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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盞滌魂錄 第11章 枯境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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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諺語點睛:強扭的瓜不甜,強灌的茶無香;天道忌盈,茶道貴儉。

茶心的神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著,墜入一片死寂的焦土。足下是龜裂如蛛網的漆黑大地,灼熱的氣浪扭曲著視線,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枯骨焚燒後的嗆人焦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滾燙的沙礫。頭頂的天幕低垂,如同潑了濃墨的臟布,不見日月星辰,隻有幾縷暗紅色的流雲緩緩蠕動,映照著這片毫無生機的“混沌古茶”試煉之境。

“這便是混沌古茶樹?”茶心喃喃自語,聲音在這空曠的焦土上迅速被吞噬。她的目光落在幻境中央——一株巨大的枯樹。它扭曲的主乾如同垂死巨龍僵硬的脊骨,虯結的枝椏刺向血色的天空,沒有一片葉子,隻有焦黑的樹皮層層剝落,露出內裡同樣死寂的蒼白木質。枯樹周圍,寸草不生,隻有厚厚的灰燼,彷彿億萬生靈在此燃儘後留下的骨灰。

一股蒼涼絕望的氣息撲麵而來,幾乎要將茶心的意誌凍結。“茶性至靈,可通天地,怎會是這般模樣?”她想起陸羽《茶經》開篇之言,心中疑惑更深。玄鑒的話語在耳邊回響:“泡活它!”這豈非是讓枯骨生肌,死水迴流?

茶心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舌尖嘗到的卻是一股濃重的血腥鐵鏽味。她定了定神,抬起右手,意念如涓涓細流,試圖引導這幻境中稀薄的天地靈氣,化作滋養的甘泉,落向枯樹的根須。然而,那意念之水甫一接觸焦黑乾裂的樹根,便發出“嗤嗤”的輕響,瞬間化作一縷刺鼻的白煙,消散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濕痕都未曾留下。枯樹紋絲不動,彷彿在嘲笑她的徒勞。

《茶經》有雲:“其日有雨不采,晴有雲不采。”強求天時,反失其真。

不甘與焦躁在心頭蔓延。茶心貝齒輕咬下唇,體內那微薄得幾乎難以察覺的靈力開始加速運轉,順著指尖噴薄而出,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一道帶著她急切心意的碧色光柱,如鑿冰之錐,狠狠刺向枯樹最為粗壯的一條主根!

“給我活過來!”她低喝出聲。

“嗡——!”

碧光觸及主根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反震之力猛地爆發!茶心如遭重錘轟擊,悶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滾燙的焦土上,濺起一片灰黑的塵煙。喉頭一甜,一絲腥甜湧上,又被她強行嚥下。那枯樹的主根處,被碧光衝擊的地方,焦黑的表皮剝落,露出的木質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紅色的、宛若新鮮傷疤般的詭異紋路,正絲絲縷縷地滲出暗紅色的粘稠液體,散發出比周圍空氣更加濃烈百倍的血腥與怨毒之氣!

“呃……”茶心撐起身,右臂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靈力運轉滯澀難行。那枯樹紋路上的血光彷彿活物,帶著冰冷的惡意,針一般刺向她的神魂。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徹骨的寒意從骨髓深處滲出,瞬間壓過了周遭的灼熱。

強灌無益,反遭噬傷。

茶心癱坐在灼熱的焦土上,喘息著,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灰燼中,瞬間蒸發。枯樹那血紅的“傷疤”在她眼中不斷放大,濃重的死意和怨毒幾乎要將她吞噬。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掠過無數關於茶的記憶碎片。

母親粗糙卻溫暖的手,在春日清晨的薄霧裡,輕輕拂過帶著露珠的嫩芽,哼著不成調的古老歌謠。父親嚴肅地告誡:“采茶如擇友,須得三候三忌,急不得,躁不得。”還有那本翻得起了毛邊的《茶經》,泛黃的紙頁上,陸聖的字跡彷彿帶著某種亙古的韻律:

“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

“茶性儉,不宜廣,廣則其味黯淡。”

“茶性儉……”茶心無意識地重複著這三個字,像在咀嚼一枚苦澀的青橄欖。她豁然睜開眼,眸中迷茫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了悟的清光。

“儉……非吝嗇,是克製,是順其自然,是恰到好處!”她望向那株散發死氣與血煞的枯樹,“我強行灌注靈力,如同用洪水澆灌瀕死之苗,非但救不了它,反而衝垮了它最後一點根基,引動了它深埋地底的怨毒血煞!難怪反噬如此之重!”

