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臼嶽羌灰tEgj潛肆 > 001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臼嶽羌灰tEgj潛肆 001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沒人知道,虞晚枝和前男友謝景珩網戀了三年。

她始終認為當年兩人會分手是因為彼此各有難處。

所以纔在網遊裡隱藏身份陪前男友網戀。

這次回國,她做足了心理準備打算坦白身份,和謝景珩重歸於好。

卻沒想到就在下飛機的那一刻,手機收到了遊戲通知。

【玩家‘珩華行風’已強製解除了和您的情緣關係,請儘快登入遊戲檢視。】

……

看見這條訊息,虞晚枝心跳漏了一拍,幾乎是顫抖著手點進了網遊“神罰”。

剛進遊戲,就見世界公屏上正有兩行紅色加粗的大字迴圈滾動——

【玩家‘珩華行風’對玩家‘乘晚而歸’使用情緣強製解除卡,情緣已斷,互為陌路,自此山水相彆,各生歡喜!】

【玩家‘珩華行風’與玩家‘在水嘉人’將在三日後進行結緣儀式,誠邀各位觀禮!】

‘乘晚而歸’是虞晚枝的遊戲賬號。

而‘珩華行風’是謝景珩的。

迴圈滾動的公告一條十塊,就這麼一會兒已經播了十幾遍。

虞晚枝臉色發白地站在機場門口,什麼也聽不見了。

“珩華行風”是她的前男友謝景珩。

兩人大學相識,一個攝影係女神,一個醫學係男神,感情好得讓所有人都羨慕。

可三年前,他們分手了。

分手那天,清冷高傲從沒低過頭的謝景珩第一次紅了眼,哀求著虞晚枝不要走。

可虞晚枝最終還是為了父親的遺願,選擇了出國深造,放棄了愛情。

在外人看來,兩人幾乎決裂。

但隻有虞晚枝自己知道,她有多痛苦。

後來她忍不住思念,去謝景珩最喜歡玩的網遊裡建立了一個賬號,小心翼翼地接觸他。

很快他們開始一起打副本,一起度過許多個夜晚。

可虞晚枝怎麼也沒想到,僅僅一個月後,謝景珩突然問她。

【要不要結情緣?】

虞晚枝先是忐忑,以為謝景珩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後來發現謝景珩根本沒把遊戲裡的她和現實裡的她聯想在一起,她隻剩滿心苦澀。

現實中他們才分手沒多久,謝景珩竟然就已經能在遊戲投入另一段感情。

那他們在一起的四年算什麼?

但虞晚枝還是答應了。

她想,就算謝景珩把她當成彆人網戀也好,也比看著謝景珩和彆人在一起好。

等有一天她可以回國找謝景珩的時候,或許他們還可以重歸於好。

懷著這樣的期待,虞晚枝和謝景珩談了三年的網戀。

終於,她和報社申請了回國,在飛機上的每一秒她都期待著和謝景珩的重逢。

可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這一刻被打碎了。

謝景珩不僅單方麵和她分手、公佈新婚訊。

還一次次昭告整個遊戲,她被拋棄的事實。

為什麼?

虞晚枝手抖著想給謝景珩發訊息,卻在點進他主頁時發現他換了簽名:【現實老婆:@在水嘉人,他人勿擾。】

謝景珩現實中談戀愛了。

虞晚枝一頓,心劇烈地疼了起來。

為什麼就差這麼一點?

她明明馬上就要坦白身份,和謝景珩見麵了啊……

虞晚枝揪緊心口的衣服,慢慢蹲下身將自己蜷成了一團。

這時,手機忽然彈出大學的群聊訊息。

【導員:今晚八點舉行校友會,學校大禮堂,有空的都來啊,謝景珩今天也會來呢。】

虞晚枝看著訊息一怔。

就像是抓到了黑暗裡的一點光亮,她立刻攔下路邊的計程車報出酒店的名字。

等在酒店放好行李後,她徑直趕去了大學。

夕陽鋪滿曾經的校園,每一處都有和謝景珩曾經戀愛的回憶。

畢業後,她就再也沒回來過。

虞晚枝推開大禮堂的門。

吵吵嚷嚷的人群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人群中心,一身白色謝景珩靜謐得就好像山頂的一捧雪。

虞晚枝不敢往前了。

就這麼靜了十幾秒,一道倩麗身影走上前打破了沉默。

“晚枝,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宋南嘉,虞晚枝最好的閨蜜。

可從虞晚枝出國後,兩人就漸漸斷了聯係。

虞晚枝這纔回神,她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今天……”

她還沒說完,就有人笑著揶揄:“真是趕巧了,這幾年校友會你不來,謝景珩也不來。”

“今天謝景珩來了,你也來了。老實說這些年你倆都沒有再談戀愛,是不是就在等對方呢?要是的話趕緊趁這個機會把誤會解開吧,大家可都等著喝你們喜酒呢。”

虞晚枝心頭一跳,望向謝景珩。

一直沉默的謝景珩終於淡冷出聲:“我有女朋友了。”

說著,他一步步走來。

然後伸手,牽住了站在虞晚枝身邊的……宋南嘉。

全場一瞬死寂。

一瞬間,所有異樣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虞晚枝和謝景珩當年的戀愛談得人人皆知。

所有人也都知道,宋南嘉是虞晚枝的閨蜜。

可現在,謝景珩竟然和虞晚枝在一起了。

虞晚枝如芒刺背,站在原地隻覺得渾身血液冷透了。

好在這時,導員走進了禮堂。

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了一瞬,虞晚枝就趁著這個機會逃了。

她狼狽的逃進了衛生間,用冷水狠狠潑了幾把臉,想要冷靜下來。

可鏡子裡,她的眼睛還是紅了起來。

手機亮起來,鎖屏上是她和謝景珩的合照。

這三年來她都沒有換掉,在國外的時候不管誰問起,她都說那是她男友。

虞晚枝覺得自己就像是風箏,不管飛得多遠,線始終都在謝景珩手中,所以她終會回來。

卻沒想過,線會斷。

還是不要自取欺辱了,就這樣離開吧。

就當做沒有回來過,就當做那三年的網戀隻是一場美夢。

虞晚枝擦乾臉,就打算離開。

可剛走出衛生間,就見一個人站在走廊上。

“為什麼要回來?”

清冷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虞晚枝抬起頭,對上謝景珩的目光。

他長身玉立,眉眼像是結著冰:“當初你不顧一切代價要出國,還回來乾什麼?”

‘因為想見你,想和你和好。’

短短一句話,虞晚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而她和謝景珩這三年的網戀……再說出來就太自取其辱了。

虞晚枝側頭避開他的目光,喉嚨發澀:“有幾天假期,就想回來看看。”

謝景珩冷聲:“僅此而已?”

這話問的,就好像他在期待點什麼彆的事一樣。

虞晚枝愣了愣,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等她抬頭看過去想問時,宋南嘉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

“你們在這裡說什麼呢?”

虞晚枝嚥下所有的話,側身就要離開:“沒什麼,偶然碰見的,我就準備走了。”

宋南嘉卻拉住了她。

“晚枝,我們朋友這麼久沒見了,也該敘敘舊。你現在住哪兒?我去你那裡住,正好景珩開了車來,讓他送我們。”

兩人從前的確是頂好的朋友。

這麼多年沒聯係,虞晚枝心裡也有點愧疚,所以就點了頭。

離開校園上了車,半路上車廂都很安靜。

宋南嘉突然問道:“晚枝,當年不顧一切地出國,你有沒有後悔過?”

虞晚枝掐緊了手。

她當然後悔過,但是那也是她想做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但是……想起謝景珩如今已經和宋南嘉在一起了,她狠心咬牙地搖了搖頭。

“沒有。”

話音未落,刺耳的刹車聲陡然響起。

“吱——”

車身狠狠一晃,虞晚枝差點一頭撞上前麵座椅。

宋南嘉不滿地皺起眉:“怎麼了?”

後視鏡裡,謝景珩依舊一臉淡漠:“有隻貓竄過去了,沒受傷吧?”

“沒有,你小心點啊。”

車子重新啟動,周圍再次陷入了安靜。

很快到了酒店。

因為虞晚枝已經很多年沒回來了,家裡沒人住也沒打掃,隻能住酒店。

宋南嘉進門就先去洗漱。

虞晚枝則開啟手機點進了遊戲。

不想剛進遊戲,就看到遊戲提示。

【玩家‘珩華行風’贈送您以下物品……】

時裝、丹藥、武器……所有東西加起來超過十萬塊了。

她知道謝景珩有錢,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網戀的時候,他都送了虞晚枝不少東西。

可這次,謝景珩給的備注是:【補償。】

補償什麼呢?

斷崖式的單方麵解除情緣?還是世界公告上的一次次折辱?

虞晚枝正準備退回去,宋南嘉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你也玩‘神罰’?正好景珩最近也在帶我玩,他挺厲害的,下次一起刷副本吧。”

虞晚枝在她看見聊天框之前快速關了遊戲。

“不用了。”

宋南嘉挑眉一笑:“怎麼,我和謝景珩在一起,你不高興了?有什麼都和我瞞著了。”

虞晚枝下意識否認:“沒有,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

宋南嘉定定看了她幾秒:“真的?你真的已經放下謝景珩了?”

虞晚枝壓著喉間的澀意,艱難地點了點頭。

不想下一秒,宋南嘉就遞來了手機:“那你幫我挑個東西吧。”

“我還不太瞭解景珩的尺寸,你應該很熟悉吧。”

虞晚枝低頭一看,就看見了螢幕上不同款式的計生用品。

虞晚枝瞳孔驟縮,心臟也像被開了個洞。

“嘉嘉……”

宋南嘉眼神意味深長:“做不到吧?那你就如實說,說你還放不下謝景珩,這很難嗎?”

虞晚枝在渾身冰冷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好像宋南嘉在套她的話一樣,就是想讓她說出她還愛謝景珩的話。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虞晚枝搖了搖頭:“嘉嘉,我真的已經放下了,但我的確做不到,抱歉。”

說完,她就起身進了衛生間。

關上門後,虞晚枝扶著洗手檯深深吸了口氣。

半晌,虞晚枝開啟了手機。

和謝景珩的最後一條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年前。

他說:【虞晚枝,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

虞晚枝當時沒敢回,後來,就再也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果然,這段感情早在三年前就該結束了。

虞晚枝重新點進遊戲,將謝景珩送的東西都還回去後,狠下心選擇了賬號注銷。

遊戲係統彈出訊息提示框:

【尊敬的玩家您好,若是確定注銷此賬號請點選確定,係統將為您保留賬號十五天,您隨時可以撤回申請。】

虞晚枝深吸一口氣,又點了次確定。

走出衛生間後,宋南嘉再沒提過剛才的事。

兩人躺在一起,漸漸聊起來,越來越像回到了關係最好的時候。

後來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

第二天醒來時,虞晚枝起晚了。

她受邀要去參加一個攝影比賽的頒獎典禮,眼看時間就剩半小時,打車也來不及了。

宋南嘉手機響起,她看了眼便說。

“景珩已經到樓下了,讓他送你吧,我自己打車去公司就行。”

虞晚枝想拒絕,宋南嘉卻已經揮揮手走了。

“彆矯情了,正事重要,提前恭喜你拿獎。等你回來,我給你慶祝。”

虞晚枝隻好下樓坐進謝景珩的車裡,報出了地址。

“麻煩你了……”

謝景珩沒有說話。

虞晚枝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麵,感動宋南嘉待她如初。

另一方麵,她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謝景珩和宋南嘉在一起的這件事。

這時,車子突然顛簸了下。

虞晚枝的包掉在地上,從裡麵滑出張邀請函。

她心裡一咯噔,連忙彎下腰去撿。

可謝景珩還是看見了,那上麵方方正正地寫著三個大字:謝景珩。

他直接踩了油門將車停在路邊,搶先撿了起來。

然後臉色冷沉:“你想讓我去看你領獎?”

虞晚枝呼吸一滯。

半個月前她在國外得知自己拿了獎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景珩曾說過,他會在她領獎時坐在台下為她歡呼鼓掌。

所以,她特意要了一張邀請函。

昨天在那麼多事的衝擊下,她就將邀請函的事忘了。

“這個是……”

“我不會去的。”謝景珩冷冷地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

然後重新啟動車子。

直到車子停在會場外,虞晚枝下了車。

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謝景珩沒有任何停留,立刻就開車走了。

虞晚枝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朝會場走去。

頒獎典禮上,虞晚枝的攝影作品拿了金獎,成為新晉潛力攝影師。

可虞晚枝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按照慣例,她拍了獎杯發到微博上,告知自己的粉絲們。

很快微博下就多了很多恭喜的評論。

但虞晚枝找了很久,也沒找到那個名叫【風華】的粉絲。

這個粉絲是在她剛出國時就關注她的,那時她才剛有一點名氣。

時不時的,她就會收到這個粉絲的評論。

【注意安全。】

【好好吃飯。】

【那邊的風景好嗎?】

虞晚枝之前一直猜測這個賬號是不是謝景珩,但回國後看見謝景珩對自己的態度,她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失望地放下了手機。

然而這時,手機一震。

有一個粉絲評論了她的微博,語氣和【風華】一樣。

【恭喜。】

然而發布這條評論的賬號……

虞晚枝在看清的那一瞬睜大了眼睛——

【京市第一醫院內科醫師——謝景珩。】

虞晚枝驟然捏緊了手機。

謝景珩身為很出名的醫生,是有自己的官方賬號的。

虞晚枝知道,也關注了。

她顫著手就要點進去確認是不是謝景珩本人,可下一秒,那條評論就在她眼前被刪掉了。

就像春風略過水麵,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虞晚枝陡然垂下手,心像是被大錘敲過,又酸又麻。

應該是假的吧。

畢竟謝景珩今天在車上都那樣拒絕她了,又怎麼會恭喜她呢?

虞晚枝關掉手機,可心裡越想越難受。

之後,她便在慶功宴上多喝了幾杯。

等她迷迷糊糊地離開,又等司機把她叫醒時。

虞晚枝才發現自己報了謝景珩所在的醫院地址。

鬼使神差的,虞晚枝走進了醫院。

到前台,她詢問道:“請問謝景珩醫生在哪個辦公室?”

“三樓主任辦公室,你是病人還是他家人啊?”

什麼都不是。

她和謝景珩……什麼關係都沒有。

想到這兒,虞晚枝清醒了幾分,她沒回答,轉身腳步踉蹌地往外走。

然而剛剛走到醫院門口,被酒精灼燒的胃就突然爆發出劇烈的疼痛。

她捂著胃部,連一句痛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再也撐不住兩腿一軟倒在了醫院門口。

模糊的視線裡,幾個護士驚叫著朝她跑來。

“快,抬擔架!”

“通知急診室,安排手術室!”

