一聲比一聲急促。

“溫梔,我知道你在裡邊,你先開門。”

“有什麼事你等見了我以後再說再鬨好不好?”

這邊的動靜並不小,不少路過的同誌都紛紛停了下來。

還有和謝斯南要和的戰友走過來攀上了他的肩膀。

“謝團長,這是和你的小嬌妻吵架了?”

自從謝斯南和溫梔在一起後,不管做什麼,她都會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

他要做什麼,她也永遠是第一個支援他的人。

所以部隊裡有些人經常會開玩笑,說溫梔是謝斯南的小嬌妻。

從前謝斯南還挺會自豪這個稱呼的,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刺耳,甚至讓他有些窩火。

他皺著眉不耐煩地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聳開。

“沒你什麼事,去忙你的。”

戰友吃了憋,隻能默默鼻子嘖了聲,隨即轉身離開。

謝斯南看著依舊緊閉著的房門歎了口氣,眼見人越來越多,隻好壓低聲音靠近門低語了一句。

“既然你現在還在生氣不想見我,那我等你氣消了,再來找你。”

以前溫梔也有過生氣的時候,他哄兩句不想哄了,就會這麼說。

這個時候她肯定就會嘟著嘴瞪著他:“你就不能多說兩句好話嗎,我都生氣了,你還走,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

那時他隻是覺得她矯情,一副資本家小姐的作態。

可現在他恨不得她也和從前一樣瞪著他小聲撒嬌
,可到底不過是他藏在心底的想法罷了,他站在門口又等了幾秒,門依舊沒有被開啟。

謝斯南沒辦法,剛要轉身走的時候,就聽有人在旁邊小聲嗤笑著。

“我們謝大團長又在這裡裝模作樣了,誰不知道你為了那個什麼宋晚清害得溫梔躺在了醫院,現在還在這裡裝出這幅深情款款的模樣乾什麼?”

“還真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我看啊,溫梔是看清你這幅虛偽的模樣,決定不要你這個濫情種了!”

這人和謝斯南之前有些小摩擦,隨意說出來的話格外刺耳。

如果是從前,謝斯南絕對不會和他計較,可當聽到他說溫梔不要他了,莫名刺中了他心中的那股不安。

他再克製不住自己內心的焦灼,衝上前去一拳就揮在了那人的臉上。

“你他媽瞎說什麼呢!給老子閉上你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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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不是什麼善茬,見謝斯南竟然敢對自己動手,兩個人當即就扭打在了一起。

很快,整個大院亂成了一團。

指導員來的時候,兩個人全都鼻青臉腫的。

“你們真是無組織無紀律!”

指導員氣得臉都綠了,她指著謝斯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個團長竟然帶頭打架!”

“全部給我滾去麵壁!”

男人摸了摸鼻子,還想要反駁什麼,就被指導員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隻能恨恨地瞪了謝斯南一樣,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謝斯南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住了腳步。

“指導員,溫梔去哪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溫梔這個人是部隊裡出了名的脾氣好。

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將她目標定在她身上。

就算她再怎麼生氣,也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不搭理人的舉動出來。

他越想心裡越發不安起來,直愣愣地看著指導員,想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指導員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但她麵上還是維持著平靜,轉身坐回到了辦公桌前。

“溫梔同誌是你的女朋友,你怎麼還反過來問我她在哪裡?”

謝斯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指導員說的‘女朋友’這三個字裡,帶著淺淺的譏諷。

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她身體還沒有恢複,但是擅自出了院,我剛剛還去敲了她的房間門,可是她一直沒有回應。”

“不知道指導員你能不能幫個忙,讓她開門聽我解釋?”

聽著謝斯南的話,指導員還是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溫梔從前是多健康的人,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她本來就對溫梔青睞有加,一直都很欣賞她,這連著出了這麼多的事,她不由對謝斯南產生了厭煩的情緒,說話也沒有了之前的客氣。

“還解釋,解釋你為什麼推她出去擋刀?”

“謝團長,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哪怕你是團長,也不例外!”

謝斯南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被人訓斥過了,這陡然一下聽到指導員的話惱得臉都漲得通紅,可想到不管怎麼說都是他有求於人,隻能將這股羞憤強壓下去。

“指導員,還是請你幫幫忙,我隻想見見溫梔。”

這還是指導員第一次見謝斯南這般低聲下氣。

她抬眸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是在分辨他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過了三四秒後,她這才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謝斯南看著指導員的模樣,心底突然湧出一股無法言說的驚慌來。

他迫切地上前一步,“溫梔,她究竟怎麼了?!”

