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無根客 第317章 塵埃落定,新程待啟
歸墟陣的餘輝在天際暈染開一層淡金色的紗幔,林風坐在青嵐門後山那方斷裂的石碑上,指尖摩挲著半塊冰魄劍的碎片。劍刃殘存的凜冽寒氣早已被靈力焐得溫潤,那是君無痕耗儘最後靈息滋養的溫度——大戰落幕之後,那名總愛蹙眉的少年便陷入沉眠,鎖骨處那塊形似寒星的胎記忽明忽暗,像一盞被風揉碎的燈,在衣襟下明明滅滅。
「七大宗門的修士還在山腳下候著。」葉靈的機械臂搭在斷碑邊緣,新換的玄鐵關節泛著冷硬的光,關節處纏著圈細如發絲的銀鏈,鏈墜是片打磨得極薄的星屑,取自鎮界石炸裂後的殘骸,在金輝中流轉著細碎的光,「他們想推你做這修仙界的共主,說唯有歸墟陣的『認主者』能鎮住人心。清虛門新掌門將那塊上古傳下的『九霄令』都帶來了,說持令者可調動七大宗門所有資源,連靈脈礦脈都能隨意呼叫。」
林風低頭看向腳邊的泥土,一株剛冒頭的野草頂著顆晶瑩的露珠,在金暈裡顫巍巍地閃著光,像顆被遺落的星辰。「替我回了他們吧。」他將冰魄劍碎片揣進懷裡,與母親留下的同心鏡貼在一處,鏡麵上還留著當年娘親手繪的雲紋,「鎮界石雖封住了裂隙,但影族的戾氣還殘留在地脈深處,我得去趟隕星穀,用歸墟陣的靈力徹底淨化,免得百年後再滋生禍端。」
葉靈的破妄眼眨了眨,機械臂突然彈出個雕花木盒,盒裡臥著隻銀質的機械鳥,翅膀上的羽毛竟是用葉明遺留的銀片鍛打而成,每片羽尖都刻著極小的星紋。「讓它跟著你。」她將木盒塞進林風掌心,鳥喙處的機關輕輕顫動,發出細碎的鳴響,像初春的第一聲鶯啼,「葉明生前總說,想跟著林風大哥去隕星穀看星星,說那裡的星空比雜役院的天窗敞亮十倍。」
林風剛走出青嵐門的山門,就被黑壓壓的人群攔住了去路。七大宗門的修士們齊刷刷地跪在青石板上,為首的清虛門掌門高舉著塊墨色令牌,令牌上「九霄」二字刻得蒼勁,邊緣的龍紋在陽光下泛著古老的金光,那是上古傳下的信物,據說能號令天下修士。
「林前輩,請受我等一拜!」掌門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袍角還沾著未乾的血漬,「自上古大戰以來,修仙界從未有過這般安寧,這都是您的功勞!若您不肯接下九霄令,我等……我等便長跪不起!」
「都起來吧。」林風的定海珠突然在掌心亮起,柔和的藍光如流水般漫過人群,那些被影族戾氣侵蝕的修士們在藍光中輕顫,臉色漸漸紅潤,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清新了幾分,「比起令牌,你們更該做的是修複被影族毀壞的靈脈,安撫那些失去親人的修士。至於共主之位……」他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青嵐門趙師兄身上——那位總愛偷偷塞給他療傷藥的師兄,此刻正扶著斷臂的師弟,眼中是劫後餘生的堅定;還有萬法宗倖存的長老,正低聲叮囑弟子清點傷亡名冊;君家派來的族人守在山門兩側,腰間的佩劍閃著警惕的光,「能擔此任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九霄令在掌門手中微微顫動,彷彿在呼應林風的話。林風沒有再看那枚令牌,轉身朝著隕星穀的方向走去,木盒裡的機械鳥突然振翅飛出,銀亮的翅膀在金暈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停在他肩頭梳理羽毛。
隕星穀的噬靈瘴已徹底散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穀心的崖壁上留著個巨大的凹痕,正是鎮界石曾經懸浮的地方,岩壁上還殘留著星辰之力灼燒的痕跡。林風站在凹痕前,將定海珠的藍光緩緩注入石壁,歸墟陣的靈力順著地脈蔓延,所過之處,焦黑的岩石漸漸褪去暗沉,縫隙裡滲出的泉水帶著淡淡的甜味,倒映著澄澈如洗的天空,連空氣裡都飄著草木抽芽的清新。
