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無根客 第277章 魔窟餘孽 血契驚魂
南溟海底的暗流比上次探查時更顯湍急,墨綠色的海水如沸騰的墨汁般翻滾,帶著一股壓抑的腥氣。破界舟新改裝的深海艙外,無數扭曲的珊瑚在水流中搖曳,枝丫間纏繞著鏽跡斑斑的斷裂鎖鏈,鏈環上的影盟咒印雖已黯淡如殘燭,卻仍頑強地散發著刺骨的寒意,連艙體的合金外殼都結了層薄薄的白霜。葉靈的機關羅盤指標劇烈晃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拖拽,始終執拗地指向海溝最深處的黑暗。
「就是這裡了。」葉靈用機械臂擦去舷窗上附著的海藻,指尖劃過艙壁時,能感覺到金屬傳來的細微震顫,「探測器顯示,海溝底部有座被封印的魔窟,能量反應與影主的玄陰珠同源,但氣息更陰邪粘稠,像是……用活人的精血層層澆築而成,每一寸都浸透著怨念。」
沙禾將骨笛貼在冰涼的艙壁上,笛身泛著微弱卻堅定的金光,與艙外的陰邪氣息相抗:「守漠人的古籍記載,南溟海溝是『血契之淵』。萬年前,影盟曾在此用十萬修士的精血立下血契,強行獻祭給域外天魔,妄圖換取顛覆界域的力量。後來被星玄大人聯合各族修士以性命為代價封印,沒想到……封印終究還是鬆動了。」
她的話沒說完,深海艙突然劇烈震顫,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舷窗外的海水翻湧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的海溝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縫隙中滲出的暗紅色液體如同新鮮的血液,在海水中凝結成無數隻蒼白的血手,指節扭曲,指甲尖銳,瘋狂地抓向艙體的合金外殼,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是『血契怨靈』!」君無痕的溯源劍「噌」地出鞘,劍身上的白光穿透艙壁,如利劍般斬向那些血手,「這些是當年被獻祭修士的殘魂,被血契的邪力束縛在淵底,永世不得超生,連輪回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血手被劍光斬碎,化作漫天血霧,卻又迅速凝聚成形,甚至順著艙體的縫隙往裡滲。一隻血手落在葉靈的機關臂上,接觸到金屬的瞬間,竟開始腐蝕出細密的孔洞,孔洞中滲出的血絲如活物般蠕動,在金屬表麵勾勒出影盟的咒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它們能同時腐蝕靈力和器物!」葉靈急忙啟動艙內的淨化裝置,至陽火種在艙內燃起金色的火焰,逼退了滲入的血絲,火焰灼燒血絲的聲音如同皮革烤焦,「魔窟的封印肯定已經鬆動了,血契的力量正在瘋狂外泄,再這樣下去,整個南溟海域都會被汙染!」
林風的星衍血脈在體內奔騰如潮,胸口的星玄印記亮起柔和卻堅韌的光芒,透過艙壁與那些血契怨靈產生共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怨靈中蘊含的無儘痛苦與怨恨——有父母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哀嚎,有修士被摯友背叛時的絕望嘶吼,還有孩童在冰冷血水中最後的啼哭,每一種情緒都如尖刀般刺向他的識海。
「它們不是自願獻祭的。」林風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星衍血脈的共鳴讓他感同身受那份絕望,「血契是強行立下的,這些怨靈被影盟的邪術剝奪了神智,連仇恨的物件都記不清了,隻能在永恒的痛苦中重複著被獻祭的瞬間。」