從在病房裡看不到她開始,再到敲門沒有回應,如今見到指導員這都模樣,他心中突然有一個不敢相信的念頭想法湧出。

他拚命地甩頭,想要將這個想法和可能性移出腦海,可在見到指導員微微泛紅的眼眶後,他突然覺得腿部都在開始微微顫抖。

“究竟是怎麼回事!”

“溫梔究竟怎麼了!”

他終於忍不住,忘記了所有的冷靜自若和理智,近乎歇斯底裡地朝著指導員嘶吼著。

他要一個真相!

一個能夠讓他安心的真相!

指導員微微偏過頭去,但淚水卻還是忍不住滑落了下來,語氣裡滿是悲傷和惋惜。

“溫梔她......”

“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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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如遭雷擊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腦海裡隻不斷地回響著剛剛指導員說的話。

“溫梔去世了,溫梔去世了......”

過了半晌,他纔像是猛然回過神一般,將桌上的檔案儘數掃落在地。

“不可能!溫梔怎麼可能去世!是你在騙我!全都是騙我的!”

他拚命嘶吼著,彷彿隻有這樣才能忘記指導員剛剛說的話,也隻有這樣才能逃避這個他不願意麵對的事實。

指導員默默地看著他,心裡卻忍不住嗤笑。

人在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現在找不到人了卻在這裡表演起了深情。

她記得,剛聽到溫梔這個要求的時候,她還是滿臉的不理解。

“為什麼要騙謝團長?你和他之間不是感情挺好的嗎?”

“對了,他今天還剛申請了和你的結婚。”

她忘不掉,當時溫梔一臉自嘲的模樣。

“結婚?”

“我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她在旁邊想要勸說些什麼,可望著溫梔一身的傷,還有她無光的眼,就突然之間什麼都問不下去了,最後隻能抱了抱溫梔。

“不管發生什麼,都要記得,黨永遠是你最堅固的依靠。”

她能感受到溫梔落在她身上溫熱的淚,那是一種絕望的淚。

也是那時候她突然想到了,那天謝斯南為宋晚清作證的時候,甚至不惜將溫梔送到軍事法庭。

她也沒辦法做什麼,隻能輕聲安撫著懷裡的溫梔。

“你也放心,之前的事情,一定會調查出來的。”

想到這些,輔導員有些不耐了起來。

她手指在桌上敲擊了兩下。

“不論你相不相信,這件事已經成了事實。”

“如果你想要悼念溫梔同誌,可以等你從禁閉室出來後再說。”

說完,她朝外叫來了人,“把謝團長帶去禁閉室!”

謝斯南還想要說什麼,卻已經被人帶了下去。

指導員看著屋外他掙紮著怒吼喊著溫梔名字的模樣,眼神慢慢眺望向遠方。

那裡是海外的方向。

“溫梔,希望你能早日回來為國爭光,也希望你能健康平安生活。”

......

謝斯南被推進禁閉室時整個人已經渾身被冷汗浸透。

他腦海裡全都是那天溫梔血肉模糊的模樣。

“如果我那天沒有把你推過去,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不斷用頭撞擊著牆壁,嘴裡模糊不清地反駁著自己的話。

“不對,肯定是指導員騙我的,你明明已經好起來了不是嗎?”

“你的手術明明已經成功了,我還給你戴上了戒指,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怎麼會......”

可是無論他怎麼問,都沒有任何回應。

素來堅強,流血不流淚的謝團長此時眼眶泛紅,竟有一滴晶瑩從眼角滑落。

謝斯南從禁閉室出來時,人已經疲憊不堪。

這整整三天裡,他不吃不喝甚至沒有合過眼。

每一次隻要閉上眼,他的腦海裡就會自動浮現出溫梔渾身是血的模樣,她那微微垂下的手,就像是一遍遍在告訴他,是他害死了溫梔。

是他害死了溫梔!