《道德經》言:“大道甚夷,而民好徑。”強求捷徑,反入歧途。

茶心掙紮著站起,不再試圖靠近枯樹,不再試圖強行給予。她拖著疼痛的身體,在距離枯樹丈許之外尋了一處相對平整的焦石,撣去厚厚的灰燼,盤膝坐下。她調整著呼吸,如同撫平被揉皺的宣紙,緩慢而深沉。周圍的灼熱與血腥似乎被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一絲。

她需要真正地“看見”這棵樹,感受它的“脈”,而非強行改變它。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焦土的氣息似乎滲入了她的骨髓。她將心神沉入一片空明,如同沉入無波的古井。漸漸地,一種奇異的感知彌漫開來。那枯樹在她“心”中不再是焦黑的死物。她“聽”到了樹根深處,被厚重焦土和血煞層層封鎖之下,傳來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震顫,像一顆被深埋千年、行將徹底冷卻的心臟,在絕望中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那歎息裡,有對往昔蔥鬱的眷戀,有對自身枯竭的悲愴,更有對那纏繞其本源、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汙穢血煞的無儘痛苦與憎恨!

“你也在掙紮……”茶心喃喃,眼眶微微發熱。這棵樹,並非全然死去。它的“靈”被汙染、被囚禁、被折磨,深陷血煞泥潭,無法自拔。她之前的強行灌注,無異於在它流血的傷口上再撒一把滾燙的鹽。

如何溝通?如何喚醒那深埋的、被血汙掩蓋的一線生機?

母親哼唱的歌謠毫無預兆地從記憶深處浮現,清晰得彷彿就在耳邊:

“采茶喲,三月三,

露水未乾莫沾衫。

指尖輕,心要軟,

茶芽似那女兒麵。

雨前采尖,霜後收刀,

三候三忌要記牢。

莫驚那山間鹿,

莫擾那枝頭鳥,

茶心通靈自知曉……”

那旋律簡單、質樸,帶著山野的清新和母親特有的溫柔,像一泓清冽的山泉,流過茶心被焦灼和血腥堵塞的心田。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茶心輕輕啟唇,低低地哼唱起來。沒有歌詞,隻有那悠揚婉轉的調子,如同春風吹拂嫩柳,細雨滋潤新苗,在這片死寂的焦土上緩緩流淌開來。

《詩經》有雲:“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歌謠寄托的,是人與天地草木最古老的情思。

奇跡發生了。

那株亙古死寂、連茶心灌注靈力都紋絲不動的枯樹,虯結的枝椏極其輕微地、極其緩慢地……顫動了一下!如同沉睡千年的巨獸,被一縷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撩動了睫毛。

茶心心頭劇震,歌聲卻不敢停,反而更加輕柔、更加專注。她將所有的意念、所有對茶的理解、所有對生命的憐憫與尊重,都融入這簡單悠揚的旋律中,如絲如縷地傳遞過去。她不再是強行給予者,而是共鳴者、傾訴者。

“沙……沙……”枯樹不止一根枝椏開始顫動,幅度越來越大,剝落的焦黑樹皮簌簌落下。在靠近樹梢的一根細小枯枝末端,一點難以察覺的凸起,正極其緩慢地……鼓起!

茶心的歌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著那一點微小的凸起,眼都不敢眨。

凸起艱難地頂開乾硬的表皮,露出一點令人心顫的、極其柔弱的……綠意!那綠意是如此純粹,如此鮮嫩,帶著一種衝破絕境、向死而生的頑強,在滿目焦黑與暗紅中,點亮了第一抹新生的光!

“芽!”茶心幾乎要歡撥出聲。

那嫩芽艱難地、卻又堅定地向上探出,舒展著它蜷縮的瓣葉。它那麼小,那麼脆弱,卻蘊含著撼動人心的磅礴生命力!它是混沌死地中綻放的第一縷希望!

然而,就在嫩芽完全舒展開它第一片小小葉尖的刹那——

“滴答……”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炸響在茶心靈魂深處的異響傳來!

隻見那嫩如翡翠的芽尖末端,毫無征兆地,沁出了一滴濃稠得化不開的……黑血!

那黑血粘稠如瀝青,散發著比樹根處血紋濃鬱十倍、汙穢百倍的惡臭與怨毒!它從芽尖滴落,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砸在下方焦黑的枝乾上,發出“滋啦”一聲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那被滴中的枯黑枝乾,瞬間如同被強酸潑過,冒起一股黑中帶紅的惡臭煙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腐朽發黑!那滴黑血並未消失,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滲入枯枝內部。

緊接著,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嫩芽本身,那片剛剛舒展的、象征生機的碧綠嫩葉,以芽尖那滴血為源頭,迅速被染黑、枯萎!碧玉般的色澤被汙濁的墨黑吞噬,飽滿的葉肉瞬間乾癟、蜷曲,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殆儘,最終化為一小撮隨風飄散的黑色灰燼!那孕育它的細小枯枝,也瞬間失去了剛剛煥發的一點點“活”意,徹底朽爛,無聲斷裂,墜落塵埃,同樣化為飛灰。

僅僅一息之間,新生的希望被徹底扼殺!從極致的生機盎然到徹底的死寂腐朽,快得讓茶心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增廣賢文》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古樹生機之下,竟藏如此毒煞!

