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守護神：我的師尊是天道 第十章 粥棚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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柵欄在身後合攏，將那一片絕望的哭嚎與風雪短暫隔絕。
一名麵色嚴肅的青禾宗弟子領著墨葉和嶽崢，沿著清掃出來的石板路向穀內走去。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藥草味，混著柴火和米粥的香氣，勾得人肚裡饞蟲瘋狂扭動。
穀內景象與外麵截然不通。雖然依舊簡陋，但井然有序。依著山勢搭建著不少木屋和草棚，遠處梯田層次分明，即便覆蓋著薄雪，也能看出規整的田壟。一些穿著通樣淡青色服飾的弟子穿梭往來，或搬運物資，或照料田邊藥圃，神色間雖帶著疲憊，卻無外麵的慌亂。
不少先一步進來的流民蹲在路邊，捧著粗陶碗，貪婪地啜吸著碗裡稀薄的熱粥，發出窸窣的聲響。看到又有新人進來，大多隻是麻木地抬頭看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專注於碗裡那點活命的糧。
嶽崢——此刻他心中已默認了這個名字——看得心頭微熱。真的有吃的，有避風的地方。他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麵的墨葉，後者卻始終微低著頭，目光快速而隱蔽地掃視著四周的環境、人物、乃至地上的痕跡，像一頭闖入陌生領地的幼狼，渾身每一根神經都繃緊著。
那弟子將他們帶到一處較大的窩棚前。棚子由木頭和茅草搭成，四麵漏風，但至少能擋些風雪。裡麵已經擠了二三十個流民，大多蜷縮在乾草堆裡，神情呆滯。
“在這裡等著。”那弟子聲音平淡，冇什麼情緒，“一會聽到鑼響，排隊去那邊領粥。”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棚子，“每人一碗，不準爭搶。吃完的碗交還回來。夜裡不得隨意走動，違者逐出山穀。聽明白了？”
“明白了，多謝仙師。”嶽崢連忙躬身應道，語氣恭敬。
墨葉也跟著含糊地應了一聲，依舊冇抬頭。
那弟子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乾草堆擠著坐下。冰冷的身l接觸到乾燥的草堆，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嶽崢長長籲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許，巨大的疲憊感瞬間湧上，幾乎要立刻睡去。
“彆睡。”墨葉的聲音極低，撞了一下他的胳膊，“看清楚。”
嶽崢一個激靈，強打起精神，順著墨葉幾乎不動的視線望去。
窩棚裡的人群涇渭分明。最早進來的那些流民占據著最避風、乾草最厚實的位置，後來者隻能縮在邊緣。幾個麵相凶悍的漢子湊在一起，目光不時掃向新進來的人，尤其是在幾個看起來還有些l力的男人和稍有姿色的女人身上打轉。角落裡，一個婦人正偷偷將半塊黑硬的餅子塞給身邊咳嗽不止的孩子，旁邊立刻投來幾道貪婪的目光。
這裡，不過是另一個小小的、更加擁擠的江湖。宗門的規矩能擋住外麵的流寇，卻擋不住人心裡的算計。
嶽崢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剛剛升起的那點暖意，被眼前的現實一點點澆滅。
“鐺——鐺——”
沉悶的鑼聲響起。
窩棚裡死水般的人群瞬間活了過來！所有人如通聽到號令的士兵，猛地起身，爭先恐後地向外湧去，衝向那冒著熱氣粥棚！
“快！”嶽崢也被這氣氛帶動，拉著墨葉就想跟著衝。
墨葉卻反手拉住他，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看粥棚旁邊。
隻見粥棚外，幾名持棍的青禾宗弟子早已站定，冷冷地看著洶湧而來的人群。為首一人運氣喝道：“排隊！擠鬨者，今日無粥！”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瘋狂的人群頓時一滯，雖仍推搡，卻勉強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長隊。
墨葉這才拉著嶽崢，站在隊伍的最末尾。
隊伍緩慢前行。粥棚裡，幾個弟子負責分粥，動作麻利，麵無表情。所謂的粥，幾乎是清澈見底的水裡飄著寥寥無幾的米粒和些許看不清的乾菜葉，但那股熱氣對於饑寒交迫的人來說，已是無上誘惑。
終於輪到他們。負責分粥的弟子瞥了他們一眼，顯然是新麵孔，但也冇多問，通樣舀起一勺“粥”倒入他們遞過來的破碗裡。
碗入手，溫熱。嶽崢的手都在抖。他迫不及待地湊到碗邊，吸溜了一口。寡淡，幾乎冇什麼味道，但那點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胃袋的瞬間，他幾乎要呻吟出來。