一陣天旋地轉後,虞晚枝被送到了急診室。

在緊急檢查後,一名護士匆忙問她:“這位小姐,你家人怎麼聯係?你馬上要手術,需要家人簽字,術後也要人陪護。”

虞晚枝已經痛到思維混沌不清。

家人?

她父母早早去世,一手將她養大的奶奶也在大二那年離她而去,她沒有家人了。

恍惚間,有一張麵孔出現在她腦海裡,那是尚且青澀的謝景珩。

奶奶去世時,是謝景珩在她悲痛的時候一手操持了奶奶的葬禮,迎來客往都是他在處理。

那時她真的以為這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奶奶離開了,謝景珩會重新給她帶來幸福。

可惜,她為了一個夢,親手毀了另一個夢。

虞晚枝無力地伸出手:“我沒有家人了,讓我自己簽字吧。”

說完,卻發現遞過來紙筆的那隻手有些熟悉。

她怔怔抬起頭,就見謝景珩麵色冷淡地看著他。

隻對視了一眼,謝景珩就彆過頭帶著口罩,然後轉頭將免責協議遞給一旁的護士,冷聲道:“去通知劉醫生,這個手術我做不了。”

護士有些不解:“謝醫生,病人是胃出血,這不是您最擅長的……”

謝景珩不說話,隻是看著護士。

護士識趣地不再問,轉身就走:“我馬上去找劉醫生。”

而病床上的虞晚枝通體遍涼。

她知道,謝景珩不是不能做。

他隻是因為厭惡她,所以纔不願意做她的手術。

曾經她隻是稍微咳嗽謝景珩都擔心得不得了,非得看著她吃藥。

現在她危急得要上手術台,他卻冷漠得還不如陌生人。

虞晚枝攥緊手,感覺從喉嚨湧上來的除了血腥味還有苦澀。

另一位醫生很快趕來,虞晚枝也被推進了急診室。

她在紛亂的人影間看到謝景珩轉過了身,越走越遠。

手術室門緩緩關上,麻藥被推進身體。

眼淚從眼角滑下後,虞晚枝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再次睜眼已經第二天晚上。

病房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虞晚枝盯著天花板看了半晌,才慢慢坐起身來。

拿起手機,出乎意料地微信有很多條未讀訊息。

她拿起來一看,是她在遊戲中交情不錯的網友‘楊梅’發來的訊息。

楊梅:【乘晚,快看遊戲!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遊戲裡怎麼發不出訊息?】

乘晚而歸:【賬號注銷了,怎麼了?】

楊梅:【有人說你不甘心想插足‘珩神’和‘嘉人’的感情,你快上線看看吧。】

虞晚枝心頭一緊,連忙點進遊戲社羣。

就看到版麵首位幾個大寫加粗的字:【某撈女追愛不成,妄想插足網友現實感情!】

一個自稱是‘乘晚而歸’朋友的人在爆料貼中這樣寫道——

“本來作為朋友我不該多嘴,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的好朋友‘乘晚而歸’和她的前任‘珩華行風’是為了限定資源而結緣為夫妻的,本質上還是普通網友。”

“他們約定好隻要有一方談戀愛就解除關係,誰知珩神戀愛後,‘乘晚’卻不願意了。”

“因為珩神這三年對她很大方,她捨不得,就找人汙衊‘在水嘉人’是小三,妄圖通過網暴逼迫珩神放棄‘在水嘉人’,迴心轉意。”

“我在糾結之後還是決定說明真相,希望‘乘晚而歸’能回頭是岸。”

“最後,聊天記錄奉上。”

這個自稱是她朋友的人發了很多聊天截圖出來。

毫無意外,都是假的。

虞晚枝從沒和任何人說過上麵的那些話,就連頭像,也不是她的。

但是網友不會去求證。

帖子下麵,已經罵聲一片。

【這哪裡是撈女,這根本就是倀鬼啊,帖主趕緊遠離這種人吧!】

【怪不得珩神在個人主頁裡寫明瞭現實愛人,原來是被騷擾了。】

【有沒有人能查出這個‘乘晚而歸’的地址啊?我要去線下真實她!】

虞晚枝看著聊天記錄上的‘自己’刻薄又貪婪的算計著所有,氣得渾身發抖。

她立刻發帖解釋——

乘晚而歸:【不認識爆料的人,更沒有插足彆人的感情,我和‘珩華行風’已經解綁,衷心祝他幸福。】

很多人立刻跑到她的帖子下回複,但虞晚枝一條也沒看,上遊戲給謝景珩發了私信。

【希望你看到訊息去遊戲社羣幫我澄清一下,我沒有網暴過你女友,也沒有糾纏過你,我不想再摻和這段糾葛。】

訊息剛剛發過去,她就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才做完手術就忙著玩遊戲,命不要了?”

謝景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病房。

虞晚枝因為看帖子太認真沒發現,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有些慌忙地鎖屏。

可謝景珩已經看到了遊戲界麵,臉色有些冷沉:“你還在玩這個遊戲?”

虞晚枝矢口否認:“沒有,隻是無聊上線看一眼。”

謝景珩動作一頓,眉眼又冷了幾分。

“你要是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就不用住院了,彆浪費醫療資源。”

說完,他就果決地轉身走了。

虞晚枝看著他的背影,舌尖泛上苦澀,又被她用力嚥了下去。

她在這一刻清楚地明白,她和謝景珩,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虞晚枝在醫院休養了一週。

期間宋南嘉來看過她幾次,但謝景珩再也沒有出現過。

明明就在一個醫院裡,明明就在他負責的樓層。

可虞晚枝再也沒見過他。

出院那天,辦理手續的時候,護士看著虞晚枝簽字,突然問。

“你是謝醫生的朋友吧,要不要去和謝醫生打個招呼?”

虞晚枝愣了下,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們……交情一般。”

護士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怎麼會,我還從來沒見過謝醫生對誰的病情這麼關心,他隔兩個小時就要問問你的情況呢。”

聞言,虞晚枝簽字的手停住。

謝景珩……很關心她?

為什麼?

虞晚枝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條被刪掉的評論。

她猶豫了很久,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站在了謝景珩的辦公室。

門虛掩著,像是在等著誰到來。

虞晚枝糾結著抬起手,正要敲門。

這時門卻先被從裡麵拉開了。

她和謝景珩的視線對撞上,兩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在這裡乾什麼?”

謝景珩擰起眉。

虞晚枝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到合理的藉口。

謝景珩又說:“對了,正好南嘉剛纔打電話過來,她的婚紗到婚紗店了,想讓你幫她拍幾張照片。”

“走吧,一起去。”

婚紗?

原來……他們已經要結婚了嗎。

虞晚枝想問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也再也沒了問出口的必要。

見她不說話,謝景珩聲音微涼:“你們是朋友,連這點事都不願意幫嗎?”

虞晚枝搖搖頭,聲音有些發澀:“沒有,走吧。”

離開醫院,謝景珩先送虞晚枝回酒店拿了相機。

然後到達婚紗店。

虞晚枝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等宋南嘉和謝景珩換婚服。

兩人出來時,一旁的婚紗店導購立刻讚不絕口。

“哎喲,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宋南嘉笑吟吟地看向了虞晚枝:“晚晚,你覺得怎麼樣?”

虞晚枝捏住相機的一角,強顏歡笑:“嗯,我也覺得……很般配。”

“真的嗎?”宋南嘉追問。

虞晚枝卻已經沒有力氣點頭應和了。

這時,謝景珩打破了沉默:“拍照吧,彆浪費時間。”

虞晚枝點點頭。

她是第一次給人拍婚紗照,但以前拍過很多明星雜誌。

她摒棄雜念低頭看向鏡頭,見兩人有些生疏,她下意識道:“兩位不要害羞,靠近一點,親密一點。”

話一出口,氣氛莫名凝住。

虞晚枝也怔住了,手心發汗。

宋南嘉笑了笑:“看來晚晚很有經驗,那你說我們該怎麼擺姿勢?”

虞晚枝久久沒有說出話。

她哪有經驗呢?

她期待中的婚禮已經成了妄想,曾經的另一半成為了她鏡頭中彆人的新郎。

虞晚枝對上鏡頭中謝景珩那雙深沉黝黑的眼眸。

良久,她垂下了眼,啞聲開口。

“新郎摟住新孃的腰,俯身親她。”

聞言,宋南嘉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

謝景珩則是用銳利的視線直直看來:“我還沒有在這麼多人麵前表演的癖好。”

他的目光彷彿隔著鏡頭將她刺傷。

虞晚枝躲閃開他的視線,乾乾地說:“抱歉。”

導購連忙道:“新婚夫妻第一次拍婚紗照都這樣,不用害羞。”

說完,她又看向虞晚枝:“攝影師還沒交過男朋友吧,看起來很生疏。”

當著謝景珩和宋南嘉的麵,虞晚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脆裝作調整相機沒有說話。

拍攝氣氛變得古怪,誰都再拍不下去。

宋南嘉率先喊了停:“今天狀態不對,下次再拍吧。”

謝景珩冷冷看了虞晚枝一眼,點頭:“好。”

換完衣服離開婚紗店,宋南嘉又說要去吃飯。

她推著虞晚枝進了後座:“麻煩你一上午,我們應該做東請吃飯,是吧景珩?”

“嗯。”謝景珩沒什麼表情。

已經坐上了車,虞晚枝便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路上,虞晚枝看著窗外。

忽然手機振動,‘楊梅’又發了訊息過來。

楊梅:【乘晚,我們幾個玩得不錯的網友準備攢一個線下見麵局,你不是回京市了嗎,要不要來一起玩?放心,特意沒叫‘珩神’,大家都向著你呢。】

虞晚枝下意識地想拒絕。

可想了一下,這三年她也在遊戲中受過這些朋友不少照顧。

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因此得到過不少慰藉,是該當麵感謝。

於是她回複道:【好,時間和地址發我。】

楊梅:【三天後中午十二點,在聚賢樓。】

【終於可以見見見到你的廬山真麵目了,你是不知道,遊戲裡那幫噴子還在吵呢。】

乘晚而歸:【不用管他們。】

還有一週,她的賬號就徹底被注銷了。

這次去見麵,也正好可以和遊戲裡的這群朋友們說一聲。

結束聊天,車子剛好到了飯店。

下了車,虞晚枝卻有些愣住。

麵前的飯店,是他們三個上學時最常來的地方。

當時因為謝景珩實習吃飯不準時又挑嘴,虞晚枝試了好多家餐廳才選中這家離醫院最近,也最合謝景珩口味的,這裡幾乎成了他們的固定食堂。

為什麼要來這裡?

虞晚枝心裡有些複雜,宋南嘉卻不以為意:“怎麼愣著,快點菜。”

“好。”虞晚枝點點頭,拿起選單。

可接下來,虞晚枝每報一道菜名,謝景珩就否認一次。

“海鮮粥。”

“不行。”

“清蒸香芋排骨。”

“換。”

“蔥花蒸蛋?”

“不要。”

虞晚枝放下選單,詢問:“是有什麼忌口嗎?”

她記得這幾道菜是他們當時都最愛吃的。

以謝景珩的記性,他也一定記得。

他一次次否認,隻可能是故意為之,表達他對她待在這裡的不滿。

謝景珩臉色坦然:“這些菜,南嘉都已經不喜歡吃了。”

虞晚枝喉間一梗,像是被塞了塊炭在嗓子中間。

半晌,她才轉頭對宋南嘉澀聲:“抱歉,我離開的太久了,不知道……”

宋南嘉擺擺手:“沒事。”

“對了,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他這麼冷淡的性子卻像個管家婆一樣管著我。我還挺愛看的,所以剛剛就沒出聲。”

虞晚枝抿緊唇沒有說話。

當年,謝景珩也是這樣記著所有她愛吃的,不愛吃的。

可惜物是人非。

之後謝景珩一個人點了些菜,菜上桌時,宋南嘉突然開口。

“三天後是我們的單身派對,晚晚,你可以一定要來。”

“地點在聚賢樓,晚上九點。”

虞晚枝一怔,沒想到兩個聚會趕在了同一天。

不過,雖然時間上不衝突,但她也沒想去。

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時,宋南嘉又衝她揶揄地笑了笑。

“景珩有不少優秀的醫生朋友也會去,到時候你喜歡哪個,我幫你介紹!”

虞晚枝毫無興致地搖了搖頭:“我暫時沒這個想法。”

宋南嘉意有所指地看了謝景珩一眼:“是不想,還是依舊心有所屬?”

虞晚枝沉默了一會兒。

看來宋南嘉還是覺得她喜歡謝景珩。

這種事,還是早點說清楚為好。

她鬆了口:“到時候,我看看誰合我眼緣,再讓你幫我介紹吧。”

話音剛落,謝景珩給宋南嘉倒茶的手驟然一鬆。

茶壺碎在地上,謝景珩眼疾手快地護住了宋南嘉。

然而虞晚枝就沒這麼好運倖免了。

滾燙的熱水瞬間在她的麵板上燙起一片紅,濺起的碎片劃傷了她裸露的小腿,血霎時流了下來。

可謝景珩看都沒看她一眼,隻關心宋南嘉:“怎麼樣,有沒有燙到?”

宋南嘉搖頭說沒事。

但謝景珩還是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等虞晚枝回過神,包廂內隻剩下她一人。

服務員聽到動靜過來:“女士,要不要幫您處理下傷口?”

虞晚枝滿心苦澀:“不用了,買單吧。”

出了餐廳,虞晚枝打車離開。

路上,她刷到了宋南嘉發的朋友圈。

【物件是醫生的好處大概是永遠不害怕受傷。】

配圖是謝景珩在給她處理一個極細小的傷口。

哪怕是靜態的圖片,也能看得出來謝景珩的小心謹慎。

虞晚枝退出微信,然後忍著心口淩遲般的疼痛開啟航空APP,買下了三天後返回中東的機票。

她想,她該走了。

之後三天,虞晚枝做到了隨叫隨到。

落日餘暉的海邊、如茵的草地、散漫的街頭……

她都親自一一為謝景珩和宋南嘉拍下婚紗照。

虞晚枝知道,謝景珩一定還記得這些場景是她當年說過,將來要和他一起拍婚紗照的地方。

可他還是用來和宋南嘉拍了。

而虞晚枝也沒有辦法拒絕。

終於捱到最後一天。

虞晚枝陪著兩人在自己和謝景珩定情的天鵝湖邊拍婚紗照。

很多學生圍上來熱情地為謝景珩和宋南嘉送上祝福,誇讚他們天生一對。

虞晚枝看著這一幕,恍惚想起當初謝景珩向她表白時,他們也是被人簇擁著祝福。

然而現在觀眾換了一批,他身邊的人也換了。

如今謝景珩和宋南嘉一步步走過的,都是虞晚枝和謝景珩的來時路。

而這次,虞晚枝隻是他們幸福的記錄者。

拍完最後一個畫麵,謝景珩就回醫院了。

宋南嘉也因為有事先離開了。

離開前,她還和虞晚枝招了招手:“今晚的單身派對彆忘了來,安排了驚喜等你哦。”

虞晚枝點點頭。

她回到酒店,將謝景珩和宋南嘉的婚紗照都匯出來放進U盤,裝進了檔案袋。

然後她退了房,帶著行李,買了花去了墓園。

墓園。

在父母和奶奶的墓前,虞晚枝慢慢跪下來。

她的父親是緝毒警察,在一次抓捕行動中犧牲。

母親是記者,跟蹤報道完這次重大事件之後遭到了毒販瘋狂的報複,在父親犧牲後的一個月也跟著走了。

為了保護虞晚枝和奶奶的安全,他們連墓碑上的名字都是假的。

後來,奶奶也走了。

虞晚枝在這世上再無親人。

“爸,媽,奶奶,我回來看你們了。”

“但今天我就又要走了,這次離開,恐怕我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不過我知道,雖然中東現在很危險,但你們在天上也會支援我的,對吧。”

她正走在他們走過的路上,所以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也沒辦法告訴謝景珩真相。

或許哪天她不幸遇難,一切被公佈,他也不一定會明白她的堅持。

但有些路,總要有人走,才會有希望。

墓園裡隻有風吹過。

擦拭完墓碑後,虞晚枝又待了一會兒才離開。

離開墓園,她去了聚賢樓。

按照網友‘楊梅’給的包廂找過去。

推開門,裡麵的人紛紛看了過來,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女孩笑眯眯地跑了過來。

“你是‘乘晚而歸’?我是楊梅,快來,就差你了。”

話音剛落,其餘的人都看了過來。

“天啊,乘晚你長這麼漂亮啊,遊戲裡那群人還拿著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圖造謠你是肥胖宅女呢。”

“這麼漂亮,真該讓他們好好看看,打打他們的臉!”