“不——!”茶心失聲驚呼,歌聲戛然而止,巨大的失落和憤怒如同冰錐刺穿心臟。她猛地站起身,死死盯著那嫩芽消失的地方,以及樹根處那些隨著嫩芽枯萎而彷彿受到刺激、更加活躍地滲出暗紅液體的血紋!

“轟隆隆——!”

幻境天空,那幾縷暗紅色的流雲驟然翻湧彙聚,悶雷滾滾,彷彿有巨獸在雲層深處咆哮。整個焦土大地也隨之震動起來,一道道新的、更深的裂縫在枯樹周圍蔓延開來,裂縫深處不再是焦黑,而是湧動著粘稠如漿的暗紅,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和刺骨的冰寒!那些暗紅粘稠物如同腐敗的血漿,又似無數怨毒生靈的聚合體,在裂縫中翻滾、膨脹,發出低沉而混亂的囈語和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一股比之前強大百倍的血煞怨氣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爆發,席捲整個幻境!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硫磺味被一種更純粹、更陰冷的死亡怨念所取代。茶心隻覺神魂如墜冰窟,又似被無數冰冷滑膩的毒蛇纏繞,窒息感、眩暈感、靈魂被撕扯的劇痛同時襲來。她站立不穩,眼前陣陣發黑,耳畔充斥著無數怨魂的哀嚎、詛咒與充滿惡意的嘶吼,彷彿要將她拖入這枯樹根下那無邊的血煞地獄!

地麵劇烈震動,更多的裂縫如同猙獰的傷口在枯樹周圍張開。每一道裂縫都汩汩湧出暗紅粘稠的血漿,這些血漿不再侷限於裂縫,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扭曲著、蔓延著,如同無數條汙穢的觸手,貪婪地爬向枯樹的根須,將其緊緊纏繞,並向上侵蝕。枯樹本身彷彿在痛苦地呻吟,發出木材斷裂般的“嘎吱”聲。更可怕的是,那些血漿觸手纏繞過的地方,枯樹本就焦黑的表皮迅速被腐蝕、剝落,露出內裡不斷滲出暗紅液體的木質,彷彿整棵樹都在被這血煞從內部蛀空、同化。

血漿翻滾著,彙聚著,在枯樹主乾與幾條主要枝椏的連線處,凝聚出幾張模糊而扭曲的麵孔輪廓!它們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有黑洞般的嘴在無聲地尖嘯,流淌著血淚的眼窩,以及不斷變幻的、充滿無儘痛苦與瘋狂惡意的神情!其中一張臉,竟隱約與茶心在石蟾蜍口中摳出的那片染血鱗片的形狀輪廓有幾分相似!

《左傳》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古茶蘊藏生機,卻也引來血煞汙穢盤踞,如同身懷至寶,招致災殃!

“呃啊——!”茶心痛苦地捂住耳朵,那些無形的怨念嘶吼幾乎要撐爆她的識海。她試圖凝聚心神,催動靈力護體,卻發現體內的靈力在這滔天血煞的壓製下,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運轉艱難至極!她腳下的焦土變得滾燙而滑膩,彷彿踩在腐爛的血肉沼澤之上。血煞之力化作冰冷的鎖鏈,纏繞上她的四肢百骸,每一次掙紮都換來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

就在茶心神魂即將被血煞徹底侵蝕、意識瀕臨潰散的邊緣——

一道熟悉而沉穩的聲音,如同破開無儘黑暗的定海神針,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穿透了血煞的嘶吼,在她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血煞阻靈,穢根未淨!生機欲顯,先滌汙濁!”

“茶心!凝神守一,引汝本命真火——焚根!”

焚根!

這兩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茶心混亂一片的識海中劈開一道雪亮的縫隙!

真火?本命真火?

她猛地抬頭,望向那被汙血觸手纏繞、痛苦呻吟的枯樹,望向那主乾上扭曲嘶嚎的血臉,望向裂縫中不斷湧出的粘稠暗紅……一股決絕的火焰,瞬間點燃了她即將熄滅的意誌!

