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隊男友放棄我媽,先救實習生的保險箱 8
-
三天後,我在信箱發現一盒錄影帶。
放映機沙沙作響,畫麵裡是山區小學的孩子們,舉著歪歪扭扭的字卡:“周老師好!”
鏡頭轉向拄柺杖的程岩,他身後黑板寫著作文題目《最重要的人》。
“我們程老師寫了28頁作文哦!”紮羊角辮的小女孩笑嘻嘻搶鏡頭,“但他不讓看,藏在枕頭下麵。”
畫麵戛然而止,最後定格在他偷看鏡頭的側臉,瘦得脫相,卻帶著久違的笑。
梅雨季來臨時,我的衣櫃開始發黴。
打開最底層的收納盒,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他這些年送的所有禮物。
最上麵是求婚時那枚鑽戒,內圈刻著103,我媽房號,他說要一輩子記住這個幸運數字。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照片,程岩站在103房舊址,手裡捧著新砌的磚牆。
“今天幫養老院重建了103室。”
“阿姨喜歡的向陽窗台,加寬了三十厘米。”
我放大照片,發現窗框上刻著小小的茉莉花,我媽的微信頭像。
深夜的雷雨像極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我被雷聲驚醒,發現陽台紗窗被風吹開,雨水打濕了地板。
關窗時,樓下路燈旁站著個渾身濕透的人影。
他仰著頭,手裡捧著什麼東西,在閃電照亮瞬間我看清了,是那件我媽冇織完的毛衣,現在已完整收針,棗紅色的線團在雨中鮮紅如血。
“雯雯。”他的聲音被雷聲碾碎,“我給阿姨織完了。”
我關上窗,拉緊窗簾。
暴雨聲裡,隱約聽見重物倒地的悶響。
清晨,門衛叫住我:“周小姐,昨晚那位救援隊員被救護車拉走了。”
我快步走向地鐵站。
“他高燒40度還站著淋雨,”老人的聲音追上來,“救護車拉走時一直攥著毛線團。”
地鐵玻璃映出我通紅的眼眶。
手機亮起,醫院公眾號推送最新文章,《致敬!救援隊長帶病參與抗洪搶險》
配圖是他掛著點滴在病房寫請戰書的背影。
我關掉頁麵,指尖不小心點開相冊。
最新一張是七年前的今天,他和我媽在廚房包餃子,麪粉沾了滿臉。
我媽笑著說:“岩岩,以後每個冬至都要回家吃餃子啊。”
他認真點頭:“一定。”
程岩被送進醫院的第三天,養老院打來電話。
“周小姐,103室重建好了,您母親留下的東西我們整理在抽屜裡。”
我站在嶄新的103室窗前,陽光透過茉莉花紋的窗框灑進來。
拉開抽屜,裡麵整齊放著母親的假牙盒、老花鏡,還有一本日記。
翻開泛黃的紙頁,最新一頁寫著:“今天岩岩偷偷來問我雯雯喜歡什麼婚紗,這孩子急得滿頭汗,真像當年她爸。”
日期是山洪暴發前一天。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得眼睛發疼。
推開病房門時,程岩正艱難地伸手夠水杯,右腿石膏上簽滿了山區孩子的名字。
看見我,玻璃杯摔碎在地上。
“雯雯?”
我把日記本放在床頭:“我媽最後一篇日記,你看看吧。”
他手指發抖地翻開,眼淚砸在岩岩兩個字上。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東西。”
“你當然不知道。”我望向窗外,“她總說,岩岩這孩子太逞強,受傷了也不說。”
護士來換藥時,我起身要走。
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角:“養老院,茉莉花窗框是你加的嗎?”
“嗯。”
“為什麼?”
“因為不想再恨了。”我輕輕抽回衣角,“程岩,我們都該放過自己了。”
他眼眶通紅地鬆開手,掌心躺著一枚生鏽的毛衣針:“這個還給阿姨。”
走出醫院時,天空飄起小雪。
手機震動,是他發來的照片。
病床小桌板上攤著28頁作文,第一行寫著《最重要的人》。
“我的星星隕落在洪水裡,我窮儘一生學不會天文。”
雪越下越大,我仰起頭,看見住院部視窗有個模糊的身影。
就像很多年前,他站在救援隊訓練場的高塔上,對我比那個傻乎乎的手勢:
拇指和食指捏成星星的形狀。
我站在雪地裡,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病房窗戶。
程岩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瘦削得像一張紙片。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他發來的最後一條訊息:
“雯雯,我申請了國際救援隊,明天就走。”
雪落在螢幕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我慢慢打字:“保重。”
發送後,我刪除了他的聯絡方式。
轉身走向地鐵站時,身後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冇有回頭。
三個月後,我在新聞上看到國際救援隊遭遇空難的訊息。
記者念出遇難者名單時,我正在給母親掃墓。
“程岩,中國籍,救援隊隊長”
風聲突然變得很大,蓋過了後麵的內容。
我蹲下來,輕輕擦去墓碑上的積雪。
“媽,他來找你了。”
從包裡取出那本日記,翻到最後一頁,夾著程岩留下的毛衣針。
“你要是在那邊見到他,替我說聲謝謝。”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來時的腳印。
就像那些冇說出口的原諒,最終都埋在了時光裡。
我終究冇有原諒他。
但也不再恨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