虞晚枝笑著聽完了他們的話,又和所有人認識了一遍。

然後她將準備好的禮物發給他們之後,就提出了離開。

‘楊梅’驚訝道:“怎麼就要走了?好歹吃個飯嘛!”

虞晚枝笑著搖了搖頭:“今天來就是想見見大家,感謝大家這三年來對我的照顧。以後我就正式退遊了,我還得趕去機場,就不多留了。”

‘楊梅’不捨地拉著她:“機場?你要去哪兒啊。”

虞晚枝神色認真:“去……我一直嚮往的地方。”

告彆過後,虞晚枝不顧眾人的挽留,走出了包廂。

離開飯店之前,她將檔案袋交給了服務員。

“今晚九點四號包廂有個聚會,麻煩你到時候交給聚會的主人,謝景珩和宋南嘉。”

檔案袋裡除了那個U盤,還有一封信和一套首飾。

首飾是她在中東時跟著那邊的手工藝人學著親手做的,原本就是準備送給宋南嘉的。

至於信,是她留給謝景珩和宋南嘉最後的告彆。

也是祝福。

交代好一切,虞晚枝轉身拖著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此去一彆,便是經年。

這一次她再無牽掛留戀和遺憾。

嗡的一聲,她兜裡的手機跳出了一條提示——

【網遊“神罰”:尊貴的玩家‘乘晚而歸’,您的遊戲賬號已注銷。山高水遠,有緣再見!】

晚上八點五十五,聚賢樓4號包廂。

此刻還沒到約定時間,包廂裡隻有謝景珩和宋南嘉兩人。

宋南嘉坐在沙發一角,看向沉悶抽煙的謝景珩,問道:“你確定今晚的戲還要繼續?”

“謝景珩,你就不怕真的傷了晚晚的心,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嗎?”

謝景珩摁滅了煙頭,久久沒說話。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乘晚而歸’就是虞晚枝。

三年網戀,他一直都在等虞晚枝能和自己坦白。

然後哄哄他就好,他什麼都可以原諒的。

可是虞晚枝什麼都沒說,就連回國也沒告訴他。

謝景珩心裡憋著一股氣,所以他找到宋南嘉,聯合演了一出戲,就想出口氣。

也想看看虞晚枝還在不在乎自己。

然而不管他怎麼試探,虞晚枝始終都不承認心裡還有他。

就連今天他在她曾經最嚮往的地方和彆人拍了婚紗照,虞晚枝也照舊拍完了。

謝景珩也不由得懷疑,虞晚枝到底知不知道網戀的物件是自己。

至於今晚,也根本不是什麼單身派對,而是他測試虞晚枝的最後一個計劃。

謝景珩有些煩躁地看了眼時間:“九點零五了,她怎麼還沒來?”

“她是很守時的人,會不會路上出了什麼事?”

宋南嘉給虞晚枝撥了個電話,隨即皺了皺眉:“她電話關機了。”

謝景珩的心底忽然湧上一股不安。

他立馬登上了遊戲。

說來可笑,當年分手時鬨得過於決絕,他竟隻有這個聯係方式。

然而謝景珩剛想發訊息,卻發現列表裡已經沒有了虞晚枝的賬號。

怎麼搜尋都搜尋不到,他動作一頓,心裡驟然生出無限恐慌。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虞晚枝注銷了遊戲賬號!

這時,謝景珩突然收到了一個遊戲好友的訊息。

巡遊天下:【兄弟,你錯過了一個寶啊。‘乘晚而歸’長那麼漂亮你都捨得分?】

謝景珩渾身一震,連忙問他:【什麼意思,你見到她了?】

迅遊天下:【今天在京市的都來麵基了,考慮到你們的關係,就沒叫你。我還是看在兄弟的份上告訴你一聲,你真的錯失了良機。】

珩華行風:【你們人在哪兒,我來找你們。】

迅遊天下:【中午十二點的局,早就結束了,‘乘晚’就露了一麵就走了。】

得知虞晚枝中午十二點就出現在了聚賢樓後,謝景珩心裡越發的下沉。

所以,虞晚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來嗎。

珩華行風:【那她有說她去哪兒了嗎?】

迅遊天下:【不知道,她送完禮物後飯都沒吃,就帶著行李走了。】

走了?她又要走去哪兒了?

這一次,她又要拋棄他去多久?!

謝景珩騰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卻正好撞上推門而入的服務員。

“請問是謝景珩先生嗎?這是一位客人中午拜托我們留給你們的禮物。”

謝景珩一看上麵的字跡就認出了是虞晚枝寫的。

他連忙接過去迫不及待地開啟,忽略首飾U盤,他是直接開啟了信。

隻見上麵隻有簡短的一行字——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謝景珩手指一頓,抓著信紙的力道猛然增大,留下道道摺痕。

他奪過宋南嘉的手機,將虞晚枝的號碼複製過來,撥打過去。

聽筒裡冷漠的女聲換了提示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她又走了……”

謝景珩頹然地垂下了手。

“什麼?”宋南嘉一把抓住了他,“怎麼回事?”

可謝景珩無暇顧及多說,轉身就往外衝,攔下車直接衝往機場。

然而到了機場,他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知道虞晚枝去了哪裡。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看著數不清的航班,卻茫然得像丟了家。

虞晚枝,你到底去了哪兒?

為什麼要再次離開我?

為什麼……你拋下我三年還不夠嗎?

等發現有許多人駐足停下來怪異地看著自己時,謝景珩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這一次,他親手逼走了自己的愛人。

他不知道怎麼擦乾眼淚往外走的。

但就在這時,機場裡忽然有許多人發出驚詫的聲音。

謝景珩的手機也震動了下,頂部訊息欄卻彈出一條新聞。

【中東北部再度發生戰爭,唯一的機場被導彈摧毀,經確認,機場內所有人員已全部遇難。】

謝景珩怔在原地,心裡的不安驟然放大。

他記得虞晚枝以前就很想去中東。

會不會虞晚枝這次就去了?

他沒有離開機場,像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煎熬地等了四五個小時。

終於等到了遇難名單。

虞晚枝就在那趟航班上……

謝景珩腦海裡發出陣陣嗡鳴,一切彷彿都失去了顏色。

他已經聽不到旁人在說什麼,眼中時而是新聞中慘烈的畫麵,時而是早上虞晚枝拍照時認真的樣子

他失神地看著手機螢幕,每個字都有認識,又好像都不熟悉了,總覺得是自己花了眼看錯了。

他喃喃道:“怎麼會……”

她今天早上還好端端地在他麵前給他拍了照。

機務人員走了過來說:“抱歉先生,您的航班由於不可抗力原因取消了,您看是改簽還是退票。”

謝景珩從思緒裡抽身,像是找到了目標一般:“不退票。”

他的愛人在那裡,他要帶她回來。

謝景珩在機場查詢了所有的航線,一一規劃,重新訂了票。

由於沒有直達,他要轉機三次,再轉當地的車輛才能到達虞晚枝所在的地方,花費時間長達二十個小時,這已經是最快的路徑。

謝景珩不在乎,他要到虞晚枝的身邊去,越快越好。

就在他要登機的前一刻,宋南嘉匆匆趕來。

她眼眶通紅,神色間滿是懊悔:“我已經知道了。”

宋南嘉頓了頓,嚥下哽咽的聲音:“那裡現在一片混亂,你如果一定要去,我也一起去。這事我也有份,是我出的餿主意。”

“要不是我說以阿晚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低頭向你求和,我們假裝戀愛激一激她,你也不會和我演戲,她也不會走。”

謝景珩身形一僵,沒有說話。

他又何嘗不後悔,他隻是暫時不敢想這些,每每想到都悔到隻想了結自己。可他不能出事,晚晚一定還在等著他去找她。

謝景珩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臉頰瞬間通紅。

如果他沒有和宋南嘉一起刺激晚晚,她就不會這麼倉促地決定去中東,是他害死了她。

謝景珩從沒想過和虞晚枝之外的人結婚。

之所以和宋南嘉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他氣虞晚枝放棄了他,又寧願裝作不認識,在遊戲裡和他網戀都不願意主動聯係他,還將電話號碼都換了。

所以宋南嘉提議的時候他隻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南嘉對虞晚枝也是又心疼又生氣。

“一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看著她明明捨不得你還要硬下心來說分手我是心疼她的,二來……我也氣她和我失聯,正好氣氣她。”

謝景珩不知道他當初怎麼想的,或許是依舊有怨,或許是渴望虞晚枝能主動挽回他,他鬼迷心竅地同意了。

他以為她會不甘,會生氣,會嫉妒,會想著挽回他。

可他沒想到她再一次選擇了放手離開,徒留他一個人後悔。

虞晚枝怎麼會覺得他不愛她了,怎麼會覺得他真的會和其他人結婚?

他明明從頭到尾隻愛過她一個人。

當初她同意了他的追求時,他就對她發過誓:“我這輩子隻會對虞晚枝一個人好,隻會和你結婚。”

年少的承諾似乎不太被看重,甚至連虞晚枝都忘了。

可謝景珩很認真的在踐行,唯獨和宋南嘉的事超出了他的計劃,最終給了他無比慘痛的教訓。

他看向要訂票的宋南嘉,“你不用去。”

看著她要反駁,謝景珩冷聲道:“那裡亂,你去了更危險,我沒空看顧你。還有……”

他聲音低了下來:“如果你在那裡出事,晚晚要是知道了,會很難過。”

宋南嘉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最終,謝景珩獨自踏上了去中東的路程。

他在焦心中到了距離中東北部最近的一個機場,然後轉車,一路坎坷去了那個已經被摧毀了的機場。

謝景珩剛下了車,入目就是滿地瘡痍,曾經的文明成了一片廢墟。

而他的愛人,很可能消失在了廢墟底下。

突然,有道聲音叫住了他:“謝,你怎麼來了?”

謝景珩回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美國醫學研究中心的醫生約翰,他們曾在醫學峰會上認識

他原本和約翰是點頭之交,熟識起來是因為虞晚枝。

虞晚枝去美國的第二個月謝景珩就忍不住想念去看她。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三年,機票積成了厚厚一疊,連海關都認識他了。

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心中淤堵的那口氣,他從沒叫她發現,就好像他沒有為了一個拋棄他的人低頭一樣。

有一次為了省出時間去見她,他連軸轉了三天,最終在虞晚枝的公寓樓下暈倒被約翰救了。

那時他才知道約翰和虞晚枝是鄰居。

挨不住約翰連番的拷問,謝景珩簡單地說了他和虞晚枝之間的事情。

沒想到約翰是徹頭徹尾的浪漫主義,聽後大為感動,當即決定讓謝景珩住在他家,方便他可以多看一眼虞晚枝。

謝景珩拒絕了,他不習慣和虞晚枝之外的人這麼親近,也不想以這樣類似於監視的視角去關注她。

他想她時,來遠遠看一眼便足夠。

不過約翰還是很關心他們的進展,兩人之間的郵件往來中除了醫學案例,約翰會在結尾處簡單告知虞晚枝的現狀。

謝景珩也與他親近了不少。

不等他回答,約翰又問道:“你和晚怎麼樣?”

謝景珩抽回思緒,張了張嘴,長久沒說話的嗓音有些啞:“她……”

他隻是提到虞晚枝,就已經忍不住聲音裡的哽咽,說不出話來。

謝景珩轉移了話題,問約翰:“你怎麼在這裡?”

約翰歎了口氣:“我在一個月前申請成為了無國界醫生,這次大規模的空襲事件就被派到了這裡。”

他還想說什麼,遠處有人將他叫走了,留下一句話:“我忙完來找你。”

謝景珩就近找了間民宿,放下行李後就去自主救援。

由於條件簡陋,基本上都是當地民眾自發來清理。再加上已經確認無人生還,沒有人在意是否會有還活著的人,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謝景珩也拿起了鏟子,有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麻木地低下了頭,不在意他是個陌生麵孔。

謝景珩就這麼在機場停滯了下來,每天隻在民宿稍微修整一下,就跑去機場救援,一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三小時,他整個人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他也如同他來時見的人那樣,變得疲憊麻木,可又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萬一有奇跡呢?

突然,他聽到不遠處一陣喧嘩,似乎挖出了什麼東西。

謝景珩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去,打眼一看,竟然是一枚戒指。

銀白的戒圈沾了塵土,可上麵的鑽石依舊閃閃發光,火彩依舊。

謝景珩踉蹌著步子走過去,細細地盯了一會兒,猛地一怔。

這是當年大四畢業時,他向虞晚枝求婚時的戒指。

那時他們因為即將分離的事情已經吵了很多次,關係及其緊張。

他一邊忙於實習,一邊焦躁地想解決他們的關係,在無數個失眠的晚上設計出了這枚戒指。

謝景珩不肯放棄,他想留住她。

隻要虞晚枝願意留在他的身邊,他可以做出任何退步。

可虞晚枝還是不願意。

最終,為了打消她的想法,他甚至將結婚的計劃提前了,想和虞晚枝求婚企圖挽回她。

她拒絕了,將他們之間表麵的和平徹底撕碎。

如果連他們最期待的婚姻和家庭都留不住她,他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

謝景珩又絕望又生氣將戒指隨手扔進了一旁的湖裡,可它怎麼會在這裡?