深海艙在漩渦的拖拽下,如斷線的風箏般墜入海溝的裂縫。裂縫深處的魔窟終於顯露全貌——那是一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宮殿,宮殿的梁柱是粗壯的修士脊椎骨,關節處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牆壁上鑲嵌著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眼球突出,嘴巴大張,彷彿在無聲地呐喊;宮殿中央的祭台上,插著一柄沾滿乾涸血跡的骨劍,劍身上的血契咒印正散發著妖異的紅光,將周圍的白骨都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祭台周圍跪著十幾個身披黑袍的人影,他們正用鋒利的骨刀劃破手腕,將自己的精血一點點澆灌在骨劍上。每滴精血落在劍上,咒印的紅光便亮一分,宮殿牆壁上的人臉也隨之發出淒厲的嘶吼,聲音在空曠的魔窟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是影盟的餘孽!」林風瞳孔驟縮,認出為首的黑袍人,正是在極寒之淵試圖喚醒星瑤的影盟祭司,「他們在重立血契!想用同樣的邪術再次召喚域外天魔!」
深海艙在魔窟的白骨廣場降落,艙門剛開啟,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味便撲麵而來,混雜著腐朽與血腥,幾乎讓人窒息。那些黑袍人聞聲緩緩轉頭,兜帽下的臉早已被血契的力量侵蝕得不成人形,麵板下的血管暴起如遊走的血蛇,雙眼燃燒著與血契怨靈相同的紅光,毫無人類的理智。
「林風?」為首的祭司發出沙啞的笑聲,聲音中夾雜著無數怨靈的嘶吼,如同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沒想到你會自投羅網。正好,血契重立還缺個最純淨的祭品,用你的星衍血脈獻祭,定能請動天魔大人降臨,讓這腐朽的界域重歸混沌!」
他抬手一揮,祭台上的骨劍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紅光中凝聚出一個巨大的血影,血影的輪廓與古籍中記載的域外天魔相似,頭生雙角,背生雙翼,卻因能量不足而顯得模糊不清,顯然還未完全降臨。血影張開巨口,噴出的血霧在廣場上化作無數柄鋒利的血劍,帶著破空之聲射向林風等人,劍身上的咒印閃爍不定。
「君家劍術·星隕斬!」君無痕的溯源劍白光暴漲,在身前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網,堪堪擋住了血劍的攻勢。但血劍中蘊含的血契之力陰邪霸道,竟能汙染劍網的白光,讓原本純淨的劍網出現一道道黑色的裂痕,如同被墨汁浸染。
沙禾的歸墟聖土化作金色的洪流,如瀑布般衝刷著廣場上的血霧,聖土的溫潤之力與血契的陰邪之力碰撞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金色的光芒與妖異的紅光相互吞噬、湮滅,一時間難分勝負。「血契的力量比古籍記載中強了十倍不止,這些影盟餘孽肯定用了什麼禁忌之術,不惜燃燒自身根基也要增強血契的力量!」
葉靈操控著破煞戰車衝出,金屬鸞鳥噴出的至陽火種在廣場上燃起熊熊火焰,火焰燒到那些黑袍人身上,他們卻毫無反應,甚至露出狂熱的笑容,任由火焰吞噬自己的身軀,將最後的精血與生命力彙入骨劍,彷彿能成為祭品是無上的榮耀。
「他們被血契徹底控製了心智,連生死都不在乎了!」葉靈的聲音帶著焦急,指尖在操控台上飛快操作,試圖找出骨劍的弱點,「必須毀掉那柄骨劍,切斷血契的能量源,否則他們會源源不斷地獻祭自己,直到天魔降臨!」
林風的鎮魔神劍與星衍血脈共鳴,青光中融入星玄印記的七彩流光,對著祭台全力揮出一劍。劍氣穿透彌漫的血霧,重重斬在骨劍上,卻被劍身上的血契咒印反彈而回,林風被自己的劍氣震得後退數步,嘴角溢位鮮紅的血液,星衍血脈都因此一陣紊亂。
「沒用的!」祭司狂笑著,竟殘忍地將自己的心臟掏出,鮮血淋漓地擲向骨劍,「血契一旦重立,除非所有獻祭者全部死亡,否則永無寧日!你們今天,都要成為天魔大人降臨的養料,為這偉大的時刻獻祭!」
骨劍吸收了心臟的精血,劍身上的血契咒印徹底亮起,紅光如烈日般刺眼。宮殿牆壁上的人臉紛紛掙脫骨質的束縛,化作無數道血光,瘋狂地融入中央的血影。血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它身上覆蓋的鱗片,它猛地伸出一隻巨大的利爪,帶著撕裂空間的氣勢,抓向離祭台最近的沙禾。