“以火……淨穢!”茶心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絕望的瘋狂,而是洞察本源後的決然!她想起《茶經》中另一句箴言:

“其火用炭,次用勁薪。其炭曾經燔炙,為膻膩所及,及膏木敗器,不用之。”烹茶尚需潔淨之火,何況滌蕩這汙濁血煞之源!

她不再試圖遠離枯樹,反而迎著那滔天血煞怨氣,深深吸了一口灼熱腥臭的空氣,彷彿要將這汙濁與自身的憤怒一同吸入肺腑!她閉上雙眼,心神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沉入自身靈台最深處。

那裡,並非一片虛無。在她收服茶垢童子、玉佩由青轉碧、浮現“滌”字古篆的瞬間,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暖流,曾悄然融入她的本源。

此刻,在這生死絕境,在玄鑒猶如醍醐灌頂的指引下,茶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將全部的心神、意誌、靈魂力量,乃至對生死的覺悟,都瘋狂地壓向靈台深處那一縷微弱的暖意!

“給我……燃!”

“轟——!”

一股灼熱到極致、純淨到極致的力量,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驟然噴發,從她靈台最本源處轟然湧出!這力量瞬間貫通她全身經脈,驅散纏繞四肢的血煞鎖鏈,最終在她艱難抬起的右手掌心——凝聚!

一團隻有鴿卵大小、卻璀璨得刺目的金色火焰,憑空出現!

這火焰並非凡火,它沒有灼熱的高溫外溢,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焚儘世間一切汙濁陰邪的凜然正氣!火焰中心,隱約可見一個極其微小、古樸的壺形虛影,緩緩旋轉。壺靈本源之火!

《周易·離卦》曰:“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於四方。”此真火,便是驅散混沌、焚邪照暗的離明之火!

就在這金色真火出現的刹那——

“嗚哇——!!!”

枯樹主乾上那幾張由血煞凝聚的模糊麵孔,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般的淒厲尖嚎!不再是混亂的囈語,而是清晰無比的、充滿極致恐懼與憎惡的慘叫!彷彿遇到了天生的剋星、命中的死劫!

整個焦土幻境劇烈地震顫起來,如同末日降臨!裂縫中湧出的粘稠血漿瘋狂地倒卷而回,拚命地想要縮回地底深處!那些纏繞枯樹的血煞觸手劇烈地抽搐、痙攣,試圖逃離。

茶心無暇他顧,她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掌心那團跳躍的金焰之上。她感到這火焰無比沉重,每一次催動都耗費著巨大的心神和本源之力。她咬緊牙關,額角青筋畢露,嘴角甚至溢位了一絲鮮血,但她看向枯樹根須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焚儘汙穢,還爾清淨!”

她低吼一聲,用儘全身力氣,將掌心那團蘊含著壺靈本源、能滌蕩萬邪的金色真火,狠狠拍向枯樹主根處那不斷滲出暗紅血液、最為汙穢猙獰的……血煞之源!

金焰觸及枯樹根部的瞬間——

“嗷——!!!”

一聲絕非人類、甚至超越尋常妖魔所能發出的、彷彿來自九幽地獄最深處的恐怖慘嚎,猛然從枯樹根部的地底炸裂而出!那聲音蘊含著足以撕裂靈魂的極致痛苦和無邊怨毒!

被金焰按中的那片區域,粘稠的暗紅血液瞬間沸騰、汽化,發出“滋滋”的爆響,騰起大股大股腥臭無比的黑紅煙霧!煙霧中,無數扭曲的怨魂麵孔瘋狂掙紮著浮現又湮滅。焦黑的樹皮如同活物般劇烈抽搐、隆起,彷彿有無數可怕的東西在樹根內部的黑暗裡翻滾、尖叫、垂死掙紮!

“轟隆!哢嚓!”

以茶心手掌落點為中心,巨大的龜裂瞬間蔓延開來,如同蛛網般爬滿整個幻境焦土!裂縫深處不再是湧動的血漿,而是顯現出更加駭人的景象——無數慘白的、被暗紅色汙穢鎖鏈洞穿纏繞的巨大骸骨!它們堆積如山,在深不見底的地淵中沉浮,散發著古老、蒼涼、不甘、以及被強行汙穢的滔天怨氣!

其中一副最為龐大、幾乎占據了地淵底部的骸骨,其形……竟似傳說中的真龍!而龍骸心臟的位置,似乎有一抹微弱卻熟悉的光澤一閃而逝!

金焰在燃燒,血煞在哀嚎,骸骨在顯露。枯境之下,埋葬著何等驚天之秘?茶心的真火,能否焚儘這盤踞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血煞根源?

那地淵深處的龍骸,又與她丟失的茶針有何關聯?玄鑒那句“三百年前被我親手斬於洞庭”的妖蛟,與這被鎖鏈貫穿的龍骸,是否本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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