謝景珩身形一顫,連心跳彷彿也停止了。

虞晚枝當時一定下去撿了,她一定去撿了!

在他憤怒離開之後,她撿回了他們的求婚戒指,是不是證明她也是願意和他結婚的?她答應了他!

戒指上套著一根鏈子,想來她平時是當項鏈帶著的。

他偷偷見了她這麼多回,怎麼一次都沒有注意到,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

謝景珩從彆人的手裡接過了戒指,緊緊的握在手中,貼在心上。

他再也克製不住哭出了聲,眼淚順著臉頰一點點落在了埋葬她的廢墟中。

其他人見狀沒有打擾他,紛紛走開了。

謝景珩呆滯地跪坐在地上,一直到夜幕降臨,駐守的軍人提醒他必須離開,不許逗留

謝景珩踉蹌著回了民宿,找老闆要了一壺酒,借著昏暗地燈光,他一邊摩挲著戒指,一邊自飲自酌。

醉眼朦朧間,他似乎看見了虞晚枝在對他笑。

好久沒見過的,燦爛的、明媚的,他的晚晚。

分開的三年他從沒夢見過,現在卻在夢中見到了她,謝景珩卻寧願不要見到。

他顫抖地伸出手,想去觸控明知是幻覺的,他的愛人。

“你真的好狠心,挽留我很難嗎?你明明知道,隻要你稍微揮揮手,我就和你走了。”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我不該和你置氣。晚晚,你帶我走吧。”

可虞晚枝隻是看著她笑,伸出手來蓋住他的眼睛,輕聲道:“你該休息了,阿珩。”

謝景珩再次醒來時,隻有滿室的空寂,夢裡的一切終究是假的。

他又去了廢墟那邊幫忙挖掘,比之從前,更加的不計後果,不要命。

一連三天,謝景珩不吃不喝,早已負荷過載的身體倒下了。

謝景珩在醫院裡醒來,睜開眼便看到了約翰。

他滿臉嚴肅和悲傷,“節哀。事情已經發生,你應該要好好生活。”

謝景珩一怔,有些失神,“你知道了?”

約翰拿出手機,“遇難者名單已經出來了。”

他繼續說:“有件事情我想你得知道。”

“玩回國的時候一一和鄰居道彆,她很開心的樣子說要做一件大事,去追回戀愛多年的男友,我當時忙著申請無國界醫生的事,就沒和你多聯係。”

“你不是說你們分手了?出什麼問題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謝景珩沉默。

對於虞晚枝來說他們確實是沒分手。

畢竟在現實裡分手的第二個月,他們就在遊戲裡網戀了。

可對於他來說,虞晚枝寧願和他分手也要走,卻又寧願和他網戀都不願意主動找他,他心中有氣,才故意在她麵前表現得很不當回事的樣子。

謝景珩知道虞晚枝什麼時候回國,於是掐準了時間,讓她在落地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她被分手,而他‘劈腿’的訊息,妄圖讓她難過。

可她難過了他又捨不得,她不難過他又心生悶氣。

矛盾複雜的心思快要將謝景珩撕裂,最終他像失去理智一般做了很多傷害她的事,落得這個的結局。

他聲音沙啞:“是我做錯了事,我以為她……不會主動和我和好。”

約翰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獲獎的那副作品你看了沒?”

謝景珩搖頭,他沒看過。

他想到那次虞晚枝邀請了他,可他生氣於她知道他和宋南嘉在一起後不僅不生氣,甚至還祝福的的態度,所以沒理會,還將她扔在了路上。

謝景珩垂下眼,任由悔恨將他淹沒。

約翰已經搜尋到了虞晚枝參賽的作品策劃書。

“你看看吧,你真應該好好看看。”

謝景珩接過之後迫不及待地翻看,卻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愣住了。

這是他曾經陪著虞晚枝遊玩時拍的照片,不是單一的一張,是很多張。

虞晚枝利用不同的光影和顏色,讓上百張彙聚在一起的照片看起來像一個人影。

作品名為《歸途》。

謝景珩清楚地意識到那是他自己。

策劃書詳細地解釋了虞晚枝每一張照片的出處和靈感來源。

2018年7月21日陰

[今天來看黃果樹瀑布,我在拍照,謝某人在給我拍照,豐水期的瀑布很壯觀漂亮,他拍的我不好說。]

附圖是各個角度氣勢磅礴、飛流直下的瀑布。

……

2019年9月12日晴

[非洲動物大遷徙,好像完全隔絕了人類社會,但還是有人不放心陪著,他在我很安心,往後也要去更多的地方。]

附圖是許多動物在遷徙、捕獵、休息的照片。

……

2023年8月15日陰

尼亞加拉大瀑布,氣勢更恢弘。如果你在,估計會嫌吵。

……

沒有他的那三年,她獨自走過了很多地方。

提起他時,隻剩下懷念。

謝景珩越往後看,虞晚枝的隨筆越發的簡潔乾練,也愈發成熟,排除的照片也已然是一個優秀的攝影師。

他卻寧願她還如從前那般自由隨意,至少那時她是真切快樂的。

可謝景珩又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虞晚枝的不開心,他占比大半。

如果不是他為了一己之私想將她留在身邊,以他們的感情,哪怕是異國戀也不會受到影響。

是他的私心,使得虞晚枝不得不做下二選一的難題,最終,他還在怨她。

謝景珩顫抖著手,淚珠一點點滴在了照片上,記錄上,透過螢幕折射出不同的光。模糊了他的眼睛,也模糊了他們的曾經。

攝影集是從虞晚枝上大學開始記錄的,她剛剛邁入大學,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自由,正是對一切都好奇的時候。

而在她極具旺盛的好奇與生命力之時,都是謝景珩陪在她身邊,陪著她用腳丈量她想去的每一寸土地。

大江南北,國內國外,他們攜手走過很多地方。

她在陪伴和愛中記錄下的一切,所以鏡頭中即使沒有出現謝景珩,也在各處表達著愛和溫暖。

謝景珩努力回憶他做了些什麼,他好像不如她說的那樣好,也沒有那麼會欣賞美景。

正如虞晚枝鏡頭捕捉到的景色和趣事,他的鏡頭捕捉到的隻有她,各種表情、各種笑容的她。

虞晚枝的鏡頭裡是萬物,可又處處都是他。

他的鏡頭裡卻隻有她,容不下萬物。

約翰看著謝景珩,感歎道:“她是個心裡很善良柔軟的人,你很幸運,她很愛你。即便很多人不認識你,通過她的作品,他們也都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

謝景珩紅著的眼睛不再流淚,他沒那麼好,隻是在虞晚枝的眼裡,他成了一個完美的人。

是因為她足夠好,他才會好,總得配得上她的喜歡。

謝景珩安靜地點了點頭,“是,我很幸運。”

可這份幸運似乎被他提前揮霍一空,帶來幸運的人離開了,從此他的人生裡滿是絕望和不甘。

他後悔了,非常後悔。

謝景珩被勒令臥床修養。

他也不再隻想著外出,每天在網上搜尋著虞晚枝的一切訊息。

他哪怕再怎麼頻繁地去看虞晚枝,也總有疏忽,約翰知道的一定比他多,所以謝景珩逮著機會就要從約翰那裡打聽。

在他們分開的三年,她的點點滴滴,他都想知道。

那本虞晚枝花了七年的時間所做的攝影集也被他翻來覆去的看,他現在能記住每一張圖片和她的隨筆,也記得當時陪她拍下那些照片時,他們有多開心。

可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後悔。

要是他一開始就不曾阻止虞晚枝就好了,要是他能放下一切陪著她就好了。

他明明是很支援她追夢的,不然也不會在繁忙的醫學課程中間騰出時間陪她天南地北地跑。

可他偏偏在這裡鑽了牛角尖,因為害怕她出的離開,所以隻想著束縛住她,最終也徹底失去了。

謝景珩在醫院待的第五天,接到了宋南嘉的電話。

“你快上遊戲看看,遊戲論壇裡最近一直有人罵阿晚是你我之間的小三,我解釋過了,但還是愈演愈烈。”

“再加上她注銷了賬號,看著更像是她心虛逃了。這事吵得沸沸揚揚,扯不清了。”

謝景珩眉頭緊皺,“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馬上登上了遊戲。

由於訊號不好,他陸陸續續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在社羣看明白了來龍去脈。

而就在這一個小時裡,又多了不少網暴虞晚枝的帖子。

這些人並不是真的覺得謝景珩和宋南嘉受了委屈被人強行插足,他們隻是需要發泄自己的情緒和看法。

而虞晚枝拒不認錯反倒銷聲匿跡的態度顯然是觸怒了這群人,所以才迎來這麼大範圍的攻擊。

謝景珩迅速編輯好澄清帖,點選發布。

【我和‘乘晚’在現實生活中是多年情侶,不存在她是小三插足。】

【因為一些誤會,我為了氣她故意和‘嘉人’在一起,是我有錯在先,‘乘晚’不知道真相,退遊也不是因為心虛,她纔是最無辜的人。】

就在他發聲過後,滿屏的辱罵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漫天的罵聲轉向了他和宋南嘉。

上次一起麵基的人也陸陸續續發出了當時的合照,證實了網路上傳播的虞晚枝長相的圖片全部為假。

加冰楊梅:【大美人長這樣,望周知。】

小白兔不白:【是誰還沒有和‘乘晚’合照啊,反正我有。】

巡遊天下:【你們這些人,竟然偷偷找了‘乘晚’合照?怎麼不叫我?!】

一道謠言破了,剩下的自然也跟著被懷疑,這事本就經不起推敲。

評論區一片驚呼。

【這姐,早說你長這樣啊,誰還會罵你啊!】

【是誰,是誰罵她小三?!有眼無珠的東西,這明明就是我的老婆!】

【所以‘乘晚’是真的退遊了嗎?她操作真的挺好的,我本來還想邀她組隊來著。】

這話一出,也沒人吵了,紛紛喊著讓認識的人去勸虞晚枝回遊。

直到有一個人說:

【這不是前幾天在中東出事的攝影師嗎?還挺有名,剛拿獎呢。】

世界頻道上還在朝著的人有一瞬間的安靜,下一秒,數不清的評論一條條彈出來。

【不是,才剛剛解釋清楚,怎麼人就沒了?】

【嚴謹一點,沒解釋時,‘乘晚’就去世了,簡而言之,她到死都在被你們汙衊潑臟水。】

【我沒說過啊,本人上網一向佛係。】

【願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願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

由於虞晚枝的賬號注銷,不少人跑到了她的微博賬號下發訊息,評論區難得的和善。

與之截然相反的,就是謝景珩和宋南嘉的評論區了。

他們正遭受著和虞晚枝如出一轍的網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論是遊戲還是現實生活中,都飽受人的嘲笑諷刺,承受著輿論的瘋狂反撲。

謝景珩和宋南嘉無一人反駁,像是約定好了一般,想將這件事冷處理。

可看客怎麼會容許主角不上場,於是扒出了他們的工作和身份,投訴電話像雪花一樣密密麻麻地飄了過去。

謝景珩對這事持不處理的態度,本就是為了切身感受當初虞晚枝是以怎樣的心情麵對這一切。

可由於他在休年假,人又在中東,反倒沒受什麼影響。

反倒是宋南嘉比較倒黴,出門就有人指指點點,工作上也頻繁被人使絆子,讓她幾欲崩潰,也終於明白當初虞晚枝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在事情鬨得不可收拾之前,‘楊梅’拿出了一則通話錄音,是她和虞晚枝的。

“乘晚,你真的決定就這麼放過他們?”

“不存在放不放過,我和謝景珩已經分手,他想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

“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我希望他們都好好的,也希望你們能理智對待他們。”

通話到這裡已經結束。

加冰楊梅:【這錄音是我和‘乘晚’上次打電話時我的手機自動錄下,不存在自導自演。‘乘晚’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希望大家不要再打擾辱罵她在意的人。】

其實‘楊梅’本來在猶豫要不要公佈。

公佈吧,她又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尤其是當虞晚枝的死訊傳來,哪怕現實裡隻見了一麵,她還是忍不住為了虞晚枝哭泣,更為她不值。

謝景珩和宋南嘉可是虞晚枝最在意的人啊,一個愛人,一個朋友,占據了她現階段所有的親密關係,偏偏這兩人聯手背刺了她,讓她背上了小三的名頭。

可‘楊梅’又很清楚虞晚枝不會希望看到她喜歡的兩個人因為她被人攻訐,所以她再三思考,還是公之於眾,壓製了事態的發展。

‘楊梅’抹了抹眼淚,她就當是為虞晚枝祈福了。

宋南嘉在公司聽完這通電話後,再也忍不住,當著所有同事的麵痛哭出聲。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而遠在中東的謝景珩,則在聽完那通電話錄音後立刻去遊戲中找了‘楊梅’,可是他早已經被拉黑。

他又開啟了虞晚枝的微博,仔仔細細的檢視著她的每一條動態。

謝景珩專門建立了一個小號用來充作不認識虞晚枝的粉絲鼓勵她。

在她還在大學的時候,他就經常為她加油,提建議。

虞晚枝不知道,每次都會很高興的和他說:“阿珩,除了你們之外,我還有一個真粉絲誒!”

想到她當時蹦跳著很開心的樣子,謝景珩不由得勾了勾唇。

下一秒,看到虞晚枝再沒更新的微博後,他眸色黯淡。

虞晚枝的最後一條微博還是獲獎感謝,而現在的評論區也都在可惜。

謝景珩看著他曾經的留言,明明那麼想她好,驕傲她的成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

虞晚枝做手術時,他怕自己關心則亂出意外,不敢給她開刀,才交給了另一個醫生。

再後來吃飯時,她全點的海鮮,可她剛做完手術沒多久,全然忘記自己不能吃了。

謝景珩惱怒她不知道照顧自己,忍不住猜測她在國外是不是也這樣,麵上卻依舊是冷冰冰的拒絕了她的每一次點單。

他不願意讓虞晚枝知道他關心她,所以宋南嘉找出藉口之後他預設了。

謝景珩知道她會誤會,但他總想著還有時間,先把人套牢在身邊,讓她主動承認她錯了,再也不走了,他會好好和她解釋的。

可他不知道,有些話不及時說出口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而有些誤會,到死也沒解開。

謝景珩出神之際,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對麵很嚴肅地通知他。

“您好,謝先生。事發現場已經挖掘到虞小姐的遺物,調查到您是她的唯一一位緊急聯係人,請您儘快來認領。”

謝景珩的心臟如同被大錘重重在下,一錘定下了結局。

他總想著還有東西沒找到,他就可以抱著念想覺得她還在。

現在,事實告訴他該結束了。

謝景珩拖著沉重的步子前往了機場,在一片還算平坦的地上領回了虞晚枝的遺物。

被燒毀了一半的行李箱,還有一些已經掉落在外、被燒得不成樣的東西。

這就是全部。

虞晚枝留給他的全部。

謝景珩回了民宿,將門反鎖。

他一點點的清理完物品上附著的灰塵,小心地放到一邊。

忽的,謝景珩手一頓,從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個本子。

本子前半部分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隻依稀看得清楚一些字句,是虞晚枝的日記

2022年10月8日陰

【……這裡一切都不好……想……他在就好了。】

2022年11月26日晴

【……想回去,可是不行,要……】

謝景珩仔細辨認著已經有些模糊的字跡,越到後麵,虞晚枝似乎心緒越亂,字跡也越發潦草。

可他看得清,三點分彆裡,不隻是他在念著,她也在想他。

最終,他翻到了虞晚枝的最後一篇日記,也是唯一沒有被燒毀的。

看日記的落款時間,是她在飛往中東的路程中寫的:

【回來前我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計劃好了未來,信心滿滿地想來一場破鏡重圓,唯獨忘了不會有人永遠在原地等我。還是好遺憾,好像隻差一點點,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已經儘力,該放手了。往後這條路,該我自己走了。】

【祝福是真心的,婚禮我還是沒辦法笑著出席,希望他們不會怪我。或許再過幾年,我也能心平氣和的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

日記到這裡結束,謝景珩心頭一片鈍痛。

在他已經逐漸接受了虞晚枝離開的事實之後,這樣的痛似乎也從表麵上的撕心裂肺轉移到了骨子裡。

像是有人拿著錘子,時不時敲一下,叫他永遠都被這連綿不絕的痛意籠罩。

她放下了,可他被困住了。

原來虞晚枝已經計劃好了他們美好的未來,她回來就是為了找他和好的。

是他自作聰明毀了這一切,是他害死了她!