「這裡的戾氣比預想中重。」機械鳥突然落在塊碎石上,翅膀急促地指向穀西側的陰影,那裡的泥土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像被墨汁浸泡過,「探測到三米深的地下有影族『屍核』,是影族王被滅前埋下的,正以地脈靈力為食,若任其生長,不出十年就能孵化出新的影族。」
林風的長劍突然出鞘,劍光裹著藍光刺入紫黑色的泥土。隨著長劍攪動,一顆拳頭大小的黑球從土裡滾了出來,球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嵌著片修士的指甲,那是影族用活人煉製的屍核,凝聚著無數冤魂的哀嚎。
「好狠的手段。」林風的定海珠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藍光如細密的針,齊齊紮進屍核的孔洞,裡麵封存的無數冤魂在藍光中發出解脫的歎息,隨後化作點點熒光,融入穀中的泥土,滋養出一叢叢嫩綠的草芽,「連自己的屍身都要用來作惡,影族王倒是把『執念』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機械鳥突然朝著穀口的方向飛去,翅膀的鳴響變得急促。林風追過去時,正看見君無痕站在隕星穀的入口,身上披著件青色外袍,領口處露出的鎖骨上,那塊胎記亮得像顆小太陽,冰魄劍已重新凝聚成形,隻是劍穗上的青銅鈴鐺換成了顆星屑,與葉靈機械臂上的銀鏈恰好成對。
「你怎麼來了?」林風的聲音帶著驚訝,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年的靈脈已經恢複,甚至比戰前更加充盈,顯然是因禍得福,借著這次重創突破了瓶頸。
君無痕的冰魄劍輕輕顫動,星屑鈴鐺發出清越的響聲,像山澗的泉水撞在青石上:「我哥的靈識托夢給我,說影族王的屍核不止這一顆。」他從懷裡掏出張泛黃的地圖,上麵用硃砂標著十幾個紅點,像濺落的血珠,遍佈整個修仙界,「影族王開戰前就把屍核埋進了七大宗門的靈脈源頭,若不徹底清除,百年後必成大患。」
林風接過地圖,指尖落在最北方的紅點上,那裡旁寫著行小字:「極北冰原,君家禁地。」墨跡有些暈染,像是寫的時候手在發抖。
「最後一顆在那。」君無痕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我爹當年為封印影族前哨,把禁地改成了鎖靈陣,正好能用來徹底淨化屍核。」他的冰魄劍突然指向南方的天際,那裡有朵雲飄得極快,雲尖泛著淡淡的金光,像隻展翅的鳳凰,「葉靈說,那是歸墟陣的『巡界靈』,它會指引我們找到所有屍核。」
機械鳥在兩人頭頂盤旋了兩圈,突然朝著極北的方向飛去,翅膀上的銀片反射著陽光,像顆移動的星辰。林風與君無痕相視一笑,同時邁開腳步,定海珠的藍光與冰魄劍的寒氣在地麵交織,留下串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很快就被新生的草芽覆蓋。
穀外的風帶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吹起兩人的衣袍。林風摸了摸懷裡的同心鏡,鏡麵不知何時映出三張重疊的笑臉:葉靈在青嵐門的煉器房裡除錯機械臂,葉明的機械鳥停在她肩頭啄食齒輪狀的點心;君無痕的冰魄劍上,星屑鈴鐺與劍穗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而他自己的腳下,那株青嵐門後山的野草,已經蔓延到了山門外的小路旁,連成一片小小的綠毯,在風中輕輕搖曳。
他突然徹悟,所謂「無根客」,從來不是孤身一人。那些走過的路、遇過的人、守護過的信念,早已在腳下的土地裡、在身邊的風裡、在彼此的心裡,紮下了綿延不絕的根,比任何血脈羈絆都要堅韌。
隕星穀的金暈漸漸淡去,天邊升起一輪新的太陽,金色的光芒漫過青灰色的岩石,照亮了通往極北冰原的路。林風知道,淨化屍核的旅程或許漫長,或許還會有新的凶險,但隻要肩頭的機械鳥鳴響不止,身邊的冰魄劍寒光不息,這趟路就永遠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