這句話像是魔咒一樣,不斷侵襲著謝斯南,陡然的日光刺入眼簾,他再繃不住,突然一聲驚叫了起來。

“溫梔——”

這聲吼叫,像是用儘了他渾身的力氣,謝斯南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旁邊的戰友慌張地想要將他扶起來時,宋晚清急匆匆走了過來。

見著憔悴不堪的謝斯年,她顧不上週圍的人,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

“斯南,你怎麼回事,你醒醒......”

兩個人親昵的相處讓周圍人都麵露難色。

“這謝團長不是和溫梔同誌是一對嗎?怎麼宋晚清同誌還和他這般親昵?”

宋晚清像是聽不到這些議論聲,隻是抱著謝斯南拚命哭泣著。

謝斯南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眼睛終於微微張開。

眼前模糊的身影彷彿和他心中的那道光重疊,他緩緩抬起手,輕撫在宋晚清的臉頰上。

“你終於回來了!”

宋晚清正欣喜著他的清醒,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徹底打入了無邊深淵。

“溫梔,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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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醒來時,宋晚清正緊緊握著他的手守在床邊。

感覺到身旁有人,他顧不上身上的痠麻感,起身一把將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宋晚清剛反應過來,就聽耳邊傳來低聲輕語的聲音。

“阿梔,我好想你。”

聲音裡滿是眷戀和不捨。

她心尖猛地一顫。

謝斯南從前也總是會這般抱著她,可是這次,他叫的卻依舊是溫梔的名字。

心底有個聲音在重複地告訴她:“謝斯南喜歡上了溫梔。”

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已經沒有了去海外深造的機會,她絕對不能再失去謝斯南。

宋晚清死死咬著唇,將心中那沸騰的恨意全部吞進肚子裡,這才抬眸楚楚可憐地看向謝斯南。

“斯南,是我......”

看見宋晚清的那一刻,謝斯南像是終於從夢中驚醒過來了一把。

他猛地一把推開懷裡的人,“怎麼會是你!”

他明明記得,守在他身邊的人是溫梔。

是那個他從未放在心裡,但是在日複一日的陪伴中,他不自覺已經放進心底的溫梔。

宋晚清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重心不穩地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從前見到她受傷,總是會第一時間就迎上來的謝斯南,如今她膝蓋摔傷了直往外滲血卻絲毫沒有關係的意思,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掙紮著起身下床。

“溫梔,我要去找溫梔!”

宋晚清再忍不住自己被如此對待,踉蹌著爬起身,從身後牢牢抱住謝斯南。

“斯南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清醒一點,我是宋晚清啊,你不是說我是你最愛的人嗎,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謝斯南身子猛地一僵。

過了半晌,他這才麻木地轉身。

他的手輕輕撫摸過宋晚清的臉頰,為她擦拭掉眼角滑落的淚水。

“晚清,對不起。”

“現在溫梔比你更需要我,我必須去找她。”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掰開宋晚清牢牢抱住他的手。

“啪!”

宋晚清揚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了謝斯南的臉上。

“溫梔死了,她已經死了!你醒醒好不好!”

再次聽到溫梔死了的事,謝斯南心底的那股憂傷猛地席捲上來,耳邊像是不斷在重複地說著:“是你害死的溫梔,是你害死的溫梔......”

內疚和自責攪得他心臟直疼,疼得他就快要站不住,就連理智都在瞬間被吞沒。

他再顧不上麵前的人究竟是誰,一把推開,用儘全力怒吼著:

“你給我閉嘴!阿梔不可能死,她說過她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她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會丟下我一個人!”

他模糊記得,溫梔生日的那天閉眼許了一個心願。

“阿梔,許了什麼願?”

他一邊用奶油點了點她的鼻子,一邊隨意問著。

他本以為溫梔會隨便回答,或者像宋晚清一樣眨著眼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她卻十分誠摯地望著他,眸中隻倒印出他一個人的身影,猶如當時她心裡隻藏著他一個人一般。

“我有些貪心,許了兩個願。”

“國泰民安,世界和平。”

“謝斯南健康順遂,和我一生長相廝守。”

她的兩個願望全都沒有自己,一是祖國,二是他。

所以那麼愛他的人,怎麼可能丟下他一個人,這不可能!

說完,謝斯南不再管麵前的宋晚清,轉身就朝外奔去。

他要去找溫梔,不管她在哪裡,他必須找到她纔可以!

剛跑出醫院,謝斯南就被指導員給擋了下來。

“你又要做什麼?”

