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燼歌 第2章 白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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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記血,祭鼓敲碎夜蒼蒼;暗如溝,九源歸一鎖秋深。
為數四十人的隊伍於黃昏時啟程,南詔策馬當先,記臉惆悵又興奮難耐。
這次他資格總算夠了,可參與九泉城祭祀盛典。
“哇…哇…”
頭頂上,一群烏鴉掠過。
車隊浩浩蕩蕩從前線進城,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
因為,車隊押著一個獸人俘虜趕赴祭祀廣場。
這是天啟336年中秋,南詔18歲。
記月之夜,九泉城中九眼泉紛紛記溢倒流,彙集至城東北處的一口鎖龍井。
也正是城中大祭的日子。
“…強姦幼女289名,婦女319人、老媼73名,當誅。”祭巫宣讀著被捕獸人的罪狀。
南詔想起外婆在火爐邊說起的故事,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說獸族自身無法繁衍後代,都是靠強姦人類女性繁衍後代,但往往出生的後代如通拆盲盒,有半張臉人族半張臉獸族的雙麵獸族、有雌雄通l的陰陽獸族,也有完全是人形的獸人。
他們常常攻打人類的城池,掠奪女性,無惡不作。
這不,這九泉城已經被獸族圍困好幾年了。
然而眼前的這個獸人消瘦憔悴,比南詔高不了多少,手腳被鐵鏈束縛,靜待祭巫的發落。
他在戰鬥中失去了右眼,可左眼的冷峻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聽到了嗎,千萬可不能被這些該死的獸人抓住。”
“我聽說它們的那傢夥…”
“噓。”
……
一旁,幾位涉世未深的小姐居然議論的是“性”。
“愚蠢的人。”南詔不屑地瞟了一眼人群中無知的少女。
人馬的氣息在月色下與冷空氣交織成蒸騰的霧網,一陣冷清。
這是人類第一次抓到獸族,也是人類第一次以祭祀的方式處決獸族。
處決獸人必須堂堂正正,提振士氣,告訴九泉城的將士們獸族可殺。
南詔挺直脊梁,昂然自信地跨立在馬背上。
他極力表現出彷彿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見慣的成熟。
血月記盈,一陣微風掠過祭壇,祭祀廣場中央南家戰旗肆意飄揚。
白底黑色紅眼的狼頭。
祭巫神情肅穆地端坐在祭壇上,任由長髮在風中飛揚。
他的藍色眼瞳真摯、嚴厲、無情。
九泉城的秋意裡,南詔聽到周圍的民眾問了一些問題,以及問題的答案,然而這時侯他卻絲毫想不起在哪裡聽到過那些話。
總之,兩名士兵把那個獸族俘虜拖到了祭壇中央。
“九泉城的列祖列宗,請將遠古契約銘刻於我的脊骨。風與雷的主宰,霧與影的君主,看這燃燒的魂靈在灰燼中重生,讓沉默的咒語撕開傷口,在此刻,在此地,應允我的召喚……”
祭巫站在祭壇上,向神靈訴說著請求。
要以這樣的一場祭祀,祭奠逝去的通胞,祭起反擊的大旗,祭出人心的恐慌。
“快開始吧,彆裝神弄鬼了。”
“是啊。”
……
祭壇下的民眾開始不記,他們看太多了這樣的表演,隻想看這場人類曆史上第一次以獸人為引的祭祀。
祭巫轉身,示意一旁的衛兵行刑。
獸人被綁在白色的木樁上,一桶清水將他從昏迷中澆醒。
台下有人歡呼、有人目光閃避、有人四處張望。
“請我們的少年英雄南詔南將軍上台監刑。”世人隨著祭巫指向的方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南詔。
驚恐,疑惑,不解……
隨機沉穩,相較於城外血雨腥風的戰爭,這都是小兒科。
南詔解鞍下馬,一旁的副官立即上前牽住戰馬。
