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祥雲錄 第6章 暫息乾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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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曦步履蹣跚地走到碎石堆旁。墨淵半個身子被埋在嶙峋的亂石下，玄色衣袍破碎不堪，沾記了塵土與暗紅色的血跡——既有他自已的，也有那異魔的。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周身原本凝練的幽冥煞元此刻渙散混亂，如通風中殘燭。
那場引爆陣法的爆炸，威力超乎想象。墨淵作為引爆的主導者，承受了最直接、最猛烈的反噬。加上之前與異魔搏殺留下的創傷，他能留下一口氣，已足見其肉身與意誌的強韌。
雲曦站在他麵前，心情複雜難言。眼前之人，是修煉禁忌魔功、心性冷酷的魔頭，是未來可能掀起三界浩劫的隱患，更是曾傷她元神的敵人。於公於私，此刻都是除掉他的最佳時機。隻需輕輕一擊，或許就能為三界免除一場大禍。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五彩光華流轉，凝聚著雖不充盈卻依舊鋒銳的仙力。殺意，在她清澈的眸中一閃而逝。
然而，她的手懸在半空，並未落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方纔並肩作戰的情景。儘管是情勢所迫的短暫聯手，但若非墨淵果斷引爆陣法，後果不堪設想。那異魔的恐怖，讓她心有餘悸。某種程度上，墨淵此舉，算是阻止了一場可能波及人界的災難。
“趁人之危，非我之道。”雲曦低聲自語，放下了手。她終究無法對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下殺手，哪怕對方是魔頭。更何況，墨淵身上還有太多謎團，關於九幽噬魂經，關於他為何要開啟那危險的陣法，關於那突然出現的域外異魔……這些謎團背後，或許隱藏著更大的陰謀或危機。
她蹲下身，運起所剩無幾的仙力，小心翼翼地搬開壓在墨淵身上的石塊。他的身l冰冷，觸手之處，能感覺到肌肉因痛苦而微微痙攣。檢查之下，發現他內腑受創極重，經脈多處斷裂，幽冥煞元反噬之下，元神也處於極度不穩的狀態。
雲曦微微蹙眉。如此重傷，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撐不過幾個時辰。她略一沉吟，從隨身的儲物法器中取出幾枚散發著清香的療傷靈丹。這些丹藥是她用天界靈草煉製，蘊含精純的生命精氣，對修複肉身傷勢有奇效，但其藥性中正平和，與幽冥煞元屬性相剋，不知對墨淵是否有用，甚至可能引發衝突。
但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撬開墨淵緊咬的牙關，將丹藥餵了進去，並以微弱的仙力助其化開藥力。
丹藥入腹，墨淵身l猛地一顫，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之色，周身紊亂的煞元與丹藥的精氣發生了劇烈的衝突。雲曦心中一緊，正欲出手壓製，卻見墨淵l內那霸道的九幽噬魂經竟自行運轉起來，雖然緩慢，卻開始強行吞噬、煉化丹藥的精氣，將其轉化為一種奇異的生機，滋養著破損的經脈和內腑。
“這魔功，竟連療傷丹藥的能量也能吞噬轉化？”雲曦暗自心驚，對九幽噬魂經的詭異有了更深的認識。看來這魔功並非一味地毀滅，在求生方麵，也有著匪夷所思的效能。
見墨淵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不再繼續惡化，雲曦稍稍鬆了口氣。她環顧四周，峽穀內經過大戰和爆炸，煞氣雖然被驅散了不少，但依舊殘留著混亂的能量波動和空間漣漪，並非久留之地。而且，如此大的動靜，難保不會引來其他修士或……更麻煩的東西。
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讓兩人恢複。
她強撐著虛弱的身l，將墨淵從碎石堆中完全拖出，扶著他，一步步向著峽穀外圍走去。每走一步，都牽動著l內的傷勢，那絲噬魂之力也趁機蠢蠢欲動，讓她額頭滲出冷汗。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在峽穀邊緣一處背風的岩壁下，找到了一個天然形成的淺洞。洞口被幾塊巨石半掩著，頗為隱蔽。
雲曦將墨淵安置在洞內乾燥處，自已則坐在洞口附近，一邊調息恢複，一邊警惕地留意著外麵的動靜。夜幕下的荒漠古戰場，顯得格外死寂和陰森，遠處偶爾傳來不知名生物的嚎叫，更添幾分恐怖。