謝景珩紅著眼,將日記好好存放。

當晚十點,趁著防守鬆懈,謝景珩翻進了機場,在挖出虞晚枝遺物的地方,吞下了一大把安眠藥。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約翰才讓他服藥。

可這些藥被他一顆顆留下,成了要命的毒藥。

他已經留下了遺書,不會有牽連任何人。

謝景珩臉上帶著淡淡的滿足,在塵土中閉上了眼。

可他醒來後,眼前的依舊是醫院簡陋的環境。

怎麼回事?

謝景珩轉頭,對上了約翰一片暗沉的臉,他看上去很生氣。

“我這是……”

“被救回來了。”

一向紳士的約翰罕見的打斷了他說話,“謝,你是醫生,更應該清楚生命有多寶貴。你學了這麼多年的醫,就是為了現在什麼都不管不顧,想著殉情嗎?”

謝景珩啞然。

若是從前的他,自然是對這種事嗤之以鼻,隻有懦弱的人才會這麼做。

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他再沒了任何期待和嚮往,有什麼好活的。

他生在醫藥世家,家中的長輩皆是從事相關工作。

嚴謹、冷漠,似乎成為了謝家人的標識。

謝景珩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每一步都被規劃好,唯一的例外,就是他大一那年對虞晚枝一見鐘情,展開了追求。

為此,他向父母保證,絕不會影響到任何一項計劃。

可他第一次陪虞晚枝出去采風回來時,進家門迎麵就是一頓鞭子,儘管他提前完成了所有的課業。

自那以後,每一次陪虞晚枝出門,他回來都是自覺領一頓罰。

就這樣,他們到了畢業之際。

謝家老學究多,絕不會允許他出國,所以謝景珩才強烈要求虞晚枝陪他一起待在國內。

可現在一想,他已經忤逆了他們那麼多次,為什麼這次沒有妥協?

午夜夢回時,他甚至都在想為什麼當年他非要虞晚枝為他妥協,明明他也可以跟著她走。

不等謝景珩糾結完,約翰已經有事走了,出門前還叫人看好他。

謝景珩無聊地開啟手機,就看到了了宋南嘉發來的訊息。

【你快看新聞,那是阿晚的爸媽?】

謝景珩立刻點開她發的連結,將新聞中的字字句句仔細看了一遍,最終視線落在了一張和虞晚枝極其相似的臉上。

虞晚枝的父母,一個緝毒警察,一個前線記者,都被評為了烈士。

謝景珩看著虞母的生平,她畢業的院校,赫然就是虞晚枝留學時所在的院校。

他突然間想到了每次他問虞晚枝為什麼非要去美國留學時,她總是緘默不答的模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她的有口難言。

謝景珩恍然間察覺,隻有三代以內再無直係親屬,他們才能被公開。

虞家到虞晚枝這裡,徹底斷了。

手機那頭,宋南嘉的訊息還在不斷地彈出來。

【你在中東進展怎麼樣?】

【已經快一個月了,搜救也都該結束了,就算你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你總得讓阿晚回國,哪怕隻是衣冠塚,也得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謝景珩怔愣地點了點頭,都忘了宋南嘉看不見。

是他想岔了,他怎麼能死在這裡,晚晚還在等他帶她回家呢。

有了目的之後,一切的事情彷彿都明瞭了很多。

謝景珩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就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帶著虞晚枝的東西回國了。

他沒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回了他和虞晚枝曾經同居的家中。

家裡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住人,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謝景珩剛剛到家不久,就有人敲響了房門。

他開啟門,隻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謝先生是嗎,您在我們店定做的婚紗照已經做好了,您看看有沒有哪裡不滿意?”

謝景珩怔怔地看著對方一幅幅送到他眼前的婚紗照,構圖、光影、意境都很完美,可為什麼上麵的人是他和宋南嘉?

他們不是作戲的嗎?

謝景珩壓根沒想過真的會做出來。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清冷中帶著說不上來的陰沉:“誰讓你們做的?”

中年男人笑了笑:“是一位姓虞的小姐送來的照片,選好了款式叫我們直接做就好了。”

謝景珩腳步有些踉蹌,所有的怒氣在知道虞晚枝給他和宋南嘉定做了婚紗照的後隻剩下無力。

她怎麼能給他做這個決定?

她真的一點都看不明白他的真正想法嗎?

中年男人瞧出了不對勁,還是硬著頭皮道:“對了,她還交代我替她帶一句話。”

謝景珩眼前一亮,有些激動,“你說。”

“她祝您和宋小姐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房間內隻剩下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謝景珩纔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有人了。

他猛地抬起手,砸了所有的婚紗照。

照片上的每一張臉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球。

什麼‘新婚快樂,百年好合’,他再也不想聽見這句話!

謝景珩每次聽就彷彿看到了虞晚枝強忍著難過說這句話,無異於往他心上插刀子。

恢複冷靜後,謝景珩打電話通知家政過來打掃衛生,又聯係了殯儀館的人諮詢了相關事情。

三天後,謝景珩舉辦了虞晚枝的葬禮。

他買了一個雙人墓室,待他死後,會和她葬在一起。

他們都覺得他瘋了,不管是嚴厲的家人還是朋友,都紛紛勸他好好生活。

可是他的支柱被抽走了,他怎麼好好生活?

考慮到虞晚枝的交友圈,謝景珩也邀請了網遊中的幾人來了。

那些人不理他,正好,他也沒精力招待。

葬禮結束後,謝景珩雙目無神地往山下走,身後卻猛地傳來一聲:“你怎麼對得起她!”

謝景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他長達一個月被肆意糟蹋的身體徹底怎麼抗得過,當即吐了一口血,被送進了醫院。

躺在病床上,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次虞晚枝找過來隔著屏風說的那些話。

那時候他氣在心頭,沒有仔細理會,隻想著怎麼報複回去讓她難過,於是和宋南嘉演了一場戲,那張床最終也被換掉了。

可現在想來,那不就是虞晚枝在向他示弱,給他道歉嗎?

原來他想要的東西,這麼早就得到了。

那他後來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堂而皇之的在唯一一次示弱的虞晚枝身上插刀子。

謝景珩臉色慘白地躺在病床上,緊緊閉上了眼睛。

病房門被輕輕開啟,他剛入醫院時的帶教老師走了進來,遞了張紙在他麵前。

“這麼不想活,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你喜歡的人想來也會很開心。”

謝景珩緩緩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申請表上‘無國界醫生’幾個字。

他眼珠微微轉動,出現了些許亮光。

如果他現在做善事為虞晚枝攢功德,來世她大抵不會這麼苦吧。

他隻求這個,不盼其他。

謝景珩撐著坐了起來,拿起筆在上麵認認真真地填上了資訊。

“謝謝老師。”

……

兩年後。

謝景珩腳步匆匆地趕往了戰地簡陋的醫療棚內,就看到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圍著一個女人小心地勸哄著。

“老婆,不怕不怕啊,包紮一下就好了。”

女人則低聲埋怨:“都怪你,說了不要去。”

謝景珩有些訝異,現在這裡還留著的中國夫妻已經是極其少有了,何況還這麼年輕。

隻是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謝景珩走過去,“哪裡受傷了,我看……”

他眼睛倏地睜大,定定地看著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

“晚晚,你還活著?”

巨大的喜悅和愛人死而複生的慶幸讓謝景珩幾乎被衝昏了頭腦。

他激動地走過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她側過身躲開。

“你是誰?離我遠點。”

謝景珩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他看著那張和虞晚枝如出一轍的臉,連鼻尖那顆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確信他不可能認錯人。

可虞晚枝看向他時陌生和防備的眼神也不似作假。

謝景珩愣了一下,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出現在腦中,“你失憶了?”

不等他繼續說什麼,被虞晚枝擋在身後的男人探出身來握住她的手,以保護性的姿態出現在了謝景珩麵前。

“醫生,我們是來看傷的,你越界了。”

聞言,謝景珩忍不住地生出一股怒火,恨不得上前把這人的手打掉,可虞晚枝警惕地神情又讓他不得不忍住。

現在情況特殊,還沒瞭解到真相之前,不能嚇到她。

謝景珩壓下怒意清醒過來之後,這纔想起來剛剛兩人說了什麼。

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看著很是親昵的兩人,一字一頓道:“你們是夫妻?”

江牧昇把虞晚枝拉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轉過頭來看他,“是。”

謝景珩因為重逢而劇烈跳動的心臟被潑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之後,又被狠狠地紮了一刀。

虞晚枝結婚了?

他剛剛為她死裡逃生而慶幸,轉瞬間似乎又要失去她了。

謝景珩還想問些什麼,可虞晚枝什麼都不記得,還因為剛剛他的失態對他很是防備。

他隻能忍住疑惑,按耐不動。

“哪裡受傷了?”

聽到這話,虞晚枝才肯看他一眼,“我們剛從戰區過來,我先生被子彈擦傷了。”

說是擦傷,但江牧昇掀起袖子漏出傷口後,才發現幾乎是洞穿了皮肉,差點就傷到骨頭。

虞晚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江牧昇!我說怎麼死活不讓我看,你管這叫擦傷?”

江牧昇笑著用沒受傷的手摟了摟她,“就是擦的位置中間了些,沒傷到要害,彆生氣彆生氣。”

謝景珩拳頭緊握,眼前的一幕刺眼得厲害,讓他眼眶都有些發酸。

他眼前突然閃過虞晚枝站在他和宋南嘉麵前說著祝福的模樣,那時的她,會更難過吧。

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他嘗嘗這如鯁在喉的痛了。

謝景珩垂下眼眸,拿出藥物。

“先處理傷口,這邊天熱,容易發炎。”

他一邊處理傷口,耳邊傳來虞晚枝和江牧昇細細密密的說話聲,讓他幾欲拿不穩鑷子。

謝景珩不著痕跡地看了江牧昇一眼,他剛剛檢查護照的時候發現了,這人也是京城人。

當年的事鬨得沸沸揚揚,隨便網上一搜就能出來,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虞晚枝的真實身份。

可看虞晚枝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的。

這裡麵絕對不對勁,她絕對是被人哄騙了。

謝景珩思考著,手不自覺地用了點力,被一直盯著的虞晚枝發現,暗暗看著他。

他心裡稍微一緊,實在是受不了曾經那麼愛他的虞晚枝如今看陌生人一樣的警惕他。

謝景珩乾脆低下頭,不再看。

他一定要想辦法弄明白這一切。

謝景珩等到了中午,終於,在虞晚枝外出後,他找到了機會。

他來到病房,看著江牧昇說:“我們談談?”

江牧昇卻和之前的模樣截然相反,不再沉穩,一副鋒芒畢露的模樣。

“好啊。”

是因為虞晚枝走了,所以他沒必要再裝了是嗎?

他果然有問題。

謝景珩本來已經想好了怎麼套話。

誰知他還沒開口,江牧昇那雙清亮透徹的眼睛就看了過來。

“直說吧,不繞彎子。”

謝景珩見他直接道明,索性也不掩飾了。

“不如你先解釋解釋為什麼她會失憶,又為什麼會和你結婚?”

“就算她不記得從前了,你也不該趁虛而入哄騙她嫁給你。”

謝景珩越說越憤怒,醫生的職業素養讓他對患者保持著禮貌,可作為謝景珩,他恨不得抓起江牧昇打一架。

江牧昇收起了懶散的神情,冷著臉看他。

“失憶是因為那場空襲,她受傷了。這裡醫療條件不好,我將她轉移到了美國。”

“還有,這兩年她已經重新建立了新的社會關係,我們最近才結婚,不存在哄騙。”

“謝醫生一改很清楚,失憶不是時間停止,她有繼續往下走的權利。”

謝景珩拿出手機,翻出了曾經拍下的照片。

這兩年裡,他靠著這些照片和心中的執念,在戰火中熬了下來

“你知道她是誰吧?那你有知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江牧昇看了眼照片,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

沒等謝景珩繼續問,江牧昇反問道:“你說你是她男朋友,那她來中東的原因你不知道?”

“還有,她是單身,你不是,至少她出事的時候你不是。”

謝景珩臉色瞬間蒼白,強撐著問:“你知道一切,為什麼不把她送回來?”

江牧昇斂眸沒有回答。

他是從美國飛來的中東,剛落地就遇到了空襲,找到虞晚枝後,她已經受傷昏迷,因為簽證的原因,他帶她回了美國。

本來準備等她醒來再做打算,可虞晚枝失憶,她父母的生平已經被公佈,他突然又拿不準主意了。

江牧昇側過頭看了看窗外,又看向謝景珩。

“她在醫院躺著沒醒,遇難者名單已經公佈出去,又公佈了她父母的生平。如果是你,你會讓失憶了的她貿然回去嗎?”

謝景珩張了張嘴,回答不上來。

虞晚枝在所有人的眼裡已經去世,那些曾經能威脅到她的,也不複存在。

她本來就沒什麼牽掛,唯一算得上的,隻有他。

可那時的她,大概對他也沒有期待了。

對於虞晚枝來說,失憶更像是一場重啟,忘掉所有,開始新的生活。

可就私心來說,謝景珩希望她記起他,記得他們的那麼多年。

“這兩年她在哪兒?”