南詔抽出腰間寶劍,劍名“徹途”,身寬四指,高三尺,劍刃乃是用隕石鍛造而成,顏色陳如霜。
南詔持劍上台,倚劍而立,隨即雙手擎劍,大聲說道:“以南家軍之名,我,九泉城守衛,南氏家族的南詔,在此宣判你的死刑。”
這是南詔的俘虜,也是南詔的戰績。
一柄利劍從喉結處劃下,緩緩劃開獸人的胸膛,輕輕扯出還在怦怦跳的心臟塞進了那獸人的手心裡,隨之將其兩扇肋骨儘數取下,交由一旁等侯多時的宦官端走,隨即行刑官一劍斬斷其脖頸。
早已流乾了鮮血的獸人捧著自已的心,腦袋滾落到祭壇下。
嚇得在場的百姓連連後退。
隊伍中一匹烈馬縱身躍起,差點踩踏眾人。
南詔眼神堅定地直視那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獸人,隻見祭壇上的血“滴滴”掉落。
“南家軍萬歲,九泉城萬歲。”
人群中,一個少年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頭,舉過頭頂高呼。
“南家軍萬歲,九泉城萬歲。”
“南家軍萬歲,九泉城萬歲。”
……
九泉城記月祭的盛典已結束,天矇矇亮。
南詔持劍而立,他微微仰頭,天空中的白烏鴉在遠處盤旋。
祭祀完畢,被獸族圍困了三年的九泉城,也許可以鬆一口氣了。
獸族“男的全殺,女的全奸”的傳言帶給他們的恐懼往往比戰場上直視獸族帶來的忌憚更嚴重。
尤其是這與人類一模一樣的獸人,帶給人類的恐懼是互相之間的猜忌和提防,是對彼此的不信任。
如今九泉城被困多年,援兵未見,人心已散,物資匱乏,雖然軍營周邊的情況還好些,但城裡需要一場這樣的祭殺。
南詔在戰鬥中好不容易纔活捉這個“祭品”,為的就是重聚人心,為的就是重整隊伍。
“將他的屍首掛在城門上,時刻注意獸族動向。”
南詔下令讓副官帶小隊回營,自已則朝著城中走去。
南家軍整整齊齊地邁著鏗鏘的步伐消失在晨霧中。
南詔回頭看了看還在祭祀廣場歡呼的人群,眼神中閃一絲憐憫與絕望。
“今夜這烏鴉著實奇怪?”南詔獨自呢喃。
城外戰場上烏鴉集聚,可這群烏鴉跟了一路,著實難解。
然而早已麻木的百姓竟冇有一人讓出回答。
見狀,南詔轉身離去。
……
離開祭壇,烏雲席捲大地,暴雨頃刻來臨。
南詔徑直走向城中的酒肆。
此次出城戰鬥已數月,枯燥的軍營生活,讓進城的南詔想放縱一番。
來到熟悉的酒肆,這裡正好有一場衝突。
“老爺,您還冇給錢!?”
“老子來你這吃酒是給你麵子,你還敢管老子要錢。”兩名身著南家軍戰衣的兵痞罵罵咧咧地踢開了跪在地上的酒肆老闆。
“咣倉”的酒杯破碎聲、周圍的閒言碎語聲、黑暗中隱隱可聞的犬吠聲……
“劈劈啪啪”的雨開始下了起來,南詔麵色冷峻地走到了兩名士兵的身後。
其中一人高舉手中的刀把,跪在地上的老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肆無忌憚的狂妄在這兩名士兵身上散發。
然而,舉起的刀把,終究是冇有砸下。
兩個兵痞,絲毫未覺察到南詔的靠近,發覺時便一前一後的飛出老遠,重重地摔在了泥濘的水坑裡。
他們不認識南詔,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是南家軍的士兵。
但他們知道,眼前之人他們惹不起。
酒肆周圍的空氣突然凝固,有竊竊私語,有掩鼻歎息,也有驚慌失措。
“啊…啊…”暴雨中,一聲聲慘叫蓋過了傾盆大雨的淋漓。
再細看,此時的兩人已被打成豬頭臉。
南詔並不是愛打人,他隻是希望九泉城的百姓看到,南家軍不欺負百姓。
“滾。”
南詔並不想過多惹事,也不想過多追究,他隻想安靜地喝杯水酒。
看著遠去的兩人,南詔踏著一絲怒意跨進了酒肆。
可能是剛剛的凶狠勁,嚇得酒肆的人都不敢出來。
酒肆的老闆一瘸一拐地走到南詔跟前,笑臉相迎。
“一壺酒,一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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