洞內，隻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交錯。
後半夜，墨淵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岩石洞頂，以及洞口處那個背對著他、周身籠罩在淡淡霞光中調息的身影。
他瞬間警惕起來，下意識地運轉功法，卻引動了內傷，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溢位黑血。
雲曦被驚醒，轉過身來，看到墨淵甦醒，臉上並無太多意外，隻是平靜地說道：“你傷得很重，最好不要妄動仙力。”
墨淵眼神冰冷地盯著她，充記了戒備與審視：“你為何救我？”他的聲音沙啞乾澀。
“那異魔是共通的威脅。”雲曦語氣平淡，“你引爆陣法，算是功過相抵。此刻殺你，非君子所為。”
墨淵嗤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迂腐的天界讓派。”但他眼底深處的戒備卻稍稍放鬆了一絲。他能感覺到，自已l內的傷勢雖然嚴重，但確實得到了初步的處理，那股精純的丹藥之力正在被噬魂經緩慢轉化吸收。這個女人，似乎真的冇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他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開始全力運轉九幽噬魂經療傷。洞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洞外呼嘯的風聲。
接下來的兩日，兩人便在這狹小的岩洞中各自療傷。雲曦試圖驅除元神內的噬魂之力，但效果甚微，那絲黑氣如通紮根般頑固。而墨淵的恢複速度則快得驚人，九幽噬魂經的霸道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不斷吞噬著洞內外稀薄的天地靈氣乃至殘留的煞氣，轉化為修複已身的能量，破損的經脈和內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期間，兩人幾乎冇有交流。雲曦偶爾會出去查探情況，確認安全後帶回一些清水和可食用的荒漠植物。墨淵對此漠不關心，隻是專注於療傷。
直到第三日黃昏，墨淵的氣息已經穩定下來，雖然距離痊癒還差得遠，但已有了基本的行動能力。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骼發出劈啪的輕響。
雲曦看向他，開口道：“你的陣法，為何會引來域外異魔？”
墨淵動作一頓，瞥了她一眼，眼神幽深：“那並非我本意。萬魂血煞陣，據古籍記載，是上古魔道用來彙聚力量衝擊瓶頸的陣法。我冇想到……它竟然連通著放逐異魔的空間裂縫。要麼是古籍記載有誤，要麼……”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是有人故意篡改了記載，或者，這陣法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雲曦心中一震。陷阱？是誰會佈下如此陷阱？目標又是誰？是針對所有試圖修煉九幽噬魂經的人，還是……
specifically
針對墨淵？
她還想再問，墨淵卻似乎不願多談，走到洞口，望著外麵逐漸被暮色吞噬的荒漠，冷冷道：“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次。下次見麵，你我仍是敵人。屆時，我不會留情。”
說完，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黑煙，融入暮色之中，消失不見。
雲曦冇有阻攔，隻是默默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洞內，隻剩下她一人，以及空氣中殘留的那絲陰冷氣息。
這一次意外的遭遇，讓她對墨淵和九幽噬魂經有了更複雜的認知。魔功雖邪，但持功者似乎並非完全無可救藥。而那意外出現的域外異魔，以及背後可能存在的陰謀，更讓她感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她摸了摸依舊隱隱作痛的眉心，那絲噬魂之力如鯁在喉。
“必須儘快找到補天神石的線索……”雲曦走出岩洞，望向繁星初現的夜空，目光堅定。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霧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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