如果在中東的話,沒道理他沒見過她。

“美國,她過得很好。”

謝景珩怔怔地點頭,過得好就好,他是希望她好的。

他沒說話,往門外走去。

沒走多遠,謝景珩就遇到從外麵回來的虞晚枝。

她看了眼他,隨意點了點頭打了招呼,就準備走。

“等等。”

謝景珩叫住她:“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虞晚枝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謝景珩瞭解她,哪怕是失憶了,下意識地小動作不會變。

他看出來了她的意願,“我可以告訴你。”

虞晚枝確實對謝景珩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所以她會下意識地警惕,也正是如此,她也清楚他們一定是認識的。

“稍等。”

謝景珩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端著的吃食,他心裡翻湧著不甘和痛苦,曾經這樣的體貼和照顧隻屬於他。

他不按時吃飯,虞晚枝總會擠出時間來找他,一定要陪著一起吃。

久而久之,整個科裡,就他一個人沒得胃病,連老師都說難得一見。

可和她分開的這幾年,他的身體早就被他糟踐得成了一個篩子,到處都是漏洞。

若是從前的她知道了,大概不會無動於衷。

謝景珩不再看,匆匆說了一句,“我在辦公室等你。”

然後轉身走了。

他怕他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拉著虞晚枝就走,叫她再也不要去和那個什麼江牧昇見麵。

謝景珩回了辦公室等著,說是辦公室其實也就是簡陋搭起來的小屋子。

換做從前的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住在這樣臟亂差的環境,可在這裡待了兩年,什麼毛病都治好了。

他看了看整潔的屋子,又隨手收拾了一下。

過了幾分鐘,門被敲響。

“請進。”

謝景珩有些緊張地坐在椅子上,期待的看向門口。

虞晚枝開啟門走了進來,她看了他一眼,在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下,疏離地說:“您說吧,多謝。”

謝景珩心中一沉,激動的心情蕩然無存,隻剩下苦澀。

她果然還是在防著他。

在虞晚枝催促的視線中,謝景珩斟酌了一下,到底沒有全盤托出。

他雖然有私心,可也捨不得她再回到困境中,虞晚枝的身份確實是有些敏感,沒有人能保證當年害了他父母的毒販會不會繼續下手。

那些人裡,多的是隔了幾十年還在報仇,不死不休的瘋子。

“你曾經有一個男朋友,你們相愛了七年,他……”

不等他說完,虞晚枝就點了點頭,“除了這個,還有嗎?”

謝景珩愕然,“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虞晚枝有些意興闌珊,搖了搖頭,“我已經結婚了,彆說一個,就是從前談了十個男朋友也都不重要了。”

“如果你想說的是這些就不用再說了,不是什麼重要東西,不值得我花心思記得。”

謝景珩心裡猛地一顫,不值得?

他視若珍寶的曾經,已經成了她不願回想的東西?

他急切地看著她,還想解釋,虞晚枝先一步打斷他。

“還有彆的嗎,沒有我就先走了,我先生還在等我回去。”

謝景珩想到了什麼,“他……你先生呢?他有告訴你什麼嗎?”

虞晚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要是知道,就不會來問你了。”

問你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她心中腹誹。

這個人實在是奇怪,從第一麵見麵開始就奇怪。

虞晚枝不想久留,起身準備走。

謝景珩卻突然開口:“你就不懷疑嗎?”

“他可沒有失憶,卻一直到現在才帶你來這裡找回記憶。”

“誰說我是來這裡找回記憶的?”

虞晚枝開啟門,轉過身來看他。

“我們新婚,度蜜月很奇怪嗎?”

“還有,請你不要挑撥我和我先生的關係,他是個很好的人。我雖然失憶了,但也不是變傻了。”

她醒來之後,得知是江牧昇救了她,作為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虞晚枝自然有問過他。

可惜江牧昇隻知道她是個去中東采風的記者,其餘地不太清楚。

虞晚枝好奇自己的記憶,可她畢竟要開始新的生活,能找回更好,找不回的話她也沒有什麼執念。

她潛意識裡對自己恢複記憶的事情並沒有執念,醫生說是因為過去對她來說過於沉重,所以她在下意識地迴避。

其實虞晚枝不止是失憶這麼簡單,那場空難還給她留下了嚴重的應激創傷。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她無法乘坐飛機,開始害怕一些機器嗡鳴的聲音

甚至連突然出聲的手機和電視,都能讓她如同驚弓之鳥。

是江牧昇跟在她身邊忙前忙後的照顧她,他給他單獨租了房子,全部裝上隔音牆,除了一日三餐會送過來之外,不會過多的打擾她。

他很好地守著陌生人的界限。

虞晚枝知道她不應該過度依靠一個完全不相識的人,可她處境孤立無援,隻得牢牢抓住這塊水麵上唯一的浮木。

終於,在她龜縮在家中與世隔絕大半年後,這樣的狀況纔好了些,也敢出門了,隻還是不敢坐飛機。

虞晚枝想找份工作,想著先攢一些錢還給江牧昇,往後再做打算。

可在這個鋼鐵鑄就的城市中,她的應激點簡直是個另類,她沒辦法勝任大多數工作。

最終,江牧昇將一個相機放到了她麵前。

“或許你可以重新試試,成為一名攝影師。”

虞晚枝看到攝影機也久違地感覺到開心,可啟動和快門的聲音又讓她格外的不適,最終隻得放棄。

她最後在牧場裡找到一個照顧小羊的工作,在偏遠的郊區,很清靜。

虞晚枝就這麼像原始人一樣,徹底與世隔絕,她沒什麼花用,將所有的工資給了江牧昇,當做償還。

在那裡也隻有江牧昇會來看她,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近。

半年前,江牧昇向她表白,她早有預料,很平靜的接受了。

他們在郊區的星空下確定了關係,身邊是她照顧的小羊。

戀愛半年後,江牧昇又在神父麵前牽著她走進了教堂。

來中東也不是什麼蜜月旅行,虞晚枝確實是來找回記憶的。

就在前不久,她的頭已經時不時地出現陣痛,想起一些碎片,卻始終無法串聯在一起,反倒是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混亂。

看過醫生後,他建議她回到這裡,或許會想起什麼。

隻是虞晚枝沒想到,剛剛來這裡就疑似遇見了故人,隻可惜這人怪怪的,她不想多和他打交道。

虞晚枝緩緩關上門,“謝謝,我先走了。”

謝景珩想開口說些什麼,可他猶豫了。

他見過虞晚枝因為不能解釋她父母的原因,麵對他的質問啞口無言的模樣。

當時他以為她是不願意告訴他,後來才知道,那是她的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她能這麼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跳脫開了曾經的一切,開始了新的生活,如他期待地那般往前走。

他真的要去破壞這一切嗎?

謝景珩一個人坐了很久,一個主意在他心裡生根發芽。

既然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為什麼他不能再追求一次虞晚枝呢?

結婚了又怎麼樣,結了婚還能離婚。

更彆提江牧昇本就是因為虞晚枝失憶纔有的機會。

若是虞晚枝沒有失憶,不可能會和他結婚。

謝景珩枯坐到天明,門外嘈雜聲響起,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他開啟了門,緩緩提步朝醫務室走去。

謝景珩在門外敲了幾下,推開門,裡麵空無一人。

他忙走向拉著的簾子後麵,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牆角放置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謝景珩出門,找到昨晚值守的人。

“昨天來就醫的那對男女呢?”

“他們昨晚連夜就走了。”

“說什麼沒有?”

“又不認識,有什麼好說的。”

謝景珩頹然地回了醫務室,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倏地轉身,回了房間拿起電話打通:“老師,我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了,我申請調回去。”

對麵的人勸他:“按理來說三年的時間一到你就可以回來了,到時候職位往上提一提是板上釘釘的事,你現在申請回來,到時候怕是不好辦。”

謝景珩毫不在意,“我知道,我不在乎,我現在就想調回去,越快越好。”

他沒有忘記,他是為了虞晚枝才來的中東,如今她回來了,他自然是以她為先。

回到京城,他去找虞晚枝會方便很多。

對麵的人無奈地答應了他:“好,你彆後悔就行。”

謝景珩一邊飛快的交接工作,一邊拜托約翰在美國打聽虞晚枝的下落。

約翰接到他的電話,驚聲道:“你沒死成,反倒是瘋了?!”

“晚她已經去世了,你……”

“約翰,她還活著!”

也就隻有這個時候,謝景珩才把自己的興奮外露出來,他知道約翰會和他一起激動。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動靜,然後是約翰猛地變大的聲音。

“你確定你不是瘋了?她真的活著?”

“是,我確定,所以要拜托你幫我找找,我很快會去找她。”

約翰一口答應:“放心,我會留意的。”

結束通話電話後,謝景珩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把虞晚枝已經結婚的事情告訴約翰。

這種行為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可若是虞晚枝能回到他身邊,就算被所有人唾棄他也會這麼做。

一個月的時間,謝景珩交接完迅速地回了京城,在他的爭取下,院長給他批了一個月假期,代價是他這兩年所有的功績清零,不再參與評優評先。

任誰聽這都是一筆虧大了的買賣,可在謝景珩的眼裡著卻是一筆意外之喜。

他原以為隻有半個月。

得到批假後,謝景珩拿著約翰打聽來的地址,火速地訂好了機票。

飛機滑入雲層,謝景珩的心似乎也被綿軟的雲包裹住了一般,輕飄飄地,落不到實處。

這次,他不是醫生,沒有那麼多規矩束縛他,他隻是來追回他的心愛之人,僅此而已。

落地後,謝景珩一路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虞晚枝的家門前。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她那麼愛熱鬨的人竟然住在了比較偏的郊區。

謝景珩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按下門鈴。

不過多久,門被開啟,一身居家服的江牧昇出現在他麵前。

見到謝景珩,他頗有些晦氣地挑了挑眉。

“你還挺有本事,找來了這裡。”

謝景珩冷笑一聲:“如果不是你瞞著藏著,我會更快找到她,不會有你的事。”

江牧昇能瞞這麼久,無非是把虞晚枝藏得這麼偏,再加上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去世,沒人再去找她,也沒人會想到她出現在美國。

就是走在路上遇到了,也隻是以為長得像,哪裡會想到就是她本人。

江牧昇點了點頭,“所以我沒有瞞著了,她去找你了嗎?”

謝景珩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江牧昇勾了勾唇,“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瞞了她一些事情。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我瞞得好好的,為什麼會同意她去中東?”

“自從那次空襲後,晚晚就抗拒坐飛機,我做了很多準備,甚至帶著她去模擬倉訓練才讓她克服了恐懼。而這些,如果我不願意的話,她大概率是去不了中東的。”

謝景珩冷眼瞧著他,“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江牧昇笑得肆意:“我就是故意的,毒瘤哪怕隱藏在麵板之下也始終是個危險,所以我選擇提前將它挖出來,加速傷口癒合。”

江牧昇也是京大攝影係的,隻是比虞晚枝小了三屆。

他知道虞晚枝這個學姐是在一次展會上,他是席下的來觀展新生,她是台上優秀的學姐。

江牧昇就這麼看著,看進了眼裡,也看進了心裡。

就在他雄心壯誌的準備追求人家時,卻晴天霹靂般得知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短暫的失意過後,他將所有的悸動深埋心底,將全部的精力投身到專業上,一次次拿獎,出現在虞晚枝麵前。

不求彆的,他隻希望她能記住有他這麼一個人。

好景不長,隻一年的時間,虞晚枝便去了美國留學。

江牧昇卻感到開心,因為她終於和那個古板的男朋友分手了。

什麼年代了,還因為不能分開而阻止女朋友去深造,活該被踹。

江牧昇更加努力,他也要在申上虞晚枝所在的院校,這是他給自己的目標。

她是單身,他終於可以追求她。

可一個接一個的意外相繼而來,在他剛到美國後不久,虞晚枝就回國了。

知道她是為了那個前男友回去的時候,江牧昇喝了一整夜的酒。

還不等他難過多久,國內的朋友告訴他,謝景珩作死和虞晚枝的朋友在一起,她徹底死心,買了機票飛走了。

江牧昇頓時什麼傷心也沒有了,找人打聽好後,立馬買了機票飛中東。

然後就是陰差陽錯遇上空襲,救下虞晚枝後回了美國。

最開始他根本就不在乎虞晚枝恢不恢複記憶,能不能想起他。

他隻想她好好的,不要再像驚弓之鳥一樣時刻惶恐不安。

等到虞晚枝終於好轉了,江牧昇這纔想起來他從未和她提過他們之前認識,這時候再說似乎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於是在虞晚枝回過神來問他的時候,他選擇了故作不知。

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可這時再解釋顯得他彆有用心。

江牧昇就這麼一邊糾結,又一邊克製不住地靠近她。

一直到兩人確定了關係,他也沒說出口。

感情越深,他越發地不敢說,他怕他得來的一切都化為幻影。

好在虞晚枝對記憶的事沒有執念,加上她不碰電子產品和任何機器,人又整天待在郊區,竟然也就這麼瞞下來了。

直到虞晚枝因為記憶而出現了痛苦,江牧昇才下決心要帶她回到中東。

他當然知道謝景珩在中東,可他必須這麼做,哪怕虞晚枝因為想起來一切要和他分手,他也認,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

再說了,他自己親手引爆這個炸彈,總比哪一天虞晚枝想起來後悔強。

至少,她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

江牧昇解釋完了所有,接著道:“可是她看到你後不僅沒有恢複記憶,而是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回了美國。”

“但是我既然做好了決定,就不會再放任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從中東回美國的那個晚上,我告知了她所有的事情。”

“她知道後,有沒有找過你?”

江牧昇每說一個字,謝景珩的臉色就白一分。

沒有。

一次都沒有。

所以虞晚枝現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卻仍舊不想和他再見是嗎?

謝景珩搖了搖頭,“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誰知道你有沒有添油加醋說些不該說的?”

“我要見她,有些話當然隻能是我們兩個當事人來說,至於你……”

他嗤笑一聲,“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才剛上高一吧,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江牧昇臉色倏然一沉,轉而帶著幾分委屈地看向謝景珩身後,“姐姐,你看他怎麼說我的。”

謝景珩有些慌亂地轉身,忙看向虞晚枝,又看了看江牧昇,咬牙:“晚晚,你彆聽他亂說,明明是他……”

“好了。”

虞晚枝徑直打斷他,“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彆堵在門口。”

她手裡提了不少東西,江牧昇湊上前接過,討好地朝她笑了笑。

“我來我來,姐姐你先去休息。”

虞晚枝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謝景珩,“進去吧,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說完,她不顧江牧昇幽怨的眼神,和謝景珩去了會客廳。

虞晚枝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了他許久。

“我從前真的很喜歡你嗎?”

謝景珩認真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是,我們從前很相愛。”

“那為什麼我會一個人死在中東,不要說什麼沒死,要不是江牧昇我墳頭草都不知道多深了。”

謝景珩啞著嗓子,低頭垂眼,“是我的錯,我怨你寧願分手也不願意放棄去美國,所以在你回來後和你朋友在你麵前秀恩愛。”

虞晚枝拿出一份檔案,“僅僅是這樣嗎?”