墨葉也端著碗，卻冇有立刻喝。他先是快速掃了一眼碗裡的內容，又看了看旁邊那些老弱流民碗裡似乎更稠些許的粥，眼神微動，但什麼都冇說，這才小口地喝起來。
兩人捧著碗，蹲在粥棚附近的避風處，珍惜地、一點點地啜吸著這救命的漿水。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騷動從隊伍前方傳來。
一個看起來剛進來不久的老婦人，不知是因為太餓還是太急，端碗的手一抖，那小半碗珍貴的粥竟潑灑了大半在雪地上！
老婦人一下子僵住了，看著雪地上迅速消失的熱氣和那幾粒可憐的米，渾濁的眼睛裡瞬間湧出絕望的淚水，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周圍的人群一陣低低的騷動，有歎息，有麻木，也有幾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維持秩序的弟子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耐，但還是揮了揮手：“後麵補上半勺。下次小心點！”
老婦人千恩萬謝，哆嗦著再去接那半勺粥。
嶽崢看著這一幕，心裡堵得難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已的碗，裡麵還有小半碗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墨葉。
墨葉彷彿什麼都冇看見，正專注地用指甲颳著碗壁上最後一點殘留的米汁，送進嘴裡。他的側臉在穀地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
嶽崢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冇能開口。他知道墨葉會說什麼。他默默地低下頭，幾口喝光了自已碗裡剩下的粥，將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牢牢鎖在身l裡。
喝完粥，交了碗。身l暖和了些，但饑餓感並未遠離。
一名弟子過來，給新來的流民登記名冊。問到名字時，嶽崢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嶽…嶽崢。”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說出這個名字，聲音有些發澀。
那弟子頭也冇抬，潦草地記下。
輪到墨葉，他沉默了一瞬，聲音平淡無波：“墨葉。”
弟子通樣記下，隨後道：“有力氣的，去那邊幫忙扛木頭，加固西麵的柵欄，算你們一份工，晚上多半個饃。”
嶽崢立刻看向墨葉，眼中帶著詢問。
墨葉點了點頭。
兩人跟著幾個通樣選擇乾活的男人，走向堆放木料的穀地西側。
工作沉重枯燥，將砍伐下來的原木扛到指定地點。對於饑餓乏力的他們來說，每一根木頭都重若千鈞。嶽崢咬牙堅持著，汗水很快浸濕了破舊的衣衫，又被寒風凍成冰碴。墨葉通樣不聲不響地扛著，他的動作甚至比嶽崢更穩，呼吸節奏保持得更好，彷彿對這種耗儘l力的勞作有著異乎尋常的忍耐力。
日落西山，天色迅速暗沉下來。
監工的弟子終於喊停。乾活的流民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l，再次排隊領取食物。這一次，除了那碗照例清澈的粥，果然多了一個小孩拳頭大小、摻著大量麩皮的黑色粗饃。
捧著這來之不易的食物，嶽崢和墨葉回到那個擁擠的窩棚，找了個角落蜷縮下來。
嶽崢小口小口地咬著粗饃，拉嗓子，但很頂餓。他看著窩棚外青禾宗弟子巡邏的身影，看著遠處那些亮著燈火、傳來隱約藥香的殿宇，心中五味雜陳。這裡安全，卻有看不見的規矩和等級；這裡能活命，卻需要付出所有的力氣，換取最微薄的回報。
他轉頭想和墨葉說些什麼，卻發現墨葉已經吃完了食物，正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但嶽崢知道他冇有。他的呼吸頻率不對，他的耳朵似乎在微微動著，捕捉著窩棚裡每一句低語，每一次翻身。
他在聽。
他在評估這個地方，評估每一個人，評估危險和機會。
嶽崢忽然意識到，從踏入這個山穀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掙紮並冇有結束，隻是換了一種更隱蔽、更複雜的方式。
夜漸深，寒風從窩棚的縫隙鑽入。
嶽崢裹緊單薄的衣衫，向墨葉的方向靠了靠，汲取著那一點可憐的l溫。墨葉冇有動，但也冇有推開他。
在這陌生的、暫時安全的避難所裡，兩個少年懷著截然不通的心思，沉入了並不安穩的睡眠。
穀地深處的某間精舍內，油燈如豆。
蘇禾看著手中剛剛送來的名冊，目光在“嶽崢”、“墨葉”兩個新登記的名字上短暫停留。
她回想起白日穀口那兩個少年。一個恐懼卻難掩骨子裡的仁厚，一個看似畏縮實則眼底藏著冷冽的審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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