現在麵對指導員,謝斯南滿臉都是怒火。

就是這個人,胡亂編造溫梔死了的謠言!要不是他還有殘存的理智,他早就對她不客氣了。

指導員像是沒察覺他的怒火,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你要找溫梔對不對?”

聽到溫梔的名字,謝斯南頓了頓,條件反射地點了點頭,就連語氣都變得柔和起來。

“是,我要找到她。”

不論她在哪裡。

指導員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抬腳往前走去,走了兩步後這纔想起來身後的人一般,轉身看向謝斯南示意他跟上。

“我帶你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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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指導員的話,謝斯南眸中瞬間迸發出希望的光來。

果然,他就知道,溫梔不可能去世的,這一切肯定都是她生氣所以故意讓人氣他的。

這般想著,他隻覺得身體都沒有了任何不舒服。

可一路上,走的路越來越偏僻,謝斯南心底的不安也越發濃烈。

直到夜色降臨,周圍漸漸升起的霧氣和寂靜的聲音讓他再按捺不住,出聲詢問著。

“你不是帶我去找阿梔?現在究竟要去哪裡?”

指導員的腳步頓了頓,但並沒有回答謝斯南的話,繼續往前走著。

又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後,她這才終於停下了腳步,眼神望著一座無名的碑。

“你有什麼要對溫梔同誌說的,就儘快說吧,我們還得趕時間下山。”

謝斯南隻覺得像是有一道驚雷炸開了他。

麵前的這座被很明顯是新建的,儘管他再不相信,可卻事實也已經擺在了他麵前。

他猛地往後退了兩步,不斷地搖著頭否認著見到的這一切。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這一切不是真的......”

他腳步紊亂,一不小心就磕碰到石頭跌倒在地,可他卻像是遇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手腳撐著往後退去,“阿梔不可能死的,她不會去世的!”

看著他這六神無主的模樣,指導員冷哼了兩聲,說出來的話直戳謝斯南的心臟。

“對啊,如果不是你的話,溫梔確實不會去世。”

“要不是你把她推到那囚犯身邊,她怎麼會命中數刀!”

“明明她已經脫離危險了,可你和宋晚清卻還是不放過她,騙著她離開醫院,害得她慘死在路邊!”

指導員說著,像是悲慼過頭,狠狠地在謝斯南身上踹了兩腳。

“你知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就到那個時候,她都還在呢喃著你的名字!”

謝斯南本還被指導員說的那句,騙著她離開醫院而感到迷茫,正想要解釋反駁一兩句,就陡然聽到指導員說的溫梔還呢喃著他的名字。

他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期待地望著麵前的指導員,語氣裡還帶著幾絲懇求。

“溫梔最後還說了什麼......”

指導員眼神冰冷,一字一句擊碎著謝斯南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說,和你死生不複相見!”

“不可能!”

明明溫梔那麼愛他,愛到恨不得命都可以給他,怎麼會說要和他死生不複相見!

他不相信!

謝斯南像是抓狂一般,猛地跑向那座碑,拚命地用手挖掘著上麵的小墳包。

哪怕是手血肉模糊他也沒有停歇下動作。

天空漸漸下去小雨,渾身狼狽的謝斯南還在不知疲倦地費力挖掘著。

旁邊望著他的指導員臉色越來越冷。

“謝斯南,人沒了你才醒悟過來,你早乾什麼去了?”

謝斯南頓了頓,並沒有回答指導員這狀若自言自語的發問,隻是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指導員也沒有想要得到他的回應,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宋晚清匆匆趕來的時候,謝斯南已經精疲力儘地躺在了地上,但眸中卻還閃爍著一絲希望的光。

這座墳是空的。

這不是溫梔的墳,她肯定沒事!

宋晚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跑到他身邊,拚命地想要將他拉拽起來。

“謝斯南,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鬼樣子,你趕緊給我起來!”

她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她。

謝斯南喜歡上了溫梔。

可她倔強地不願意承認。

“謝斯南,你......”

她還想要說什麼,就被謝斯南一把掐住了脖子。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走溫梔!”

“如果不是你,她不會出事,也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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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清被掐得臉漲得通紅,就連呼吸都喘不上來氣。

她拚命掙紮著試圖想要開啟謝斯南的手,卻被他掐得更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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