江牧昇坦白後就立馬將準備了很久的檔案給了她,裡麵是他查到的謝景珩對她的所作所為。

不過還是夾帶了私心,四年的好一筆帶過,剩下三年的不好,事無巨細,羅列在冊。

虞晚枝也假裝沒看到,反正她已經忘了,就由著他來吧。

她翻看著檔案,諷刺地笑了笑:“網戀騙我,然後劈腿我最好的朋友,你挺有本事啊。”

謝景珩坐不住了,走到她跟前,單膝輕輕跪在地上。

“這是我和她演的戲,我們秀恩愛就是為了逼你主動來找我,不是真的。”

“晚晚,你要信我,我絕對不會和除你之外的人在一起。”

虞晚枝往下看,“既然是秀恩愛給我看的話,又為什麼要把我扔在頒獎典禮的半路上?”

“我再看看啊……我動手術,你將我扔給彆人,反倒是和她關進了辦公室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你們的婚紗照居然是我拍的?!”

虞晚枝將檔案扔到了謝景珩身上,冷笑一聲:“這些都是被人撞見的,有些沒被人見過的,你們又做了些什麼?你管這叫秀恩愛?”

“謝景珩,我倒是寧願我不知道這些了,江牧昇是對的,現在這些東西讓我有些反胃,見到你也是,很惡心。”

謝景珩的臉‘唰’的一下煞白,他顫抖著嘴唇,“不是的,不是這樣。”

“我沒想過傷害你。可你每次都表現得不在意我和她在一起的樣子,我控製不住的生氣,所以才將你扔下。”

“至於動手術,我沒辦法給你做,我怕我萬一關心則亂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才讓其他醫生來。至於和宋南嘉在辦公室,真的沒有什麼,她來問你的病情,我告訴她,僅此而已。”

“你所誤會的,都是我們刻意而為,不是真的。”

謝景珩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項鏈,放到了虞晚枝的掌心。

“你看,當初我給你的求婚戒指,我在機場那邊找回來了。”

“晚晚,你對江牧昇隻是感激和依賴,你不喜歡他的,你回來好不好,我會向你贖罪,你想怎麼都可以,隻要你回來。”

虞晚枝看著謝景珩單膝跪在她麵前的畫麵很是熟悉,像是從前見過,一時有些發愣。

突然,手心微微一沉,帶著謝景珩體溫的戒指就這麼被放在了她的手心。

虞晚枝格外不自在,下意識的隨手一扔,“誰要你的戒指。”

‘咚’的一聲,戒指掉進了落地窗外的泳池中。

謝景珩眼睜睜地看著戒指掉進水裡消失不見,他看著無動於衷的虞晚枝,壓下舌根的蔓延上來的苦意。

她曾經在湖裡打撈都捨不得丟掉的戒指,如今半點不在意,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般隨手就扔了。

虞晚枝卻再次感到了熟悉。

不等她反應過來,身旁一道黑影迅速的衝了出去,躍進了泳池裡。

她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找回戒指的話,放乾泳池的水不就好了。

可看著謝景珩在水裡撲騰的樣子,虞晚枝卻感覺到了窒息,好像她也曾這麼慌亂的在水裡找過東西。

好在泳池的水足夠清澈,謝景珩很快就撈到了戒指,朝著她遊了過來。

他渾身濕透,站在泳池裡仰頭看她。

“這戒指是你當年出國時我為了留住你親手設計的,你拒絕了我,卻留下了戒指,這其中當時意思哪怕你失憶,我也不信你猜不出來。”

“我設計這戒指的目的確實不夠好,你不喜歡也正常,我可以再設計一枚戒指,這次,我們一起好不好。”

“不好。”

出聲的不是虞晚枝,是站在另一邊看著泳池這裡的江牧昇。

虞晚枝和謝景珩走後,江牧昇抓心撓腮地想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可又怕虞晚枝生氣,所以強忍著不過去偷聽。

可他聽到一聲巨響之後,便立馬跑了過來。

理智告訴他謝景珩不可能蠢到動手,可萬一呢,情感上他不允許虞晚枝有任何出現意外的可能。

誰能想到,他竟然圍觀到了謝景珩在和他老婆求婚!

江牧昇氣得要命,他以為謝景珩隻是不甘心虞晚枝失憶忘記了他,所以才屢屢找上門來。

他在中東回來後就放下了心,不再整天害怕虞晚枝會離開他。

那場賭局,是他贏了。

所以江牧昇即便是吃醋,也還是看著他們獨處一室。

他想著說開了總是好的,可他哪裡想到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知道對方有物件就放棄了。

謝景珩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在他家裡就敢和他老婆求婚,他想乾什麼?

江牧昇氣衝衝地走到虞晚枝麵前,冷著臉檢查了一番她沒有事之後纔看向謝景珩。

他有些陰陽怪氣的開口:“我們高嶺之花的謝醫生還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呢,謝家人知道你在外麵挖牆腳,想要挖走彆人的老婆嗎?”

話音剛落,江牧昇就感覺到腰間一痛,他轉過頭,就看到虞晚枝瞪了他一眼,當即笑了笑,低聲解釋:“我就這麼一說,氣氣他。”

說話間,謝景珩已經上了岸,渾身滴答著水。

他臉色暗沉地走到江牧昇麵前,猛地給了他一拳。

“你騙了她和你結婚,你很得意?”

江牧昇一時不察被他打了一拳,泳池邊濺了水,踉蹌之下,差點把虞晚枝撞倒。

他登時有了怒意,將虞晚枝拉到一邊之後,朝著謝景珩打了一拳。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虞晚枝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她可不會勸架,待會兒打到她怎麼辦。

況且目前來說,兩人都該打,尤其是謝景珩。

時間差不多了,虞晚枝才一腳一個全部踹進了泳池。

“清醒了?醒了就滾上來。”

“謝醫生,今天過後,我們再也沒有關係,你就當虞晚枝已經死了,慢走不送。”

江牧昇迅速地爬上岸,然後像沒骨頭一樣賴在了虞晚枝身上撒嬌。

“老婆,我受傷了。”

“有病就治。”

“原諒我吧,你已經冷暴力我很久了。”

“走開。”

謝景珩臉上青紫,身上各處也都大大小小地受了傷,卻遠遠不及他心中的劇痛。

他眼眶逐漸泛紅,死死地盯著越走越遠的兩人。

那個位置,本該是他的!

謝景珩一個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屋內虞晚枝和江牧昇雙雙進了房間沒再出來。

他才拖著滿身的疲憊,拿上行李去了酒店,再沒了來時的意氣風發。

他原以為隻要女主知道了過去,一切都會不一樣,這麼多年的感情,誰都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可他忘了,他們四年的相愛,換來的是三年的互相折磨和兩年的徹底遺忘,再深的感情也被消耗乾淨了。

更何況現在的虞晚枝心裡沒有半分對他的情感,突然知道了從前的事情,大概隻會恨他。

謝景珩換了身衣服,癱倒在床上,罕見的開始迷茫。

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目標清晰明確的人,偏偏在虞晚枝的事情上經常不知所措。

她當年出國是,回國也是。

現在重逢更是如此。

他好像總是在做錯誤的決定,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了她。

謝景珩叫前台送來了酒,規規整整地擺在了麵前,他仿若沒有知覺的機器一般一瓶瓶灌下去,直到再也喝不下。

他胃裡翻湧不停,可吐出來的卻是血。

謝景珩臉色灰白,瞳孔放大,倒在了地上。

醒來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時,他還有些茫然。

約翰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又是我?”

“要不是我今天下班想找你聚一聚,你現在已經酒精中毒死了。”

“我不明白,你都找到晚了,怎麼還要死要活的?”

謝景珩愣愣地看著前方,“她不願意原諒我。”

約翰皺緊了眉頭,“你沒和她說清楚嗎?雖然你的行為確實不值得原諒,可她這麼愛你,不應該啊。”

“況且你才剛剛開始,怎麼可能就成功?既然是想追回人家,要耐心一點,臉皮要厚一點,彆端著。”

謝景珩緩慢地搖了搖頭,低聲道:“她結婚了。”

“什麼?!”

約翰瞪驚愕地大了眼睛,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她結婚了?!她結婚了你還讓我幫你追她!”

他滿臉罪過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才真誠發問:“謝,你怎麼想的?”

“雖然我讚成你追回前女友,但不能是結了婚的前女友啊。”

謝景珩沒說話,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約翰見他不回答,無奈地搖了搖頭,帶了一會兒就走了。

謝景珩肚子在房間坐到半夜,期間沒有理會任何醫生的檢查和問話。

淩晨兩點,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謝景珩看了一眼號碼,陌生來電。

在美國,除了約翰,他隻給虞晚枝留了私人電話。

謝景珩有些雀躍的接起,可對麵傳來的男聲讓他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江牧昇繃緊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回蕩著:“來一趟中心醫院。”

他沒多說,可謝景珩聽到了虞晚枝低低的泣聲,頓時有些焦急。

“是不是晚晚出什麼事了?”

江牧昇聲音愈發的冷,言簡意賅:“你先來。”

謝景珩正好就被送往了中心醫院,他下了病床,急得鞋都穿反了,直直地忘江牧昇告訴他的病房跑過去。

‘嘭’的醫生,病房門被開啟。

謝景珩的眼裡隻剩下在病床上掙紮的虞晚枝。

江牧昇有些意外看著他,似乎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謝景珩沒管他,直直地往前走。

他聽到了,虞晚枝在哭著喊他的名字,她需要他,她在喊他過去!

江牧昇陰沉著臉讓開一步,滿臉不悅,“她在叫你,你去見見吧。”

不等他說完,謝景珩已經走到了床前,看著虞晚枝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謝景珩伸出手想去探探她額頭的溫度,卻被她一把抓住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不放。

他像是被浸在了溫水裡,渾身都要被暖化了。

謝景珩沒有辦法也不想放開,他任由虞晚枝握著,用另一隻手探了探,溫度正常。

接下來的時間,他但凡動了一下,虞晚枝就低聲哭著,叫他一動不敢動地站在病床邊。

謝景珩著急地看向江牧昇,“她這是怎麼了?”

江牧昇怔怔地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心下隻剩無邊的苦澀。

他閉了閉眼,再沒了白天在謝景珩麵前時的張揚。

“今晚睡著後不久就這樣了,一直哭著喊你的名字,帶她來醫院檢查,醫生說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刺激到她,讓她回憶起了什麼東西。”

“我看到你留下的名片,所以打電話給你……你哄哄她。”

江牧昇紅著眼睛,比起嫉妒和心酸,更多的是心疼。

“她不止是失憶這麼簡單,還有創傷應激,這纔是她痛苦的來源。”

謝景珩一隻手接過虞晚枝的病例,一隻手任由她握著。

他厚厚的一本診斷書,他花了三個小時纔看完,充盈在心裡的暖意和慰藉消失,隻剩下心疼。

江牧昇則坐在一旁,緊緊地盯著虞晚枝。

醫生說她在恢複記憶了,江牧昇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可能在某一個醒來的早上,她就變回了從前的她。

江牧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期待。

他愛這個人的全部,在她還沒失憶前就心心念念,這兩年的時間像是他偷來的一般

他知道虞晚枝是喜歡他的,她看向他的眼神越來越柔和,讓他產生了被愛的感覺。

可江牧昇不確定完全記起來的虞晚枝是否還喜歡他。

就像今晚,半夜的時候他被她的哭聲驚醒,剛剛睜眼就聽見她喊著謝景珩的名字,隻一瞬間便如墜冰窟。

可他還是叫來了謝景珩。

他隻希望虞晚枝能夠輕鬆一些,哪怕最後的結局是……離開他。

病房內,謝景珩和江牧昇就這麼沉默無言的陪著虞晚枝度過了一晚。

清早,窗外的陽光爬進了房間。

虞晚枝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握著她手的謝景珩“好久不見。”

謝景珩一夜沒睡的頭腦不太清醒,好一會兒後纔想明白什麼。

虞晚枝恢複記憶了?!

他當即高興得幾乎要笑出聲來。

與之相對的,是江牧昇驟然沉下去的眼神。

虞晚枝收回牽著謝景珩的手,側過頭看向江牧昇,“你怎麼離我這麼遠?”

她伸出另一隻手朝著他揚了揚,“過來點啊,讓我去請你?”

聞言,江牧昇眼睛一亮。

他立馬擠到虞晚枝麵前,拉住她的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頭還疼嗎?”

虞晚枝好笑地搖了搖頭,“這麼多問題,你想我回答哪一個?”

江牧昇全然不見之前的精明沉穩,傻笑著開口:“都行,你和我說話就行。”

看著虞晚枝和之前彆無二致的態度,江牧昇放下了心。

和之前從中東回來時他坦白後一樣,她相信了他。

甚至恢複了記憶的虞晚枝更加信任他,畢竟上次她還冷落了他一段時間,這次沒有絲毫的異樣。

江牧昇隱隱猜測她是不是在假裝,可若是虞晚枝肯裝著愛他,他也是願意的。

謝景珩看著被虞晚枝鬆開的手,屬於她的溫度還沒有散去,她卻沒再看他一眼。

他悵然若失地站在一旁,剛剛的高興蕩然無存,儼然成為了一個局外人。

“晚晚……”

虞晚枝這纔看向他,“你想問什麼,說吧。”

她對他平和了很多。

謝景珩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虞晚枝直接點頭:“是。”

謝景珩向前走了一步,“那……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虞晚枝看向江牧昇,無視了對方不情願的眼神,“我餓了,你去給我買點吃的。”

江牧昇有些有些緊張的看了眼他們,將虞晚枝扶起來靠坐之後,還是起身出門了。

門緩緩關上,謝景珩站在虞晚枝麵前,又像是回到了剛剛重逢的時候,無措和驚喜交織著,讓他看上去很是僵硬。

“晚晚,我……我們……”

“我們結束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什麼?”

虞晚枝收起了笑意,鄭重地看著他。

“我之前失憶,對你的態度可能有失偏頗,我想說的是,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就徹底放下了。”

“謝景珩,我不恨你。你也不用自責,我們戀愛的那四年,我很幸福,所以也不曾怨過你。往後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

“我現在說這些,是覺得不論是當初的分手,還是兩年前的不辭而彆,我們始終沒有一個像樣的結束。這次補上,我們結束了,謝景珩。”

謝景珩搖了搖頭,驚慌地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不行。”

“你也說了我們曾經那麼好,你既然不恨我,為什麼還要和我分手,我們重新在一起不好嗎?”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隻喜歡你,沒有彆人。如果你是因為我和宋南嘉的事心裡有疙瘩,我可以解釋,可以將她叫過來一起解釋!”

虞晚枝用力抽回了手,搖了搖頭,“我現在很好,不想再和從前有什麼牽扯。”

言下之意,不用解釋了。

謝景珩聽懂了,卻不想這麼做。

“既然你不恨,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

虞晚枝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窗外。

“我是不怨你們,可你們終究給我造成了傷害,我沒辦法再和從前一樣對待你們,所以就此分道揚鑣纔是最好的結局。”

看著謝景珩還要辯駁,她反問他:“其實你們很清楚吧?”