千鈞一發之際,沙禾的骨笛突然爆發出璀璨的金光,笛身纏繞的歸墟聖土與她的精血融合,在身前形成一道厚實的金色護盾。護盾接觸到血影的利爪,竟開始淨化那些陰邪的血契之力,利爪上的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蒼白的骨質。
「是守漠人的『獻祭淨化術』!」沙禾的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消耗了大量精血,氣息都變得微弱,「用自身精血為引,喚醒怨靈深處的神智,讓它們記起被獻祭的痛苦,反抗血契的控製!」
她的笛聲在魔窟中回蕩,旋律帶著悲憫與決絕,如同一道清泉,滌蕩著怨靈心中的陰霾。宮殿牆壁上尚未掙脫的人臉開始流淚,淚水晶瑩剔透,落在白骨廣場上,竟化作純淨的靈泉,滋養著乾涸的白骨。那些被血契控製的怨靈,在笛聲中漸漸恢複清明,痛苦的嘶吼變成憤怒的咆哮,它們不再攻擊林風等人,而是調轉方向,如潮水般撲向那些黑袍人和中央的血影,發泄著萬年的怨恨。
「不!我的天魔大人!」祭司發出絕望的哀嚎,卻被無數怨靈撕扯成碎片,連慘叫都戛然而止。
林風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星衍血脈的青光、君無痕的溯源劍氣、葉靈的至陽火種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青、白、金三色交織的光柱,光柱中蘊含著平衡與淨化的力量,再次斬向祭台上的骨劍。
這一次,血契咒印沒能擋住光柱。骨劍在光柱中寸寸碎裂,發出刺耳的悲鳴,劍身上的血契咒印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無數血絲消散在海水中,再也無法凝聚。中央的血影失去能量源,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開始崩潰,在怨靈的撕咬下,化作點點紅光,徹底湮滅在海水中。
隨著骨劍的碎裂,血契之淵的古老封印重新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從海溝深處蔓延開來,海溝的裂縫開始緩緩閉合。那些恢複清明的怨靈,在魔窟中對著林風等人深深一揖,隨後化作點點星光,如同掙脫束縛的螢火蟲,消散在海水中,終於獲得了遲來萬年的解脫。
深海艙駛出南溟海溝時,葉靈回頭望了一眼,淵底的魔窟正在封印的力量下坍塌,白骨宮殿漸漸被海水淹沒,隻留下那些怨靈消散時,在空中留下的點點星光,如同為它們送行的螢火,在海水中閃爍片刻,便融入了清澈的水流。
「血契的力量徹底消失了。」葉靈的機關臂還在微微顫抖,剛才被腐蝕的孔洞已用星晶修複,卻留下了一圈淺淺的疤痕,如同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隻是……沙禾,你消耗了太多精血,真的沒事嗎?」
沙禾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卻釋然的笑容:「守漠人的淨化術,代價雖大,卻能讓這些怨靈安息,不再受血契的折磨,值得。」她從懷中掏出顆瑩潤的靈果,遞給林風,果皮上還沾著淡淡的金色光暈,「這是歸墟聖土培育的『安魂果』,剛才你被反彈的劍氣所傷,吃了能快點恢複。」
林風接過靈果,果肉的清甜在口中化開,帶著沙禾掌心的溫度,一股溫和的力量流遍全身,撫平了體內紊亂的氣血。他望著南溟海溝的方向,星衍血脈傳來久違的平靜,卻又帶著一絲隱憂。他知道,血契之淵的餘孽雖除,但影盟與域外天魔的聯係,卻像一根深埋的刺,仍是界域潛藏的隱患。
破界舟的深海艙緩緩上浮,朝著隕星巷的方向駛去。舷窗外的海水漸漸恢複清澈,陽光透過海水灑下,照亮了那些重新煥發生機的珊瑚,五彩斑斕,生機勃勃。葉靈的機關鳥在艙外歡快地盤旋,發出清脆的鳴叫;君無痕的溯源劍輕輕震顫,像是在為怨靈的解脫而低聲鳴唱。
林風握緊手中的安魂果核,果核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他知道,隻要這界域中還有不公與痛苦,還有邪術與陰謀,他與夥伴們的腳步,就永遠不會停歇。就像這南溟的海水,縱然曾被血契汙染得渾濁不堪,終有一日,也能在淨化與守護中,重歸清澈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