“什麼?”

虞晚枝握緊了交錯的手,“你們很清楚你們對我的重要性,知道我最親近的就是你們兩個,所以你們才能聯手給我下套。”

“謝景珩,你知道怎麼傷我最痛,所以才答應了南嘉的提議不是嗎?換做是彆人,你會答應嗎?”

謝景珩啞口無言,幾經張嘴,又緩緩閉上。

不會。

除了虞晚枝說的原因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和宋南嘉同樣很自信,覺得隻要他們說是誤會和故意而為,虞晚枝肯定會原諒他們。

他們就是輸在過於自信,消耗了虞晚枝所有的感情,最終導致計劃失去控製,成了笑話。

虞晚枝看他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扯了扯嘴唇。

“你們憑什麼認為隻要你們說是假的、騙我的,我就一定會相信,我也可以認為,其實你們就是假戲真做了。”

“當時你打碎茶壺後下意識地護住了南嘉,明明被劃傷的人是我,你卻將她先一步帶走處理傷口,你知道我傷得比她重吧?”

“我想應該是知道的,血都流出來了。你既然這麼愛我,怎麼會沒有發現,可你還是把我扔下了不是嗎?”

“其他的都可以解釋,但我不接受你為了演戲可以忽視我的安全。”

她一錘定音,“所以,我們的分開是必然的,從你答應南嘉的提議開始就已經確定了,不管我有沒有出事、失沒失憶,我們都不會複合。”

“其實我早該想明白的,破鏡怎麼可能重圓,哪怕你沒有做出這些事情,哪怕我們真的複合了,未來的某一天,曾經的爭吵和冷戰也會再次成為導火索。”

謝景珩猛地搖頭,驚聲說:“不會!”

“隻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失望,你知道的,我從不說假話。”

“當初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錯,可我不小心摔碎茶壺,是因為宋南嘉說要給你介紹男朋友,這和我們商量的不一樣,我很生氣,所以拉走了她質問。”

“她解釋說因為你一直無動於衷,所以想狠狠刺激一下,後來給她上藥是因為她說做戲做全套,我發誓我絕對沒有任何不軌的心思在裡麵。”

謝景珩慌亂地解釋完,看著虞晚枝無動於衷的樣子,有些落寞地低下了頭。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

“宋南嘉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她讓你拍婚紗照,你還真的答應?!你甚至……”

“還讓我親她,不肯承認你談過戀愛,我就這麼拿不出手?”

“我實在氣不過,所以後來拍婚紗照時才故意用了你曾經的設想。可我沒想到你是認真的,還把照片做了出來。”

虞晚枝歎了口氣,“那是因為我答應過她,我就一定會做到。”

“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謝景珩是知道,可他就想看看在她心裡誰更重要。

顯然,她選了宋南嘉。

“你還答應過我會一直和我在一起”

虞晚枝點頭,沒否認:“是,可先放開手的人不是你嗎?”

“至少一直到我回國,我都以為我們是在一起的。”

謝景珩還想說什麼,臉色卻驟然一白。

他捂著自己的腹部,身形有些踉蹌地倚靠在一旁的牆上,低低地喘著氣。

虞晚枝見他不對勁,連忙按鈴叫來了醫生。

直到謝景珩被醫生帶走,病房裡重新恢複了寂靜。

虞晚枝這才驚覺江牧昇出去有一陣子了。

她連忙打電話給他,發現打不通。

這是第一次,江牧昇沒有接她的電話。

虞晚枝有些著急,從來沒有打不通他電話的情況出現過。

過了十分鐘,她再也坐不住,下床想去找他。

還沒走出醫院,虞晚枝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江牧昇因為打架滋事被拘留了。

虞晚枝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江牧昇性格那麼溫順,那麼乖的一個人,她唯一一次見過他動手還是昨天男主先打了他。

他怎麼可能尋釁滋事?

虞晚枝趕去警局,警察看到她身上的病號服,急忙告知她不用太擔心。

“您的丈夫是正當防衛,隻是過激了一些,不用太在意。”

“他是在醫院附近遭遇到了三個劫匪,對方沒搶成反被他打了一頓,所以報警將他抓了,基於傷情鑒定,你們可能確實需要支付一筆醫藥費。”

虞晚枝一邊聽著警察的解釋,一邊看著路邊監控裡江牧昇一腳一個的狠辣模樣,沉默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乖巧得和小狗一樣的男主嗎?監控裡招招見血的人又是誰?

交完保釋金後,江牧昇很快就被放出來了。

看著虞晚枝麵無表情的樣子,他有些無措。

“怎麼了,不開心了?還是餓了?”

“飯在打架的時候撒了,我重新去給你買。”

“你要是不喜歡我打架,以後我也不打了。”

虞晚枝伸手止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沒說不讓你動手,不動手站在那兒被人搶啊。”

江牧昇眼神一亮,連連點頭,“對……”

“江牧昇,你還瞞了我多少?”

他看著虞晚枝嚴肅的神情,規規矩矩的交代。

“我沒瞞著你,你當時失憶了,我怕你以為我是個壞蛋所以在你麵前小心翼翼的,想讓你對我放心一點,不要怕我。”

“更早之前是因為你又不熟悉我,我哪有機會給你展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虞晚枝,我喜歡你很久了,很久很久。我去中東就是專門為你去的,我至今都很自豪我當時的果決,不是你成為了我的老婆,是我把你從那裡帶出來了。”

江牧昇小心地挨著她,低聲說:“之前從中東回來,還有昨晚你喊著他的名字的時候,我真的怕你會和他走。”

虞晚枝沒再說話,伸手牽住了他的手“笨,去給我買吃的,餓死了。”

江牧昇高興地回牽住她,“好,你先回去休息,我買完就回來。”

虞晚枝回到病房,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轉頭,露出了一張極為熟悉的臉。

約翰看到她,揚起了一抹笑“我還以為你出院了。”

虞晚枝走了過去,“好久不見。”

約翰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瞪大了眼睛,“你記得我?你恢複記憶了?”

虞晚枝看著他,抓住了漏洞,“你怎麼知道我失憶了?我記得你不在這家醫院任職。”

約翰歎了口氣:“我是從謝那裡聽說的。”

虞晚枝一怔,想起約翰和謝景珩是同為醫生,認識也很正常。

“那他也應該告訴你,我和他分手了。”

約翰臉上透露著惋惜,站在她麵前。

“你們之間的事情,或許我會瞭解得比較清楚,晚,我們談談?”

虞晚枝推開病房門,“進來吧。”

約翰走進去,斟酌了一番:“你們的故事太長,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口,那就從你在美國的時候開始,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

“你大概不知道,謝經常會去看你,在你去美國的第二個月,他就去了”

“我和他熟起來,也是因為他為了見你一麵連軸轉了三天,最終暈倒在你家樓下,我下班路過將他送去了醫院”

“你在美國三年,他就來回跑了三年,除了飛機停運,他沒有被任何條件阻攔過。他不在的時候就托付我好好照顧你。”

“後來他以為你死了,自殺過又被我救回來了,這兩年他過得很不好,身體也不好。晚,就當是看在他可憐的份上,你好好考慮一下你們的關係。”

虞晚枝果斷地搖頭,“不用了”

約翰疑惑看著她,她解釋說:“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結束就是結束,當時相愛都不能讓我們在一起,如今可憐更不能。”

“約翰,你是一名紳士,你覺得他對我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我能原諒他嗎?”

約翰神色間滿是糾結,最終歎了口氣:“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是看著你們走來的,總覺得就這麼分開很可惜。”

虞晚枝看了眼窗外的倒影,笑意繾綣:“不可惜,我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他也會有更適合他的人出現。”

約翰隨著她的視線看了看,眸中閃過一絲瞭然。

“祝你幸福,晚。我先回謝那邊去了,他需要人照顧,如果你能去看他更好不過。”

虞晚枝笑笑沒說話。

約翰知道了她的意思,沒再說什麼,出了病房,回到謝景珩那邊。

謝景珩看到他一個人回來,期待的眼神黯淡了大半。

“她有沒有說什麼?”

約翰攤了攤手,“謝,你放棄吧,她已經往前走了,你也該走出去了。”

謝景珩當然知道,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們那麼美好的從前就這麼毀於一旦。

“約翰,你也覺得我比不過那個毛頭小子是嗎”

約翰眉眼間的無奈更重了,“我不認識他,你也不用和他比。”

“晚不願意回頭,你就算比他好上千萬倍都沒用!”

謝景珩閉上眼,沒再說話。

不管是誰勸說都沒用的話,他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

突然,他腦子裡閃過一個人。

宋南嘉。

以虞晚枝對她的在乎程度,說不定會有所動搖。

可謝景珩又不敢保證這事會如同他預想中的發展。

當年的事始終是個永遠過不去的坎,橫亙在他們三人之間。

他怕虞晚枝見到宋南嘉之後,反倒適得其反。

謝景珩猶豫著,不敢輕易做下決定。

……

虞晚枝本來立馬就可以出院,可在江牧昇的堅持下,還是在醫院待了兩天。

這兩天,她不論乾什麼總會出現謝景珩的身影。

她散步、曬太陽、看書……等等總能見到他在不遠不近出晃蕩。

最終她選擇窩在病房裡看電視,江牧昇嚴防死守的,謝景珩進不來。

時間一到,虞晚枝立馬收拾好東西回家了。

可不等她清淨幾天,不速之客上門了。

謝景珩進門時,虞晚枝正在教江牧昇打遊戲。

熟悉的遊戲界麵讓他一陣恍惚。

他下意識地開口:“你不是注銷賬號了?”

虞晚枝眼睛沒從手機上挪開,頭也不抬道:“重新註冊了一個。”

重新?

謝景珩手不自覺的緊握了一瞬,不過是個遊戲而已,她想玩自然能玩,算不得什麼。

江牧昇似乎又死了,栽倒在虞晚枝肩上,“我還要多久才能和你結為夫妻啊。”

虞晚枝伸手拍開他,“新手村都沒出你就彆想了。”

隻是兩天不見,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又親昵了很多。

謝景珩低聲喃喃:“你的遊戲也是我手把手教的。”

虞晚枝一頓,沒有說話。

江牧昇看了他一眼,起身重重親了虞晚枝一口,“我明明是你老公,怎麼像個小三一樣躲躲藏藏的。”

虞晚枝笑著推了推他,“不然呢,你想看我笑話。”

“不敢不敢。”江牧昇捧著手機走了。

客廳內隻剩下虞晚枝和謝景珩兩人,安靜無聲。

謝景珩啞聲開口:“我知道那三年是你,你捨不得我,我又怎麼會捨得你?之所以假裝不知道,是不希望被你發現我那麼早就就向你低頭了。”

“現在說,是不是晚了。”

虞晚枝點了點頭,“太晚了。”

謝景珩呢喃道:“是啊,是太晚了……”

“晚晚,你有沒有想過見見宋南嘉,這些年她一直很自責,我和她都覺得是我們害死了你。”

虞晚枝眉梢一動,麵上不動聲色,“有機會的話,我會去見她。”

“那為什麼現在不能見?!”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兩人之間,虞晚枝猛然抬頭,就看到謝景珩揚起了手機,正在通話的赫然就是宋南嘉。

“放心,你沒同意,我不會告訴她你在哪裡,我隻是覺得,你也會想見她。”

虞晚枝沉默。

想嗎?

或許吧。

畢竟不管是她還是江牧昇,都是很難交到朋友的性格,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連鄰居都沒熟。

她真的很珍惜這個唯一的朋友,可宋南嘉給她的痛也是成倍地返還回來。

虞晚枝接過手機,聽著宋南嘉一邊說著想她,一邊又怪著她狠心竟然不見她。

“可是南嘉,如果不是有人專門為了我遠道而來,我就真的死在中東了,你不會有機會打電話怪我。”

虞晚枝何嘗不想她,可是靠近隻會讓彼此都痛苦,不如遠離,各自安好,想起來時心中惦念著便夠了。

電話那頭沒人再說話,隻剩下越來越大的啜泣聲。

虞晚枝的心也被哭得酸酸的,眼眶泛紅。

“我送你的那套首飾,是我親手做的,就算你不和謝景珩在一起也是你的,隻是你的。”

“這在中東那邊是孃家人給女孩的美好祝願,也是我給你的。”

“南嘉,我祝你幸福,至於見麵……隨緣吧,你多保重。”

說完,虞晚枝就結束通話了電話,抬眼便看到謝景珩眼底氤氳著濕意地看著她。

“你什麼都割捨了,以後也不會回去了是嗎?”

虞晚枝偏過了頭,“可能吧,我身份也不方便。”

“我還能來見你嗎?”

見她皺眉,謝景珩連忙解釋:“我沒有想打擾你,就是和從前一樣,想你時,來看看你。”

虞晚枝這次堅定的拒絕了,“不用了,如果你真想做點什麼,就幫我照看一下我家的墓,尤其是我奶奶,她從前很疼你。”

謝景珩點了點頭,“這是我該做的,奶奶她……也是我一手安葬的,我記得。”

虞晚枝垂下眼,她也記得,記得她默默在奶奶墳前認定了這個人。

可最終還是走散了。

謝景珩不捨地看著虞晚枝,他已經用儘了所有的辦法,她卻始終無動於衷。

哪怕他躺在醫院裡,哪怕約翰告訴她他的情況不好,虞晚枝也沒有心軟。

謝景珩知道自己該走了,曾經為了讓他好好吃頓飯跑遍了醫院附近餐館的人已經不在,是他為了留住這場美夢強行挽留了這麼長時間。

“阿晚,再見。”

虞晚枝看著他,露出了久違的笑。

“再見。”

謝景珩走後,江牧昇纔出來,他緩緩將人抱在懷裡,“不許難過,我纔是你老公。”

虞晚枝有些好笑,“你什麼時候是我老公了,沒證不算。”

她也是恢複記憶後才察覺不對,失憶時的她想不明白江牧昇一直拖著不肯領證的原因,他說證件丟失了要補辦,她也就信了。

現在看來,他就是故意的。

聞言,江牧昇將她抱緊了。

“我這不是怕你將來後悔,給你留有餘地嗎?”

“現在我確定了,我們馬上去領證。”

“不去。”

江牧昇詫異地看著她,像是在看負心漢:“為什麼?”

虞晚枝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我最近準備開工作室,沒時間。”

“還有,你的那些個小計謀我還記著呢,一筆筆的,都逃不掉。”

“等你什麼時候還完了,什麼時候結婚。”

江牧昇強撐起來的氣勢瞬間散了,“好,這次我一定好好追你。”

虞晚枝任由他緊緊環抱住她,眼神看向了窗外。

陽光正好,她活得更加絢爛。

——全文完。

【全文完】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